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宿明荆再没在碧水峰见过孟青遥。
容妙铃为她整理的关于青囊真人的资料，看起来也一切正常。
宿明荆的生活渐渐归于平静，她原本预想的霍家报复也并未发生，或许是因为碧水峰的庇护。
在内门的修炼生活比外门时更加规律。除了日常修行外，她开始尝试修习基础炼器之术。
静室里，宿明荆合上手中的《炼器基础要诀》，陷入了沉思。
这本从大藏经阁借来的典籍，她已反复研读数遍，每个要诀都烂熟于心。
然而炼器之道，终究不是仅靠书本就能掌握的。
“明荆，在想什么呢？”
荣苏趴在窗台上，叶片在阳光下舒展，惬意非常。
内门的灵气浓度远非外门可比，当草最大的好处就是呼吸也能修炼，他已渐渐习惯了这种闲适日子。
宿明荆指尖轻点书页，“这些理论我虽已熟记，但没有亲手实践，终究是纸上谈兵。”
荣苏的叶片轻轻晃动，转头看她，“玄天宗的炼器师大多聚集在赤阳峰，不如去那里观摩学习？”
她如今已是内门弟子，厚颜请教一番，总不至于被拒之门外吧。
“确是个办法。”
宿明荆若有所思，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把在外门大比中受损的幽泉刀，用砂布轻轻擦拭。
幽泉刀刃依旧锋利，但细看可见刀身有几处凹痕，灵光较从前黯淡不少。
这些都是当初与三阴蟾激战时，被剧毒腐蚀留下的痕迹。
她指尖轻轻抚过刀身，缓缓道：“正好借此机会修复幽泉刀。”
-
赤阳峰山脚下的炼器铺子比想象中更为热闹。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锤击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铺子门前挂着“百炼坊”牌匾，几个赤膊壮汉正在门前忙碌。
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密布，手中铁钳夹着通红的铁块，在淬火池中激起阵阵白雾。
宿明荆踏入店铺里，热浪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
铺子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熔炉，炉火熊熊，映得满室通红。
四周架子上摆满各式法器，包括一些半成品，看着琳琅满目。
一位络腮胡炼器师正在打磨长剑，见她进来，抬头问道：“客人要打些什么？”
宿明荆将幽泉刀置于案上，“修复这刀需要多少灵石？”
炼器师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刀仔细端详。
粗糙的手指在刀身轻弹，发出清脆铮鸣，他稍作思忖，回复道：“下品灵器，手艺一般，材质不错。五块中品灵石可修复。”
宿明荆从储物袋中取出十枚中品灵石，整整齐齐排在案上。
“我可以多出五块灵石，但有个条件。”
炼器师挑了挑眉，被勾起了几分兴趣，“什么条件？”
宿明荆直视对方的眼睛，“我想旁观修补的过程。”
炼器师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客人是对炼器感兴趣吗？”
他打量着宿明荆纤细的身形，摇了摇头，“炼器可是力气活，你这身板怕是抡不动锤子。”
宿明荆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一旁，单手握住那一人高的青铜鼎。
“轰！”
就见她手臂一抬，竟将那沉重的鼎器稳稳扛在肩头。
鼎足离地三尺，身形却纹丝不动，下身稳如磐石。
炼器师瞪大了眼睛，络腮胡都翘了起来，惊讶道：“好大的力气！你修习过炼体之术？”
宿明荆将青铜鼎又放回原处，平静道：“现在可以了吗？”
“这......”炼器师搓了搓大手，面露难色，“不知道友是哪峰的弟子？可是赤阳峰的？”
“碧水峰。”她取出身份玉牌。
“碧水峰？”炼器师更加惊讶，忍不住小声嘀咕：“医修学什么炼器......”
他皱眉思索片刻，随即转身往内室走去，留下一句话：“道友稍候，此事容我去请示师父。”
不多时，内室走出一位有些邋遢的老者。
他头发蓬乱如鸟窝，嘴角斜叼着一根竹签，衣袍上满是补丁破洞，看起来与寻常铁匠无异。
但宿明荆能感觉到，老者周身萦绕着一股浑厚的灵力波动，赫然是一位金丹真人。
“就是你这丫头想学炼器？”老者取下竹签，挑剔地打量着她，“肉身强度尚可，灵力也算浑厚，但你自己没师父吗？让你师父来与老夫谈。”
宿明荆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未曾拜师，亦无师承。”
老者闻言一怔，竹签在指间转了个圈，嗤笑一声：“你这肉身强度堪比灵兽，气息浑厚绵长，竟然没人收你为徒？这群人眼光越发差了。”
一番话说得荣苏心花怒放。
他在空间里连连点头，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就是！这位前辈很有眼光，我看这样下去玄天宗迟早要完！”
宿明荆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强压住按住荣苏的冲动。
老者背着手，绕着她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懒洋洋道：“炼器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又脏又累还得吃苦，你当真要学？”
宿明荆当即跪地，恭敬地捧上一个储物袋，垂首道：“晚辈诚心求学，恳请前辈指点。”
闻言，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自然明白宿明荆的聪明之处，作为外峰弟子，直接拜师不妥，但以“指点”为名便合宜得多。
难得遇到个诚心学炼器的弟子，闲来指点一二倒也无妨。
他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发现里面竟是一株千年灵参，不由有些惊讶。
嘶......碧水峰的人当真是富得流油，连一个炼气弟子都能拿出如此珍贵的灵药，真是让人眼红。
“也罢。”老者满意地勾起唇角，将储物袋收入袖中，“看你心诚，老夫便指点你一二，你叫什么名字？”
她垂下眼睫，“回前辈，晚辈名宿明荆。”
他转身走向内室，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热风，声音透出一丝笑意。
“小宿师侄是吧？跟我来吧。”
内室比外间更加炎热，中央同样放着一座巨大的地火熔炉，赤红色火焰在炉中翻腾。
四周墙壁挂满各式工具，铁锤、钳子、模具等一应俱全。
老者随手抄起一把铁锤，掂了掂分量，抛给宿明荆。
“先试试手感。”
宿明荆稳稳接住铁锤，入手沉甸甸的，足有百余斤，比她从前用的要重不少。
她手腕轻转，快速挥动了几下，很快便适应了这分量。
老者微微颔首，忽然问道：“你从前可接触过炼器？”
“在入道前，晚辈曾随家父学过凡间的锻造之术。”
“不错。”老者指向一旁的工作台，“把刀放上去，修复法器的第一步是熔炼修补材料。”
他从架上取出一块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这是寒铁精，与你这把刀的材质相合，看仔细了！”
老者指尖轻弹，一缕金色灵火落入熔炉，瞬间将寒铁精包裹。
在他的操控下，坚硬的金属渐渐软化，杂质被层层剔除，最终化作一汪晶莹的液体，在炉火中缓缓流动。
“熔炼讲究火候。”老者边操作边讲解，“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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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猛会损伤材料灵性，火太弱则难以彻底提纯，要像这样，用神识感知器材的每一分变化。”
宿明荆观察着他每一个动作，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第二步是塑形。”
老者将熔化的寒铁精倾倒在刀背处，快速挥动铁锤，举重若轻。
在密集的敲击声中，寒铁精与刀身完美融合。
“塑形时灵力需均匀分布，与器材产生共鸣。”他的声音在锤击声中时断时续，“感受器材的呼吸，让它指引你运力的方向。”
宿明荆若有所思，这炼器之道，竟与修炼有相通之处。
“最后便是淬火。”
老者将修复好的刀身浸入一旁的泉水中，“嗤”的一声，白雾升腾而起。
待雾气散去，幽泉刀已焕然一新，刀身凹陷尽数消失，寒芒更胜往昔。
他将刀随手抛给宿明荆，“你来试试。”
宿明荆接过刀，随手一挥，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空气中传来轻微的撕裂声。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喃喃道：“较原先更锋利了......品质似乎也有所提升。”
老者得意地吹了吹胡须，神情傲然：“那是自然，老夫出手，岂是凡品？”
他转身走向熔炉，“现在，该你自己动手试试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宿明荆在老者的指导下，从最基础的熔炼试起。
起初，她的手法还略显生疏，但在老者的点拨下，她渐渐掌握了要领。
“......力道再大些。”
“角度不对！”
“注意火候！”
“......”
老者的喝声不断响起，宿明荆依言调整动作，全神贯注。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很快就浸透了衣衫，而她却浑然不觉，心神皆凝聚在手中的锤子上。
“不错，还算有点天赋。”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看着宿明荆完成的刀胚，满意颔首，“每日申时来此，老夫教你几手真本事，咳，别同别人说啊......”
宿明荆闻言一怔，随即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不知晚辈该如何称呼您？”
“老夫道号锻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唤我玄老便是。”
......
离开百炼坊时，夜色已深。
路上，宿明荆轻抚着幽泉刀，心中升起几分期待。
炼器之道博大精深，今日所学虽只是皮毛，却已让她窥见另一番天地。
回到洞府，宿明荆正准备打坐调息，忽然察觉随身灵田传来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
她心神微动，意识沉入灵田空间，发现沉睡已久的玄玉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在灵田角落，玄玉蜷缩成一团，周身泛起淡淡的白色光晕。
它的表皮逐渐膨胀，随后如蝉翼般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漆黑鳞片。
“它要蜕皮了。”荣苏飘到玄玉身旁，叶片轻轻晃动，“需要帮忙吗？”
宿明荆取出事先备好的妖兽精血，缓缓倾倒在它的蛇身上。
暗红的精血甫一接触蛇身，迅速被吸收殆尽，它蜕皮的速度顿时加快，旧皮大块地脱落，新鳞不断地生长。
她将手掌贴在玄玉冰凉的身躯上，缓缓输送灵力。
在灵力的辅助下，玄玉逐渐挣脱旧皮束缚，新生的漆黑鳞身光滑如镜，比原先更加锃亮夺目。
玄玉一睁眼，便迫不及待地缠住宿明荆的脖颈，奶声奶气地唤道：“娘！娘！”
宿明荆眼中泛起笑意，指腹揉了揉小蛇的脑袋。
她轻声道：“玄玉，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