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柔给母亲请安。”
揽翠堂中,崔夫人端坐在正堂的紫檀雕花圈椅上,婢女在她身边的金丝熏炉里添加香粉,袅袅香烟缓缓升起,满天缭绕状似祥云,室内顿时弥漫温香。
絮柔早早的便来母亲房中请安,郑侍郎的夫人崔氏出身名门,三十出头的年纪依旧风华正茂,脸上保养极好,容光焕发,一双眼睛直射出精明的光芒,不怒自威。
崔夫人今日身穿一袭浅紫蝶纹外袍,面容严肃,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女儿后,才扯出一个笑容,“气色恢复的不错,你身边的人伺候尽心了,秦妈妈,一会你领些赏跟着三娘去她房中,分发给下人。”
秦妈妈站在一旁伺候着,听罢应了一声。
絮柔坐在她右首,细细品着母亲这儿做的杨梅酪。
“昨日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崔夫人忽然出声,转眼看向絮柔。“若璋那孩子失足掉入坑中,又被人恶意用冷水泼洒,我看这是存心有人和他作对。”
絮柔微微点头,“此事确是蹊跷。”
“只是如今大理寺那边还未有什么线索,你也少些出门罢,我晚些带些补品去侯府瞧瞧。”
“是……我这几日都好好待在家中。”絮柔一如既往,表面应付,心里却存着别的心思。
“这样才好,你也是待嫁之人了,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着,免得影响你的名声。”
絮柔一惊,手中的瓷匙与盏相碰,磕出了清脆的声响,“待嫁?”
崔夫人撇了她一眼,见她衣袖上被杨梅汁浸湿了一小块,正言厉色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来日到了晏家还如此,岂不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
“什么,晏家?”
絮柔全然忘了礼数举止,猛的将碗盏搁置在案上,不敢置信地盯着崔夫人。
崔夫人怒目圆睁,秦妈妈见夫人就要动怒,连忙凑前去陪笑着:“三娘子怕是忙忘了,上个月娘子不是被赐婚给了晏府的大郎吗?”
“看来真得请个嬷嬷好好教你规矩了!过几日宛娘归家,你好好跟着她学学。”崔夫人严厉地甩下几句话,不再看她。
“可你们不是向来不喜晏家吗,说那等人家与之结为姻亲,简直是丢了我们清贵的脸!还说什么,会想法子让我退婚的。”絮柔内心急切,但看母亲生气,不禁放缓了语气。
“天子赐下的婚约,岂是你能抗拒的?”崔夫人嘴角勾起薄笑,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那阿爹呢,他也……”絮柔颤颤地问道。
“这正是你阿爹的意思。”
絮柔回到房中,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郁郁寡欢,愁眉不展。霜儿正在擦拭着台上的花觚,见主子回来,便想要迎上去问暖一番,见状连忙止住了话头。
娘子本来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好了,早上出门还神采奕奕的,怎么一个早上回来就这样了?她看向陪娘子一同出门的彩月,投去了一个疑虑的目光。
只见彩月满脸落寞,摇了摇头。
絮柔坐在窗台旁的软榻上,怔怔出神。她不知道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段本就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婚姻,怎会变得如此?
况且晏家本身也不待见她,她还跟齐若璋他们向来要好,怎能让她此时一改常态,什么也不做,安安分分的嫁给一个不喜她的人。
絮柔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不仅至交们以后也要疏远于她,晏府定是日日对她施压,她还要对那个脾气古怪,心胸狭义的夫君百依百顺。
她的堂姐宛娘就嫁给了这样一个郎君,那男人虽地位尊贵,身居高职。可嫁过去之后,郎君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一心想着后院的小妾,还指责堂姐说,都是因为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拆散了他的真爱。
堂姐遭受着丈夫的欺辱,还要承担整个家中给她施加的任务,干得太好越过婆婆会被噌骂,干得不好又被下人非议。
上次她回郑府,絮柔差点都认不出她来。虽身穿着令人艳羡不已的绫罗绸缎、金玉钗环。但整个人的气色极差,脸颊消瘦,眼神空洞,就像是用东西吊着的一口气,用富贵的累赘打造,支撑起了内里的败絮。
还想起堂姐出嫁前,那副小女儿娇态,脸颊飞红,眼含春意,脸颊如凝脂一般饱满,甚是动人可爱。
现在絮柔见了她,满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自己的命运,也要如此了吗?廊中飘下的一片枯叶,她微微出神。
今日晏旼休沐,他早已习惯了每日在军中练剑。即便在家中,他也不曾改掉这个习惯。
他走至院中空地处,抽刃出鞘,锋利的剑身在烈日下泛着寒光。晏炀坐在不远处亭子里,小石桌上是习了一半的字,墨迹已经渗透宣纸,露出了一大片污迹,他此时已支着下巴昏昏欲睡,手中却强撑着下笔。
笔墨飞舞,渲染而出,此时晏旼的剑也在空中划出一道俏丽的弧度,带起了风啸。他身姿挺拔,铿锵有力,几十个招式下来都不见神色有异,衣袂飘飘,轻盈如燕。
几炷香后,四周方归于沉静,晏旼将剑利落收入,却听见远处步声渐近,传来鼓掌叫好的声音。
“好好好,不愧是我晏绍的长子!”
来者正是左军司马晏绍,他走近院门,满脸赞许。
晏绍已然上了年纪,沟壑纵横的的脸上,绪起了长长的胡子,长年在外征战晒得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却不显浑浊,满是犀利。许是权势养人,他看起来比常人更加红润有气色,丝毫看不出他已经年近半百,在军营打磨了大半辈子,浑身显露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度。
“阿爹。”晏旼将剑入鞘,向他盈盈一拜。
“今日是你休沐,何不去好生歇着。”
“如今宫中府中皆是内忧外患,儿不敢懈怠。”
晏绍盯着他许久,缓言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为父相信你。但有很多事,不是莽撞地一杆子插进去,才能解决。”他顿了顿,“自我们进京以来,晏家受过的谗言多如牛毛,那群酸儒落井下石,可我们缕缕升迁,早已有很多人把我们视为眼中刺了,行事都要万分小心,万万不可被人当刀使了。”
“是,儿谨记。”
“我听闻,越王彻查辰州水利一事,你揽下了?”
“是,可是儿做错了?”最近局势动荡,太子那边安静地出奇,皇帝虽重用越王,可还是希望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盯着,翻不起什么风浪,越王坐守京中是最好的打算。
“你做的很好,此时越王不宜离京。可你知,此番你大动干戈,难免会疏漏,让人钻了逢算计。”
晏旼心下了然,他十分清楚父亲的话。他已经十分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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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遣五千军队让他前往辰州镇压流寇,他日日监察军中,还安插了许多眼线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且也派人了早做准备,在辰州埋伏视察,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向他禀报。
“看谁先按耐不住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儿要的便是他们上钩。等羊入虎穴,再缓缓收网,一网打尽。”
晏绍哈哈一笑,往他肩上重重一拍,“阴险狡诈,肖我!”忽然想到什么,“齐家的小子那事,是你做的吧,哼!今日我差人以晏府的名义送些补品探望,既然被那小子尽数丢了出来。”
晏旼轻佻,“不过先给他一个甜头尝尝罢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回廊下,晏绍语重心长:“你也不必太过于操心,反正你老子还有力气,还能坐镇大局。倒是你的婚事,你可得着手准备了,也能让你娘亲高兴高兴。”
想到晏旼那病重的娘亲,晏绍叹了口气,数十年夫妻相伴,如今他功成名就,可妻子却一病不起,他也不愿见自己的发妻如此。
“此事还需拖延,待我事务忙完再商议。”晏旼以最近事务繁多推脱。
“姓郑的那老腐儒,我倒是十分欣赏他的才学,他教子有方,长子也是一表人才,入朝为官,他教出来的女儿,应也是大家风范的。可他缕缕弹劾我,与我相对,真是比泥坑里的石头还顽固不化。”
听到他提起絮柔,不知怎的,晏旼的心一阵暖意流过,“阿爹放心,终有一日,我相信他们都会改观的。”
“嗯,你去忙吧,我看看那臭小子!”远处的亭子中,晏炀已经趴在了石桌上,口里流出津液,淌在了连下墨迹未干的宣纸上。
数日过去了,陷害齐小侯爷失足掉入坑中的线索,大理寺依旧毫无头绪,此番只能认定是他迷了眼,无意闯入那捕兽区,只好抓了个猎户,严刑拷问,才死死的按下了罪,将那猎户逐出,再不得捕猎为生。
絮柔正在房中抚琴,听闻这事告一段落,也是不由得一惊,手中琴弦顿止,感叹背后之人出手狠厉,又天衣无缝。
杨容霏午时来到了她闺房中,先是关心了一下絮柔的身体,又是好言劝慰她宽心,拿出了许多京中时兴的花样逗她开心。
她见絮柔开怀,便牵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这样多笑笑才好看呢,我可不愿再看你像苦瓜一样的脸色了。”
“劳烦你费心了。”絮柔差人将那些玩物仔细收起,眉眼盈盈,眸中带笑。
“这些小玩意算什么,絮娘只要高兴,一切都好,下午我同你去明惠郡主府里,那才叫大开眼界呢。”
“好端端的,去郡主府中作甚?”絮柔疑虑,明惠郡主为人傲慢,自因是先帝最宠爱的嘉王所出,嘉王去的早,皇帝将她当半个女儿看待,太后膝下悉心养着,比寻常的公主还要金贵。
且絮柔早已听说她奢华无度的名声,郡主虽常常有心拉拢京中名门,不过都是为了找些人追捧她,好彰显她的尊贵。絮柔不愿与她太亲近,絮柔为侍郎之女,地位比她高的还尚有人在,见絮柔百般推脱,也早就感到无趣,甚少来往。
“你同我来便是,郡主如此热心相邀,是她高看了我们,岂是旁人有资格去的。”
与絮柔不同,杨容霏倒是与之密切,絮柔推脱不得,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一同上了前往郡主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