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烟不明所以睁开眼睛,却看到厉思远嘴角带笑。
屋内冰冷的温度好像在不知觉中消融了许多,正当敛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厉思远又开口:
“你不需要求我,案件有疑点,我自然会追查下去。”
“敛府的案子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但却没有眉目,你提供的申太医这个线索,也算是立功。”
“虽然你带人擅闯府衙的确该罚,但你忠心护主,又提供有力线索,便算你将功补过了。”
敛烟难以置信看着厉思远温和的面容,薄唇轻启:“起来吧。”
敛烟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站起身,一时间有些恍惚。
厉思远竟然就这样放自己走了?没有说发落自己,甚至都没有将自己赶出大理寺?
敛烟忍不住多看了厉思远一眼,却见他眉目沉静地看着手里申太医失踪的卷轴。
他让她不要求他,他说,案件有疑点自然要追查下去。
敛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却只觉得心跳似乎有些急促。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厉思远猛地抬起头,上前两步推开门,抓住一个守卫便问:
“何事慌慌张张?”
守卫刚要说话,厉思远忽然目光凌厉起来,抓着守卫的衣领便迅速朝后退去。
一道迅猛的鞭影便从半空中砸了下来,“砰”地一声扬起一股灰尘,等到灰尘散去,就看到刚才厉思远站着的地方,被砸出了一道极深的痕迹。
敛烟刚走出门就被这一幕吓了一跳,看到鞭子她就知道是花奴,想要出言阻止。
可是花奴身手实在太快了,直接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厉思远,厉思远也毫不畏惧,推开旁边的守卫,脚尖轻点,手掌微张,转瞬间两个人已经过了十几招。
敛烟心里骇然,花奴怎么会跑出来?而且为什么要打厉思远?
而且她出手招招都是杀招,像是恨极了一样。
不行,厉思远不能受伤!
敛烟心中急切,连忙朝两个人消失的方向跑过去,边跑边喊:
“花儿姑娘!花儿姑娘住手!不要打了!”
敛烟转过一个廊角,就看到厉思远和花奴已经冲到了大理寺后院,此时两个人站在围墙顶,厉思远皱着眉闪身躲避花奴的攻击。
因为寒毒的缘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能用内力。
找准机会,厉思远沉沉开口:“姑娘是那日醉月楼的人?为何要无缘无故攻击本官?”
然而花奴却不说话,攻势却越发凌厉起来,厉思远不敢使用内力,逐渐开始有些招架不住。
敛烟见状不对,边跑边挥舞双手:“花儿姑娘!花——”
她眼里光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脚下,也忘了后院有一汪很深的湖,结果脚下忽地一空,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便落入了刺骨冰冷的湖水里。
敛烟不会凫水,心中惊慌失措,一连灌了好几口水,扑腾了几下后便觉头昏脑胀,逐渐脱力向下沉去。
就在混混沌沌中,敛烟忽然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自己,她缓缓睁开眼睛,厉思远恐慌的面容就放大在她眼前。
自认识以来,似乎第一次见到厉思远这个表情……
敛烟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后便晕了过去。
此时岸边已经围了很多人,山平站在最前面,看到厉思远带着敛烟冒出水面的时候松了口气,大喊着让其他人把绳子拖过来,扔给厉思远抓住。
花奴则呆呆地站在一旁,任由两个守卫将自己按倒,看向厉思远和敛烟的方向,心情复杂。
刚才敛烟掉入湖里面的时候,她第一反应要去救人,但又忌惮对面的厉思远,所以犹豫了一瞬间。
然而就在这一瞬,她看到厉思远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奔敛烟坠落的方向而去,把最脆弱的背后留给了自己。
如果她现在动手,厉思远半条命都会没了。
花奴死死握住鞭子,却终是没有动手,直到被姗姗来迟的守卫们按倒,也没有再动一下。
一个下人……竟然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众人合力将厉思远拉上来的时候,他怀中紧紧圈着敛烟。
看到厉思远浑身湿透,在这还有些寒意的春风中微微发抖,邱容眼疾手快递来一件厚实的大氅,厉思远却伸手裹在了敛烟身上。
敛烟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紧紧裹住,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男人有些滚烫的皮肤,一个激灵这才缓过神来。
她下意识抓住厉思远的袖子,小声道:
“大人,花儿姑娘是我带来的,她、她定是有了什么误会才追杀你,能不能……”
敛烟越说声音越小,一方面是有些心虚,自己是不是所求过多,另一方面也是实在没有力气,话都没说完,便又晕了过去。
厉思远用大氅裹紧了敛烟,抱着她站起身看向山平:“把那个姑娘带到刑狱司,这次,你亲自看守。”
山平本想要帮厉思远接过敛烟,却见自家大人跟护食一样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敛烟整张小脸都埋在他肩头,只露出了一点湿淋淋的发丝。
山平想要伸出的双手又收了回来,只得点头应是。
看着自家大人离开的背影,山平忍不住心中又是欢喜又有些悲怆。
难道大人这是开窍了吗?
但是彦儿画师是男子啊……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感情啊……
*
敛烟房间,厉思远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到了榻上。
他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替敛烟擦拭湿漉漉的发丝,他动作又轻又缓,担心将人吵醒。
看着敛烟身上湿透的衣物,厉思远缓缓眨了眨眼,正要起身喊人,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握住了。
厉思远触电般打了个激灵,回头就看到榻上的人吃力地睁开眼睛:“劳烦大人送小人回来了,小人自己换衣服就好。”
厉思远垂眸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姜汤,喝了好好睡一觉,不要受寒。”
敛烟还有些不清醒,只是担心自己女儿身暴露才强撑着自己换衣服,听见厉思远说了什么,也只是迷茫地点点头。
厉思远转过身走出了门,将木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身后传来邱容的声音:“大人,您也快些去换衣服吧。”
厉思远看了邱容一眼,不经意地用身子将门挡住,吩咐道:
“我想要换那身鸦青色的礼服,你去替我取来,还有,吩咐厨房煮一碗姜汤送给彦儿。”
邱容一愣:“啊?可是大人,礼服的话只有国典祭祀才穿,要去仓库找好一会儿呢!”
厉思远伸手拍了拍邱容肩头:“本官现在就要穿。”
邱容不敢再多问,只得郁闷地离开,要知道现在可是要接近子时了,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厉思远看着邱容渐行渐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后便匆匆离开。
*
翌日清晨,刑狱司大牢。
花奴安安静静坐在原地,山平抱着剑站在旁边,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不说话不动的时候真的很美,美的就像是一幅画,只是出手太凌厉杀气太重,让人实在是有些望而却步……
就在山平胡思乱想的时候,花奴忽地抬起美眸,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四目相对,山平连忙偏过头去躲开了花奴的视线。
这个时候他开始庆幸自己皮肤比较深,脸红的话不是很明显。
刑狱司大牢被人打开,厉思远随意挽了一下头发,却穿着一身庄重的……礼服。
山平虽然心存疑惑,却依旧抱拳恭敬道:“大人。”
厉思远点点头,坐在了花奴对面。
他看着花奴低垂的眼眸,问道:“那日你在醉月楼,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花奴一愣:“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你?”
厉思远盯着花奴:“你昨夜差点在大牢中被人刺杀,你以为是我杀的,因为你知道醉月楼的一些秘密。”
“而这个秘密,与那位死去的歌女红月有关,我说的对么?”
没想到他全部猜中了,花奴心中忍不住暗暗称奇。
都说厉思远是京中青天大老爷,是办案铁面无私的玉面罗刹,如今一见,果然洞察力极强,心思又细如发丝。
见花奴没有言语,只是眼神闪烁,厉思远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
“彦儿同我说,你就是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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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获宴上被下药的舞女,而也是你在京郊外的密林中救下的她?”
花奴谨慎地点点头,但她也从刚才紧绷的状态微微松了一些。
如果厉思远是想要杀她的人,那他大可不必费这些口舌,自己早就没命了。
厉思远又问道:“所以你觉得,昨夜想让你死的人,是谁?”
花奴终于开口,她字斟句酌,小心答道:“奴不知,但是他穿着大理寺的守卫服制,所以就下意识觉得是大人派来的。”
厉思远神色阴沉,先是被替换的申太医案卷,再是刺杀知情证人,这大理寺里面的内鬼,可真是猖狂!
山平此时也已经是怒火中烧,冲厉思远道:
“大人,是臣治兵不当,臣领罪!臣这就去查,看看到底哪个人竟然敢连大人都算计!”
说完抬脚就要走,厉思远及时喊住了他。
“刺杀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服毒自尽。”
山平脚步一顿,难以置信转过头去看厉思远。
“去刺杀的人是一个替死鬼罢了,他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厉思远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腿,问花奴:“姑娘可有什么头绪?若是能知道谁想要杀你,或许红月的案子也会有进展。”
花奴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大人难道不先罚我昨夜意图刺杀你么?这可是重罪。”
厉思远却理所当然道:“你被人利用陷害,你我都没有错,为何要罚你?况且……”
他看了一眼曙光初明的窗外,道:“昨夜你明明有机会杀我,但你没有,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一道清晨的阳光破开层层云雾,照在了厉思远身上,让花奴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那因光芒而熠熠生辉的眼眸。
这个人……似乎真的可以信任。
花奴心中头一次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对一个手握重权、身居高位的人。
她抿紧嘴唇,终于张开嘴,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和红月相识多年,两个人虽然身在两地,却经常通书信。
然而五年前的一天,红月忽然来信和她说自己要离开醉月楼了,还说自己遇到了良人,字字句句都透着欢喜。
花奴自然是为她高兴的,但又觉得奇怪,二人书信往来很是频繁,她从未提到过遇到过哪位良人。
不过短短一个月,两个人感情便到了可以为对方赎身的地步了么?
花奴好心去信提醒,但红月却再也没有写过回信,花奴因为身份原因,始终没有办法去找红月,直到三年前去京城找她的时候,发现红月已经失踪了。
花奴不信红月会无缘无故不告而别,至少不会忽然和她失去联系,所以她找到了时任大理寺卿的敛和安。
听到父亲的名字,走到门口的敛烟脚步一顿。
昨夜一碗姜汤下肚,身上已经舒服了许多,她心中担忧花奴的处境,所以早早便爬了起来,打听到花奴又被关押回了刑狱司,这才马不停蹄跑了过来。
一路上她也向知情的守卫打听,也才知道原来花奴杀厉思远是因为误会他派人杀自己。
敛烟细细一想也就大概猜到了,要杀花奴的人,和替换申太医失踪案卷的或许是同一个人。
然而花奴竟然提到了自己父亲,如果是父亲的话,按理来说这个案子应当不会被尘封五年之久……
牢房中,厉思远微微抬眸,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敛大人断案如神,如果你找到他,他一定不会不管的。”
花奴有些惊讶地看向厉思远,却见他神色认真,隐隐还有崇拜之色。
敛家的贪墨案子她也略有耳闻,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为敛家说话。
花奴正色道:“大人,我虽求助于敛和安大人,但真正办案的并不是他。”
“当时我敲响了大理寺外的登闻鼓,敛大人亲自接见了我,但他当时有一大案缠身,需要即刻动身启程离开京城,所以他说将这件案子交给他最信任的一个人办理。”
敛烟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站在牢房外,忽然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她还是犹豫了,而下一秒,花奴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直戳进敛烟的胸口。
“敛大人说,主办这案子的,是王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