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知行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陆景翊的声音,“表哥,时辰不早了,该去城门口迎接使团了。”
“知道了。”李知行对着门外应了一声。
苏曦尧佯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低着头自顾自得喝着南瓜粥。
“曦尧。”李知行还是唤了她一声,“今日西南使团入城,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看你整日闷在府里,只怕也是无聊。”
苏曦尧闻言,本能得想要拒绝,然而,转念一想,自己今日的行为已经很奇怪了,若是连这样的要求都拒绝的话,说不定自己所有的遮掩都是白用功,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李知行绽开了笑容,朝着苏曦尧伸出手。
十指相扣,这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关系匪浅。
城门口的临街酒楼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京城里的老百姓都听说了今天有西南的使团要入京,都早早得来找一个好的位置。
二楼雅间里,苏曦尧在小二的陪同下坐下。
“姑娘,大公子早就吩咐了,这一个最好的位置留给您。”小二一边给苏曦尧倒茶,一面还替李知行邀功。
苏曦尧浅浅笑了一下,让小二下去。
绿柳从府邸里出来便是心神不宁,但还是被眼前这人头攒动的盛况所吸引,安安静静得坐了下来。
楼下便是城门口。
此时街道两旁,早就已经被京兆尹府的衙役和宫里的禁卫军戒严。
想要看热闹的老百姓们被拦在远处,翘首以盼。
城门楼子上,大夏的军旗招展,一派肃穆景象。
绿柳好奇得趴在窗边张望。
苏曦尧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端起茶杯,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楼下那个挺拔的玄色身影。
“小姐!快看!来了!”绿柳忽然兴奋起来,指着远处叫道。
苏曦尧循着绿柳所指的方向看去。
官道尽头,烟尘滚滚。
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声势浩大得走进城门来。
队伍最前方,是数十名身着异域服饰、手持长矛的彪悍武士!紧随其后,是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华丽官服的使臣!再后面是一辆由八匹雪白骏马拉着的巨大銮驾。銮驾四周垂着轻纱,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那就是昨日三皇子提到的公主吗?”绿柳更是好奇。
苏曦尧的心,莫名地揪起来。
她看着那华美尊贵的銮驾,看着楼下城门前,那个身形挺拔清隽,正准备迎接的男人。
和亲……
正妃……
这些关键词在苏曦尧的脑子里滚过一遍,心头不免有些酸涩悄然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得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尖冰凉。
绿柳看着苏玉染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姑娘,你别胡思乱想了。”绿柳从座位上站起来,握住了苏曦尧冰凉的手,“昨天大公子都已经说了,心里只有姑娘一个人,绝对没有二心,那个公主就算身份再尊贵,也绝对比不上姑娘在大公子心里的位置!”
听完,苏曦尧勉强扯了扯嘴角,将目光再次投向楼下——
那华美的銮驾已在城门前停稳。
帘幕掀开,一名身着异域华服、身姿窈窕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步下銮驾。
就在她踏上地面的一刹那,不知是长途跋涉疲惫,还是地面不平,她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公主小心!”
在一片惊呼声中,有人反应极快。
一个箭步上前,手稳稳地扶住了公主的胳膊!
公主惊魂未定,下意识得抓住了伸过来的手,待稳住了身形之后,她抬起头,隔着轻柔的面纱,随即微微颔首,似乎是在道谢。
不知李知行是什么表情,待公主站稳后,便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然而——
不管李知行再如何避嫌,有了刚刚搀扶的那一幕,在旁人的眼中,多多少少就有些变了味道。
毕竟,和亲的传言甚嚣尘上。
“这公主和郡王府的大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可不是嘛!公主身份尊贵,李大人又英武不凡!这才是真正的绝配!”
“那看来,这和亲之事,是板上钉钉了!”
隔壁雅间清晰的议论声,一句不落得传入了苏曦尧的耳中。
是啊——
那位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而和亲,又有着于国家于人民都重要的意义。
李知行虽然有时候离经叛道,可在军国大事上,苏曦尧不敢赌他的一颗心。
“姑娘……”绿柳看着苏曦尧陡然垂下去的眼眸,顿时急了,“姑娘,您别听他们胡说!公子他……”
“哟,这不是苏曦尧么!”
一个威仪十足却也尖酸刻薄的声音在雅间门口响起。
苏曦尧和绿柳循声望去。
只见方老夫人一身素服,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也不知看了苏曦尧多久。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怨毒。
“坐在这高处,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看看底下这位真正的公主,和李知行站在一起,是不是才感觉到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苏曦尧不语。
绿柳愤愤得想要上前去理论,却被苏曦尧拉住。
方老夫人自然以为苏曦尧已经被楼下的公主打击地失去了一切,便又走近了几步,继续阴阳怪气,“认清现实吧苏曦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李知行不过就是玩玩你罢了,等到新鲜劲过去了,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方老夫人。”苏曦尧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她站起身,直视着对面那双充满恨意和怨毒的眼睛,勾唇轻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方老夫人愣住,一时没有听明白苏曦尧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儿子死了,方家倒了,你现在除了对你口中的’贱婢’狺狺狂吠之外,还能做什么?跟条丧家之犬似的。”苏曦尧本看在方禄之的面子上,并不想太过为难方家的这位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