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沫竹非竹
夜深人静,府中灯火已寥寥无几。
春儿在小灶房准备糕点,谢清婉仔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
即便是去求人,她也不能忍受自己狼狈的模样。
半个时辰过去,春儿端着放了点心的食盒回房:“小姐,都备好了。”
“好。”
谢清婉在铜镜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泪痕早被拭去,长发被松松挽起,肌肤因哭过反而更显红润。
她深吸一口气,拢起外袍,抱着糕点食盒,缓缓走出了门。
这个时间点谢行止还未睡,书房里灯火通明,刘敬也还在门口守着。
刘敬远远看到谢清婉带着春儿走来,赶紧行了礼。
“我...我有事找他。”
谢清婉脸颊有些发烫,她几乎没怎么求过人,往日里耍耍赖,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可现在,她不仅要低头,还要同自己的‘对手’低声下气。
可对着谢行止低头,也好过对着主院里那两人低头来得好千倍万倍。
刘敬立刻躬身道:“小姐请。”
谢清婉有些奇怪,昨夜也是放她直接进去,他都不通报一声么?
谢清婉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
春儿自然在外头候着。
谢清婉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到了书房的桌前,好在今日屋里提前放了暖炭,不至于那般的冷。
谢行止身姿如玉,正看着文书,听到动静,抬了抬眼。
那目光中淡漠至极,但又似乎早有所料。
“深夜不寐,妹妹过来做什么?”
他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谢清婉咬了咬唇,把糕点盒放到桌前,打开食盒,温柔着声音道:“这是我让春儿做的糕点,尝...尝尝吧。”
谢行止的目光落在那秀气的果糕上,指尖微顿,但没有动作。
空气中一时充斥着难言的沉默。
谢清婉脸上温度更高,她带着些紧张道:“这果糕是娘亲的配方做的,很好的吃的。”
“你来,只是为了给我送点心?”
他的声音清冷,但语气却较之前柔和了许多。
谢清婉也不知怎得,一时只觉那羞耻心几乎要爆棚,硬着头皮道:“为了谢谢你帮我传信。”
此话一出,室内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那你可以走了。”
冰冷、淡漠。
谢清婉垂着头,心里却已经泛起酸楚起来。
她都已经这般低头了,可对方的态度却一点也不柔软...
她应该再说些什么?
她应该说些什么来求人呢?
鼻尖猛地泛起酸来,眼泪便又忍不住往下滴。
她站在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头落泪,泪水都滴在那楠木书桌上了。
微不可查的叹息响起,一道高大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将她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果糕被人拿起,放在了她的嘴边,她没吃,只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娇弱无助,可怜无依。
她觉得自己好狼狈,好软弱,她明明应该软下姿态来,却又怎么过不了心中的那一关。
她什么都没有了,还要什么面子呀!
她通红着眼,泪水在她漂亮的脸颊上划过,这段日子,她哭了太多了,眼睛都要失了光彩了,可她本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
鬼使神差,谢行止用另一只手,去擦拭了她的眼泪。
碰上她肌肤的那一刻,浑身似乎被电流穿过,酥麻难耐,他看着她,好半晌,都没能移开目光。
谢清婉一时也有些怔愣,可下一刻,她赶紧握上了他的手。
感受到对方想要抽回手去,她带着哽咽,赶紧道:“行止...哥...哥哥...求你帮帮我?”
“哥哥...你可以帮帮我么?”
谢清婉认真的看着他,此刻,她眼中,也唯有他一人而已。
“我知道哥哥和那些人都不同,哥哥是风清霁月的君子,不屑后宅的这些手段,可...可别人不是,他们都欺负我...”
好像突破了那条线,这些话也没有那般难以说出口了。
看着谢行止呆呆的看着自己,看着他喉结不住的滑动,谢清婉脸上又生了烫,可她已经走上这一步了,她甚至刻意哑着嗓音,娇柔道:
“哥哥,以前都是阿婉不懂事...我再不做那些幼稚的事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帮我?”
谢清婉楚楚可怜的样子的确是让人猝不及防的。
谢行止下意识道:“你想要什么?”
出口的声音已带着些喑哑,他垂着眼看她,后者眼眶中的水润荡的他几乎挪不开眼。
“他们不准我出府...可我需要出去...我要去问问陈夫子为什么要离开我!”
未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他不自觉柔和了眼神。
“只是出府?”
谢行止说着,又将刚刚那果糕递了过去,谢清婉见他柔和了语气,点着头,然后慢慢松开了他的手,她没接过糕点,直接咬上了他手里的。
这果糕秀气,唇瓣很容易就碰到了谢行止的指尖。
他触火般松了手,视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
谢清婉看着他这动作,一时心头也在打鼓。
谢清婉一边小口吃着,一边也递了一块过去:“哥哥,你也尝一尝,好不好?”
“竟真未下毒。”
此话一出,谢清婉耳尖一热。
她的确在最恨他们的时候想过,可她也从来只是敢想想坏事...
此刻被他说出,她明明没做过的,还是羞恼得很。
“怎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这些...”
“那乌龟看着还不错,下次还画么?”
谢清婉的脸更红了,她咬牙,也不管了其他了,上前拉他衣袖,可怜兮兮道:“哥哥...我保证,我以后都乖乖的!”
谢行止没说话,只递了一张巾帕给她擦泪。
“哥哥,我知晓母亲现在有孕了,今后等弟弟妹妹出来,我恐怕更受不到重视...哥哥,我以后只能依靠你了...”
说出那两个字,谢清婉都觉得恶心。
可此时此刻,她哪里还管得了太多,眼前人毕竟和那人是母子,她满腹的怨恨此刻也不能显露出来。
谢清婉眼神中透着无助可怜,她拉着他的衣袖,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小猫收起利爪开始学乖,但眼中的警惕却还是没有隐藏透彻。
谢行止一时有些失笑。
“今夜太晚了,回吧。”
谢清婉一时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听着语气似乎没有过去那般冷漠了,可也不明说帮不帮她,这让她心中升起了忐忑。
她都已经做成这样了,眼前人的心是什么石头做的么?
谢清婉压着又要生出的火,带着哭腔道:“哥哥...”
“我想想办法,明日回你。”
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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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嗓音似乎都成了天籁,谢清婉立刻小鸡啄米般的点了头。
“哥哥最好了!”
“那我不打扰哥哥看书,我先走了!”
说罢,眼中泪水不复,她压着激动的心,出了去。
春儿见小姐脸上神态,便知少爷定是答应帮小姐了。
两人一边朝着主屋走,一边说着话。
“小姐,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
“他说想想办法,明天回答我。”
“那便是应了,春儿就知道,少爷就是看着冷,但心肠还是很好的。”
谢清婉嘟着嘴道:“只可惜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真是令人讨厌...
现如今,父亲冷眼,继母苛待,她也只能靠着这个看起来还不算太坏的兄长了...
谢清婉心中开始打起各种小算盘,终于不再是早些时候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
而书房里的谢行止却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灯芯都燃尽,一室被黑寂占据。
隐隐约约有些月光透过窗叶撒落,谢行止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块那看起来甚是甜腻的果糕。
指尖上还有她泪水的温热,唇瓣的柔软。
他轻轻尝了一口。
如同他想的那般。
味道很甜,甜的几乎压不下心底正翻涌起的某些东西。
-
第二日一早,谢清婉主动开始打探谢行止的行踪。
“少爷早早就出了门。”春儿也早早去打探了。
谢清婉脸上带着些失望,但没法子,此刻也只能等着他回来再说了。
自打昨晚上踏出了那一步,谢清婉觉得自己一身都轻松了起来。
那妇人对谢行止十分看重,但谢行止对所有人都淡淡的,所以只要成为谢行止眼中重要的人,那就有机会同那妇人斗一斗。
再有,那妇人定也是讨厌自己的,自己的儿子同自己讨厌的人黏在一起,谢清婉就这般想着,都觉得这招十足的恶心。
她本也不想如此的,井水不犯河水,在这后宅安安稳稳度过一年算了。
可对方偏是不依不饶,各种法子让自己难受。
既然如此,那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清婉刚吃完早食,王婆子就带着教规矩的师傅过了来。
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谢清婉气的握紧了拳头。
可她其实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被情绪左右了,当一个人不在乎,不怜惜的时候,情绪没有任何用,只会更加惹怒对方罢了。
等那堆人走过来,王婆子介绍起了今日上门教导规矩的容姑姑。
王婆子本以为谢清婉要发难,也就正好给她们教训的机会,结果谢清婉二话不说对着那荣姑姑行了一礼,情绪平稳的令人惊叹。
“小姐今日...倒是懂事了许多。”王婆子上下打量起谢清婉。
谢清婉敛目,故作乖巧道:“父亲的一番心意,阿婉不会再辜负了。”
王婆子忍着冷笑,对着那容姑姑道:“那就劳烦你今日好好教教了。”
两人视线相对,容姑姑立刻道:“奴婢知晓的。”
谢清婉见她们二人对了视线,压下心中的火,侧眸示意春儿去拿东西。
春儿立刻点头,转身朝着小灶房去了。
“今日天干,我先为容姑姑备些茶水。”
“奴婢正好看看小姐倒茶的身姿。”
谢清婉看着她手中拿着的戒尺,一时内心之中只剩冷笑。
行,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