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沫竹非竹
选茶、备茶、烹茶。
其实谢清婉当年也学过一些,但实在无聊至极,她宁可再背几首诗,也不想在那做作的泡茶。
娘亲也不会强迫她做什么,她总是那般温柔宽容,带着笑看她,就像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在身后,默默地,永远地支持她一切。
她又想起外祖父,也是个儒雅的老人家,父亲还曾是他的学生,她还记得老人家临终时淳淳嘱托他照顾她和娘亲,那时的父亲,信誓旦旦...
可如今呢...
“啪!”
“走什么神,水都盛出来了!”
谢清婉的思绪就被她一戒尺给打了回来,往桌上打,却又擦过她的小臂,此刻她只觉那处生了些火辣的疼。
又疼,皮肉之上还看不出什么来。
真是经验老道的‘毒妇’。
谢清婉垂着头,没有回嘴,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这容姑姑看着她这般模样,一时只觉那王婆子的一番形容过了头。
不过是个好拿捏的后宅小姐罢了,同花楼里的那些蹄子比起来,好对付太多了。
“这手未抬起,倒出的水哪里会有泉流之感?重来!”
谢清婉稍稍抬手,倒了一杯,那姑姑又是眉眼一蹙:“重来!”
几次三番,又一道戒尺就要打下。
谢清婉猛地将那茶壶掷出,滚烫的茶水顷刻浇到那容姑姑的脚上。
她一瞬大叫起来,反应过来后,忍着痛就要上前教训谢清婉,可后者却一直在咳嗽。
咳地几乎要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谢清婉竟生生吐了口血出来,溅洒在那容姑姑脚前,硬生生逼停了她要过来的路。
这边变故一出,春儿立刻奔扑过来道:“小姐...小姐...您又吐血了...这莫不是那痨病吧?小姐...小姐您醒醒!”
那容姑姑一听,脸色刹的一白。
痨病那可是必死的,这东西还要传染,她心惊胆颤着,取出怀中巾帕,捂着口鼻就要往外走。
边走边说:“都病成这样了还找我来,真是晦气!”
那些个丫鬟们本是守着监督,此刻也害怕起来,迟迟不肯上前。
春儿也不去管她们,将谢清婉扶回屋子后,好一会儿,才出来收拾。
也不知是不是这边的动静太大,刘敬也跑了过来询问。
春儿神色带着些紧张担忧,询问道:“刘大哥,您能去请一下南街口妙手医馆的叶襄叶大夫么?”
或许觉得自己这般说话有些太刻意,她赶紧补充道:
“他最熟悉我家小姐的病,能请到他是最好的。”
刘敬不疑有他,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那些丫鬟们早去通风报信了,春儿利落收拾,将地面擦得干净。
等阮雪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阮雪见此,心中几乎就要认定是这小丫头使得伎俩,老爷现在对这女儿不似往日,但若真是危机到生命,恐怕也不会轻描淡写。
但这吐血一事又不小,若真是有什么问题,她可不想沾染上。
阮雪轻抚着小腹,站在院中,对着王婆子道:“你进去瞧瞧,她使什么招?”
王婆子颔首,立刻进了房。
檀香木制的桌面上此刻放着水盆,春儿正拾掇着,将干净的湿帕子放在了谢清婉的额头上。
见王婆子进来,她哭着道:“小姐还未醒,你又来做什么?真要将小姐磨得没命,你们才罢休么?”
王婆子见她神色不似作假,一时心里也有些打鼓起来。
“...听说小姐吐血了?我刚刚进来,怎得未看到?”
“难道留着那脏污,又让你们指着错处么?小姐这几日身子本就不好,那容姑姑还处处挑剔...”
“就算老爷有新夫人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命都没了吧!”
春儿说着,更是哭泣起来,跪在地上,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王婆子脸色更是不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谢清婉缓缓睁开了眼,又止不住咳嗽干呕起来。
有脚步声进来,阮雪带着一阵风入了屋,她远远看着躺在床上,一副病态的谢清婉,带着些客套道:“婉儿别怕,已为你请了大夫,也在路上了。”
阮雪什么人没见过,她在外头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若她真有这等毛病,早该去她父亲面前哭诉了,还等着今日?
恐怕就是装的,不过想要逃脱今日这教训,再给自己上上眼药。
春儿带着些担心地看向谢清婉,后者脸色未变,只继续咳嗽了几声,虚弱道:“多谢...”
明知道她极可能是装的,但现在她也没法子直接撕破。
“婉儿,今日这教规矩的姑姑也是你父亲示意的,你也别怪我,毕竟我一介妇人,做什么也都是听老爷的话不是。”
“再有,我虽未生你育你,但身份如今在这儿,你就算再不愿,也该叫我一声母亲。”
阮雪冷着眼看她,就想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可谢清婉只是垂着首,一言不发,丝毫顶撞的样子都没有。
阮雪蹙着眉,继续道:“等来年你及笄,这婚配流程,要全权经我的手,所以婉儿,知晓这理,你也该听话懂事些了。”
好个下马威,话里意思就是让她谢清婉低头,不然她的婚配之事这毒妇就要从中作梗。
呵,谢清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好一会儿,她哑着嗓子道:
“是...婉儿不会将在府中这些事说出去的...父亲颜面不得受损,婉儿明白的。”
她在府中被继母苛责到吐血,这般话若是传出府去,先不说阮雪的脸挂不挂得住,谢志远的脸那是必丢了出去的。
看看谢志远对她的喜爱,能受多少这样的蹉跎。
阮雪听出她话中有话,一时手中巾帕捏得死紧:“婉儿知晓就好,老爷怪罪我也罢了,就怕连你也会迁怒。”
谢清婉在府中无论如何发生何事,那是家事,可她若是说了出去,那便成了家丑,这才引得外人的笑话,到时候谢志远要怪罪下来,她们两人都脱身不得。
“这府里人多嘴杂,您在说什么呢?”
这般多人,什么证据证明是她传出去的?
“...”
谢清婉又一阵咳嗽,昏昏欲坠的模样,看在阮雪眼中,更是惹得她生火。
一个小丫头片子,处处同她作对,她倒要看看,到底今日是个什么病!
门外有通传的声音,是刘敬带着叶大夫先到了。
阮雪蹙着眉头道:“你怎的去叫了大夫?”
“回夫人,属下见小姐情况不好,时间紧迫,这才出府找了大夫。”
阮雪脸色有些不好,但竟未再说什么了。
真是奇怪,谢清婉虚着眼看他们,竟觉得这阮雪对刘敬有几分客气。
“在下叶襄,这就为小姐诊治。”
叶襄对着阮雪等人说完后,提着箱子走了过来,神色之上带着些担忧,他对谢清婉道:
“小姐近日可还好?”
谢清婉眼中蓄了些泪。
叶襄也算是熟悉府中情况的,此前家中有些什么病痛全是劳烦他过来,久而久之,他也算得上谢家的好友,家里有些什么聚会,还都会叫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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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娘亲失踪后,这府中的一切都变了。
“嗯...”
但这般神色,这般状态,哪里像好的模样。
叶襄感慨,但神色之上却不敢显现。
一番望闻问切,又听了春儿的描述,他神色更是凝重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襄起身,对着众人道:
“此病,恐是心病,久郁于心,引得浑身不适。今日,恐怕又受了刺激委屈,这才急火而至,引得淤血吐出。”
春儿抹着眼泪道:“大夫,我家小姐会没事的吧?”
“心病还得心药治...”
“徐大夫来了,夫人...徐大夫来了。”
阮雪立刻道:“叶大夫,徐大夫既然也来了,就一起会诊吧。”
那徐大夫见叶襄在此处,立刻恭敬道:“叶神医竟也在此,晚辈徐鸿,见过神医。”
“叶神医乃都城妙手第一人,夫人,您放心,叶...”
“我让你诊!”
阮雪冷着声道。
徐大夫看着这情况,一瞬有些懵,但还是走了过去,在叶襄的注视下,诊治了起来。
春儿心惊胆战胆颤地看着他把脉,硬着头皮又复述了一遍今日情况。
“叶大夫说这是心病,郁结于心,今日因急火吐了血。”
谢清婉窝在被中,一只手在外,她虚寐着眼,十分虚弱的样子。
徐鸿一番查探,之后,他站起身,缓缓道:“小姐这脉象好生杂乱,神医能乱中查细,实在令人叹服。”
“夫人不必忧心,有神医开方,小姐定能痊愈。”
得知谢清婉不是痨病,她朝着里头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这个病美人。
小小年纪,已经出落的这般绝色,高门贵女,要什么有什么,的确让人想不嫉妒都难。
只可惜,老天又怎么可能让一个人一直顺遂?
她眯了眯眼,看着谢清婉一副虚弱模样,只觉她恐怕真活不了多久了。
“那你好生养病,这规矩,以后再学吧,放心,你父亲那边,我这个母亲会去好生劝劝的。”
“走吧。”
阮雪走出院子的时候,一个丫鬟跑过来汇报道:“夫人,到处都搜了,未曾发现可疑之处。”
“呵,那恐怕真是个短命丫头,同她母亲一样。”
终于,那些恼人的审视的目光离开,这院子里也终于恢复了些平静。
春儿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后,她赶紧回来禀报,谢清婉赶紧起身,坐在桌前,大口喝着水。
“这血粉的滋味实在不好,我在口中化了好一会儿,都忍不住要吐了。”
说罢,谢清婉又猛灌了一杯。
“小姐...”
“今日真是险,若叶大夫没来...若他没看到你递过去的那张纸条...对了,小姐,那徐大夫怎得也说你脉象杂乱?”
谢清婉挑了挑眉道:“脉象这事我早有准备,倒是今日叶大夫能来才是在我意料之外。”
“这刘敬...怎得这般好心?”
谢清婉不解,春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敛了眉眼,叹了口气:“如今我这境地,谁也帮不了我,偶尔这般也只是免些皮肉之苦罢了。”
主仆二人对视,皆叹了口气。
就这般,晚间的时候,谢志远难得良心发现,进了屋来看她。
字里行间有些许自责,但并不多。
谢清婉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同他起什么争执,想提一嘴陈夫子,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等谢志远离开,谢清婉本以为今日就这般了,却未想到,熄灯前夕,谢行止居然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