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里,大皇子府里静悄悄一片。
唯有书房里还亮着一盏灯。
刚从京兆尹府里被放出来一天的方家老夫人被秘密带到了这里,即便是刚经受了大半日的牢狱之灾,但此刻的老夫人倒是也已经恢复了几分方家主母的威仪。
只不过,她的眼底,正燃烧着阴冷的火焰。
“殿下……”方老夫人看着站在窗边的陆承乾,“老身今日秘密来见殿下,只为了这一件事,还望殿下能够答应。”
“老夫人,先前之事,想必你也已经与李知行打过照面了,虽然他是臣,而孤是皇子,可父皇向来对他偏宠,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只怕为令郎报仇一事,只能暂缓了。”
“不必暂缓。”老夫人站起身,深深一礼。
大皇子转身,有些错愕地看着老夫人,“这是何意?”
“三日后便是皇家围猎,李知行今天是皇上的宠臣,必然会随行,到时候只要抓住机会,派人刺杀李知行……”
“李知行那厮虽然官拜御史监正,是个文职,可他的武功向来不弱,一般的刺客只怕是……”陆承乾露出为难的神色来,看着方家的老夫人。
“老身娘家世代将门,如今虽然已经没落,但一直有一支尚不为外人所知的死士在老身的手中,蛰伏多年,就是怕有朝一日,有人会做出对方家不利的事情来。”方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三十六名死士,老身愿意尽数划归至殿下手中,听凭殿下调遣暗,只是有一点,必须让李知行那厮,死在皇家的围猎场上,否则,实在是难消老身心头之恨!”
陆承乾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这三十六名死士,其实陆承乾早有耳闻。
毕竟方老夫人的母家在大夏也曾经是炙手可热的武将世家,他招揽方禄之,除了是看中方禄之的才学之外,最重要的,自然是方禄之背后的这些东西,这些连方禄之自己都未曾知晓的东西。
“好好好!”陆承乾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地站起身,“老夫人深明大义,孤定然不负所托!”
说着,他踱步到方老夫人面前,声音压低,“既然这次都已经准备要动手了,我们不如做得再更加彻底一些!”
“殿下的意思是?”方老夫人皱眉。
“李知行向来是个该死的,但是孤的那位三弟,多年来一直李知行狼狈为奸,暗中也不知在父皇面前替李知行说了多少好话,这一次除了李知行之外,你的人,务必将陆景翊一起除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闻言,方老夫人的瞳孔骤然紧缩。
刺杀皇子?!
“大殿下,这……”
“老夫人不必害怕,此事若是成了,父皇便只能够传位孤,到时候,没有人会再查这件事;若是败了,也没有人会发现这些死士与方家的关系。”
“老身……”方老夫人似乎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还是做出了决定,“老身遵命就是,定会让那李知行和陆景翊在三日后有去无回!”
陆承乾满意得点点头。
翌日一早,苏曦尧带着绿柳从厨房出来。
“姑娘的手艺可真好,以前我都不知道!”绿柳提着一个食盒,里头是刚出炉的精致点心,还有一壶刚泡好的香茗。
“行了行了,快些走吧。”苏曦尧早就习惯了绿柳有事没事的恭维。
陆景翊那小子一早就来了郡王府。
自然是不会为了别的什么事情。
书房门外,苏曦尧还未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陆景翊的声音响起,“表哥,西南使团明日就要抵达京城,我的人马传回来的消息,这一次的使团里,还有一位公主,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李知行眼皮也未抬,拿着笔在一本奏折上写了两笔,这才阖上,抬眼看着面前的表弟。
“那位公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父皇的意思是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机会。”
外头的苏曦尧心口一紧。
西南公主?
难道是……皇帝想要让李知行……和亲?
她当即屏住了呼吸。
一旁的绿柳担忧得看着苏曦尧,也是紧张得不行。
书房内沉默了片刻,随后响起李知行低沉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表哥,我的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我不信你听不懂!”陆景翊的声音,带着一丝劝诫的意味,“我知道你对苏姑娘情深义重,但是你的正妻之位,不光是对于你,对于郡王府的未来也十分重要。苏曦尧她的身份特殊,如今又卷入这诸多的是非,父皇虽然此刻放过了她,但是帝王心海底针,你不知道下一刻父皇的心思又会变得如何,如果你迎娶了西南的公主,到时候你再想留着苏姑娘在身边,我想旁人也不会再多加置喙。”
“够了!”李知行拍桌而起,“陆景翊,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李知行这辈子,就只会爱苏曦尧一人,绝对不会有二心!她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门外的苏曦尧陡然觉得眼眶泛酸。
他……
他竟然如此……
一旁的绿柳显然也松了口气,但多少也还是被李知行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告白有些吓到。
按捺下翻滚的情绪,苏曦尧正准备抬手敲门,结果陆景翊的声音再次响起。
“表哥,你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我刚刚说的那些话,还是因为西南之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看着李知行逐渐恢复冷静的眼神,便继续说下去,“我们放在西南的眼睛最近回报,西南的国主只是表面上对我们恭顺,实际上这些年背地里早就在试图与西域勾结,图谋不轨。”
李知行再度沉默。
然而这沉默也不过是片刻。
“乌孙向来野心勃勃,可他们的实力匹配不了乌孙王的野心,所以不必太过担心,至于西南的国主,不过是一个沉疴多年的病秧子,也敢兴风作浪?”
陆景翊没有接话,他知道李知行的心中已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