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悯想不通,望着头顶的床幔锲而不舍地骚扰了系统整整一个晚上,在帘外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时闭上眼。
安秋身上有种老母亲的气势。
她有种预感,如果被安秋发现自己一夜没睡,她有一定概率会被念叨上一整天。
紧闭的床帷被拉开,甘悯哼唧两声侧身向着里墙。
“那个,宿主。”
寒气混杂着淡淡的梅花香气萦绕在甘悯鼻尖,她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脑袋往杯子缩。
甘悯对气味敏锐,若说同是香气,伺候她的姑娘们身上都是甜甜的暖香,也不可能带着寒气来拉她的帘子。
所以这个人大概率只能是——
“永王来了。”机械音入耳,甘悯痛苦地把自己团吧团吧状似不经意地往里面滚。
天师今日能不能来?来好好看看这个褚小六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这样神神叨叨的日子过下去,恐怕对大雍的江山社稷不宁啊!
她鬼鬼祟祟地动,褚归云就捏着自己手里的话本,静静地看着甘悯扮乌龟。
少年手上的力道松了又紧,那截雪白的脖颈与不断颤动的羽睫最终还是被主人缓慢地藏进被褥中。
褚归云本还算得上平静的神色微微一变,无数种可怕的猜想一闪而过。
她是不是想把自己闷死?
甘悯眼前出现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时还是懵的,在怀里的被子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弹跳起步把被子夺回自己怀里。
褚归云的手顿在半空。
“你醒了?”
还好问的不是“你没睡”。
甘悯抱紧自己的被子,警惕地看向褚归云伸出来的那只手,目光又扫过褚归云那张近乎无暇的脸。
“我若是不醒你又当如何?”甘悯冷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褚归云的手。
褚归云果然言而无信!
想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掐死她。
右臂垂回身侧后,褚归云空握了下自己的右手,拧着眉头严谨地解释:“你那样睡觉很容易死。”
?
对,她就该睁着左眼给自己站岗放哨。
甘悯颇为受教地点点头,出于不想被捏碎骨头的求生欲,无比温柔地开口:“多谢殿下关怀,民女今夜便请人来床边守着。”
屋外已经起了一点光亮,但屋内仍旧昏暗,她眯着眼睛去瞧褚归云另一只手上的东西。
这是拿了什么,一本书?
褚归云被不咸不淡地刺了一下倒也不恼,手腕一转,话本便旋至他身后。
甘悯没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也不在意。
反正她对褚归云的机密消息没兴趣。
“可是天师已到,殿下叫民女去好好驱邪的?”难道褚归云今日起得比狗早不是为了暗害她,而是为了伟大的驱邪仪式?
什么天师?
褚归云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在甘悯质疑的目光下才想起这被丢到角落里的“驱邪”。
“真龙血脉,镇得住世上所有邪祟。”褚归云面色淡淡,甘悯头顶天雷滚滚。
谁家的中二少年掉在这儿了,快捡走。
甘悯面无表情,极其敷衍地点点头。
褚归云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她也没有很想听的意思。
“您还要在这儿呆多久?”甘悯忽觉困意上头,极为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夜访民女居室,民女实在是惶恐。救命!”
嗓音变调,喉咙里忽地冒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甘悯看着近在咫尺的箭矢,心脏停跳两拍。
不要这么倒霉吧……
一股巨大的力拽着甘悯往右一偏,甘悯果断地选择躲在褚归云背后。
“殿下救命!”
银白的剑光快出残影,无数道箭矢叮当落在床帐前,狭窄的寝居内骤然出现诸多人影。
甘悯的视野被身前的褚归云挡得死死的,只能看到散开的剑光,和少年岿然不动的背影。
无数身夜行衣晃来晃去,下一瞬粗粝绝望的男声刺破床幔:“永王,你害我家破人亡,今日我必要你血债血偿!”
在场没有人搭理他的战前垃圾话。
褚归云宛若越不过的山丘,流矢被无形的屏障拦住,甘悯怦怦乱跳的心安稳下来。
能做到一箭穿心的人不多,这黑不溜秋的,她才不要出去扮稻草人借箭。
屋内铁器碰撞的声色无比尖锐,如流水一般向里灌的羽箭后就是一声巨响。
躲过杀手飞来的沉重木桌,甘悯绝望地看着腰间横着的那只手臂,两只脚完全落不到实处。她对着相距不过一指距离难辨敌我的蒙面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却是在对褚归云说话。
“王爷,你害死我了。”
“死不了。”褚归云轻笑一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x!
甘悯死死抱着褚归云的脖子,径直把脸埋进褚归云的胸膛。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利刃破空之声擦过耳侧,甘悯摸到了丝丝缕缕的断发,额角渗出冷汗。
狭窄而又混乱的战场上已经火星横飞,炭盆被踢到地上,滚烫的火石点燃纱网。
甘悯眯起双眼,觉出几分怪异。
今夜入侵的刺客不要命地往嘴里吞药,身上顶着一个硕大的窟窿站起来挥出一刀后又重重地倒在地上。
“褚归云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连这种邪门玩意儿都弄来了。”
甘悯曾在奴场中见过这种药,虽是肉搏场上的禁药,可架不住主子想赢,所以必然有人在用。
场场都是拿命去斗。
不吃的赢不了,赢了的活不长。
“永王的世仇主线已开启。”熟悉的电子音响起,甘悯立马失去了探知欲望。
无数黑衣人从别处涌来加入战场。
两帮人且打且退,割耳的爆炸声冲上云霄,褚归云带着甘悯自窗边跃出屋内。
甘悯冷得一个哆嗦。
她屋内碳火烧得足,前一日总是热得冒汗,昨日便只穿着里衣歇下了。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歇菜了。
“忍一忍,马上就结束了。”褚归云的表情难看起来,鲜血淋漓的左臂挥出,人头落地。
刀剑相撞声轰鸣,将近数十招过后,雪地上被划出两道锋利的痕迹。
褚归云持剑稳稳立在原地,凌冽含刃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刺客身上。
“我可没听过永王殿下还有个比命还重要的心头好啊。”
风雪过身,甘悯眼睛都睁不开,闻言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冰凉的双手顺着领子向里,直接摸到了褚归云的脊背。
褚归云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困惑的眼神落在甘悯已经开始冻得发红的侧脸上,一句“蠢货”卡在喉咙里。
甘悯已经完全不在意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了,她冷得很,所以没有什么比她新到手的暖手宝重要。
“好好好,还有心神打情骂俏。”刀光再次卯着劲向前,怒吼声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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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悯的耳朵,“褚归云忌讳着那个女人,动手!”
甘悯沉默片刻,小臂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终于僵着脸开口:“一群神经病。”
把她砍死了到底有啥用?
有没有做杀手的基本素养啊?
一根鸦羽自甘悯的手背飘过,人数上早已一边倒,场上的胜负明晰。
几声短促的刺响,领头的刺客被硬生生踹到院墙上,又重重滚落在地。
“你和你的家里人一样蠢。”褚归云慢悠悠踱步到他面前,鞋底踩在脖颈处,神情带着淡淡的讽意。
骨骼相错的声响入耳,甘悯听着戛然而止的惨叫,心中胡乱念着阿弥陀佛太上老君女娲娘娘。
院内重归寂静,杂乱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热浪从不远处扑来,甘悯忽觉身上一重,低头蹭到一细软的黑色绒毛。
抬头见得褚归云目不斜视地发号施令:“处理干净。安秋,叫医师来主院。”
乌泱泱一群人忙碌起来,灭火的也有,搬尸体的也有,偷偷往褚归云怀里瞅的也有——
甘悯的脑袋被按回去。
“把你的爪子拿出去。还有,以后想过安生日子就藏好自己的脸。”
至少在这一刻,甘悯觉得眼前这个褚小六还是很温良的。
于是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已经回暖的手从那圈衣领里扯出来,最后心一横,选择传递这份温暖。
她的脖子都快变成冻干了!
褚归云大步离开早已成了废墟的院子,怀里轻飘飘一点重量,又冷又轻。
像揽了一缕游魂。
“说话。”
“侯爷好厉害!”甘悯不明所以,但彩虹屁比理智先到,“殿下神兵天降。若是没有殿下,民女恐怕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方才情况危急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如今冷静下来,才发觉腰上横着的那条胳膊始终紧绷着。
“继续。”褚归云不咸不淡地开口,声线古井无波。
甘悯无声地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在黑暗的视野中安抚似的拍了拍褚归云的手臂。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只是民女有点难受。”被勒的。
褚归云没有明白她的暗示,并且严令她不许再乱动。
甘悯觉得今天受伤最重的可能是自己这把扛不住东西的老腰。
直至走到正院,这场单方面的夸夸会才得以结束。
而她疲惫地发现一个事实,褚归云可能是真的不想让她死,却想要牢牢地控制住她。
控制的范围里,有她的命。
抱着人步履不停地进了卧房,褚归云瞥了一眼大氅上沾染的雪花,见甘悯生无可恋的模样,最终决定自己动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大氅,把满脸惊愕的甘悯塞进被褥中。
后颈接触到硬枕,终于升起来的日头斜射进卧房内,混杂着血腥气的梅花香气透进衣衫。
甘悯无比沉痛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捂热的大氅离自己远去,没察觉到褚归云仓促地别开了自己的眼睛。
褚归云左臂上血淋淋的伤口太过扎眼,甘悯难得乖顺地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殿下何必管我这个累赘,伤得这么重,多痛啊……”
她就知道和他们这些权贵呆在一起没有安生日子过!
褚归云侧身站在一边,指尖抚过冰凉的床架。
“你是个很重要的累赘。”
甘悯闭嘴了。
这个魔幻的世界还是快点爆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