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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万斛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就这样,林逋凭着一张好看的脸和缠人的功夫顺利的留了下来,每日早来晚归。


    要不是少女不许,他甚至想要在梅林附近搭个屋子,晚上也不走了。


    虽然少女每天出现的时间不长,可只要能待在她身边林逋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现身时,他就就着这些年积累的书画,对她一点点讲述那个陌生又热闹的人间。


    众生百态,各地风俗,那些林逋遇见或听说的一件又一件或平凡普通或离奇古怪的事情,经他道来格外的吸引人。


    在他的口中,山川是那样可爱,风景是那样迷人,旅途中遇见的各色各样的人群是那样有趣,就连天边飘来的一朵白云,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里也能化作奔腾的骏马,摇曳的鲜花,行驶的小船……


    她不出现时,他或诵读诗书,或抚琴吹笛。有时累了,就伏在少女的本体上,絮絮说些日常小事。


    他知道,她能听见。


    就这样,他们的关系一日比一日亲密,他仍旧唤她“姐姐”,少女却叫他亲近之人才会唤的“十一郎”。


    “十一郎”,多么好听啊!每听见一次,他的心跳就加速一回。


    孤山的生活是那么快乐,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们朝夕相对,对林逋来说,就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只可惜少女每年只许他留一个月,说他太吵了,打扰她修炼。


    “你便每年这个时候来吧,正好梅花都开了,你不是很喜欢它们吗?”少女这样对他说。


    一个月后,梅花就要开始凋谢了,天气也慢慢暖和起来,正是适合出门远游的时节。


    每每听林逋说起外面的世界,少女都能感受到他心中对山水的那份热爱,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该停下他的脚步。


    困在这里的人,有她一个便够了。


    林逋总是拒绝不了少女的。


    因此,一月之期一过,他只能依依不舍的与她道别,重新踏上了旅程,连着少女的那一份,追寻他向往的山与水。


    待来年梅花盛开之时,再去寻故人。


    他们就这样默契的一期一会,不管接下来的一年他会去哪些地方,第一站必是西湖孤山。


    如今,又过了一个八年。


    虽然仍未抱得美人归,可是他得偿所愿的有了个小小的木屋,就在梅林不远处,走几步路就到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登堂入室了吧。


    忆起往事,林逋不由会心一笑。


    再看一眼观音山的这片梅林,他大步离开。


    他可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接下来他还要去迷楼遗址,去观音山顶,去好多好多的地方,然后将它们的故事带回去,说与心上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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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山上的那株红梅让他想起了姐姐,晚上躺在借宿的人家的床上,林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满目的灼灼艳色。


    他打开放在床头的木盒,从里面捧出那枝红艳的梅花。


    如今,它已经完全恢复了曾经盛开时的动人姿态,不再是那副干枯的模样。那是姐姐看他格外喜欢它的缘故,特地施法令其枯木逢春,自此常开不败。


    他实在爱极了它,于是便走到哪就要将它带到哪。


    每每熟悉的香气从盒中透出来,他就觉得姐姐就在他身边。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1】”


    林逋念着南北朝诗人陆凯的诗,只觉这一句同他和姐姐很是相宜。


    这枝春天是他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辗转反侧半宿,林逋最后还是披衣下床。


    点上灯,他先是喝了一口冷茶,压下心中沸腾的思绪。然后卷起袖角磨起墨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夹起黑色的墨块,重按轻转,先慢后快,动作不疾不徐,一举一动风骨自成。


    在农家昏黄的灯光下,林逋未束的长发散落下来,给他清隽的眉眼平添几许暧昧柔和。少了几分白日里潇洒恣意的他,整个人如同一尊上好的暖玉。


    待磨出一砚好墨,他提笔饱蘸墨汁,一气呵成,眨眼就在白纸上落了一首咏梅的小词,清新雅致,情意动人。


    只能说,文人的一支笔啊,尖锐起来比刀锋还冷硬,柔情起来又比春风还要痴缠,丝丝缕缕,叫人爱也不是,恼也不是。


    待写好,他将词小声反复吟读数遍,却觉得哪哪都不甚如意,想改却又不知从何改起。故反复提笔数次,还是一笔不曾落下,最后只能皱着眉将毛笔搁回笔架。


    看了看放着梅花的木盒里红色的短笺,林逋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来。


    “写得不好。”


    不必誊上去了。


    毕竟他自己都不满意,还是不要给姐姐看了吧。


    说起盒中的短笺,这事说来还有个缘由。


    由于每年只能在少女身边待一个月,生怕少女忘了他的林逋便想了一个主意。


    他买来许多红色短笺,装进木盒里随身带着。旅途中一旦去过什么新鲜的地方或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就用极细的笔将它们一一记下来,或诗词,或游记,配上一幅幅精致的插图。


    如果篇幅较长,便分作章节拆开写,结尾处偏还故意留个钩子,让人看了欲罢不能。


    待来年与少女离别,林逋会将满盒短笺都用红绳系在少女的枝头,让她闲事可以时时翻看。毕竟一年的游历实在有太多话说,仅仅只有一个月哪里说的完。


    这样少女不但不会无聊,每当她看见满树的红笺时,也会想起远方的他。


    这事说来只是他的一点小心机,没想到反而给了林逋不小的惊喜:有时候少女兴致上来,就会在背面写上几句评语。


    她虽然跟着林逋才涉诗书没几年,但有过目不忘之能,加之心思灵巧,才情甚佳,堪称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故而品评鉴赏的水平很高,每每都有独特的见解让林逋眼前一亮。


    虽然有时有些毒舌,不过林逋却也不生气。


    一是这是姐姐留下的,他爱还来不及呢;二是姐姐的这才哪到哪啊,比这更辛辣的点评他不知见过多少。


    都说文人相轻,不说别人,就是再好的朋友一旦在文学上较起真来,别说激/情对骂了,没撸袖子干架就算好的了。不过吵完、打完,大家仍旧还是好朋友。


    许是文字更能触摸人的心灵,借着这些或长或短的句子,他们交流的越发深入。


    二人亦师亦友,越发契合。


    从此,少女在他心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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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是恋慕之人,也是知己。


    林逋叹了口气,将写着词的纸放到烛灯上点燃,随后扔进一旁的茶碗里。


    “最美的梅花,合该配最好的词。这首词,还是不够好。”


    时光飞逝,眨眼又到了年关。


    与往年一样,林逋这个新年过得很是热闹。


    虽说他少时父母就已相继去世,家中只有他和兄弟几人,亲戚也不多,不过他交友广泛,加之四处游历,故而结交的友人大江南北哪里都有。


    一到新年,来自各地的书信年礼不断。再加上这又是一年中难得闲暇的时间,那些离得近些的好友更是亲自上门拜访。毕竟平日里林逋行踪不定,他们连个影子都难见到,现下好容易他回了家了,哪能轻易放他离去,还不得好好“亲香亲香”。


    林逋见了这些久别重逢的好友,自然也很高兴。


    于是,在亲朋好友的盛情难却下,他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姿多彩的新年:今日不是这个下帖子要品茗赏雪,围棋垂钓,明儿个就是那个相邀去踏青游园,登山远眺。


    如果推脱不去,得,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三五个一起来组团给他拜年,就不信林逋不给开门。


    只能说不愧是文人,除了文章写得好以外,玩也能玩出朵花来。除开新年的各种庙会、灯会,像什么投壶、鼓琴、品香、斗茶,打马球,行酒令,蹴鞠雅集,真是样样不重复。


    亲朋好友们盛情难却,为此,今年林逋去杭州的日子一拖再拖。


    眼看着都快阳春三月了,还是迟迟不能动身,所以他玩乐时总是频频失神,看起来魂不守舍的。他的异样这样明显,他的兄长也过问过几次,可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而此时的杭州孤山,他心心念念的人可巧也在思念着他。


    “梅花都要谢了,十一郎怎么还没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说这话时,少女正坐在本体的一根枝桠上,曳长的裙摆自然垂下,在风中轻盈的像一片花瓣。


    忽然,她微微倾着身子向前探去,素白的食指勾起了离自己最近的短笺,看着上面被施了法术,所以即使经过数月的风吹日晒仍和当初挂上时一样干净清晰的字迹出神。


    “自从他来了,每天叽叽喳喳的,比雀儿还烦人。走了也留下这些东西,把我这里当什么了,我还偏偏纵着他。真是昏了头了!”


    往常这时候林逋早就来了,如今他迟迟没来,少女才恍觉她对他的到来原来是这样期待。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把他看得这么重,好像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呢?


    少女不知道,但有时她真想问问林逋他们到底谁才是妖,怎么会有人比妖怪还要会蛊惑。


    好像一对上他,她总会不自觉的退让,让他得寸进尺。


    她轻轻叹了口气。


    人妖殊途,应当各行其道才是。


    他们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可是,真的不让他来,她扪心自问,舍得吗?


    享受过热闹的欢愉,她就更加不愿回归以前寂寞的日子。


    罢了,就让她最后放纵一回吧。


    少女从缀满花朵的枝头一跃而下,模仿着林逋以前的动作,阖上眼睛斜靠在梅树上,似乎要枕着融融春光就此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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