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密室里空气越发沉闷了,每一次呼吸都似乎是在敲响警钟:这里的氧气即将消耗殆尽。
齐遥的目光投向那扇死死咬合的大门,冷光在瞳底一闪,他试着缓慢起身。
却是感到了轻微的阻力。
低下头去,他看见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住。
那股力道并不大,确切来说只是用指尖轻轻钩住了光亮的皮面,却硬生生让他停了下来。
目光聚集在尹希微曲的指尖,齐遥有些微微的怔愣。
她,是在信任、依赖自己吗?
哪怕此刻她的动作显然是无意识的,他好像也不太想让破坏自己的假设。
可是,如果不经由她的同意就与其肢体接触,是否又实在有些失礼?
脑内天人交战,齐遥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缓缓低下身,单手将尹希揽入怀中。
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克制,他不舍得用力,即便他知道尹希有着最坚韧的灵魂。
对比起他臂膀日常的承重,她真的很轻……是因为之前在牢狱中只能吃那些没有营养的食物吗?
再抬眼望向那扇冰冷的铁门,齐遥眼神锋锐。
下一秒,长刀随着义肢挥开的动作“咔哒”拼成。
第一刀,他试探着挥刃,带起一声沉闷的轰鸣。
刀锋在门上溅出火花,铁门却仍是纹丝不动。
他没有停,再度挥刀,劈砍的力道比上一次更重些。
金属的撞击声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连墙壁都颤抖了一瞬。然而,连划痕都没留下的门依旧在嘲讽他的徒劳。
他隐隐感受到了四肢传来的酸痛感,是脚踝上的毒素这么快就蔓延到别处了吗?
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齐遥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坚固的障碍,可这扇门显然与常理不同,似乎与这片空间的材质融为一体。
他沉默着,反复尝试,手臂一次次抡起,火花一次次溅落,却始终没有撕开哪怕一条缝隙。
不仅如此,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以成倍加速的速度感到疲惫。
终于,齐遥收起长刀,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那是他鲜少展现的神情,如同濒死之兽将背脊弓起时一般,带着殊死一搏的决心。
他们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果然还是要用到这一招了。”他轻叹一声。
那只冰冷的机械臂在一瞬间发生了可怖的变化,金属板反复分离、折叠,内部一颗被切成多面体如同钻石一般闪耀的晶体裸露出来。
齐遥闭上眼,能量冲击上晶体,在无数次反弹叠加后闪着刺眼的亮。
空气变得越发炙热,仿佛整个房间都被点燃。
那是齐遥的底牌,不到绝境绝不能拿出来的底牌。
以他的生命能量为燃料,被增幅装置放大成足以毁裂山河的力量,是真正意义上的聚能炮。
下一秒,耀眼的光束轰然喷薄。
巨大的能量在狭小的密室中爆炸开来,火焰与电弧疯狂撕扯,仿佛要将空气都燃烧殆尽。那一刻,世界只剩下白光与轰鸣。
房间的墙壁“咯咯”作响,却在此时闪烁出诡异的纹路。
光束被墙壁分散,引渡成零散的能量源,最后在一个点重新汇聚,尽数折返袭向攻击者。
齐遥的瞳孔骤缩,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丝毫退避的余地。
他猛地将尹希压入怀中,埋首用背脊迎向反扑的能量。
轰鸣中,炽热的冲击砸在他身上,仿佛无数钢针同时钉入骨血。
他咬紧牙关,喉咙里溢出的低吼被压制到几不可闻。
尹希被牢牢护在他怀里,混合着轰鸣声,齐遥似乎还能依稀听到她还算平稳的心跳。
等到光芒逐渐散去,房间再度归于黑暗。
齐遥的身体缓缓下沉,重重跪在地上。
没有创口,至少往好处想那重新折返的攻击仍旧是原本属于他的能量,不会真的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严重伤害。
但是,好累……
他最后看了一眼仍未醒来的尹希,努力地睁开双眼,却还是再次陷入了沉眠。
而在另一片混沌的空间里,尹希看着年轻的自己被几名狱警从原本的牢房里扛了出去。
当年所经受的这一切她从未释怀,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午夜梦回的痛苦梦境中,她早已麻木。
可是,那段话她听见了。
“你就是英雄,从一开始就是。他们怎么说都不重要,我怎么说也不重要。”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说了才算。”
什么啊,这样狼狈不堪的过往,居然还要被他人瞧见。
还说什么这么煽情的话,不谙世事疾苦的小孩子就是喜欢讲大道理。
真是的……
尹希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却发现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尽。
无数丝带在尹希眼前缠绕、拆解,如同之前每一次画面的转换一样。
也不知道这次要去回味哪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尹希苦笑着自嘲。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本烂尾的小说,有着最鲜妍而又浓墨重彩的开头,和烂得最别出心裁的结局。
丝带渐渐从视野里褪去,像是拉开了帷幕一般。
眼前却是对于尹希来说完全陌生的一幕。
黑色的幔帐铺满了大殿,四周肃穆到空气中连呼吸都显得冒犯。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宫人领到最前方。
尹希定睛瞧了瞧,只觉大跌眼镜。
哪怕眼前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年纪,五官也都尚且还未长开。尹希还是能从那双入海水般潮湿的蓝色眼眸中认出来者的身份——
那是,幼年的齐遥。
他穿着繁复到几乎压垮他肩膀的丧服,哪怕只是一身丧服,却仍旧能看得出用料与剪裁的顶级工艺。
这样小的年纪厚重衣料摩擦着他稚嫩的皮肤,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卡在腰间的褶子,身后的老宫女却小声提醒道:“陛下,丧葬仪式注意庄重。”
幼童闻言绷紧了唇,有些僵直地端站在队列前。
大殿的正中央是一座空旷的棺椁,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些华丽的衣冠,和一张精致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衣着华丽,端庄地坐在王座上。黑发碧瞳,齐遥有着跟其别无二致的上挑眼角。
象征逝者身份的王杖立在一旁,比齐遥整个人还要高。
他仰头望着那象征着权力与责任的冰冷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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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齐遥还没有办法真正理解它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它象征着怎样的重量。
“你的母皇她……出征时遇上了意外,不会回来了。”一旁的中年男人握着齐遥的手,试图温柔的告诉这个孩子残酷的事实。
一样的蓝色虹膜、一样的眉眼折角,最重要的是那几乎如出一辙的金属义肢。
再没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这个中年男人正是齐遥的父亲。
齐遥一知半解地歪头看着他,尹希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其实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死亡的含义,但他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所以齐遥只是怔怔地望着,眼睛里映出昏暗烛火摇曳的光。
他的小手攥紧,又松开。
他听见旁人哀恸的哭声,听见文官武将跪地高喊“愿吾王安息”,可那些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布,模糊不清。
身旁的父亲低着头,他没有哭,但齐遥可以感受到他满溢的悲伤。
他只是紧紧地攥住了齐遥的手,好像害怕齐遥忽然消失似的。
齐遥心底有一种不安,可那种不安并不是失去母亲的痛彻心扉,而是……茫然。
“为什么大家都在哭?”
“母亲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那是不是再也没有人会管我吃糖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的宫女再次轻声提醒着:“殿下,该鞠躬了。”
齐遥被推着往前一步。他个子还太小,站在空棺前,显得孤零零的。
学着大人的样子,他笨拙地弯下腰。长长的袖子拖到地上,差点将他绊倒。
是了,毕竟谁也没有想到王子会在这个年纪就需要穿上丧服。
所有人都在看他,看着这位即将即位的新王。
年幼的孩子还没有办法意识到那份沉重,只觉得被这么多人盯着实在有些不自在。
他眼睛有点红,却没有掉下泪来,只是吸了吸鼻子,僵硬地把动作做完。
“陛下!”大臣们在那一刻齐刷刷地跪下,高声呼喊全新的称谓。
齐遥懵懵懂懂,甚至没有听明白。
他只觉得声音好大,声音好像在整个大殿里回荡,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他抬起头,望着高高立着的王杖。
他见过母亲在每一个重要的场合都会拿着它出席,他曾经在私下偷偷碰过那金灿灿的球形杖头,凉凉的。
他还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刻起这将成为他需要背负的重量。
尹希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她不是没有想象过齐遥的童年,这个未来强大无比几乎像人形兵器一样的男人,肯定从小就接受了非人的训练。
但她不曾想象过,他会是一方国度的王子、国王。
也无法想象,他在三岁的时候竟然是这样孤单、这样懵懂地站在母亲的葬礼上。
外界的哭声此起彼伏,悲伤仿佛拍打着的浪潮,可小小的齐遥只在想:
“母皇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对着她的衣服掉眼泪?”
然而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望着空棺。
然后在群臣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