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你们家小姐……心悦……心悦……”
敛烟的大脑一片空白,厉思远的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心……心什么??
心悦?
厉思远?对她?
敛烟费力回忆着两个人的点点滴滴,但怎么回忆,都只有两个人在品画会上见到的那一面。
厉思远那时候长得也的确出色,敛烟虽然觉得厉思远很是漂亮,却从没对他动过别样的心思。
除了那次品画会意外的一面以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其他交集了。
甚至连最简单的招呼都没有。
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
敛烟一时间只觉得脸色通红、心跳如鼓,赶紧低下头,害怕厉思远看出端倪。
这和被当面告白有什么区别啊!
敛烟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大人喜欢我们家小姐?从什么时候?我好像从来没听小姐……提起过大人?”
厉思远低低开口:“是啊,对敛小姐来说,那个记忆并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非常难忘的回忆。”
品画会上厉思远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敛烟,也不是第一次动心。
第一次见面,甚至不是在皇宫里面。
那是明帝还没有称帝的时候,厉思远的父母为了掩护明帝逃出,不得不将年仅五岁的厉思远丢下。
小小的厉思远走路还有些不稳,就看着哭成泪人的母亲把他藏在床板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父母已经在掩护明帝的路上战死沙场。
彼时明帝逃出的地方被大西国占领,没有人愿意在战争频发的时候收养一个孩子。
多一个人就多一口饭。
小小的厉思远不得不窝在柴堆里面,捡别人的剩饭吃。
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大西国人,大西国说话带着很有特色的地方口音,所以厉思远一开口,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中原人。
从中原人的角度来看,大西国人占领了他们的家乡,而从大西国人的角度来看,中原人才是侵略者。
所以周围的孩子们都很讨厌厉思远,经常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向,而周围的大人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也很讨厌中原人。
这天,衣衫褴褛的厉思远照常等在集市的角落里面,等着摊主们收摊后捡一些不要的剩菜剩饭吃。
背后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然后整个人被几个小孩拖着摔在了地上。
为首的那个孩子,已经有十二三岁,他父亲在军营里面当兵,前两日刚刚战死沙场。
据送遗物回来的人说,是被中原士兵一刀刀砍死的,死状凄惨。
那孩子恨极了中原士兵,连带着对厉思远也恨之入骨,所以今天他带着一众孩子一起,想要给这个中原小野种一个下马威。
他提着木棍,其他小孩空着手,对厉思远拳打脚踢。
那时候厉思远虽然无师自通了些拳脚功夫,但是架不住小孩们人多,逐渐就落入下风。
他被推倒在地上,被人围着拳打脚踢,但是就是不肯吭声求饶。
就在他感觉自己要被打死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
“喂!你们在做什么!”
其他小孩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女娃娃叉着腰站在巷子外面,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厉思远也从地上抬起头,那时候是冬天,小女娃娃穿着红色夹袄,头上扎了两个揪揪,摇头晃脑地站在原地,还没有旁边的竹筐高。
很像是一团小火苗,在银白色的冬日跳跃地燃烧。
她指着其他小孩,大喊:“一群人打一个人,像什么话!”
厉思远忍不住皱眉,一个小女娃娃家,受伤了怎么办。
他吃力张开嘴:“别管闲事。”
敛烟看着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男孩,他刚才被打的全过程她在旁边都看到了,一声不吭,连叫都不叫。
如今终于开口了,她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厉思远原以为小女娃娃肯定会被欺负,结果就看到为首的那个恶霸小孩看到小女孩,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他把手里用来打厉思远的枝条一扔,畏畏缩缩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那个……是因为他偷我们东西,所、所以我们才……”
旁边的小男孩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哭了起来,几个半大的小伙子,竟然被一个女娃娃吓哭了。
厉思远都看愣了。
敛烟拿起旁边比她自己还要高的木棍,恶狠狠说道:“偷东西?你们有证据吗?”
为首的小男孩吓傻了:“……没、没……哇——!”
然后就这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欺负人了!”
小敛烟走了过来,几个男娃娃吓得哇地大叫一声,四散逃开。
厉思远愣愣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很温暖的小手握住了。
小敛烟认认真真地盯着他,软乎乎的小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你怎么样?痛不痛?”
那一刻,厉思远怦然心动。
他后来才知道,小女娃娃名叫敛烟,跟随父母来到这个城镇。
他们一家人都是中原人,之前敛烟也被那些孩子欺负过。
敛烟被欺负后,也没有哭闹,反而是给那些孩子下战书,说让他们去一个废弃的宅子见面打一架。
男孩子们好胜心极强,一个小女娃娃而已,便嬉笑着去了。
谁知道这一去,才知道他们中计了。
敛烟竟然早在那废弃宅子设置了不少机关,还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青眼白虎图,可怜的男孩子们被关在废弃宅子里,还被那白虎图吓了一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是被敛烟的父母一个个抱出来的。
自此,敛烟就成了他们最害怕的存在。
大理寺后院,敛烟盯着厉思远完美无瑕的侧脸,听着他缓缓说出他们之间的故事。
他的声音认真又带着缱绻的情意,让敛烟心里面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对于那些欺负人的男孩子,敛烟倒是有一点印象。
那时候父亲还是一个穷书生,母亲却凭借过人医术,专门为穷人们治病。
由于战争的原因,他们居无定所,所以很快便离开了那座城镇。
后来明帝登基,父亲第一年科考便展露出过人天赋,这才有了大理寺卿敛和安。
至于说厉思远说的从一众恶霸小孩中救下他……
敛烟绞尽脑汁,实在是想不起来。
自从她在那次皇家宴会中遭遇刺客,以前很多事情都忘了。
敛烟见厉思远好像已经陷入了思绪中,好奇问道:“那……仅此而已,大人便喜欢上了我们家小姐?”
厉思远沉静的眸子转过来看向“苗儿”:“后来,她其实帮过我好几次,知道我吃不上饭,便找母亲给酒楼老板塞银子让他给我找一个差事,知道我没有冬衣,偷偷把自己的衣服扔到巷子里,故意说不要了。”
“那个隆冬特别冷,比以前都要冷,若是没有她,我……可能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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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第一次见面后,我就一直在关注她,默默观察她。”
“我知道她喜食甜食,厌酸果,但若是酸果外有糖衣,勉强可以接受。”
“我知道她喜欢明艳的、张扬的颜色,但若是作画的时候,就只穿素色。”
“后来我被陛下寻回,就再也没见过她,没想到后来竟然又遇见了……”
厉思远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但这缕光很快便消散了。
他想到自己心上人的白骨,又想到自己竟然没来得及救下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命运弄人啊……”
厉思远的表情认真又深情,让敛烟脸有些泛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
要不要和他说实话呢?
其实敛烟有一瞬间的犹豫,若是厉思远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心悦自己,那自己是不是可以信任他呢?
是不是可以期待他帮自己度过难关呢?
这个念头刚起,敛烟脑海中便闪过陆景明那令人作呕的脸。
她闭上了双眼,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感情或许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了。
敛烟只能伸手生涩地拍了拍厉思远的肩膀:“大人,你这样好的人,我……我相信小姐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心悦你的。”
“这一世或许是有缘无分,大人也不必过于伤怀。”
晚风吹拂而过,厉思远没有说话,两个人相顾无言良久。
*
是夜,御书房。
王德贵迈着小碎步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举着托盘的小太监。
明帝正埋首在书案中,王德贵走到他身边替他捏肩,提醒道:
“皇上,您忙了一天了,该翻牌子好好歇一下了。”
明帝抬手捏了捏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朕年纪大了,以后牌子就免了。”
王德贵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您可是万岁,身子自然硬朗着,而且……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太后娘娘说,后位多年空悬也就罢了,陛下还是要多去关心一下诸位妃嫔,安稳人心。”
自从明帝称帝后,从未立后。
大家一开始以为后位是那袁美人的,虽然是大西国人,又是个舞女,但早年陛下对袁美人是情根深种,力排众议将她接回宫。
但王德贵知道,袁美人其实并不想回宫,即便入宫后对陛下也是毫无尊重,甚至恶言相向,陛下对袁美人是爱恨交加,早些年便把袁美人的牌子撤了。
即便大皇子从大西国做质子归来,也依旧没有提袁美人的位分。
后来,大家又认为后位定是伍贵妃的,毕竟她颇得圣宠,又背靠京城势力最强的伍家。
但直到现在,后位依旧空置,渐渐地大家也都不再猜测了,转而开始猜测哪位皇子能够继承大统。
陛下这些年来后宫嫔妃并不多,所以除了一位小公主外,便只余三位皇子,还傻了一个。
王德贵越想越唏嘘,这个时候明帝终于松了口:“……既然是母亲的意思,那便呈上来吧。”
王德贵使了个眼色,下面一直跪着的小太监站起身低着头把托盘举过头顶。
明帝只看了一眼,顿时大怒,一抬手便把托盘整个儿掀翻在地。
牌子铛啷啷撒了一地,王德贵和小太监都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德贵扫了一眼掉落的牌子,差点惊叫出声。
到底是谁把袁美人的牌子放进了托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