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又嵌入了肌肤一分。
“痛的不是你的魂,是你的体。”鬼阴测测地笑,提醒他时候到了,“选吧。”
“还是不够。”陆昭说,“那个点心好吃吗?”
他突如其来的岔开话题让鬼沉默了一下。
陆昭忽然走近了,在阿夭身边坐下。
他伸手拿点心,但这是过去,当然抓了一手空。
陆昭不禁感慨:“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鬼开口:“未必多好吃。”
“总要试试。万一我喜欢呢?”他噙着淡淡的笑。
他确实有点想念住处楼下的港式点心铺了。
刚出炉的菠萝包酥皮焦脆,夹着黄油放进嘴里,先是奶香在口腔化开,伴着酥脆和松软融合交织。
第一次吃的时候他就很想分享给别人。只是在店里环顾一圈,都是他不认识的人。便作罢了。
“我不会做饭。”陆昭羡慕道,“你会做点心,手艺肯定不差。”
鬼冷笑:“够了,再不选,便杀了你。”
“我又不是他。”陆昭指了指男人,“我没有尝过你们俩做的点心,很难判断谁做得更好吃,选谁都不公平。我要是骗你,你会立刻发现,不是吗?”
鬼竟沉默了。
“还是说,不管我选谁,你都要杀我?那你何必浪费时间,直接杀我就行了。”
“真是巧舌如簧。”鬼阴阳怪气,听不出是真恼火还是假讥讽。
“谢谢。”陆昭贴着话尾。
这个鬼好像遵循着某种杀人规则。
湖上的雾气漫了过来。
将陆昭整个人包裹住,旋即散去,他又来到一个陌生场景。
一个端庄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旁边趴着一个男孩子,伸手想够她,被妇人用手拍开。
她面带惊惧,反倒要去搂旁边的女孩。
三人面前,中年男人暴跳如雷,“胡闹!若不是奶妈,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这孩子根本就是个女孩!”
他指着男孩。
“我年近四十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以为赵家从此有后,许你不再纳妾之诺,你竟隐瞒我这孩子的阴阳之身。若非奶妈发现,你难不成想瞒我一辈子?”
男人气得发抖,“赵郭氏,你好大的胆子!”
“可、可他确实是男孩……”妇人嘴唇煞白,“我从来不知他是阴阳人,老爷,我也是被他骗了……”
“娘……”男孩有些茫然,伸手去扯妇人衣角。
妇人下意识甩开他,手掌拂过他的脸。
留下清晰的五个指印。
她先是惊愕,旋即茫然,再是狠决。紧紧抱住女孩,“我不是你娘,你是个怪物!”
怀中的女孩疑惑:“娘,你为什么说弟弟是怪物?”
“他不是你弟弟!”妇人捂住女孩的嘴,“他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他骗了你爹,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妇人向男人哭诉起来,“老爷,冤枉啊,一定是有人趁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下了咒,才令我生下这不男不女的妖怪!老爷,我真的不知情!”
男人的脸色却缓和下来,“不管如何,他都是我赵家骨血,理应留在赵家。但赵郭氏,往后你再也没有儿子了。”
仿佛晴天霹雳,妇人垮坐在地,半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把女孩扯到面前,“可老爷,晴儿是您的孩子啊。”
“晴儿确实是我的孩子,往后我会为她择一门好亲事。”男人看向男孩,冷冷道,“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往后留在府里,谁也不许说他是谁。”
从此他被剥去姓名,做了女郎的婢女阿夭。
陆昭感觉到指甲已深深嵌入他的皮肤。
纵没伤到大动脉。阵痛也很折磨人。
仿佛是阿夭也要他体验十年如一日来凌迟的疼痛。
“为什么她不选我?明明她说过,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
鬼的悲鸣混着低吟,含糊不清。
“她撒谎,从我出生起她就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她说虽然我跟别人不一样,但她最爱我。她说爹对她不好,整个赵府她就指着我,便是阿姐也不能解她心意……”
陆昭忽然觉得头皮一紧。
鬼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往后扯。
她的脸迅速腐烂,变成死后的模样。脸上还有斑驳的胭脂铅粉,说明死前厚厚地傅了一层。
“你选谁?”
陆昭知道他不管选谁,都会死。
他可以选择跟鬼继续周旋下去,直到闻晧找到救他的办法。
陆昭相信闻晧这个朋友,他看人向来很准。
但此刻他心情很复杂。
不是单纯的同情。陆昭在孤儿院长大,见过很多比他可怜的人。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知道圣母心帮不了任何人。
“我谁也不选。”
陆昭很平静地说。
鬼手的指甲突然伸长,甚是穿过了他的脖子。
他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像夕阳下电车从面前飞驰而过时扬起的气流。
“因为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你姐姐。你让我选,不过是做算法。算算你们谁的分数更高,可你知道,你永远不是分数高的那个。”
老闻,你快来吧。
陆昭无视鬼身上几乎具象化的滔天怒火,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觉得他们都不选你,可他们从来不需要你。连你自己也不需要你自己。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擦掉了你的妆。你觉得是妆不好,还是你不好?”
陆昭看进她的眼睛。
怨毒,忿恨,是一双极其可怕的眼睛。
放在现代,她一定很适合演恐怖片。
——但也极具生命力。
爱的极致,恨的终点,都有无穷的生命力。
“所以,你到底是女娇娥,还是男儿郎?”
轰——!
陆昭极速下坠,重重“摔”进了他的身体。
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他感觉头发湿濡,显然是脖颈间的血浸染了。
阴冷盘踞在他的胸口。
陆昭垂眸,看见鬼趴在他的身上。
她只有一个头,没有身体。
一瞬间,陆昭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由不得他多想,脖子上的血洞汩汩地流,他感觉闻晧再不来,他很快就会死掉。
“你知道吗,那两个人在找你。”
鬼悠悠道,仿佛看一出好戏,“有一个人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把新郎官推了下去,自己骑马来到赵府。可惜啊,我准备了两个花轿。你在其中一个里,你说,他们能不能选对了?”
陆昭猜胆子这么大,这么莽的是闻晧。
余锏……
他或许已经离开了。毕竟是他们俩主动卷到了麻烦里。
他只是要找血魔,不是送死。
“选错了,你会死。”
鬼话里隐隐兴奋。
陆昭下意识去做的还是握住颈间的玻璃瓶。
鬼也注意到了,“那是什么?”
“我……”陆昭好心回答她,“我妈的骨灰。”
他知道鬼没有继续往下问,但他很想说,“我想复活她,我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把我留在孤儿院……”
眼前忽然蒙了一层红色的阴翳,身上像被套了一层衣服。
脖子好痛。
陆昭昏昏沉沉的。
“老陆!”
闻晧的声音跟怒雷似的在耳边炸开。
陆昭听见闻晧那叽叽喳喳吵得不行的声音,“老陆,我看不见你啊老陆,你快伸手,手!”
手?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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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黑暗中,那只手仿佛会发光。
陆昭用尽浑身力气握了上去,手指触碰的瞬间,对方紧紧地攥住了他的。
温暖,干燥。
他的衣摆飞了起来,头上的东西被吹开,他才发觉是一块红盖头。
厚重的轿帘被掀开,陆昭飞出轿子。
他以为找到自己的人是闻晧,看见的却是余锏。
对方眼里翕闪着浮光,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笑意。
“嫁衣,不赖。”
陆昭低头一看,果然套了一身嫁衣。
连鞋子也是绣鞋,紧得很。
这是鬼混淆他们的手段。
余锏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哎呀!”闻晧惨叫。
他选中的是错的花轿,刚才陆昭确实听见了他的鬼哭狼嚎。
掀开轿帘的刹那,无数只鬼手伸了出来,抓住闻晧。
闻晧扒住轿杆,才没被拽进去。
陆昭着急救他,但他自己已经受伤了。
他还是看向了余锏,后者也在看他。
余锏的目光在他脖颈间的血洞上。
他的手指握住了陆昭的颈,抹过他的伤口,有点痒。
陆昭忍不住歪了一下头。
他还是开口了,“余锏,你能救闻晧吗?”
“你在求我。”
陆昭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眼下不是细嚼的时候,“对,我求你帮帮忙。”
他以为余锏会拒绝。
没想到余锏竟笑了一下,似乎心情不错。
他的手指间忽然浮现出一条条红色丝线。
仔细看,是从他的指尖“长”出来的。
红线飞向闻晧,也就一眨眼,抓住他的鬼手被斩断。
闻晧赶紧远离花轿,险些摔了个大马趴,“老陆,你没事,太好了!”
陆昭忍不住多看了余锏的手一眼。
红线已经消失了。
仿佛是错觉。
这也是“家学”?
“你吓死我了,幸亏余老兄没有跑,他速度比我快多了,一脚把那个鬼新郎给踹倒了,捞、咳,带着我骑着马就来了!一个声音告诉我们你在其中一个花轿里,我看旁边那个脚那么大,我觉得是你,没想到不是!”
不管多危险,闻晧的嘴皮子始终是最溜的。
没想到骑马的是余锏。
陆昭张口就要说“谢谢”。
“你欠我。”余锏缓缓道。
陆昭一愣,回过神,“好,谢谢你,一定还。”
他觉得自己很真诚。
可余锏就跟风云难测的天一样,眼角的笑意又沉了下去。
闻晧想拉着两人跑,却见宅门轰然闭上了。
另一个花轿里的“新娘子”走了出来。
她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嫁衣愈发鲜艳。
陆昭这才想起自己被挤得生疼的脚,赶紧把绣鞋脱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发现伤口好了。
奇怪?
“为什么?你都被能选中,可我,永远都没有人会选我……”
盖头下发出幽幽怨怨的声音。
闻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就是赵家死了的新娘子?”
“不。”陆昭摇头,“她是新娘子的弟弟,阿夭。”
这话登时惹恼了她。
数不尽的鬼手从花轿里飞了出来,阿夭身后尽是扭曲面孔。
他们的魂魄被禁锢在这里,日日哭诉,日日哀求。
陆昭认出来其中三个人。
正是阿夭的父母,和与赵家女郎的未婚夫。
闻晧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怕死了,“老陆,我怕鬼啊!”
赶紧想想办法,他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