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厉思远是不是觉得和满身香气的自己待在一起太憋闷,亥时刚过就让自己离开了。
敛烟开心的合不拢嘴,今日本来就有些累,她回到屋子后,倒头就睡。
梦里什么都有,光怪陆离。
然后敛烟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的视角很矮,因为她看到好多条大人的腿,隔着腿她能看到好多和她一样矮小的人,但都看不清脸。
自己被一个人牵着手,那人步子迈的很大,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自己只是觉得跟着他很开心。
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很冷的地方,四周都是高高的、红彤彤的宫墙,也不知道是哪里,那人让自己等在这里,说自己很快回来,还给了自己一串糖葫芦吃。
敛烟最讨厌吃酸果,但若是有糖衣,她便开心。
她就在那里等啊等,等啊等,糖吃完了,就蹲在墙角看蚂蚁搬东西,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就看见另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好像是个女子。
她蹲下来和自己说了什么,还给自己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糕点。
敛烟等了许久只觉得很饿,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敛烟也记不清了,只觉得吃下那糕点以后,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似乎有人在惨叫,又似乎有人拿出刀剑,敛烟只觉得一切就像是按下了快进键,一眨眼功夫,自己又独自站在地上。
对面有一个和自己一样高的小男孩站在自己对面。
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脸,但手腕上鲜红色的红线穿制的手镯却分外显眼。
梦里的敛烟甚至能看见那红线上由绿色玉石雕刻的小兔子。
戴着手镯的那只手,却拿着一把短剑,上面还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流着血液。
敛烟惊叫一声,就从梦里坐了起来。
入眼就是邱容那张放大的土豆脸。
他也被敛烟吓了一跳,拍了床一下:“喂,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敛烟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四周,意识过来刚才那是梦以后,松了口气。
也是好几年没有梦见那件事了。
当年十三岁的自己同父母一起去参加宫宴,却在宫宴上遭遇刺客。
当时陛下也是朝堂初立、根基不稳,刺客又来势汹汹,所以很多护卫都去保护陛下了,而自己当时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路上忽然遇到刺客杀人,当时就晕倒在地上。
中间发生什么记不清了,据后来请的大夫说,自己因为受到惊吓,所以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症,那期间发生的事情自动忘记了。
而且她也发现,以前发生的许多事也忘记了。
不过消失的记忆并不算多,所以也就没有再行医治。
只是前来救自己的那小男孩,敛烟虽然记不清脸了,却对那手镯记忆非常深刻。
以至于当自己受惊吓高烧不退,陆家带着陆景明前来看望自己时,看到陆景明手上那红色丝线穿成的玉兔手镯那一刻,敛烟便认定他就是救下自己的人。
而陆景明也并未否认,自己便对他情根深种,满心满意捧出一颗真心,如今却换来……
敛烟自嘲地笑了笑,冷不丁头上挨了一掌。
虽然力度不大,但敛烟还是下意识捂住了头:“干吗?”
邱容一脸无语地望向她:“还能干嘛?你在那里傻笑个什么?今天要去陪三位殿下赏花,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赶紧起床准备!”
敛烟看了一眼天色,想起来昨天邱容提到过,渔获宴在临州最东边的海边,过去要近半日,加上附近桃花开的正旺,二皇子提议一早先过去赏花,第二日再开宴。
虽然只出去两日,该带的东西还是要带。
邱容特意嘱咐过今天卯时要准时起床,虽然早早就准备好了当天要带的东西,但还要备马、装车,一应杂事也不少。
别看邱容平时呆头呆脑的,但却是个非常靠谱的管事。
他指挥下人们把事情都理得井井有条,满意地看了看天色。
很好,现在出发的话等到了别院,三位殿下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时间刚刚好。
然而他在厉思远院门口等了半天,转过来转过去,却迟迟不见门打开。
敛烟也跟着他站在那里等,也觉得奇怪:“邱管事,不是说大人每日雷打不动卯时起来吗?”
邱容急的满头大汗:“是啊!”
他原地转了转圈,猛地看向敛烟:“大人昨日什么时辰睡的?”
“亥时……吧?反正刚过亥时就让我走了,我看大人也似乎要熄灯了。”
说到这里敛烟就来气,自己亥时睡,卯时起床干活,牛马的命也是命啊!!自己就应该拿两份工钱!
邱容震惊地瞪大双眼:“你说,大人亥时就睡了??”
敛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厉思远又不是铁做的,虽然平时自律的可怕,但是偶尔早睡晚起也很正常吧?谁还不想多睡一会儿了?
但邱容就是很震惊,朝旁边一样眉头紧锁的山平说道:“大人最近睡眠怎么忽然变好了?”
山平看了敛烟一样,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敛烟觉得这两个人的脑回路神奇的很,就好像不希望厉思远睡的好一样,她抬手指了指院门:
“时间来不及的话不然直接去喊大人呗。”
邱容土豆一样的圆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大人必须自然醒,否则……哎,反正就是不行。”
讳莫如深的样子,让敛烟皱了皱眉。
难道厉思远被人吵醒会杀人?不至于吧?
但是邱容都不敢叫,她更不敢了,只能鹌鹑一样蹲在门口朝紧闭的大门里面张望。
还好没过多久,院门开了,厉思远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看样子也知道自己起迟了,连平时一丝不苟的衣衫都稍稍歪了一些。
邱容极有眼力见地上前替他正了正衣襟,厉思远问道:“什么时辰了?”
邱容垂头:“大人,已经快辰时了,马车已经都备在门口了。”
听到这句话,厉思远忽然笑了一下,他看向敛烟,丢下一句:“以后晚上你都来我书房当值。”
说完后便大步离开。
留下敛烟独自一个人凌乱。
早知道,就不拒绝赏银了……
*
到了三位殿下所居住的皇家别院门口,邱容扶着厉思远走下了马车。
敛烟刚下车就听见陆景明吵吵嚷嚷的大嗓门。
“哎——对放这里,小心那个二殿下最喜欢的花瓶,放稳——”
定睛一看,就看到四辆马车停在别院门口,其中两辆车已经装满了东西,感觉两个高大的战马快被压成矮脚马了。
也不知道二皇子出去赏个花,带花瓶做什么。
难道打算现场插花??
敛烟不想跟陆景明打照面,所以故意慢吞吞地落在后面。
等到厉思远一行人都已经走进了院子,敛烟才从马车后面低着头快步绕出来,却不小心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撞在了一起。
“哎哟!你这个贱奴怎么这么不长眼!”女子被撞得步摇轻颤,旁边的丫鬟立刻尖叫出声。
敛烟抬头就认出了那女子,正是伍家四小姐,伍熹微。
伍熹微相貌平平,出身平平,但性子却骄纵跋扈。
敛烟曾在贵女们齐聚的宴会上,亲眼看到她当众掌掴自己的丫鬟,只因为那丫鬟替她挑的衣服颜色与春景不搭。
敛烟当时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但如今身份天差地别,她收敛脾气跪在地上:“小人不是有意的,请小姐责罚。”
“熹微,怎么了?”陆景明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轻轻揽住伍熹微。
敛烟身子一颤,将头埋得更低,控制住自己想要手撕陆景明的冲动。
伍熹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破宅子,窗子四处透风,我昨晚完全没睡好,今早还被这个不长眼的贱奴给撞了一下,真是晦气!”
陆景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厉思远大人身边的人,他瞥了一眼周围,扯了扯伍熹微的袖子,低声:
“熹微,他是厉思远大人身边的,算了算了。”
伍熹微眼睛一瞪,被贱奴撞了还想让她就这样息事宁人,简直是笑话!
她冷哼一声:“陆景明,你到底想不想娶我?一个贱奴你都搞不定,还是不是男人?!”
“就算他是殿下身边的人,撞了我也要付出代价!”
陆景明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的小祖宗哟,厉思远大人多护短你是不知道啊……
但是眼前的伍熹微,性子骄纵无比,为了攀上伍家这棵大树,自己可是想尽一切办法。
如今两人只是订亲还未过门,若是今日为了一个仆从前功尽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看了看周围,厉思远大人已经进门了,周围都是忙忙碌碌收拾行囊的宫女太监,没看到厉思远大人身边的其他人。
反正一个贱奴罢了,自己就算是罚了,身后有伍家撑腰,想来厉思远大人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他抬起脚,狠狠朝敛烟踢了过去:“贱奴!敢撞熹微,是不是活腻了!”
敛烟生生挨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歪倒在了一边,猝不及防撞到了旁边堆放的一个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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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额角不小心磕在了木箱一角,瞬间肿胀起来。
敛烟痛得闷哼一声,但因为身份差距悬殊,她只能忍住疼痛,重新爬起来跪回了原地。
伍熹微眉心这才舒展开来,陆景明笑着轻轻牵住伍熹微的手,安抚道:
“我怎么会不想娶你?我同父亲都说了,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从那以后我是茶不思饭不想……”
伍熹微显然很受用这一套舔狗说辞,她抬了抬高傲的下巴:
“哼,你就诓骗我,你若是喜欢我,为何还会同敛家大小姐订亲?我可是听说你们两人是神仙眷侣、伉俪情深。”
敛烟听到自己的名字,呼吸狠狠一滞,咬紧牙关将头埋得更低。
陆景明将伍熹微揽在怀里,语气宠溺:“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嘛,是那个敛烟非说我是她救命恩人,哭着喊着说什么都要嫁给我,还说要是我不娶她,就要跳河……”
“她父母就找到了我父母,你知道的她父亲又是大理寺卿,对我的仕途有很大影响,都跪在地上求我了,我哪敢不答应啊……”
哭着喊着要嫁?父亲跪下求他?
当初明明是陆景明带着厚礼特意去家里求娶她,当时父亲觉得他配不上自己,人看着也并不是那么真诚,所以根本没想答应。
但架不住自己求情,再加上陆景明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此生绝不纳妾,父亲这才勉强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自己当时还以为他情真意切,但实际上只要对他有利,只要能助他平步青云,他对谁都可以情话绵绵。
真是可笑!
伍熹微笑着戳了戳他:“你呀,就是命好,要不是敛家没了,你还能有福娶到我?”
陆景明将她揽的更深:“哎呀,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的确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哎哟——!!!哪个没长眼的!!”
正说着,身后不知从哪飞来一个木牌,正中陆景明的后脑勺,陆景明龇牙咧嘴地捂住了头,转身去找罪魁祸首。
就看到厉思远从别院门口施施然走了出来,斜睨着搂搂抱抱的两个人,虽然嘴角带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手滑了,陆大人不要见怪啊。”
陆景明要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生生被他咽了回去:“……是、是厉思远大人啊,不要紧不要紧……”
心里却已经是咬牙切齿,手滑?骗鬼呢!
厉思远弯腰将地上的桐木牌捡了起来,瞥了一眼敛烟额头上的肿包,神色冷了下来:“你受伤了?”
没等敛烟开口,厉思远又直起身看了一眼陆景明:
“彦儿是二殿下指名要在宴会上作画的画师,如今竟然弄伤了额头,殿下若是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伍熹微眉毛一竖,娇声怒斥:“是这个贱奴自己撞到了我,本小姐还没怪罪他以下犯上……呢……”
她原本声音又尖又急,然而在看到厉思远扫过来的目光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已经声如蚊蝇,甚至挪了几步躲到了陆景明身后。
厉思远声音平静:“撞了四小姐的确是他的不对,下官回去会严加管教。”
“只是四小姐以后莫要冲动行事,否则造成什么后果,可就得不偿失了。”
字字为了对方着想,实际上字字都在威胁。
伍熹微咬断了一口银牙,但也不敢再说话,陆景明更是成了缩脖子的乌龟,连眼神都不敢看过去。
厉思远说完话,就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带着敛烟走进了别院。
刚进大门,敛烟就听见厉思远低沉的声音:“你哭了?伤口很疼?”
敛烟脚步顿了一下,抬手擦了一下,啊,真的哭了。
她倒不是因为一个区区陆景明,他那廉价的、虚伪的感情已经不值得她哭了。
只是刚才听到他们提起“已经没了的敛家”,那样轻描淡写。
他们一家子的命仿佛无足轻重的谈资一样,被人提起、嘲笑,随后再轻轻放下,灰尘一样被风吹过后,就散了。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是她朝夕相处多年,爱她、呵护她的家人啊。
脸上的泪珠又忍不住落了一串下来,敛烟别过脸闷声道:“谢大人关心,小人没事。”
骗人,明明就有事。
厉思远叹了口气,等下路上给他找个医馆吧。
等等,自己刚才为什么见到他跪在地上,事情原委都没弄清楚就抄起木牌扔过去呢?
厉思远脚步微顿,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木牌。
一定是春季干燥,肝火过旺,所以自己才这样心浮气躁。
不如等下也去找个大夫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