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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统一战线

作者:朔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出所料,萧时月被父亲关进了别院,剿匪的计划也未有一点改变。


    被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萧时月扒在房间里的小窗户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一个孩子的力量能转圜的余地还是太小了。


    屋门被敲响,萧时月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进来”,还以为是绒香或绒枝,没想到来的人竟是萧时程。


    他已经换下来了百日的甲胄,只穿了件石灰色的程子衣,少了些行伍之人的锐利之气,看着温和了许多。


    他拿了个食盒放在萧时月身边,打开是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萧时月其实饿了,但看着也没了胃口,她心里装着事。


    萧时程知道她苦闷,柔声道:“再怎么赌气,饭还是要吃的。”


    许多年未见,萧时月对着哥哥也不客气,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你也觉得我在赌气,是胡闹对吧?那我不吃了。”


    萧时程无奈地摇摇头,“刚刚看你义正言辞地又是分析军情又是揣测圣上的,懂的东西把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你长进不少呢,结果生了气还是用不吃饭这招来吓唬人。”


    萧时月也知道那些话说出来父亲母亲和哥哥肯定要害怕,但她必须把利害关系都当面说明了,说的越多,他们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一无所知的草包白痴,才会真的去深思她话里的东西。


    哪怕父亲暂时不相信她,这些话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疑虑,也好。


    “父亲说什么了吗?”


    萧时程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先吃饭,吃完哥哥和你一起想办法。”


    菜样虽然简单了些,一道肉末茄子一碟腊肉烩时蔬,但色香味俱全。萧时程看她还偏着头,故意拿手扇了扇饭香味,看萧时月果然咽了咽口水,笑道:“这可是母亲亲手给你做的,真不吃?”


    “母亲亲手做的?”萧时月抽了抽鼻子,“那肯定是要吃的。”


    找了个台阶下,萧时月转过头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萧时程就在旁边看她,惊讶道:“你倒当真变化不小,从前没这么爱吃饭的,多一口都像要了命似的,只爱抱着蜜饯糖罐子吃。”


    萧时月埋头吃着,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混不清道:“现在反而不大爱吃那些甜的了,就爱吃饭。”


    萧时程从来不会觉得女孩子吃饭要斯文之类的,看萧时月大口吃饭反而喜欢,“多吃点好,长得高高壮壮地,不被人欺负了去。”


    萧时月差点喷出来,哪有盼着小女儿又高又壮的?想了想,她前世也是吃了身子弱的亏,要是健壮一些,说不能多挨几年,还能看看萧彧珩的下场。


    “对了,萧彧珩呢?”萧时月终于想起这个人来。


    “你是说跟你来的四少爷?”萧时程有点忘了名字,“母亲安排他住在我隔壁了,你要是想去找他一会可以跟我回去。”


    萧时程也好奇妹妹怎么突然和三房的孩子这么亲近,他记得上次回去萧时月还只和二房的哥儿们玩。


    “哥哥从前不在府里,小月不会有更喜欢的哥哥了吧?”萧时程故意语气酸酸地逗她。


    “哥,你说什么呢。”萧时月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家里没人待见他。”


    萧时程揉揉她的脑袋,“我们小月真是善良。”


    “不过他好歹是萧家的少爷,祖母总不会苛待。我记得他是后来被接到家里来的?一直也和府里其他人疏远着,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人心思都重,你与他交往也不要太坦诚交心。”


    这些话他本不该跟妹妹说,背后怀疑挑拨自家人实在令人不齿,但萧时程对现在家里的情况不太清楚,萧时月的改变又太大,他怀疑有可能是这个四哥在旁的影响。


    于是旁敲侧击地向萧时月打听,“你这个四哥,和家里其他弟弟一起读书吗?可有拜师?师从何人?”


    萧时月看了一眼哥哥,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只是问问,毕竟和你走的近。”萧时程咳了一声。


    “哈哈,哥,你不是吃醋了吧?”萧时月笑起来,反倒把萧时程弄得不好意思,“胡说什么呢?我自然是希望对你好的人越多越好。”


    这倒是实话。


    萧时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正经了些,“好啦,哥,我知道你是怕我身边有坏人,教我说话递给父亲。但这件事和萧彧珩的确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我拉过来路上解闷的。”


    “那些话...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她又不是神童,坐在家里突然就懂朝堂之事了,萧时月知道自己必须得拿出一个面上过得去的理由来说服哥哥。父亲那边现在看来单靠她是不可能了,只能从萧时程这边下功夫。


    “其实...不是。”萧时月喝了口水,眼神有些躲闪。


    “我与谢老太傅家的孙女交好,老太傅孙女博学多识,和宋家的二小姐时常会谈论些朝中官员家中的闲事。”


    萧时月将这件事编造成了,宋清莞和谢潇容说自家兄长时,她在旁听了一耳朵。


    “宋家...是哪个宋家?”萧时程还真被小妹妹的头头是道说得云里雾里,他常年随父亲在外,对京中世家大族只有个大概了解,更不懂家族间关系的弯弯绕绕,妹妹这次还真说到他盲区上了。


    “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宋大人家,他家的儿子现在是翰林院侍读,很快就要升任詹事府少詹事,也算是天子近臣了。”


    萧时程听了这一大长串官名头衔,对妹妹更是刮目相看,“小月,你这都是怎么记住的?太厉害了。”


    萧时月笑着拍拍兄长肩膀,“别太崇拜我,在京城多待几年,小程你也可以的。”


    “没大没小。”萧时程嘴上责怪,脸上却是笑着的。


    他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妹妹的话,“所以宋家二少爷的意思是...圣上不信任父亲?”


    “谈不上信不信任,圣上不会有完全信任的人,他眼中只有...有没有可能产生威胁的人。”


    调兵权虽然是皇帝赐的,但不是能随心所欲拿回去的,将士出生入死不是和皇帝一起,他们听凭调遣不止是因为萧时程手里的那一块虎符,而是这么多年来在西北战场上建立的威信。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萧容远一回到京中就被剥去了所有兵权,那难免会让下面的人感到一种卸磨杀驴的落差感。萧容远是凯旋而归,加之有他镇守边关的年月西北安定,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劳,回来不仅要赏赐,还要赋权。


    不然以后谁还能死心塌地地为皇帝老儿沙场卖命?更是寒了下面将士的心。


    如此一来,萧容远便是朝中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权力荣誉集一身,各方势力都会想攀上来拉拢,若再与文臣或皇子勾结...


    “其实是很容易想明白的道理,只不过父亲忠直,一心为国为民,但为国为民是皇帝该做的事,不需要父亲自作主张替圣上决策。易位而处,皇帝需要的是父亲顺服。”


    宝剑再锋利,也必须握在持剑之人手中。


    萧时程听完妹妹的话,久久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萧时程不是蠢笨之人,这番话的的确确点醒了他,几乎是当头棒喝一般,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萧时月提前看到了自己与父亲忽视的部分。


    他和父亲在西北无拘无束惯了,做的决策和说话都是一呼百应无人反驳。与京城又相隔甚远,就算是圣旨来回路上也早就过了时效,全凭父亲当下的决定管理着整个边境。


    说难听点,和土皇帝差不多,但皇帝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我会去劝说父亲。”萧时程站起身来,他心中现在足有千斤之重,“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父亲。”


    萧时月赶紧先拉住他,“哥,你不能说是我说的。”


    “知道,你哥我不傻。”萧时程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萧时月却又扯住他补道:“也不能说是宋家人说的!”


    萧时程本来也没打算说,说了岂不是一样算萧时月传的消息?


    “知道啦,就说是我自己想到的,你下午的那一席话让我深受启发。”


    萧时月笑起来,这才放心把萧时程送走。


    现在就看哥哥能不能劝动父亲了。


    等来等去,外面也没个动静,萧时月急得在屋里一个劲地转圈圈,最终还是决定主动去找萧时程。


    刚要迈进院子,一头就撞上了人,萧时月抬头发现是正准备出去的萧彧珩,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想了想别院就这么大,萧彧珩肯定是被安排住进兄长的院里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萧彧珩皱了皱眉,这都什么时辰了。


    “赶紧回去睡觉,你二哥不在。”


    “你又怎么知道我找他的?”


    萧彧珩冷笑,“那不然你是来找我的?”


    萧时月撇撇嘴,觉得他怎么说话怪怪的,比平时还要冲,“不在我就不能来了?那我在这里等。”


    “话说,你出去要做什么?”


    “我...”萧彧珩移开目光,“不用你管。”


    说完便准备绕开她走掉,结果擦身而过时,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萧时月果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动静,笑着抓住他的袖子道:


    “萧彧珩,你不会没吃饭吧?”


    “...你先放开。”


    萧时月放开手,看他下巴紧绷着,表情带了些少有的尴尬,她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过来带了绒香绒枝,萧彧珩却没有伺候的人,别院这边都是巡防营里调过来干活的,并不知道萧彧珩的身份。她下午又在父母兄长面前说了一大通话把他们吓着了,估计晚上他们也什么心思想吃饭的事,全操心萧时月去了。


    一来二去,就把萧彧珩完全忘了。


    他这个人又不可能自己去要饭食,便饿着等晚上没什么人了,自己去厨房找些吃食对付一下算了。


    刚刚还和萧时程说他可怜呢。


    萧时月看他的眼神软了软,反而让萧彧珩更不自在,他转过身去硬邦邦道:“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别管我做什么。”


    这下萧时月确定他就是没饭吃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扯着他的袖子就回了自己院,把绒香喊来让她去厨房要些餐食。


    萧彧珩隔着袖子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太晚了,别把人都弄起来太多声张。”


    萧时月就只让绒香煮了一碗素面,打了个蛋码了几根青菜。


    屋里就主仆两人,绒香笑着把面端给萧彧珩,“四少爷尝尝奴婢的手艺吧,虽然是素面但用了猪油,想来应该味道是不错的。”


    萧时月也夸绒香,“我院里没来厨子之前,绒香就是做饭最好吃的,她现在是大丫鬟我不舍得她做饭,可是想吃都吃不到呢。”


    绒香被说的不好意思,赶紧摆手道:“做饭还不简单,小姐要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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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回去我天天做。”


    看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地开着玩笑,萧彧珩愣了愣,他倒是不知道萧时月和丫鬟的关系这么好。


    以前她对下人都是动辄打骂的,看样都是过去的事了。


    眼前的面看上去就很好吃,但拿着筷子却怎么都下不去口,他实在不习惯吃饭时旁边有人。


    绒香识趣地退了出去,萧时月没了说话的,就开始支着下巴看他,“吃呀?你不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吗?”


    萧彧珩:“...”


    萧时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饿了肚子就会叫,叫了就想吃饭,很正常呀。”


    萧彧珩默默地吃了一口,果然面汤有肉的香味,清爽不腻。


    萧时月看着他吃,说开头了就滔滔不绝忍不住教育他道:“还有啊,晚上大家送饭把你忘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你没带下人就没去传饭,这里用的不是家奴便不知道你是少爷,就这么简单的事,也没什么好伤自尊的。”


    萧彧珩:“......”默默地又吃了一大口。


    萧时月满意地点点头,对嘛,小事记恨多了人就容易变得阴暗,以后再遇到寻常事也会往人最坏处想,前世的萧彧珩就是这么来的。这下多好,话都说开了,心里也好受些。


    “你看今天我也一样,父亲把我说了一顿给我关在房间里,要不是哥哥给我送饭,估计我今晚也吃不上呢。”


    萧时月说着说着就把实话给秃噜出来了,萧彧珩抬头看她:“为什么说你?”


    萧时月:“呃,这倒是说来话长...”


    萧彧珩喝了口面汤,放下碗一碗面竟然已经见了底,“你让他不要剿匪立即回京了吧。”


    有这么一瞬间萧时月都怀疑他偷听墙角了,父亲屋子外都有人守着,他应该是猜的了。


    看来先前在祖母那她一反常态说的话,萧彧珩一直记着。


    “我就是想快点回去,剿匪太危险了。”


    “大伯父与西北蛮族交战时都不见你着急,区区几个山匪,你便要亲自来阻拦?”


    萧时月也不打算瞒他,现在萧彧珩再怎么说还是萧家人,他无依无靠,若萧家垮掉他就算再有才能,也不比踩着萧家平步青云来得容易。


    起码他现在应该是盼着萧家好的,而且萧时月私心想拉拢他,唯有利益捆在一起,才能让他有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觉悟。


    她长叹一口气,“我听容姐姐说,父亲回京述职是很重要的事,走了哪条路、沿途经过哪些府县同哪些人交流过,都会有人呈报给圣上。父亲留下剿匪算是自作主张,我担心圣上会因此疑心而日后怪罪。”


    萧彧珩看了她一眼,眼神怪怪的,萧时月还以为他也和父兄一样,觉得从她这张狗嘴里吐出象牙来吓人,没想到他只淡淡道:“然后你父亲觉得是有人教唆你说这些,一怒之下就把你关起来了。”


    萧时月又叹一口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撒了气的皮球似的:“是啊,父亲还骂我小小年纪就学会逃避责任,路见不平反而事不关己,不像他生的女儿...”


    萧彧珩平静道:“你是会审时度势。”


    萧时月猛地坐直了,见鬼一样看着他,“你不会在夸我吧?我就叫人给你做了碗面而已,不至于。”


    萧彧珩:“...”


    当他没说。


    萧时月继续道:“幸好哥哥信任我,说帮我去劝说父亲,可他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是没戏了。”


    她了解父亲的脾气,认定是正确的事便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剿匪这件事他既然已经留下决定做了,只凭几句话就要他放弃,视若无睹继续回京,肯定不可能。


    屋子里重回安静,半响萧彧珩道:


    “既然你阻止不了,让他留下剿匪也不是不行。”


    萧时月白了他一眼,心里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难不成还不知道留下剿匪可以,她是不想萧家再在这里触怒圣上,日后圣心难以转圜。


    萧彧珩看她没说话,问道:“大伯父打算拥兵自重?”


    这话一出吓得萧时月一抖,就算屋子里没别的人她还是下意识四处看了一下,又站起来到门前看了看门外面,确定没人才把门关紧了回来坐下:


    “当然不打算!这种话你怎么能问出来?”


    萧时月对父兄最是了解,“父亲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之臣,即便回京后圣上不赏赐任何,让他继续回西北蛮荒守着边境,估计到死他都不会觉得圣上薄凉,只觉得是他应该做的。”


    萧彧珩听了,平静道:“既然他不打算让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无意于站朝中任何党派,那不妨回京后主动交权。”


    萧时月闻言回想了一下,前世父亲回京述职后圣上再封父亲侯爵位,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按理说兵权该交归兵部,但圣上直接让父亲接管京师三大营军队,依旧有调兵权。既然圣上没要,父亲自然也没上赶着给,估计当时他想的是圣上有朝一日还会派他再回西北才如此安排,并未多想。


    “有道理,如果主动交还兵权,圣上疑心便打消了一大半,证明父亲的确无夺权之心,自然留在怀安剿匪也成了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正是。”萧彧珩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


    萧时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笑嘻嘻地大力一拍萧彧珩后背——


    不愧是未来首辅!


    萧彧珩:“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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