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乾捂住伤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冷汗。
在陆景翊和公主殿下冲过来想要查看他的伤势时,他直接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侍卫们忙将昏迷的陆承乾扶上了马。
这番“舍身挡刀”的戏码,做得十足逼真。在场众人,除了心知肚明的李知行和陆景翊,几乎都被他这“兄弟情深”和“英勇负伤”的一幕所打动。
几人回到围猎的营地,皇帝听闻陆承乾为救人而负伤,龙颜震怒,立刻命令太医给大皇子治伤,又让陆景翊彻查此次刺客之事。
陆景翊知道自己接了个烂摊子,皇帝光是看着陆承乾受伤,就不会再认为此事与他有关。
陆承乾躺在营帐中,听着心腹回报皇帝的反应,忍着臂上的剧痛,露出了一个算计得逞的冰冷笑容。
这一局,他失了先手,折了人手,但总算……勉强撇清了自己。
回京的马车上,气氛压抑。
陆景翊一拳砸在车壁上,俊朗的脸上满是愤懑与不甘:“难道就这么算了?!明明知道是他!那些死士的话,你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因为他演了一出苦肉计,父皇就……我们就动他不得?!”
李知行靠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神情却异常平静。
“这一次动不了他,还有下一次。”
“那就任由他逍遥法外?这一次他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不好好让他尝到点教训,万一他再对你下手怎么办!”陆景翊气得胸膛起伏。
“逍遥法外?”李知行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何时看我是什么良善之人?”
“表哥是已经有了主意?”陆景翊一怔。
李知行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了话题,“围猎这几日,是否有一位京畿官员进献了一名绝色女子入宫?听说父皇甚为喜爱,已留宿数次,有意带回宫中册封?”
陆景翊想了想,点头,“确有此事,听说是光禄寺少卿家的歌女,唱歌不错,父皇今日常召她侍寝,母妃还因此表达过不满……不过,表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巧得很,我手下的人不久前查到,这位姑娘在入宫前,与咱们那位‘英勇负伤’的大皇子,早已暗通款曲,情深意浓。只是大皇子许了她什么前程,她便甘心被当作礼物送入宫中,想必是等着日后里应外合,更进一步。”
“他……他怎么敢这么做!”陆景翊倒吸一口凉气。
给皇帝戴一顶绿帽,陆承乾倒真是敢想敢做。
“胆子不大,怎配争储?”李知行语气嘲讽,“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忘了这京城从无真正的秘密。”
“那我们立刻将此事禀报父皇!”陆景翊急切道。
“不可。”李知行还是摇头,“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抓了先行,皇帝不会相信,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让皇帝‘亲眼所见’的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使些手段,让皇帝今夜依旧去别院宠幸这个歌女。再想办法,把这封信‘自然’得交到那名歌女的手里。”
陆承乾接过信,打开一看,那分明是一封饱含相思之意的情书,落款处竟是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陆承乾私印和笔迹!
“表哥,你这……”陆景翊震惊得看向李知行。
“来而不往非礼也。”李知行淡淡道,“总该也得让陆承乾出点血。”
陆景翊瞬间明白了整个计划。
这计策堪称毒辣,直接让皇帝面临宠爱的女人与亲生儿子的背叛。
一旦坐实,陆承乾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我明白了。”陆景翊攥着那封信,“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妥,只是……”
李知行是算无遗策,可若是到时候这歌女未曾赴约……
“放心,此事我还有其他的计较。”李知行做事,向来往后多想几步。
陆景翊从前也是领教过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夜色渐深,皇家别苑内丝竹声慢。
皇帝心情颇佳,饮了几杯酒,在太监的提示下,又想起那位娇媚可人的怜儿,便未摆仪仗,只带了近侍,想悄悄去给她个惊喜。
然而,刚到怜儿所居的殿阁外,却见窗棂上映出的身影坐立不安,一名心腹小太监正神色慌张地将一张纸条塞入袖中。
皇帝心生疑窦,示意左右噤声,悄然走近。
只听得殿内怜儿压低声音,带着哭腔焦急地问那小太监:“殿下……殿下他真的约在亥时三刻?老地方?这太冒险了!如今宫中戒备森严,我如何出得去?你告诉他,万万不可……等等,这信……这笔迹似乎……”
“姑娘,殿下思念您得紧,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您快准备吧……”小太监的声音也带着慌张。
窗外的皇帝,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甚至没有进去质问,猛地转身,拂袖而去。
当夜,怜儿及其身边侍从被秘密处决,光禄寺少卿以“献美不谨,窥探圣踪”之由下狱。
没有明确的旨意下达给陆承乾,但所有经陆承乾手处理的政务都被加倍仔细地审查,他在朝中举荐的官员也屡遭驳斥。
陆承乾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一定是李知行和陆景琰做了什么。
一日,陆景翊入宫向贵妃请安。
贵妃屏退了左右,只留了苏曦尧在一旁伺候。
“今日宫中风波不断,你经常在你父皇身边走动,可知道前日里被秘密诛杀的歌女,究竟所犯何事?”
陆景翊知道此事肯定瞒不过精明的贵妃。
他又看了一眼垂首立在贵妃身侧、看似专注于斟茶的苏曦尧,略一沉吟,便还是将先前他与李知行的谋划,简略却清晰得说了一遍。
“……表哥也是被逼无奈。围猎场之事,大哥手段狠毒,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若不行此险招,只怕日后更为被动。”陆景翊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带着对李知行的维护。
贵妃听完,端着茶盏的手顿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