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链条擦过脸侧,迟来的羞耻与恼怒顺着那根并不长的链子窜到四肢百骸,褚归云牢牢抓住甘悯还要作乱的手,清俊的脸上阴云密布。
“不要得寸进尺。”
甘悯心中好笑,神色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揶揄:“寸在哪?妾身只是想试试这铐子会不会又掉下来罢了。”
她随手揉乱褚归云的头发,趁着人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不顾手腕还被抓着便往下一倒:“睡吧殿下。”
即使背对着褚归云,甘悯都能感觉到那股被冒犯之后的滔天怒气。
天旋地转间如同牛肉卷似的被卷起来滚到床内侧的甘悯叹了口气。
糟糕,一时冲动拍到老虎屁股了。
甘悯捂着自己的脑袋,思索着褚归云把自己变成高质量捏捏的可能性,没察觉身侧的被褥正在往下陷。
“嗯。”
近在耳侧的声音叫甘悯猛地回头,刹那间对上一双带着淡淡嘲意的眼睛,而后仅仅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就接受了同床共枕的事实。
她有些艰难地活动了下自己的四肢,捶打牛肉似的把身上的被卷拱开,失败后冷漠地闭上眼睛。
算了,凑活凑活睡一觉。
身侧的动静渐渐变小,褚归云以一种观察全新物种的眼神看着甘悯扑腾,手腕上的手铐一下一下地动,最终忍无可忍出手帮甘悯解了围被之困:“蠢。”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甘悯滚到褚归云身边,笑眯眯地谢完之后又滚回自己的小角落。
呼吸渐渐平稳,甘悯带着第一百只羊去见周公,唯有褚归云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未眠。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吗?
*
脑袋一点一点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鬓发间的步摇随着甘悯的步子荡出小小的弧度,两条腿全凭着过往深厚的记忆一步步向前迈。
眉尾恨不能飞到鬓角面容整肃的嬷嬷盯了甘悯一整路,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这永王妃出身上不够看,礼节倒是不错。
不怯懦,也不东张西望。比前几日那位……默默打了个哆嗦,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路程中甘悯尤其浑浑噩噩,被安秋拽衣角清醒过来的刹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甘悯抬头,膝盖带着两条腿打配合行礼,两眼格外清澈地看向座上两位浑身上下透露出雍容华贵的华服女子。
嚯,全是老熟人。
“难怪渡远会喜欢这丫头,生得倒是标志。”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的皇后显出中宫之主的端庄威仪,微微抬起手腕。
似乎是想让甘悯起身。
甘悯挂着应对七大姑八大姨的礼貌微笑,没动。
她没记错的话,身为褚归云养母的皇后在三皇子被封太子后是极为溺爱褚归云的,尽管褚归云样样都不出挑,这位母亲也不吝啬给他拨好东西,皇帝亦是。
没有人会去刁难褚归云,因而她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拱了翡翠大白菜的可爱小香猪,就成了众矢之的。
白脸的戏份结了,这会儿红脸就该上台。
“永王没教过你规矩?”皇后身侧妆容精致的女人扬起眉梢,姣好的面容显出泼辣和妩媚,眉尾极为不悦地挑起,“魏紫,好好教教这丫头。”
皇后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阻拦。
甘悯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跪避开魏紫的手,垂下双眼细声细气地开口:“恭请母后圣安,母后千岁安康。”
“原来不是哑巴,那你方才如此行径,是在给皇后姐姐摆脸色?”玉妃眯着眼睛没挑出错,轻抚怀中的异瞳白毛的猫儿,扬起下巴示意魏紫退下。
这么敢猜,你不要命啦?
甘悯抿着唇,没开口。
“本宫瞧你这模样都替永王不值。”玉妃气势汹汹地开口,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此刻显得格外骇人,带着浓重的轻视和冷然。
多说多错,不说全错。这,就是大雍前朝后宫少见的共同点。
甘悯忸怩地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又急匆匆低头,手上的小动作全数落在二人眼中。
状似飞鹤的香炉脖颈纤细流畅,鹤嘴中飘出缕缕白烟,穹顶之上龙飞凤舞,甘悯短暂的沉默被认作无声的挑衅。
眼见皇后轻轻抚过指尖精致的护甲,甘悯带着三分艳羡三分敬重四分惶恐开口:“民女今生何德何能,方才进门见二位娘娘如神妃仙子,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何为,还望娘娘赎罪。”
“民女昨日所见所闻所历皆如在梦中。”甘悯抬手擦去并不存在的泪水,肩膀微微发颤,“有幸见得二位,已是天恩。”
“你就是凭着这张巧嘴骗过了永王?”
当事人动了下自己的膝盖后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坚定了今日回府一定要找个机会踹褚归云一脚的决心。
装傻子装得太像,这下好了,谁都能对他的家事指手画脚。
“殿下英明神武,如何是我这样的人能糊弄的。”甘悯始终认为自己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无法和她们共脑,人从哑巴到巧嘴只需要一句刺耳的话。
她的手指指节压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起了红痕。
玉妃细长的眉高高吊起,美目流转,最终轻嗤一声。
两个身居高位的女人无声地交换了个眼神,旁若无人地交谈起宫中新来的鸟儿,屋檐上掉了哪片瓦。
从皮毛和眼瞳可知身价不菲的白猫轻轻叫了一声,玉妃压着的手一松,一道白色的影子就撞到甘悯眼前。
“要不怎么说是一只养不熟的小畜生。”玉妃轻哼。
手背上毛茸茸的触感夺走甘悯所有的注意力,最终白猫的尾巴毫无阻碍无比高冷地卷在甘悯纤细的手腕上。
甘悯心中天人交战。
摸,指不定会被罚个大的;不摸,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下,就偷偷碰一下……甘悯手指蜷曲,轻轻圈了下白猫的尾巴。
白猫围着甘悯的手喵喵叫,用头蹭了蹭甘悯的手背,偶尔还抬头困惑地看向宛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甘悯。
甘悯确信那是一种鄙夷和质问。
“启禀娘娘,六殿下在外头等着给您请安呢。”
通传声穿过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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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耳,皇后如有所觉,轻拍玉妃的手背,话头却是对着甘悯:“起来罢,伤着了该叫渡远心疼你了。”
得了懿旨甘悯闻言恶寒得打了个哆嗦愣是扛着没动。
被架着两条胳膊硬生生站起来的时候,甘悯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方向感,无可抑制地偏头倒去。
低血糖女孩大失败。
猫,她还没摸到猫!
“儿臣……甘,悯悯?!”脱口而出的生疏硬生生被咽回去,皇后皱着眉正要开口呵斥,褚归云就已经把人稳稳捞进怀里。
甘悯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褚归云尚未说完的请安。
不成,她以后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褚归云就是叫她甘甘悯都没用。
白猫被忽然出现的男人吓到,炸毛跳到不远处的书桌上。
哗啦,字体娟秀的佛经张张如纸钱落入炭盆中,短暂而凄厉的火光上冲,片刻后只留下灰烬。
殿内丁零当啷一阵乱响。
“渡远,母后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甘悯清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舔了一下喂到唇边的糖水,最终决定在如此的风口浪尖上继续装死。
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她甘悯如今在皇后心中,就是个攀龙附凤还矫揉造作惯会装柔弱的白莲花牌贱民。
褚归云拂开甘悯鬓边的碎发,粗粝的手指擦过甘悯柔嫩的侧脸:“不知礼数,攀龙附凤,小家子气。”
“要是后面没有但是的话,褚归云就死定了。”甘悯阴恻恻地和系统咬耳朵。
“……”
皇后幽深的神色放松片刻,满眼“孺子可教也”的欣慰。
“您曾经见过她?”甘悯的手被妥帖地收进薄被里,褚归云声线平稳,面色柔和带着一点点好奇,毫无甘悯曾见过的肃杀凌冽。
“自是未曾。”
“那您就是看不上儿子了,不若又为何如此待她?”褚归云自嘲的目光刀子一般扎向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惊得玉妃起身。
古怪的气氛萦绕在各处,甘悯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贴上墙的瞬间小臂被一只炽热的手抓住。
“这丫头是我要要罚的,与皇后娘娘无关。”玉妃拧着眉头,“你与她才相识多久,如今便要为了一个外人忤逆你的母亲?”
“阿栀!”皇后登时开口喝道,玉妃反倒瞪圆了眼看向褚归云:“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外头多少人在看你们母子的笑话。”
分明都是嫁入皇家的女人,偏偏有人是内人,有人是外人。
甘悯越听越心烦,扶着额头慢悠悠从褚归云背后弹出脑袋,顺带安抚般拍了拍褚归云的手。
只是未开口泪先落,状似背后灵一般瑟缩在褚归云的肩头,压抑的啜泣声勾出浓浓的哀伤。
她一边哭一边用褚归云的肩膊擦眼泪,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怯懦与哀伤:“民女只是今日才知皇后娘娘玉妃娘娘与你才是一家人,怪我不知礼数了。”
猫都不叫了。
只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