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府很快放出消息,自家那位与昌陵侯世子订亲的娘子,因见义勇为跳水救人,不幸染上咳疾,伤了根本,恐难痊愈。钟尚书爱女心切,又深感愧疚,已主动向昌陵侯府提出退婚,以免耽误冯世子。
世人皆叹钟娘子心善命薄,赞钟尚书高风亮节,亦惋惜一段良缘就此中断。昌陵侯府对此保持沉默,似是默认。也有人暗中猜测其中或有隐情,更有不少人家开始暗中打算,想要与昌陵侯府结亲。
“退婚?!”周望舒惊慌之下,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
“娘子,你没事吧?”乐心慌忙上前查看,却被周望舒一把抓住手腕:“你说钟冯两家退婚了?”
乐心点点头,“对啊,听说钟娘子病得很严重呢,真是可惜。”她想起之前钟娘子像姐姐一样护着梁公子,心里对她颇有好感,心下不免惋惜。
周望舒先是怔然,然后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娘子!娘子!您要去哪儿?”乐心急忙追赶,却见周望舒径直走向马棚。
不一会儿,马棚传来骏马的嘶鸣声。待乐心赶到时,只见自家娘子已然策马而出,只留给她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周望舒来到钟府门口,勒住缰绳时却忽然迟疑起来。门房认得这位常来往隔壁梁家的周娘子,上前询问道:“周娘子有何贵干?”
“钟娘子可安好?可在家中?”周望舒翻身下马,问道。
门房略显诧异,仍恭敬回道,“我们娘子正在家养病呢。”
周望舒踌躇片刻,仍问道:“劳烦通传一声,就说周望舒前来探望。”
门房犹豫片刻,终是应道,“容奴才进去禀报。”
周望舒点点头,“有劳了。”她牵着马缰立在门前,心中思绪纷乱。
钟素蓉此时正安心在房中“养病”,丫鬟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梁公子他...他甚至不懂如何做一个丈夫。”
钟素蓉微笑说道:“他不需要懂,我懂就够了。”选择梁湛,至少她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周娘子?”钟素蓉诧异,自己与这位周娘子素无私交。不过她因梁湛之事对周望舒颇有好感,连忙应道:“快请!”
门房去而复返,恭敬地对周望舒道:“周娘子,我家娘子请您进去。”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将马缰交给钟府的下人,跟着引路的丫鬟穿过庭院,走向钟素蓉的闺阁。一路行来,府内确实比往日安静许多,透着一种主人需要静养的氛围。
丫鬟打起珠帘,周望舒迈步进入内室。只见钟素蓉正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窗外柔和的光线映照着她的侧脸。她未施粉黛,脸色带着些微的苍白,眉宇间也有些许倦色,但……绝不像外界传闻中那般病入膏肓、伤了根本的模样。
周望舒心下疑窦丛生,行礼道:“钟娘子。”
钟素蓉抬起头,见到周望舒,唇角绽开温婉的笑意,示意她坐下:“周娘子怎么来了?快请坐。”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并无嘶哑虚弱之态,只是比平日轻柔了些。
丫鬟奉上茶水后便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周望舒没有绕圈子,她看着钟素蓉,直接问道:“钟娘子,恕我冒昧。我听闻……你与冯世子的婚约取消了?可是如今看来,钟娘子的病并非如外界所传,难道是因为那日碧波湖之事吗?”她语气急切,“若是因下水救梁湛而惹来流言蜚语,你大可不必如此!承恩侯府可以出面为你作证澄清,那日是事急从权,是为救人,且梁湛心智尚如孩童,绝非……”
钟素蓉安静地听着,眸中带着温和而通透的光彩,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和却坚定:“周娘子误会了。并非因为此事,至少……不全是。”
“那是为何?”周望舒更加不解。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名节可能受损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钟家主动放弃冯晟这样一门人人称羡的婚事。
钟素蓉没有直接回答,她凝视着周望舒,那双总是温婉柔顺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格外通透,她忽然反问道:“周娘子,你今日为何而来?”
“我……”周望舒猝不及防地被问及此,一时语塞。她为何而来?听闻退婚消息的那一刻,她心慌意乱,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过来。她想确认钟素蓉是否安好,想弄清楚退婚的真相,但更深层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敢细想。
此刻,在钟素蓉清澈的目光注视下,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心思无所遁形。
周望舒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室内静得能听到窗外细微的风声。她终于抬起头,迎上钟素蓉的目光,眼中带着豁出去的坦诚,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羞愧。
“我……”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听闻你们退婚,很惊讶,也有些担心你。但或许……或许我更多的是为自己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轻却清晰:“钟娘子,我对不起你。我……我心悦冯晟。”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钟素蓉的表情,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向心悦对象的未婚妻,哪怕是前未婚妻承认自己喜欢她的未婚夫,这实在是一件过于失礼甚至堪称羞辱的事情。
预想中的惊讶、愤怒或者鄙夷并没有到来。
钟素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温软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清明。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那……冯世子呢?他可知晓?他……是何想法?”
周望舒闻言,唇角泛起一丝苦涩。她想起西川回京的路上,自己因察觉心意而刻意疏远冯晟,他却一如既往,平静、克制、有礼,仿佛她的所有情绪变化都与他无关,未曾掀起他心中丝毫波澜。
“他……”周望舒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失落和自嘲,“他应是不喜欢我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钟素蓉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地、真切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冲散了她眉宇间的些许苍白,显得格外柔和。
“周娘子,”她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周望舒愕然抬头,不解其意。
钟素蓉看着她,真诚地说道:“不瞒你说,提出退婚,我心中对冯世子一直怀有深深的歉疚。他那样好的人,却被我如此辜负,这份愧疚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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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原来有你这般好、这般勇敢坦荡的娘子真心喜欢他,我反而……反而觉得放心了不少。”
她顿了顿,继续道:“冯世子深明大义,性情沉静。周娘子你性情率真,侠义心肠,与冯世子……其实很是相配。”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在她看来,周望舒的鲜活明亮,或许正好能温暖冯晟那过于冷静自持的性子。
周望舒完全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没有指责,没有嘲讽,反而是感谢和……祝福?这让她先前的忐忑和羞愧显得更加可笑,也让她对钟素蓉生出了更多的好感与敬佩。
“钟娘子,你……”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钟素蓉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释然:“周娘子,我的事,一言难尽。但退婚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更与你无关。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她轻轻拉拢了一下身上的薄毯,“至于冯世子那边……你若真心喜欢,或许……可以再勇敢一些试试?”
周望舒看着钟素蓉苍白却平静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这位看似柔弱的钟家娘子,内心或许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决断和坚持。
“我……我不知道。”周望舒低声说。
“无论如何,谢谢你,钟娘子。”周望舒最终站起身,郑重地向钟素蓉行了一礼。她顿了顿,再次问道:“钟娘子这般,是因为梁湛吗?”
周望舒之前见钟素蓉与梁湛相处亲昵,但是因为梁湛的稚童心性,她只以为是钟素蓉心地善良,像姐姐一样照顾邻居弟弟。此时想来,恐怕不止如此。
钟素蓉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阿湛他很好。”
周望舒哑然,最终还是开口,“梁湛他……钟娘子日后可能会很辛苦。”
钟素蓉目光柔和,“周娘子,多谢你。这些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周望舒沉默片刻,“那愿钟娘子……早日如愿。”
“也愿周娘子早日如愿。”钟素蓉笑着回道。
周望舒告辞离开,走出钟府时,心情比来时更加复杂,却也莫名轻松了一些。至少,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感,也不再是只能死死压抑的秘密了。
她刚回到府上,乐心便表情古怪地迎上前来,递给她一封信,“娘子,昌陵侯府送来的书信。”
周望舒顺手接过,随口问道:“冯昱写的?”
乐心摇摇头,神色愈发微妙,“不是,是冯世子。”
周望舒拆信的动作蓦地顿住,这才注意到信封上那力透纸背的遒劲字迹,"周望舒亲启"。四个字写得端正挺拔,一如那人平日给人的印象。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上的字痕,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冯晟从未单独给她写过信,更别说用这般正式的方式。莫非是......为了退婚之事?
乐心在一旁悄声提醒:“娘子不拆开看看么?”
周望舒这才回过神,小心地拆开信封。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展开后墨香淡淡。她深吸一口气,开始阅读信中的内容,每一个字都看得格外仔细,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窗外春光正好,几只雀鸟在枝头啾鸣,却丝毫分散不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