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门口冰冷的空气灌入衣领,林翎迫不及待地脱下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外套,小心翼翼叠好抱在怀里,他微微垂着头,声音放得很轻:“麒哥,等我洗干净就还给你。”
自己的外套连同所有家当都遗落在教室里,张麒大发慈悲地给他一件外套用来御寒,一路上他都如芒在背,提心吊胆的。终于到了教室门口,他一秒都不想多穿,立刻脱下来。
张麒心情更不好了,不耐烦地说:“你最近怎么老搞这套?别人穿过的衣服,我还稀罕要?爱洗洗,爱扔扔,别拿这点破事烦我。”说完,他再没看林翎一眼,迈着大步走进教室。
林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跟在张麒身后走进教室,目光隐蔽地扫过角落的垃圾桶。里面的狼藉被清理过,但边缘还残留着一点碎屑。他迅速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座位,穿上自己的外套,把张麒那件他连牌子都看不出来的外套塞进柜子里。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看到张麒进来,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带着刻意的热络响起,张麒眼皮都没抬一下,看上去又是那副对别人爱答不理的样子。同学们早已习以为常,声音很快低了下去。
林翎的目光在教室里快速扫视一圈,宋知寒的位置是空的。
宋知寒应该伤得很厉害,林翎看见有人拿着椅子腿往他身上砸……如果送到医务室的话应该没问题。但医务室在另一栋楼里,现在要赶去也不可能。
整个上午林翎脑子里反复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宋知寒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得想办法去看看……
好不容易一早上的课结束了,林翎心想大不了他就说去看望赵铭的,就听见前排一个同学扬声道:“林翎!有人找!”
找我?
林翎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教室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探头探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是姜牧星!
林翎立刻站起身,先抬手打了个招呼,随后朝门口快步走去,问:“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你昨晚一夜没回宿舍。”姜牧星开门见山,眉头紧锁,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林翎脸颊那块显眼的淤青上,仔细打量着:“我听说一班昨天闹得特别凶,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我还好,就一点小伤……”没想到室友这么关心他,林翎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我担心了一晚上!”姜牧星打断他,语气带着点后怕的抱怨,“关键咱俩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我想问问情况都找不到门路,急死我了!”
林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人迅速交换了联系方式。
加完好友,姜牧星的目光又落回林翎脸上的伤:“你这叫还好?看着就疼,要我说,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别落下什么毛病。”
“只是看着厉害,其实……”林翎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医务室看看。”
“那我陪你去。”姜牧星立刻道,话未说完,被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打断:
“这是谁?”
张麒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林翎身后。他一只手臂牢牢地圈住了林翎的肩膀,身体微微前倾,完全是一种掌控感的姿态。他问的是林翎,那双狭长的眼睛却越过林翎的头顶,直直钉在姜牧星脸上。
“姜牧星,我室友。”林翎微微一顿,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目光转向姜牧星时带着一丝安抚,“老姜,这位是麒哥。”
姜牧星当然认识张麒,他这样介绍,是尽量让双方处于一个平等的位置,不让姜牧星显得太过被动。显而易见,这也会激怒张麒。
果然,话音未落,张麒圈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骤然收紧,从一个随意的状态变成带着惩罚意味的钳制。林翎喉咙被压迫得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呼吸都滞了一瞬。直到他因缺氧而微微挣扎,张麒才像是玩够了似的,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
“你们在聊什么?”张麒问。
林翎捂着脖颈,急促地低喘了两下,才勉强稳住声音回答张麒的问题:“我们刚才聊,等会儿吃完饭,打算去趟医务室看看。”
“哦?去医务室?” 张麒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狐疑:“你不是说对那鬼地方有心理阴影,闻到消毒水味就浑身难受,死活不肯去吗?”
谎言堆叠得太多,稍有不慎就会踩进坑里。林翎只能硬着头皮,把另一个名字抛出来当挡箭牌:“……是,但我还想去看看赵铭怎么样了。”
张麒啧了一声,“他有什么好看的?死不了。”
“毕竟是同学……”
张麒嗤笑一声,语气极尽嘲讽:“想不到你还挺有同学爱。”
看望赵铭实在无聊,张麒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致,转身便走,红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张扬而冷酷的弧线。
张麒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内,林翎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姜牧星眉头紧锁,嘴唇翕动,显然有话要问。林翎心头一紧,根本不敢给他开口的机会,几乎是立刻伸手攥住了姜牧星的手腕,把他拖着往外走。
“老姜!老姜!”他迭声叫着,语气急促:“走走走!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姜牧星快步离开。
一直走到人声稍远的楼梯口拐角,确认彻底脱离了张麒可能听到的范围,林翎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放松,松开了紧攥着姜牧星的手。
他真怕姜牧星当着张麒的面说些什么。
姜牧星停在楼梯口没动,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望向一班教室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墙壁,看清里面那个红发少年不可一世的身影。楼梯间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中翻涌的困惑和愤怒。
姜牧星的声音低沉下来,盯着他的脖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林翎,他平时……也这么对你?”
那视线仿佛一股无形的手,让林翎脖颈处一阵刺痛,他难堪地偏了偏头,疲惫地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伸手去拉姜牧星的手臂,想把他拽走:“他对谁都这样……唉,算了,没事的,先去吃饭吧。”
姜牧星没有抗拒,任由林翎牵着他的手往食堂走,但眉头始终没有舒展。沉默地走了一段,在嘈杂的楼梯间里,他忽然低声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跟他闹掰了?离他远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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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周围的同学来来往往,游鱼一般在他们身边穿梭而过,正午的阳光没有释放丝毫暖意,只是将天地照得一片惨白。
林翎的脚步没有停顿,拉着他的手也没有松开,头也不回地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吐出几个字:
“他脾气不好。”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显然无法解答姜牧星心中的疑惑。
直到两人在喧闹的食堂角落面对面坐下,餐盘里冒着热气,周围是鼎沸的人声,却仿佛与他们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林翎没有动筷子,他抬起头,隔着桌子,极其认真地凝视着姜牧星的眼睛。那双漆黑的双眸,此刻沉淀着一种姜牧星从未见过的神色。
比起认真,像是在深渊边缘长久凝视后,被绝望浸透的麻木。
林翎思索片刻后,仿佛在斟酌最准确的措辞,他的声音不高,一字一句清晰地落进姜牧星的耳朵里:“他的脾气,是真的不好。比你所能想象的最差、最恶劣、最失控的样子……还要可怕一百倍。”
“那不是小孩子获取关注的把戏,那是他的本性。像野火肆无忌惮地燃烧,挡路的,碍眼的,甚至仅仅是他一时兴起觉得有趣的都会被毁灭。毫无征兆,不留余地。你以为的底线,在他那里,根本不存在。”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姜牧星,眼底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神色:“但更可怕的是,他也会毁掉喜欢的一切。”
你只要见过一次他所谓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就会明白。
他的本性,就是毁灭。
林翎当然知道张麒最近对他态度的变化,那些若有似无的亲昵,那些随手抛下的特权,像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比直白的恶意更让他毛骨悚然。他太清楚了,这种兴趣,往往伴随着更残忍的玩弄和最终的撕碎,因为张麒可以随心所欲地玩弄别人的命运。
上辈子,毕业后的张麒,早已明了自己对宋知寒那份扭曲的执着,甚至可以说是痴情。可当宋知寒一次又一次拒绝他,挣脱他精心编织的金丝牢笼时,张麒变得更加疯狂。
他不再满足于校园里那些幼稚的霸凌,动用家族的力量,像碾死蚂蚁一样,一次次精准地摧毁宋知寒刚刚起步的事业,泼尽脏水污蔑他千辛万苦建立起的声誉,将他身边好不容易维系的人际关系斩断得干干净净,他要把宋知寒彻底踩进泥潭里,碾断傲骨,铸就铁笼,让宋知寒匍匐在地,任他揉捏掌控,予取予求,成为完全依附他的所有物。
林翎仿佛又看到了新闻画面里,宋知寒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万众瞩目。可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冰封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孤寂。那是他用无数次被推下深渊,又无数次从泥泞血污中挣扎爬起的代价换来的。被学界放逐,失去所有生活来源,被暴力殴打,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被冠上他人的姓名,他后来失去的不仅是右手,张麒毁灭了他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攀上帝国荣誉的顶峰,获得那层坚不可摧的护身符,才终于,终于从名为张麒的毁灭漩涡中挣脱出来。
张麒可能会喜欢某个人,甚至深爱,甚至至死不渝,但他必须永远把自己放在对方之上,必须永远掌控一切。
这就是张麒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