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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年关

作者:风与树的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五在谈起柳寡妇时狰狞的面庞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因此当晚上章文瑛提起想盘下城外的煤矿,找一个可信之人当监工,杜稜不假思索道:“让王五去吧。”


    他神色有些不虞,章文瑛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但是没有开口询问,只是伸手环抱住了他。杜稜仰面朝天躺着没动,过了很久才疲惫地重复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浙西战乱初定,章文瑛开始着手开办织厂与砖窑。正好城北大片的地空着,她取出了自己妆奁中的金银买下了城北连片的土地,开始建造织厂和砖窑。


    她刚买下土地,循着钱财味道过来的袁鹏就过来说土地其实是他家的,那卖主手上的田契乃是伪造的,要章文瑛再出一份钱。


    章文瑛没有理会对方,将此事抛在了一边。然而在书坊腊八节发放年货结算薪酬那日,那户曹佐就带着自家家丁来章家的书坊门口闹事,引得城中众人纷纷前来看热闹。


    负责书坊的仆从是跟着章文瑛经历王郢之乱,又跟着陈大冲进县衙杀作乱的牙兵的,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拥有丰富的经验,当下把大门一关,独自一人取了佩刀盾牌出来坐在门口,等那个户曹佐识趣走人。


    这厢袁鹏带着自己的家丁在书坊门口污言秽语,大声颠倒是非黑白,污蔑章文瑛带着恶仆强买强卖夺了他家田地,又拒交税赋妨碍他公务,那厢那个叫章大的家丁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门口。


    倘若袁鹏对章家之事多了解一些,就会意识到,跟着主人姓章的家仆,或许在待人处事上没那么灵活,在管理手下上也没那么明察秋毫,但绝对不是看不透小吏们各种欺压百姓手段的主。


    章大把那些义愤填膺的工匠们全部拦在屋里,只身一人出来便是怕被对方抓住闹事的把柄。此时他心平气和地坐在地上,心中露出了疑惑。对方难道不知道自己背后是新登县兵马使吗?


    寻常百姓忍下胥吏的盘剥和诬告是因为他们怕进官府,真闹到衙门县令断案也只会偏帮自己熟悉的小吏。但袁鹏是集会选举出的小吏,便意味着不会是孙芪心腹。而章文瑛和孙芪之间是有着利益往来的,砖窑和书坊的管事都是章家和杜家的仆人,注定最赚钱的织厂管事,章文瑛却让孙芪来选定。


    在这个情况下,别说章文瑛今年老老实实地让春柳亲自将书坊应缴的税赋直接交到孙芪手里,就是她少缴点税,孙芪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等待着门口闹事的人离去,或是门口的人更多的时候,章大想破脑袋也没想通对方行此举的理由。


    *


    袁鹏的理由很简单,在杜稜受伤的时候,他几次在门口闹事,并假装平事后劝对方干脆把书坊给卖了。虽然章大没有理会,但也和和气气地请他入内喝茶,还每次都赠送他一匹据说是章家自己纺的绢帛。


    因此他判定对方是个软弱而不敢生事之人,自会乖乖送上更多的财物息事宁人。而当杜稜康复后,他意识到章家又重新拥有了靠山,而杜稜在杭州这帮武夫中一直以脑子够用著称,若是被对方发现了自己动过他妻子嫁妆铺子的主意,那按照这帮武人无法无天的作风,自己这攒下来的家业都得没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杜稜自己弄死章文瑛,但他几次邀请杜稜到酒楼里喝酒都被拒,跟别说趁机送他可以软刀子杀人的美妾了。袁鹏咬紧牙关,只得选择第二条路,直接将杜稜连着章文瑛一起弄死。


    他算盘打得很好,倘若章家仆从反抗,自然可以趁机杀人然后告到官府说杜稜纵奴闹事。如果打不过反被杀也无妨,一样可以告到官府说杜稜纵奴闹事。反正这样一顶帽子一扣,他再运作一番,保准杜稜新到手的兵马使泡汤,还得蹲大牢。到时候章文瑛便是他砧板上的一块肉,他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


    然而那可恶的章大却软弱到了如此地步,干脆把人全部关在里面,一个人拿着刀剑坐在外面。眼看着人越聚越多,袁鹏知道若是今天怂了,袁家便不再是新登县那个最令人畏惧、最有名望的家族。孙家、罗家……他曾经的敌人和朋友,将一个个的扑上来踩死袁家,然后大口地吸食他辛苦攒下来的家产。


    就像他和他的朋友们曾经对待杜家那样。当然不是杜稜的父母,而是他的堂叔公,那个真正锦衣玉食的杜家。


    他被那些明里暗里的目光看得喘不过气来,大喝一声:“他就一个人,你们怕什么?给我上!”


    当袁鹏的家丁们拿着棍棒和朴刀冲上去时,章大也起身动了。


    当那把横刀插进袁鹏胸口时,他才意识到: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人,但他居然该死的带了把横刀。


    在意识逐渐涣散时,他脑子里最后想的是,章家果然目无法纪。自己是以身殉职,县令得为他做主。


    *


    孙芪自然不会为他做主,因为杜稜慢条斯理地说,王五和陈大虽受伤,却并非他的侍从,而是他的亲兵。因此他府上有两套刀剑铠甲,分别属于这二人。而王五认为自己看家护院只需铠甲和弓箭即可,便私自把佩刀借给了章大。当然,陈大的佩刀是在自己手上的,只是这家伙每日都要去那个我夫人见了鬼的砖窑溜达半天,我也不确定官府里的胥吏去砖窑假借名目强征税会不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那个叫章大的家丁怎会一口气杀了三个人?诶呀,据说半城的百姓都看到了,明明是袁鹏先动手的。我夫人的书坊有没有拒交赋税,其他人不清楚,孙县令您还不清楚吗?


    当然杜稜也不是在秘室里,而是当着新登县众人说的此话。随后对法曹佐和孙芪各一拱手道:“一切还全听县衙做主。”


    法曹佐是春柳的相好,还是章大昨夜犯事后才知晓的。不过春柳说那法曹佐与老母相依为命,而他母亲对他期盼甚高,想要给他寻一门高门贵女当正室,自己嫁过去也是做妾的命,就干脆断了,便也没跟大家说。


    何况那法曹佐也不是杜家操控当上的,章文瑛集会那日都没填选票。


    昨夜小夫妻二人召集了家里所有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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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仆从一起商量对策,主要是章文瑛一直坚持让两个大婢女参与重大事件的决策形成了习惯。作为杜稜身边唯一一个识字的仆从,陈大建议春柳还是去寻找那个法曹佐帮忙。“孙县令肯定是得帮我们的,但我们也得想办法寻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叫占据道德制高点。而杜稜此时坐在县衙的公堂上慢条斯理地念着“诸断罪而无正条,其应出罪者,则举重以明轻”,便是在占据道德制高点。


    那袁鹏的夫人一向跟着丈夫蛮横惯了,自然也不客气。“难道我丈夫就白死了吗?”她厉声问。


    “倘若我那个家仆不还手,不就成了他白死了吗?”杜稜反问道。


    “区区一个奴仆,怎能和我丈夫相提并论!”那妇人尖着嗓子道。


    杜稜并不理睬他,而是盯着她身后那几个作证的家丁看。这几人当时也都跟着袁鹏拿着武器逼迫书坊,好在拿着棍棒,短兵相接时章大没有下手,放他们逃走报信去了。


    那几个家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


    这桩年前最后一桩公案被新登县众人一致议论到新年。甚至越传越离谱,等到章碣在桐庐听闻消息写信过来询问的时候,已经传成章大是一个侠客,为了报答章夫人和杜将军的恩情才投身为奴。当日杀得七进七出,人头滚滚。


    甚至还有说章大乃是山间吊睛白毛大虫成精,见那袁鹏作恶多端,便吃了章家的家奴化成他模样,寻了个时机下手。


    章文瑛收到书信正乐不可支,却见杜稜一脸凝重。此时二人回到了杜稜破败的祖屋之中,见过了寥寥无几的几个族人,去了坟头祭拜完杜稜的先祖准备回府。杜稜接过一封来自钱塘的信看了半天,最后道:“钱镠邀请你我做客府上。”


    “现在吗?”章文瑛瞪大眼睛:“今天腊月二十九!”


    杜稜叹了口气道:“平日里大家都忙,也没有聚在一起议事的机会。”他把信笺放下道:“我们正月初二去泰山那里拜晚完年就动身,争取上元节前回来。”


    “到底什么事情需要你们聚在一起商量?”章文瑛有些不满。


    杜稜骑在马上没有说话。到了夜里,章文瑛终于知道了原因。


    钱镠从他担任浙西观察判官的丈人那里得到消息,朝廷中有风声传出,可能接下来高骈将调任淮南节度使。


    即便是在浙西幕府中,这件事也传了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是因为卢携仗着背后有宦官撑腰,一直欺压郑畋。有一天朝会时郑畋忍无可忍当着皇上的面狠狠揍了卢携一顿,直揍得对方起不了床。皇上觉得二人当众打架无法成为表率,就干脆一同免职了。还有人说皇上表面器重卢携,实际王铎说什么就做什么,结果卢郑二人被王铎所猜忌,干脆设下了此局。


    “这二者并不冲突。”章文瑛看完钱镠的来信后道。


    “正如章大既可以是报恩的剑侠又可以因惩罚袁鹏而下手吗?”杜稜笑着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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