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只好仰起头,张开嘴。
红色小蛇顺着他的脚踝,在皮肤的水域游走。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陆昭不觉皱起眉。
从小腿,到大腿,经过腰腹,再到胸口。
小蛇吐着信子,爬过陆昭的喉结,身体贴着他的脖子,严丝合缝。
它攀上陆昭的下巴,竖瞳凝固住了。
直到陆昭的身体不觉绷直了,下颌发酸,红色小蛇突然钻进了他的嘴里。
从舌头往下到喉咙。
浓浓的不适感袭击了陆昭。
他的胃痉挛起来。
很想把这进入他食管的异物吐出去。
陆昭的手不禁抓住了自己的脖子,抓挠着。
烧心。
一股厚重的铁锈味覆盖他的口腔,小蛇经过的地方都像经年未修的水管。
陆昭仿佛变成了一栋弃置多年的老房子。既欢迎这陌生来客打破他的孤寂,又害怕它背后的飓风破坏剥落的外墙,暴露出最真实的钢筋水泥。
他的指甲在喉咙上留下了数道红痕。
尽管如此,陆昭仰着头,直到听见自己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道闷闷的回响,“可以了。”
下一刻,他猛地俯下身体,手扒住床沿,抓挠出长长的痕迹。
身体不断抽搐着,从胃到喉咙,都在企图把什么吐出去。
最先出现的红色小蛇的上半身,再然后是整个蛇身。
半推半就地爬了出来。
他已经尽量温和了。
然而陆昭还是吐出了几口血。
混杂着胃里的酸水。
他耷拉着脑袋,眼睛红了,嘴角破了。
余锏于心不忍了。
红色小蛇的尾巴微微翘起,抬起了陆昭的下巴。
“只要你肯学《血魔咒》,就不必吃这样的苦。”
“学了就回不去了。”陆昭呢喃。
他的脸烫得惊人,余锏留在他心脏上的蛇缠痕迹在发热。
陆昭躺下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余锏给陆昭的功法是万古愁总坛人手一本的身法诀。
身法再好也杀不了人。所以陆昭还需要借余锏的力量,他手中的红色小刀是余锏给的,没有余锏的印记,他无法驱使。
每过一段时间,陆昭就需要让余锏进他身体里,留下印记。
这过程是折磨的,但也值得。
至少现在的陆昭认为值得。
上一次是两个月前。
陆昭已经忘记当时有多难受了。
过了一会儿,余锏听见了陆昭轻微的鼾声。
他用尾巴戳了戳陆昭的脸。
睡着了。
余锏居高临下地观察了他许久。
他心里在想什么,连神明也不敢窥探。
过得半晌,余锏爬到陆昭心口,盘成一团睡着了。
·
闻晧躺在床上,看着天顶,久久不能合眼。
他一闭上眼就回到煤场,自己和一群人紧紧贴着山壁,瑟瑟发抖。
说来奇怪,一年前闻晧跟着陆昭见识了真正的厉鬼,也见过满地血腥,更见过望雪楼数以百计的尸体。
难道是这一年在醍醐天过得太安逸,他变软弱了?
“师弟,睡着了吗?”
听到谈仲先的声音,闻晧扭头,“没有。大师兄,你的伤好了吗?”
“嗯。”谈仲先甚至没有吃丹药,只用灵力疗伤,如今已看不出痕迹,“你在担心陆昭?”
闻晧确实,“不知道坛主会不会为难老陆。”
“不会。”谈仲先比他更快想到这个问题,状似无意地问了一些在这里待得更久的无色玉,“或许他很赏识陆昭。”
“赏识?”闻晧不解。
“听说万古愁分坛现在的坛主,以前也是一来就杀了很多人。短短五年就坐上了坛主之位,许多无色玉以他为榜样。”
谈仲先话里带着讥讽,“不以救世济民为榜样,却尊崇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万古愁,不愧是魔窟。”
说到这里,他翻了个身,“师弟,其实很多人知道陆昭跟你我有交情。进来的第一天是他领我们上山,今日又是在你我遇险时动手。”
闻晧紧张起来,“大师兄,你的意思是会有很多人针对我们?”
“不,他们忌惮陆昭,自然不会招惹你我。”顿了顿,谈仲先继续说,“我在想,或许我们可以借他的力,进另一条巷道。”
闻晧感觉这么做是利用陆昭,“大师兄,我可以跟老陆一样。”
“如何,似他那般大开杀戒?”谈仲先神情严肃起来,“师弟,你切记,醍醐天不得滥杀无辜,便是面对魔头,也该有理有据,绝不可令世人以为醍醐天乃逍遥无法之地。”
闻晧讷讷,“可这跟利用他有什么区别。”
“我相信陆昭善心未泯,这并不是利用,是将他引上正途。你也不想看他堕入歧路,对吗?”
闻晧还不知道陆昭来分坛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说过方向一致。
闻晧相信陆昭,就如他相信醍醐天。
一夜无眠到天亮。
闻晧跟谈仲先来到煤场。
昨日的痕迹都清理去了,干干净净。
无色玉们麻木地羊聚在一起,等待新的黑玉,等待新的吊索。
悬崖上坐着新的青玉。
看着乌泱泱的无色玉,他用折扇轻轻敲着掌心。
半晌不语。
旁边的黑玉揣测他是高兴,无端多了一个煤场,手上不沾一滴血。
“罗兴很弱吗?”他忽然开口。
黑玉愣了一下,实话实说,“当然不,他在青玉中也算佼佼者。”
“这么简单就被杀了。”青玉叹气,话锋一转,“你不会以为我很高兴吧?”
黑玉不记得他跟罗兴有交情:“多一个煤场,您早日升蓝玉的机会就多一分。”
“管两个很累的啊。都进万古愁了,还天天念叨着往上爬,累不累啊。”青玉捂住眼睛,嘟嘟囔囔,“我又不是傻子,想往上爬,杀人最快了。给坛主打黑工,不就图个安乐清闲吗?”
黑玉抬袖擦了擦额角,“或许可以向橙玉言明……”
“就是钟意让我接手的。”
青玉看向下面,一眼看见了闻晧和谈仲先,“传言不虚?”
黑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虚。”
“倒是至情至性之人。”青玉自言自语,“打听到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陆朝。”黑玉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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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看完就擦掉了,“别去招惹那两个人。”
黑玉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
想了想,“那要是他们得寸进尺怎么办?”
青玉纳闷,“能怎么得寸进尺?”
黑玉:“我也不知道。”
两人瞪视良久。
青玉摆了摆手,“随便,只要钟意不问责我,坛主不召见我,就算这万古愁的天翻过来了也无所谓。”
说着拿起桌上的蒲扇,往脸上一盖,日头下呼噜噜大睡。
黑玉嘱咐下去之后,没人理会闻晧和谈仲先了。
他们花了半天发现这事实,对无色玉颜色凌厉的黑玉看见他们,便露出一副很复杂的神情,两眼一闭好像没看见似的,理也不理。
闻晧故意不进煤窑,在外面逗留。
黑玉手里拿着鞭子,抽打行动缓慢的无色玉,“赶紧的!”
鞭风吹起闻晧的刘海,他诧异地看向黑玉。
后者把他当透明人。
“师弟。”谈仲先无声唤他。
两人顺利地进了另一条巷道。
一逃开黑玉眼线,闻晧忍不住说:“大师兄,他们怎么好像看不见我们似的?”
“不是看不见,是不想惹是生非。”谈仲先说,“因为陆昭。”
闻晧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从谈仲先口中听到,莫名觉得吞了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甬道尽头是一扇门。
无色玉各推着一车煤块,走进门里。
周围静得出奇。
渐渐的,空气变得灼热。
热浪变成实质的墙壁,呼吸、起伏。
粗麻做的衣角仿佛变得焦脆,摩着皮肤。
一个硕大如活体巨兽心脏的炉腔出现了。
青铜炉壁在呼吸,又像悲鸣。包裹着数以万吨计的煤炭,恒久地于地下燃烧。
火星子漫天飞舞,萤火般地上浮。无法目测的炉体逆转了天地,光在下暗在上,狂乱的热流证其真伪。
无色玉匆匆地将煤块倒了下去,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煤尸变成了不动的熔岩。扭曲的只有空气。
就算有法阵庇护,免于被热浪烫死。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人也会被烤干。
“原来要这么多人挖煤,是为了供给这个炼丹炉……”
闻晧想到谈仲先的怀疑,“大师兄,就算他要炼丹,也不必用这么大的炼丹炉吧。”
他想到昨天被抬走的无色玉,“大师兄,你说昨天死了的人会不会被他们……”
拿去炼丹了?
闻晧想不出有人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看来待在这下面,线索始终有限……”谈仲先沉吟。
他没继续往下说。
但闻晧已经猜到了大师兄的打算:陆昭现在是青玉,借由他,一定能知道得更多。
·
陆昭发现配方又改了。
“人”是比重明显增加了。还用小括号标注上了身份。
青玉。陆昭猜想就是他昨天杀了的青玉,也被投进炼丹炉了。
巫炤之下皆可投入炼丹炉。
陆昭将油纸包递进炉口,霍武接过后叫住了他,“你想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