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安回来时,余幼笙正在核对庄子上近几年的账册。
为掩人耳目,杨忠记了两份账册,假的那份会按时送往侯府,真的那份则被他收在自己房间里。
“烛火伤眼,这些账册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看完的。”
说罢,沈祁安直接将余幼笙手中的账本给拿了过去。
余幼笙抬眸,看了他一眼:“马场那边的人都招了?”
沈祁安颔首:“杨忠仗着自己管事的身份,在这一片赚取不义之财也就罢了,还伤了许多人的性命。”
“这样的人,该杀。”
“而他胆敢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我亦有责任,同样该罚。”
余幼笙没有说话。
因为沈祁安说的没错,杨忠是侯府的家仆,所做之事,皆仗着侯府之势,而他作为主子,绝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揭过的。”
“杨家父子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关着,明日回城,你先回府,我得去找段大人,和他请罪。”
段峥段大人,是京兆府的府尹。
余幼笙轻轻点头:“好,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语毕,想到什么,余幼笙又和沈祁安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秦柱此人,你觉得怎么样?”
沈祁安挑了挑眉:“夫人的意思是,想让秦柱接替杨忠的位置。”
“确实有这个想法。”
余幼笙眉心轻蹙,缓着声音道:“我想着,之后咱们每隔一段时间来庄上一次,可即便如此,终归还是要找个人打理庄上的事务。”
“秦柱虽然不是侯府的家生奴才,但在庄上待了很多年,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很熟悉。”
“他能为赵叔一家出头,足以证明他为人赤诚,且识得字,我觉得,没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管事。”
余幼笙说了许多,却一直没听到沈祁安的声音。
偶一抬头,见沈祁安正盯着她,语焉不详道:“夫人到庄上不过一日,怎的就能这么笃定他的为人?”
余幼笙撇嘴,而后上手,捏了捏男人的脸:“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却在这里吃飞醋,说,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沈祁安顺势握住她的手,轻笑着道:“是为夫的错,夫人莫气。”
“夫人既觉得好,那这秦柱必然有过人之处,不过,记账算账这些,他以前到底没接触过,得正经的学一学。”
余幼笙:“明日走时,先问一问秦柱的意思,若他愿意,便让他先跟着田叔后面学,等学有所成了,再全盘接手庄子上的事。”
“还是夫人思虑的周到。”
夫妻二人闲话过后,天色也已然全黑。
“睡吧,明日还要起早动身回去。”
说着,沈祁安将屋内的蜡烛熄灭,而后上床,揽着余幼笙睡下。
…
翌日。
余幼笙早早的便起了身,用过早饭后,又让人将秦柱唤了过来。
“小人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沈祁安身上的气势太强,即便只穿着一身常服,秦柱瞧着,依旧觉得惶恐不安。
“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余幼笙抬手,待他起身后才道:“秦柱,昨夜我与三爷商议后,想让你接替杨忠做田庄的管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柱愣住,反应过来后,连忙跪下。
“小人多谢大人和夫人的赏识,只是,小人不过一介莽夫,恐难当如此大任。”
沈祁安:“你只需回答你想不想做这个管事,如果你应下,我与夫人自会安排人教导你。”
沉默良久,秦柱倏然出声:“小人愿意。”
“小人现在虽不擅此道,但小人一定会好好学,绝不会辜负大人和夫人所托。”
“你能有此心,万事皆可成。”
沈祁安说完,余幼笙跟着开口:“你是杨家案子的证人,今日要跟着三爷去京兆府,待杨家的案子了了,你再回来。”
“我已经交代了田叔,他替我打理田庄铺子多年,经验老道,你若有心学,可拜他为师。”
秦柱听得眼睛发亮,朝余幼笙拱手:“谨遵夫人教诲。”
李氏以及与杨家案子有关的一干人等,已经被长风先一步送往京兆府。
是以,一行人回转时,依旧是长生驾车,沈祁安和秦柱骑马。
马车内,辛夷与青禾说着府中的情况。
“咱们院子里就三爷和夫人两个主子,也没有太多的事,平日里多跟在我们身后就行。”
“至于府中其他主子,老夫人掌着府中中馈,但你不犯事,她亦是不会苛责你的,大夫人对下人最和善不过,只那二夫人,只需你不主动招惹,旁的也没什么。”
“禾儿多谢几位姐姐的教诲。”
青禾说着,又要跪下来。
余幼笙亲自将人扶起,而后温声道:“你这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得改,在我身边伺候,只要不背主,自己行的正,坐的直,你不需事事讨好,明白吗?”
青禾红着眼眶点头:“禾儿明白。”
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外隐约传来贩夫走卒的吆喝声。
青禾掀开帘子一角,有些好奇的看着外面。
恰此时,沈祁安“吁”的一声,勒紧了马儿的缰绳,长生也将马车停下。
余幼笙探出头,看见沈祁安正叮嘱着长生。
“好生将夫人送回府。”
交代完,沈祁安才往余幼笙这边走过来:“今儿白日里有的忙,晚上再回去陪你吃饭。”
“公事要紧,你快些去忙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沈祁安这才转身,和秦柱策马离开。
余幼笙亦将轿帘放下:“走吧,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