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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归位

作者:尺璧非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数日后,皇帝对平远侯府一案的裁决旨意颁下,在朝堂内外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旨意表明,平远侯孙嵘治家不宁,纵容内闱,致使血脉混淆,有辱门楣,更失朝廷体统。革去金吾卫右将军之职,削去其“平远侯”爵位,夺“平远”封号,降为子爵。丁氏妇人,心术不正,混淆宗脉,罪责难逃,即日起贬为庶民。


    孙文静既已证实为卫氏亲子,即复其本姓,更名为卫文静。卫兰既系孙氏血脉,当认祖归宗,更名为孙兰,为孙氏长子。朕念及卫文静素有军功,为人刚正,特任命其为西川兵马使,即日赴任。


    孙嵘接到圣旨后,脸色铁青,又羞又怒。祖宗浴血奋战换来的侯爵尊位,竟在自己手中被削去贬斥,一切全因丁氏这愚昧妇人而起!他恨透了丁夫人,当场写下一纸休书将她休弃,连带着对小儿子孙文斌也彻底冷淡厌弃。


    然而,对于认祖归宗的“孙兰”,他心中也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心存隔阂。若不是卫兰当初弹劾侯府,又怎么会引出后来这么多事,最终闹到皇帝面前、无法收拾?孙家虽然勉强保住了爵位,却早已失去往日荣光,变得门庭冷落。


    这日午后,李乐安陪皇帝在御花园散步闲聊,不经意间提起:“父皇,既然已经让孙兰认回孙家,为什么不干脆立他做世子,也好让他安心,也算是对他这些年流落在外的补偿?”


    皇帝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投向远处的亭台,淡淡说道:“这件事朕曾经考虑过。前几日,朕单独召见过他二人。”


    他语气平缓,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评判:“卫文静坦言,他虽然在孙家长大,但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便不愿侵占本当属于孙兰的一切。他自愿放弃孙家所有身份和现在的官职,请命返回西川卫家,从此只为卫家子。其心刚正,其志可嘉。”


    “而孙兰,”皇帝的声音微沉,“朕问及他对于孙家与卫家的想法,他虽言语恭敬,却并未推辞孙家公子的身份,对于养育他成人的永县卫家,更是未提半分眷顾回报之意,似是心安理得。乐安,此子才华或有,然心性凉薄,嫌贫爱富,失了君子不忘其本的道义。”


    李乐安听完,沉默片刻,轻声辩道:“父皇,孙兰亦是此事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当年被调换,她本可在侯府锦衣玉食,接受最好的教导。若她自幼长于侯府,或许今日便是一位谦恭知礼、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而非……而非如今这般,需靠自己步步为营,甚至不得不心存计较。她的选择,或许只是因为她从未真正拥有过选择,她所经历的贫瘠与艰难,非我等所能想象。为何要如此苛责于她必须做出‘君子’的选择?”


    皇帝轻轻摇头,语气虽缓却不容置疑:“理虽如此,情有可原。但君子慎独,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他如今的选择,已然显其心性。朕可以承认他的身份,予其应得之位,但世子之责,关乎门风传承,非仅凭血脉便可授予。他,失了君子之道。”


    李乐安望着皇帝的侧脸,最终把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她明白,在这个世道所尊崇的价值观下,卫兰的选择确实会被视为忘本、凉薄,会受到那些秉持传统道义之人的指责。父皇的评判,是基于当世一套根深蒂固的、衡量士人品行的标准。而她,即便心有戚戚,也无法轻易撼动这沉重的规则。


    再次见到卫兰时,李乐安仔细打量着她,只见她神色平静如常,甚至比往日更显沉稳。


    “一切都好吗?”李乐安关心问道。


    “有劳殿下挂心,一切安好。”卫兰微微颔首,语气平稳,“文静兄也已携母亲与二哥返回西川赴任。”


    李乐安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那……你自己呢?”近来京中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纷纷指责卫兰认亲之举是贪图富贵、忘恩负义。不仅之前得罪的勋贵圈在后面推波助澜,连士林之中也多有非议。


    卫兰闻言,唇角轻轻一扬,笑意却未达眼底,“殿下,虚名累人,更何况是旁人强加的标准。我只求无愧于己、无愧于心。至于旁人如何评说,”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平静,“由他们去罢。”


    李乐安看着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意,便不再多言。她转而谈起正事:“我明白了。关于下一步清查……孙家(原平远侯府)的田亩,你有何看法?”


    卫兰神色未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查对象,“一切照旧即可。法度面前,并无特殊。”


    公务谈毕,卫兰回到居所。一名粗使仆妇迎上前来,低声道:“大人,老夫人今日……仍是不大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哭闹。”


    “无碍,好生照料便是。”卫兰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她缓步走向内室一间僻静的厢房,推门而入。


    房内药气弥漫,昔日尊贵的平远侯夫人丁氏,如今面容憔悴、眼神涣散地靠在榻上,口中喃喃念叨着“我的儿子……侯爷……”。母家担心影响家族声誉和其他待嫁女子的婚事,竟不敢收留。最终,是卫兰出面,将她安置于此,请了仆妇照看。


    卫兰静立床前,垂眸看了片刻,目光掠过那张写满癫狂与悔恨的脸,未发一言,片刻后便悄然退出了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而在降等袭爵、门庭冷落的孙府,气氛更是压抑。


    孙文斌将自己关在房中,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却再不敢如往日般随意摔砸东西发泄。母亲被休弃,父亲对他异常冷淡,甚至隐含厌弃。他不再是那个可以横行京师、备受宠爱的侯府三公子了。更让他恐惧的是,父亲极有可能将一向得宠的侧室姚氏扶正……想到日后要在姚氏手下讨生活,他便恨得几乎咬碎牙。


    而这一切的根源,他都算在了卫兰头上!是卫兰毁了他唾手可得的富贵前程,毁了他的一切!


    同样暗恨不已的,还有被孙文斌带入府中、化名吴恬儿的黄恬荔。她本指着能靠孙文斌翻身,如今侯府倾颓,她的指望眼看就要落空。她对卫兰的恨意更深一层。此人不仅害得她家破人亡,如今竟又像瘟神一般,连她好不容易抓住的这点微末希望也要彻底摧毁!


    她蜷缩在简陋的厢房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闪烁不定,心中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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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盘算:孙家这艘破船眼看要沉,她必须另寻靠山,一个足够强大、足以让她摆脱现状,甚至……将来能向卫兰复仇的靠山。


    而在这场风波中,看似最大的赢家,侧室姚氏与其子孙文宇,却并未如外界所想的那般得意忘形。


    姚氏的院落里,她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对儿子孙文宇低语:“宇儿,这几日你悄悄将我们娘俩的私房体己理一理,那些不易携带的古玩、铺面,能变现的就尽快变现,要做得隐秘些。”


    孙文宇略显诧异:“母亲,如今父亲厌弃了丁氏和孙文斌,为何还要……”


    姚氏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莫要被眼前景象蒙蔽。那位认回来的大公子‘孙兰’,我瞧着有几分说不出的邪性。他坐实了孙家长子的身份,却仍独居在外,隐隐与府里分离。我们与他并无情分,这府里往后未必安稳。我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早做打算总没错。”


    孙文宇见母亲神色严肃,心下虽不全然理解,但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数日后,大朝会。


    金殿之上,李乐安手持奏本,出列朗声奏报:“启禀父皇,经儿臣与孙兰调查,原平远侯府,现孙子爵府在西郊隐藏大量田亩与隐户,请父皇彻查。”她声音清亮,将奏本呈上。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难以置信地聚焦在站在御史行列中的卫兰(孙兰)身上。之前她认亲归宗,虽被士林非议为“小人得志”、“非君子所为”,但尚可理解为贪图富贵或个人恩怨。可如今,她竟真的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刚认回来的“家”查了个底朝天,将生父家族的罪证呈于御前!这简直是自断后路,毫无理智!


    “这…这孙兰是疯了吗?”


    “竟有如此蠢笨之人?自毁家门于他有何好处?”


    “莫非真是为了新政连祖宗都不要了?简直匪夷所思!”


    朝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对卫兰行为的极度不解和鄙夷。在他们看来,这已非简单的“非君子”,而是彻头彻尾的疯狂和愚蠢。


    站在勋贵队列末位的孙嵘,此刻脸色铁青,浑身气得微微发抖。他感受到四周投来的或嘲讽、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仿佛每一道目光都在鞭挞着他的脸面。耻辱和愤怒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个逆子!这个灾星!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那个神色平静、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之事的“儿子”生吞活剥了!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家族颜面扫地无存,竟全是拜这个刚刚认回来的血脉所赐!


    龙椅上的皇帝李弘,深邃的目光扫过殿下神色各异的臣子,最后在面无表情的卫兰和愤恨欲狂的孙嵘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朕,知道了。”


    “贾延宏,贺奇正。”


    “臣在。”户部尚书贾延宏与刑部尚书贺奇正同时出列。


    “你二人协同晋元与孙兰清查此事,依律拟罪定夺,据实奏报。”


    “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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