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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墨舟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唰——


    啪!啪!


    柳楼二层一间房不断传出砸东西的声音,整层楼已空无一人,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碎了一地精美瓷器、玉石装饰的房间里,头发凌乱、仪容尽失的玉娘子,双目失神地盯着眼前的一个破旧拨浪鼓,浑然不觉双手已经被地上的陶瓷碎片扎的鲜血直流。


    她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稚嫩的女孩声:“姐姐,玉姐姐。”


    “和我一起玩吧!”


    “咦?”小春瑛的眼睛瞬间耷拉了下来,眼中的晶莹黯淡下来,写满了失望。


    “姑姑,玉姐姐又不见了。”


    哒哒的脚步匆匆地来,推门不见人之后又匆匆地跑开。


    童声渐小,一墙之隔的玉娘子早已泪如雨下,想要呼喊回应,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双桎梏着自己的大手。


    沉重的呼吸声混着浓烈的酒味贴近玉娘子的脸,薛老跛沙哑着嗓子说:“玉儿和我来玩吧,我们玩一些你没玩过的有趣游戏……”


    黏腻恶心的触感在身体上慢慢盘旋,上下浮动。


    玉娘子的泪似乎怎么也流不尽,慢慢湿润了衣裙和身体。


    很快,天旋地转间,画面转换。


    扑面而来的潮湿腐木味和土腥味塞满玉娘子的鼻腔,几乎令她窒息。


    “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我恨你!我恨你——”


    七窍流血的春瑛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尖锐长甲直戳玉娘子惊恐万分的泪眼。


    “啊——”


    鲜血淋淋的手紧抱住头,玉娘子似再也承受不住般,拼命往后退,疯狂哭喊起来。


    歇斯底里的哭声从二楼传到一楼的房间。


    “玉姐姐,这是怎么了?从未见她如此。”一个红衣女郎皱眉看向房顶,手指焦躁地搅着绢帕。


    不要说听见玉娘子哭喊,平日就连见她笑一笑都难得。


    一位年龄稍大的女郎叹了口气:“我看玉姐姐这是伤心过度,春瑛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她是最难过的。”


    “玉姐姐和春瑛姐姐都算是姑姑和薛爷看着长大的。”


    “若不是如此,玉姐姐怎会如此难过。她们那一批的姐妹,可就剩春瑛姐姐了,现如今春瑛姐姐也去了……”


    房内坐着的女郎们个个都是叹息不已,平日与春瑛关系好的也开始低声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姑娘们已经玩了几轮的花牌。


    其中那红衣女郎突然抬头朝楼上的方向看去,疑惑道:“玉姐姐什么时候止的?”


    耳朵里本来充斥着楼上砸东西的声响、玉娘子的哭声,还有桌案上劈里啪啦的骰子声。


    突然静下来,一下子还不适应。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牌,语气担忧:“要不,还是上去看看吧,可别哭出个什么好歹来。”


    “还有四日就是玉姐姐出楼的宴席了,可千万不能在这关头出事情啊。”


    她对面的女郎摸了一手的好牌,眉梢是压不住的喜色,嘴上敷衍着:“说不定,玉姐姐是睡着了,你便让她睡吧。”


    红衣女郎摸完最后一张牌,心中烦躁:今儿的牌运实在差,再这么下去又该输了。


    她眼珠一转,一把将牌塞到旁边的女郎手中,道:“妹妹,你先帮我玩着,我得去看看玉姐姐,不然实在是不放心。”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起身出门,留下屋内女郎们面面相觑。


    “哎,娟姐姐,我不会啊……”


    “别管她了,说不定是觉得又要输惨了,提前溜了。”说话的女郎轻嗤一声,翘着兰花指打出一张牌,眼中尽是不屑。


    “听说她上次和月楼的人打牌,最后连王大人赏的镯子都输进去了。”


    提起这种八卦事,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被议论着的娟娘子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探着身子往漱玉斋里听。


    听了一片静悄悄,像是主人已经睡去。


    娟娘子心中念头一转,柳叶眼一挑,看向侧前方的春瑛屋子。


    那里暂时还没有人进去收拾……


    但突然,娟娘子瞳孔猛缩,满是抑制不住的惊恐,她一把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响在空荡房间中。


    “她不是拿你我的关系威胁你?”


    “如今她死了,你还伤心什么?”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踢踏的脚步声在房间内回荡,像是猎豹逐渐靠近已掉入陷阱的猎物。


    玉娘子猛然抬起沾血的眼睛盯着在鸿恩寺意外现身又诡异消失的黄风将军,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的交易只限于罂稞。”


    “你凭什么擅自决定!”


    话音刚落,一根金钗携着无尽怒火破空射向男人。


    叮——


    半截钗子扎进厚重房梁,那金钗擦着男人的脸飞过,一道红痕慢慢渗出鲜血。


    狠狠抹开血,黄风将军眼中闪过狠厉,沉脸看着怒气未消的玉娘子:“你就是个疯子。”


    猛地摘掉耳铛,一把甩在玉娘子脸上。


    “这就是你亲自要我杀了那个女人的证据。”


    轰!


    玉娘子猛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惊雷平地起于心。


    而黄风将军双手抱胸,低头觑着玉娘子:“这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信物。”


    她怔怔拿起那摔到地上的熟悉耳铛,声音发颤。


    “……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有,不是我,我不会这么做……不,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啊——”


    黄风将军低头看着玉娘子疯癫的样子,眼中神色复杂,不屑、轻蔑,还有洋洋得意。


    他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玉娘子,你难道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高岭之花,冰清玉洁?”


    “呵呵。”这冷笑,让玉娘子头皮发麻,冷到骨髓。


    “你外表是精致的楼中头牌,内里其实早已朽败不堪。”


    “一个你在外装得是个精致的花楼头牌,无数公子郎君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他们为了一博美人笑,连自己的家人、名声,甚至是性命都不要。”


    “但如果,那些人知道你的另一面会不会被吓死?”


    “你的另一面,其实是冷酷无情的杀人狂魔!”


    娟娘子浑身一抖,惊呼马上要从口中滑出,却被她死死按住。


    娟娘子不敢再听下去了,白着一张脸,脑中思绪万千,飘着下楼,走过转角的白姑房间,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伸出颤、抖着的手搭在了门上,心里慌得很:真的是玉姐姐杀了春瑛姐姐?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给姑姑说了,玉姐姐会不会报复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当娟娘子离开的一瞬间,黄风将军眼角瞥向房门,眼中是冰冷一片。


    “……你已经疯了。”鬼魅般的话语如钉子般将玉娘子定在原地,浑身如坠冰窖。


    “你以为,那些死了的公子哥们真的与你无关吗?”


    “他们都是你亲手杀死的!”


    “不,不!和我无关,他们那是意外,意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玉娘子突然如遭电击,骤然僵住,灵魂仿佛从高空坠落,心脏紧锁,碎片记忆从眼前一闪而过。


    鸿恩寺里,她将装着最后一支观音泪的木盒递给蒙面的黄风,眼中全是陌生的狠厉:“春瑛留着是个祸患,我要你把她除掉。”


    黄风接过后,冷笑一声:“你们不是好姐妹吗?舍得?”


    她抖落腕间的纱,漏出累累红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既然她选择对我的伤痛视而不见,那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可以当做从来没有。”


    “况且是她先为了自己的情郎孙二郎要对我不利,催情香?想要我身败名裂。”


    “呵,竟然蠢到真的以为做了这件事后就能嫁进孙府……这都是她的报应。”


    “够狠。”黄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打开地道无声消失。


    画面完全消失后,是黑色的沉寂。


    玉娘子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这个画面,她无助地蜷缩起身体:“不,不是我,这不是我。”


    但另一个声音带着嘲意,像驱不散的厉鬼,在她耳边回荡:“这都是他们自找的,怪不得我们。”


    这声音刺得她脑子生疼,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分成两半。


    突然,房内的玉娘子仰头发出尖利的狂笑声:“哈哈哈哈哈。”


    如瀑长发如在风中狂舞的黑蛇群,张牙舞爪间夺人性命。


    “……黄风,你再说下去,小白花要被吓死了。”玉娘子陡然停止了笑,冰冷阴森地盯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黄风将军怔了一瞬,轻嗤一声:“你别给我装神弄鬼了。”


    他眯眼看着缓缓站起来的玉娘子:“时不时给我演一出发疯失忆的戏码,如果敢误了我们的大事。”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一刀杀了你!”


    玉娘子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刀,眼中杀意瞬起,只见她手掌一番,金光乍现,骨节分明的手紧握金钗朝黄风将军的心口插去!


    但黄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连退数步拉开距离,反刀挑开她持钗的手。


    他暴怒:“你发什么疯!”


    盯着眼前的玉娘子,心中不由溢出一丝不安,她的眼中全然没有曾经的模样,狠厉一片,仿佛变了一个人。


    玉娘子似乎只是为了撒一口气,攻击不中后,竟翩然翻身坐在了窗边木椅上,撑着手看窗外的白云。


    黄风带着惊怒与防备看着她,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玉娘子的声音似乎淬着冰:“教训你出言不逊,有问题?”语音一落,眼中扫出刀光。


    “你!”


    黄风食指用力指着玉娘子,手臂上青筋暴凸,却又猛然握拳收回。


    他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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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浊气,咚地一声坐下,道:“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玉娘子姿态妖娆,搅玩着指尖发:“不就是让魏亮染上那玩意儿嘛。”


    “既然答应了你,我便不会失言,毕竟——”她尾音拉长,轻哼一声:“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玉娘子的眼神像是来自远古森林的巨蟒,绝对残酷,绝对狠毒,对目标势在必得。


    一旁的黄风心中一沉,不由暗想:“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看来必须向圣女汇报了。”


    他轻咳一声,语带威胁:“你明白就好,魏家是我们打入工部的最好窗口,四日后他对你势在必得,你最好不要再弄出现刚才的事情,一切按计划行事。”


    听到这,玉娘子不由轻嗤一声:“这我可不敢保证。”


    黄风闻言握紧手中的刀,皱眉盯着玉娘子:“你还想搞出什么事来?”


    “如果不是你接连杀了那几个人,也不会被大理寺盯上。”


    “我们的交易也就不会被大业的走狗打断!”


    “如果因为你的行为坏了我们的大事,圣女不会放过你!”


    几句话的时间里,黄风手中的长刀已经抵在玉娘子的颈边。


    逐渐浓重的杀气将她紧紧包围。


    玉娘子余光瞥见尖锐白光,心中沉冷一片,拧眉回视:“如果我不杀了那几个动手动脚的男人,他们已经把‘我’折磨死了。”


    “如果你们的人没有被孙二郎听见不该听的,又怎么需要我出手?”


    “如果不是你自己现身又被那个女人发现,怎么会引起大理寺对据点的怀疑?”


    犀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黄风不禁心神一动。


    一想到那个害他暴露的女人,他就将牙齿咬的嘎嘎作响,他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那女人会突然注意到他。


    明明是看起来就很好得手的目标,却导致他的临时行动失败,还将暴露给了大理寺。


    黄风对姜烬的杀意再起:下次遇见一定要解决了那个女人。


    这瞬间的松懈让玉娘子抓住了机会,她利落出腿踢开指在命门的刀,翻身腾空迅速欺近黄风。


    指尖泛白成鹰爪状牢牢掐住黄风的咽喉,指节用力,几乎要将他咽喉掐断。


    黄风紧锁的瞳孔印出玉娘子残酷的冷笑。


    他心中震惊不已:她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玉娘子慢慢靠近黄风,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这是对你最后的警告,不论是你还是那所谓的圣女,都不要试图威胁我,更不要命令我。”


    黄风心中怒极,袖中短刀马上便要出鞘,手腕却一顿。


    他闻到了一缕极淡幽冷梅香,那是观音泪独有的气息。


    他眼中疑惑渐深,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向玉娘子,不顾颈部传来的剧痛,声音微颤:“你,你用了观音泪?”


    玉娘子眉头暗皱,克制住灵魂深处想要冲出牢笼的另一面,不禁加重指尖的力量,觑着一脸震惊的黄风,缓缓道:“是又如何?”


    黄风的脸被憋得黑红,掩饰不住深深的震惊:“那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玉娘子闻言仰头大笑,然后道:“可我不仅没死,还获得了更大的力量!”


    黄风对此简直不可置信:“观音泪,融合了水蠹红土和罂稞两种剧毒的特制毒药,中此毒者,三息之内必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能活下来。”


    玉娘子闻言仰头大笑,松开桎梏黄风的手,回旋于满地碎片残渣,如同漫步花海草原。


    笑过后,她倏然转头,盯着黄风:“我本想了结这一生,但既然有人让我活了下来。”


    她的目光穿过时光长河,再次看见了那笼罩在黑暗中的女人,她只是将装着红色药丸的玉瓶抛给了她,便让她获得了重生。


    收回思绪的玉娘子低头收拢混着瓷渣的血手,这一丝丝的疼痛抵不上自己深处的黑夜。


    她的眼瞳漆黑一片,死死盯着怔然的黄风,吐、出淬着剧毒的话语:“既然我已经从地狱爬出来了,那么,所有让我痛苦的、愤怒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黄风眼瞳猛缩,脑中闪过数个念头:“有人给了她解药,这个人究竟是谁?观音泪是圣女独有的毒物,江湖中不可能有人能解。”


    他突然呼吸一窒,心咚咚地跳个不停:“除非是那个人。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他一咬牙:“此事必须马上汇报圣女。”转身翻窗离开,没有看见玉娘子视线在触及破旧拨浪鼓时,突然怔住,随即抱头痛苦哀嚎。


    空留玉娘子一人的房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玉娘子缓缓抬头,眼中一半是空洞的绝望,一半是猩红的仇恨,这次在灵魂深处嘶吼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了耳边。


    “你终于发现我了。”


    她知晓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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