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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热汤锅与纵情宴

作者:未详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


    尹昭没和隔壁桌聊多久,钟钦和他的徒步伙伴们就赶到了,正好隔壁桌也吃完了,就干脆浩浩荡荡一起出发了。


    徒步最有意思的就是孤身前行,也总能遇上同路之人。更不必提君越山这种热门线,有些路段都修了木栈道,来来往往人很多。


    登顶前,沿途也路过几处溪流山脊。


    但要尹昭说,景色绝比不上禾洛村。


    她因此找到了这趟徒步的乐趣,把这当成一次田野调查。关于出行徒步的一切,什么都问什么都聊,观察旅伴们为了什么惊叹,又为了什么停步,也用心去记录。


    她看景看人,沈宥看她。


    跟着她,踏上山顶观景台的最后一阶,他才信这姑娘确实没诳他。


    徒步十二公里,爬升数百米,竟然也就走下来了,还有力气说说笑笑,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助,甚至不用他来等。


    唯一不好是,她连走路都爱走险径。


    明明旁边大道平坦得多,下意识地就去选悬崖小道,非得他牵着手才知道拐弯。


    登顶了,也不知道等等他。


    一个人就往远峰云海里冲。


    “都认识吗?”


    她在群山环绕的落日余晖里回眸。


    “嗯?”


    他的心似被风吹了满帆。


    “山峰呀。”


    她向他扬起笑,朝天边一挥手。


    于是漫天云霞都涌动起来,灿烂温柔。


    “那是岗钦峰,那是幺姝峰,还有那个,尖尖的那个,是嘎尔岗日,再越过那片山去,最高的就该是乔朗峰了。”


    她念几座山峰,掰一根手指。


    他忽然明白了她在数什么。


    她在数周牧白登过的山,数她想去的山。


    那一日,在君越山的红霞满天里。


    沈宥意识到自己彻底无可救药了。他连她爱别人的模样,都在爱着。真是要命。


    他只能认真听她讲,记下那些雪山模样。


    *


    因为沈宥的加入,钟钦自作主张地把晚上的山顶露营,升级成了山顶酒店。


    所以天边最后一抹霞色消失时,他们这几个踩着年轻尾巴的年轻人,就围在酒店的餐厅里一起吃牛肉汤锅。


    哪怕人生阅历全不相同,并肩走过崎岖山路,就足以让大家天南海北聊到一块去。


    有沈宥这个财经杂志封面在,钟钦不敢造次,可他带来的妹子却是个没眼色的,大着胆子连连踩雷。


    问沈宥和韩慕柏长这么像是不是兄弟,又问他俩是不是单身,说想要个联系方式介绍给自己闺蜜。


    沈宥脸一沉,韩慕柏就抢了话去,咧着嘴笑嘻嘻讲他俩何止是兄弟,那是过命兄弟,又讲他沈哥单身久了正想着辙脱单呢。


    他说到这,还撞了下沈宥的胳膊肘,瞟着尹昭挤眼问他,是吧,是想脱单吧。


    沈宥望一眼忍笑忍到手里筷子都在抖的尹昭,讲我没告诉你吗,我有在谈的对象了。


    韩慕柏一听连哇了好几声,大声说你没告诉我,绝对没告诉我,又问尹昭,他告诉你了吗?尹昭就笑,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呢,赶紧让沈老板给我们介绍介绍。


    她一笑,沈宥就彻底冷了脸。


    钟钦听过点他俩不清不楚的绯闻,忙开口救场,训了句身边的妹子,骂她不分场合瞎打听,说沈总身边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新闻头条级别的,她这尽是给人惹麻烦。


    妹子脸都训白了。


    尹昭看不惯了,她顶看不惯沈宥这以势压人的作派,也看不惯钟钦拿女人挡枪。


    反正她现在再无顾忌,索性凉凉开口,沈总不乐意讲就别讲好了,怪我们做什么,我们也就是单身狗听了羡慕一句,又没逼着他。


    沈宥就盯着她,说我乐意讲的,只是没得到我心上人允许之前,不好多说。


    尹昭咬了口牛肉片,随口道,那你要不现在微信问一句。沈宥就说好,我问问。


    冷场一秒,却是机会难得,钟钦立刻岔去了别的话题。


    这一餐,尹昭吃得心情甚佳,只觉牛肉嫩滑,汤水鲜香,毕竟她大获全胜,把中午那餐吃的亏全赢了回来。至于手机里的微信,她又没义务去回复。


    吃畅快了,就吃多了,宜散步。


    她把徒步考察升级成了酒店考察,饭后一个人在这山顶酒店的四处逛了逛,走到一处观景露台,又裹了条毯子,在躺椅上躺下。


    仰头看繁星闪烁,回忆乔朗峰下的璀璨星河,想如何才能让更多山外的人知道那是多美的一片天。


    体验很好,就是毯子薄了,待久了冷。


    正想起身回房,就听见沈宥过来了。


    他丢了个毛绒绒的热水袋给她,捂在手里心口都很暖和,尹昭又躺下了。


    沈宥俯身把她的毯子又掖了掖,拽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这人最近似乎被磨练出了一项本领,无论她躲去哪儿,他都能找到她。


    “聊一聊?”他说。


    “聊什么?”她问。


    “聊你想聊的。”他直着背侧身坐着,目光从高处落向她。


    “那你也躺下。”尹昭蹙了眉安排他:“你这样盯着我,我说话不自在。”


    “好。”他从善如流。


    耳边,躺椅嘎吱几声。


    沉甸甸的目光就消失了。


    “你是怎么搞定韩慕柏的?”尹昭想出第一个话题。


    “他找我打了一架。”沈宥一笔带过。


    “再讲讲?”


    “他不知道从哪搞到了我的号码。上周来元盛找我单挑,打篮球打拳,还有德扑掼蛋这些乱七八糟的,列了一堆让我挑。”


    “所以是你选的拳击?”尹昭纳罕:“你德扑不是玩得很好吗?为什么选个没胜算的?”


    “选不擅长的,赢下来,更能证明我。”


    沈宥喉结滚了下。其实他没什么矫情理由,他就是一看到那张脸,就想揍上一顿。


    尹昭偏头看了眼沈宥。


    他这话平淡得刻意,但她没能在他脸上找出什异样,只能认为这人装逼已成习惯。


    “噢。那赌注是什么?”她的语气轻忽,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玩笑:“谁赢了,谁来我这当替身?”


    “不是。”沈宥果断否认:“是谁输了,谁从你这消失。听着差不多,但不一样。”


    尹昭一怔,低声骂了句真幼稚,又侧过脸去疑惑得问:“但不是他赢了吗?”


    沈宥伸了手想去牵她,记起她正裹在毯子里,又悻悻缩回:“也不尽是。他赢得没那么容易,而且我也没打算信守赌约。”


    尹昭扑哧笑了,笑眼里全是星星。


    沈宥就挑挑眉,几分得意:“昭昭。我和你讲,赌约根本不重要。我俩打完那场拳,搁拳台上躺了一会,其实也没聊什么,就觉得什么都聊过了,什么都能直接说个清楚了。”


    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总结了句:“打架也算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


    他盯着他喜欢的聪明姑娘,笃定她绝对能听懂他没说出口的后半段话。


    他也想同她,床头打架床尾和,一辈子。


    这姑娘懂了,却不肯接招。


    只愿意睨他一眼,悠悠去讲别的事,又与他翻旧账。


    她望了一会儿天空:“你说,你那年要是和姜行止也打一架,是不是故事会不一样?”


    沈宥坐起了身,侧过来,又把头探进了尹昭的视野里,眉头紧皱。


    这个话题正是他来寻她的目的。


    该聊,可以聊。


    但不能这么在看不见她情绪的时候聊。


    他定定地锁住她的眼睛:“也许吧,但很难。姜行止的难题,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知道那次他为什么请我来君越山吗?”


    尹昭看向沈宥,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双更幽暗的眼:“为了江北的开发。银行贷出来的钱被他哥挪走了。他缺钱,很多钱。”


    她又想起那栋烂尾楼,大概一开始他是真想建起来的吧。


    沈宥对她颔首:“他想让元盛牵头成立基金来注资。我告诉他,地产开发已经是夕阳产业了,元盛不投。”


    尹昭顿时无语,白他一眼:“那可是2016年,房价起飞的2016年!你连句搪塞都不肯好好想,你还真不如直接就和他打一架,直接就告诉他,你不想沾姜家的事。”


    “是。”沈宥认错向来干脆。


    他抬手揉她的头,神色却晦暗:“我这两天想了想,我那天怕是还说了些更过分的话,姜行止情绪一向不稳定,被刺激到也正常。”


    尹昭没说话,眸光也安静。


    这让他突然感到害怕,即使这样近在咫尺地盯着她,也不够,也在怕失去。


    每一次当他捉摸不透她时,就会陷入这样的恐慌里,感觉非常糟糕。


    沈宥把尹昭的手从毯子里拽出来,令她贴上自己的脸,从掌根到指尖完全覆上。


    他又把额头抵向她,长睫也垂下:


    “昭昭,你说得对,姜行止是在恨我。如果他真对你做了什么,都是我的错。想骂我就骂我,想打我就打我,但你原谅我,好不好?”


    掌心里,他的咬肌绷得极紧,每个音节都似要拼尽全力才能挤出来,即使出来了,脸颊也在抖。


    讲完了,就松了手。


    依旧闭着眼,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尹昭指尖抵着他被山中低温冻得有些冰的脸,望着这张脸,恍惚了一会,才明白他在允许她做什么。


    三年前的君越山,是挺糟糕的。


    但应该也没沈宥想的那么糟糕。


    尹昭轻声叹气,拍拍这张送到她手心里的脸,把他从赎罪中叫醒:


    “喂,沈侑之。你以为三年前那晚发生了什么?”


    沈宥就又想起了昨晚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梦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


    那时快中秋,他到珠州来给姜家拜节,姜行止就邀请他来君越山赏秋。


    他当时不知道尹昭和姜行止有牵扯,只是不想重蹈在瑰华顶层的覆辙,就没约尹昭。


    不料行车半途中,姜行止似不经意地随口提了句,尹昭已经在山上了。


    沈宥有过一秒意外,但这不奇怪。


    他在姜行止面前宣示过对尹昭的主权,所以他想当然地认为,尹昭被送来君越山,也很正常。这就和他喜欢的帝王鲑和德拉曼干邑会出现在这晚的餐桌上一个道理。


    甚至,他开始有些见不得人的期待,期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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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见到怎样的尹昭。


    坦白讲,他那时在尹昭面前束手束脚得过分,话不敢乱说,手不敢乱放。来了珠州,没去约她,也有一成是担心约不到。


    外表看着克己复礼,内里心思全是歪的。


    男人总有劣根性,喜欢征服,也期待能被心爱的女人讨好。


    能靠魅力征服她,自然最好,靠权势征服她,有点儿没腔调,但如果有人替他把路都铺好,沈宥想,他不介意借这一点力。


    姜家的人都爱热闹,姜媛去哪都爱呼朋唤友,姜行止也不遑多让。


    他从美国回来,很爱复刻那种美式派对。


    偌大一栋别墅,千坪的草坪庭院,男男女女在笑语、香槟和日光中间穿梭,九月初的好秋阳下,波光粼粼的泳池都不得闲,年轻女孩大方展露出比基尼下的好身段。


    沈宥在墨镜后紧皱着眉头,穿过人群。


    他这天是来度假,穿着也随意自在,没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老古板的形象。


    但要是让他在这群活泼过了头的姑娘里抓到尹昭,他打算今天就把姜行止的场子砸了。


    好在尹昭不在人堆里,她在楼上窗户里。


    娉娉婷婷,美人隔云端。


    他真是一眼就被迷昏了头。


    那么多的异常都视而不见。


    姜行止拍了下他的肩膀,仰头大声唤她名字,她也就真寻声望过来,还同他笑。


    她笑,人群也在笑,笑得毫无节制。


    吵闹到他什么也听不清,只看见那张红唇轻微张翕,全是让他心脏狂跳的弧度。


    直到昨晚在梦里又想起来这画面,他才意识到,她不是在同他笑。


    她的口型,是在和姜行止说——


    欢迎回来,盖茨比先生。


    那天的事,一桩接一桩地发生。


    真和盖茨比的晚宴一样热闹。


    先是他脑子不好,把尹昭在姜家这栋别院的出现当成一种默许与暗示。


    他那时大概是想得到她快想疯了,压抑到患上妄想症。她穿了得他心意的长裙,画了他最偏爱的妆容,每一个细枝末节,在他眼里都成了勾引的证据。


    有人迎来寒暄,他连敷衍都没心情。


    眼里只看得见她。


    从侍应生手里接了房间钥匙,额外多要了一把,就去找她,堂而皇之地把她从何宛华、方远耀那堆人叫出来。


    一离开人群,就想吻她,想剥开她。


    没办法,他看了一路的泳装美女,脑子想的全是她穿比基尼的模样。


    见到她之前恼怒又烦躁,觉得比基尼就是天下最庸俗的情色玩意儿,可一把她抱在了怀里,就又想哄她穿给自己看。


    只许给他看。


    他一定说了许多糟糕透顶的话。


    因为尹昭又睁圆了眼,在瞪他了。


    但那时他昏头昏脑的,只按自己心意当成调情技俩,觉得可爱,又想吻她的眼角,还硬要把钥匙往她手心里塞:


    “尹昭,又和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呢?怎么就学不会直接和我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沈宥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他守了好几个月的纯洁的客户关系,每次来珠州,也只敢找她陪自己吃饭。


    一张餐桌的距离,完全无法抵消他对她的侵占欲,只不过立起一道阀,暂时隔绝。


    渴求在阀门之后,堆叠得越来越高。


    姜行止热爱的声色犬马。


    给了他放纵的理由。


    他把她抵在某个房间的书架背后,右臂环过她的腰,左手捋过她垂至胸前的长发,又故意绕她发尾。


    她的呼吸乱了,眼瞳也润湿,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乖得不像话。


    沈宥就得了更多的趣,低声恐吓她:


    “他们是拿什么把你哄到这来的?怎么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姜行止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我在这把你办了,闹得人尽皆知,都不会有人为你吭一声。”


    也不知是被勾出了情欲,还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她真就把他搂紧了几分,抵着他的胸膛轻轻摇头。


    就这几分,他都能心软到听她的话,暂时放过她。


    姜行止来咚咚敲门找他,说有事要谈。


    他不想牵扯她,也不想让她乱跑,就把她托给了何宛华。


    她想悄悄把钥匙塞回他的口袋。


    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钥匙丢进她的手袋,咬她耳朵,欢迎她随时来找他。


    她脸红了又红,但没拿手袋砸他。


    尹昭从来都这样,一到人前,就爱顾忌些无用细节。


    怕惹麻烦,就会变乖巧变听话,就会给他错觉,让他以为自己真的被她认可被她接纳。


    所以他有些妄想也很正常。


    毕竟,他陪她吃过那么多次饭,还陪她看过电影逛过街,情侣间该做的事,他们也都做了,而且还是彼此的唯一。


    但即使是那时,他也没再敢以为,他被她喜欢。


    三年后,他把她带回珠州,除去支开韩慕柏那小子,就是想知道这一晚的谜底。


    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走进了他的房间。


    他曾以为,这谜底的背后,会有挽留下她的最后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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