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帽子的男孩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角,像一滴水落入海里,消失得杳无踪迹。
“一晃眼,臭小子都这么大了。”
汤芫用手比划着:“我记得他偷我荷包那会儿约莫能有...这么高?”
“看起来这小子三年了几乎没怎么长个儿,吃食还是得跟上,慈幼局的钱得多拨些才是。”
“小姐别破费,斗米恩升米仇,饿不死就行。”丹若平静的说着残酷的事实。
“若没有小姐,我们这些人原就是活不长的。”
“小秃子更是早该死了。”
哪怕时隔三年,那兵荒马乱的情形仍然让人映像深刻,好似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刚偷了钱袋的半大小孩,还没跑远便倒霉的被一队巡街差役逮了个正着。
京中的差役们向来见人下菜,眼看被偷的是个官家小姐,立刻将偷钱的小子按在地上打了个半死。
皇城脚下最不缺大小官员,只要是官都凌驾于差役之上,所以他们是很乐意卖个好,结个善缘。
那小孩死死护着荷包不肯松手,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领头的差役拿不到荷包,恼怒的死命踹他脑袋。
鲜血淌了一地...
差役笑着将钱袋子递过来时,瞥见了绣着银线的钱袋上沾染了几滴血迹。
立刻回头狠厉的吩咐:“贱人!敢偷贵人的东西打死都不为过!”
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的汤芫连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目睹惨案发生。
还是她身后的荣妈妈出面呵斥:“住手!你又是什么东西,也不怕脏了我家小姐的眼!”
差役们应声停手,蓉妈妈拿了袋子居高临下,捂着鼻子将荷包里的银钱抖落一地。
大大小小的银豆子滚得到处都是。
“我家小姐心善见不得这些,拿了钱便走吧。”
小孩艰难挣扎起身,拖着身子倒伏在地,咳嗽间口鼻不断出血,含糊的道谢:“谢、谢谢小姐不杀之恩、、”
差役散去,围观的人群一哄而上,抢夺血泊里的钱财。
汤芫最后只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张绝望的脸。
出了这档子事儿,逛街自然是不可能了,蓉妈妈迅速安排了马车回府。
那日马车上汤芫心事重重,蓉妈妈拉过她的手小心安抚:“小姐别怕,这世道命比草贱,夭折的孩子比比皆是,实在不多这一个,要怪就怪他不长眼吧。”
“钱咱们给了,打人也不是您让动的手,任谁也挑不出刺来。”
“街头上混饭吃难免有些朋友,咱们事儿办的漂亮,就算那小贼死了,也算不到您头上。”
原来蓉妈妈给钱并不出于同情,而是为了断绝后患。
回府后这事自然传到了主母封氏耳中,她也只夸了蓉妈妈办事干净利落,给了赏钱烧了那空荷包。
事后又给汤芫重新补上一个装满银豆子的荷包。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像似从来没有发生一般。
可是汤芫记得很清楚,荷包里是封氏给的‘洗尘钱’,拢共不过十来两银子,做成豆子样图个团圆的意头。
算起来也许还没有那个绣着‘平安’字样的荷包来得贵重。
甚至连今日给蓉妈妈的赏钱都有十两。
...只有那个小贼,为了偷这十两银子就要没命了。
万幸小秃子命大,撑到了救治。
虽然头上的伤再也没能长出头发,虽然没能长高,但他好歹活下来了。
慈幼局里的其他人也活下来了。
“这世上,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汤芫指着不远处的的蚂蚁:“你看,它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大约是快下雨了,一群蚂蚁沿着墙角忙碌的搬家。
“小姐您说得对。”丹若从不反驳小姐。
“走吧,再逛下去又该吃不下午饭了。”汤芫将最后一颗糯米圆子喂进嘴里,带着小贩们送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午后天气沉闷,不多时便下起了雨。
时家。
老管家早早候在门前,不多时便见自家马车从正门进了前院。
地上早已铺好防滑的毡毯,下人撑起帘子放好脚凳,时大人这才亲自搀扶着妻子下车。
“大爷,”老管家有些皱眉:“怎么这天气还回家?山路难走,夫人的身子该当心些才是。”
时夫人摆摆手:“时间不等人,是我非要回来的,李管家,公爹可在家?”
下人有条不紊的替两位主子更衣,净面,又在屋子角落里生起一小炉炭火保持室内干爽。
将暖好的姜茶放在桌上,老管家恭敬的回答:“老爷今日没有出门,这会儿午睡该起了。”
“唔。”时夫人放下刚饮了一口的茶,急匆匆的拉着夫君就往外走。
“李管家,找京中最好的媒人来,要快!这婚事得快些定下来。”
老管家无奈的跟上:“夫人您小心些!”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同样在会灵观的汤家夫妻,等到雨停后才离开,到家已是黄昏之后。
几乎前后脚的功夫,时家族叔带着中间人拿着庚帖,登门拜访。
汤成砚将下人清场后把人请至偏厅,两人在里面具体商量了什么没人知道,一个时辰后,时家族叔喜笑颜开的走了。
封氏一直在偏厅后面的耳房中,等人走了才出来。
庚帖上除了时家祖籍、时国公和时大人的姓名官职外,就是时家老二时钦的八字。
“这也太仓促了些。”封氏有些顾虑:“咱们都还没告诉芫儿...”
“你以为之前相看的那些人家,为什么总是突然就不来往了?”汤成砚虽然疼女儿,但也十分了解她,这里面少不了闺女儿的手笔。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想成事儿就得瞒着她。”
但对时家,汤成砚也生了提防之心:“时家那边还是要再看看。”
自己和时家就住隔壁,午饭时这家人还在,按理说返程需要一个半时辰,再准备庚帖、找中间人、请合适的族叔上门这些都需要时间。
若不是早有准备,绝不可能在仓促间准备妥当。
“好啊!我说怎么婚事不顺,搞半天是这不孝女自己搞的鬼。”封氏沉浸在被女儿背刺的恼怒中。
汤芫自从得知母亲开始相看人家,就有意回避此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于是在一年多以前,就颇为频繁的出入松竹馆,因为这地方她爹不会光顾,他娘更不会光顾。
但只要封氏看上谁,谁家公子就会莫名受邀前往松竹馆,只要稍加引导这婚事立时便黄了。
且因相约的地方在南风馆,这些公子哥若不想落下个好男风的名声,自然会守口如瓶。
计策很成功,也真的劝退了所有登门的亲事。
若不是此前秦舒窈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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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报信,封氏估计至今都被瞒在鼓里。
汤成砚无奈摇头:“夫人先别气,当心走漏风声。”
“女儿家最快活、最无拘无束的褥子,也就在家做姑娘的十多年,事已至此且随她去吧。”
两人心事重重的歇下了。
傍晚,又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屋檐串珠似的滴落,因着下雨的关系松竹馆中人格外少。
伶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笑,也有在窗边招揽客人的。
“这不是风眠吗?怎么,今日汤二没来?”
得不到的便一直惦记着,秦舒窈一整日都泡在松竹馆中,终于堵到了刚现身的将离。
她冲将离勾勾手,那姿势与唤狗无异:“过来。”
将离对这女人简直深恶痛绝,自己被按在这松竹馆中接客,有她一半功劳。
若不是她频繁抬价,叶小三或许就能顺利拍下自己,也就没有后面这些糟心事。
所以他眼都没抬,径直走开了。
“哟,这烟花之地还出了个性子烈的。”秦舒窈眉头一挑,心中的骚动更深几分。
秦家丫鬟立马上前拦人,但不知怎么,丫鬟连他的衣裳都没有碰到,那边儿人就已经没影儿了。
“有点意思。”
身边伺候的少年可不依,拈酸吃醋道:“秦姑娘有我还不够吗?”
“您若觉得他更合心意,又何必叫我作陪?”
秦舒窈早看腻了这张脸,顺势一把将人推开,眼中全是不耐:“不乐意伺候就滚,秋娘,换人!”
少年泫然欲泣的望着眼前人,实在不明白前几日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忽然变了卦。
“哎哟,”秋娘赶过来打圆场:“秦姑娘莫怪,他刚从塞外来,多少有些生涩。”
这人便是之前准备在花魁宴上亮相的塞外少年。
那日也不知怎的,被秦舒窈截了胡,生生将人拐到床上去了,这才让将离混上了台,顶了他的缺。
“来小玉,你过来陪着秦姑娘。”
近距离吃瓜的的玉公子心里一沉,秦舒窈有些特殊癖好,且极喜欢磋磨人,平日里他躲还来不及,少有主动往前凑的。
但老鸨吩咐不能不去,玉公子脸上赔笑:“秦姑娘可不能偏心,您也疼疼我呀。”
好一顿哄才将沉了脸色的秦舒窈哄好。
被老鸨带走的那名小倌眼里闪烁着滔天恨意,他恨将离、恨他抢走自己的机会、夺走了自己头牌之位,更恨他现在连秦舒窈都要抢。
直到被带走前最后一刻,小倌都不死心的盯着秦舒窈,试图在她身上找出一点点往日情谊。
可惜对方连个眼神都不曾施舍。
松竹馆后的暗房中。
“来人呐,教教他如何‘说话’。”秋娘离开前意味深长的叮嘱:“可别伤了那张脸,老娘以后还指着它挣钱呢。”
黑暗的环境里,一双双眼睛里冒着绿光。
少年这才知道害怕,手忙脚乱的爬到门边哀求:“秋娘、不、妈妈我知道错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砰砰砰!!”
他胡乱的砸门:“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咔哒——”
门外落锁的声音让人遍体生寒,身后几双粗粝的大手捂住他的嘴,将少年拖回了黑暗中。
秋娘轻咳几声:“别怪妈妈心狠,做咱们这一行啊,最忌讳爱上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