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镜?”闻晧不敢信。
他作势要回赵家,“是不是在花轿里没带出来?”
陆昭拽住他,“我是在棺材里看到的。”
闻晧汗毛竖起来了,“棺材?”
“嗯,我被一只手拽进了花轿,然后被关进一个棺材里。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我觉得就是迎亲队伍的棺材。我在里面摸到了一块碎片,正是它划破了我的手。”
闻晧:“一块镜子的碎片,也不一定是沧海镜的。”
陆昭:“它如果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就不一定。但它出现在鬼迎亲的棺材里,就有可能了。”
“有道理。”闻晧拍拍他的肩,“老陆,你可真聪明。那你怎么没拿出来?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幸好他——对了老兄你叫什么?”
“余。”
棺材脸,惜字如金,闻晧耸肩,“余老兄,你刚是怎么把老陆救出来的?莫非,你会道法?”
闻晧一心想进醍醐天,学无上道法,救世间水火。
说到“道法”两个字,掩不住艳羡之色。
“家学。”余锏视线落在陆昭手上的手上,“障眼法。”
陆昭也在看自己的手,“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在花轿里,只是别人看不到。”
“怎么我就没这种家学,回去让我老爹好好努力,争取也能传下来。”闻晧羡慕坏了。
回归正题,陆昭解释棺材里突然颠簸,碎片从他手上滑落。
若无意外,它还在那里。
“如果我是血魔,偷到了沧海镜,我应该想办法用它才对,而不是让它碎成这样。说明,我不知道怎么用。而我又不敢将它完整地留在身边,所以,这镜子极有可能是我自己弄碎的,将其中一块藏在赵家。”
余锏眼里浮现隐隐的赞赏。
“合理。”
闻晧也觉得很合理,“赵家有一个杀人的鬼,每天还有鬼新郎进城吓人,根本没人敢进去。让一个鬼替他看守沧海镜,血魔还挺聪明的。”
说罢,他发起誓来,“老陆,放心,我一定帮你回家。血魔这么在乎沧海镜,那只要我们拿到镜子碎片,他肯定坐不住。既然碎片在棺材里,明天我进花轿里去。”
陆昭有些担心,但他没有保全闻晧的手段。
刚才是余锏救了他,陆昭下意识看向余锏。
似乎知道陆昭要对他说什么,余锏静静地看了回来。
但陆昭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跟余锏没有关系。
下意识的,便不想麻烦他。
他没开口,余锏突然冷哼一声,喝光杯子里的水,重重地放在桌上。
“老闻,如果有危险,我跟你一起扛。”陆昭想定后说道。
闻晧很感动,泪汪汪的,“老陆,好兄弟啊——”
“天要黑了,今晚在这里过夜。”
余锏倏地起身,往二楼走去。
闻晧这么迟钝的人也感觉到哪里不对,“余老兄怎么了?”
陆昭也不明白,他对闻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楼下还有房间,好好休息,明天或许有一场硬仗要打。”
·
夜深了。
桌上烛火微微摇晃。
陆昭躺在床上,背靠着厚厚的棉被。
他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在镜子中看见的脸,难以入眠。
倒不是害怕。
毕竟他是恐怖片爱好者,一张可怕的脸算不上什么。
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与憎恨,让人胸口仿佛坠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
陆昭居然有点羡慕。
他闭上眼,准备睡去。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吗?有人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陆昭下意识坐起身,脚尖触碰到运动鞋的时候意识到这城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更别说夜这么深,怎么会有人在鬼城里晃悠?
那声音的主人问询几声便沉寂了。
陆昭思前想后,还是没出去查看。
经此一事,他不敢吹灭烛火,强打精神醒了一阵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昭这一觉睡得很深。
第二天,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老陆!”屋外传来闻晧急切的声音。
见凌乱的陆昭出现,他才松了一口气,“你昨晚听到了吧?”
陆昭揉了揉眼睛,“大半夜找人的女人吗?”
闻晧诧异:“女人?不是啊,我听到的是我老爹的声音。”
陆昭一愣,“你老爹?”
“对啊,我当时已经睡过去了,听见我老爹在外面喊我出去,我还以为是做梦。睡醒了才发现不太对劲,你听到的是女人声?”
陆昭迟疑了一下,“嗯。”
“陆昭。”
陆昭歪了歪头,看见站在楼梯下的余锏。
第一次听余锏喊自己的名字,哪里怪怪的。
陆昭点头,“余锏,你昨晚听到声音了吗?”
余锏的眼睛与他的人一样沉默。
“没有。”
“这丧魂专挑软柿子捏。”闻晧抹鼻子,“呸,小爷才不是软柿子!要不是睡得沉,早出去干他了!”
陆昭忽然:“快到中午了吗?”
闻晧想起正事,“对啊,我们今天要混进迎亲队伍里,快,赶紧去城门那里蹲守。”
三人来到昨日藏身的地方,静候天时。
前脚才多好,后脚雾气弥漫,吹吹打打应约而至。
鬼新郎仍是垂着一跳一跳的头。
知道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也娶不到新娘子的鬼新郎,陆昭心里多了一抹同情。
闻晧紧盯着队伍,直到看见棺材,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他一下子扑到了棺材上,旋即觉得周围许多道视线射了过来。
迎亲队伍停下了。
一张张没五官的脸皮转向他的方向,仿佛他们真有眼睛,紧紧盯着闻晧似的。
闻晧心里打怵,默道“输人不输阵”,用劲将棺材推开。
他以为会在里面看到沧海镜碎片,拿起就走便可。谁知道,里面竟躺着一个人。
是一个新娘子,头没了,只有身体。
闻晧视线腾挪,看见了压在新娘子裙裾下面的镜子碎片。
他伸手去拿,手腕却被攥住了。
是新娘子的手。
闻晧浑身毛都炸了。
他其实很怕妖魔鬼怪,从小到大,他天不怕地不怕,唯怕鬼神!
眼下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你也要选姐姐吗?”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粘腻如蛇。
“老闻!”
陆昭的声音掷地有声,把闻晧从恐惧里拽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闻晧的衣领子,向后拽去。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闻晧手腕剧痛,打眼一看,竟是被长长的指甲划出数道血痕。
“沧海镜碎片在里面……”
闻晧并不是提醒陆昭,他是提醒自己。
但他双腿酸软,竟站不起来了。
陆昭却先爬起来了。
他一头栽进棺材里,将什么东西丢了出来。
那亮晶晶在空中划过,掉向闻晧。
闻晧下意识伸手握住,掌心微疼。
是沧海镜碎片?
惊喜不过一瞬。
“老陆!”闻晧惊呼。
——陆昭将碎片丢出来后,竟被拽了进去!
棺材盖自动阖上,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声,迎亲队伍继续行进!
闻晧起身,拖着身体追赶迎亲队伍。
队伍却没有再停下了。
显然陆昭肯以身犯险,是相信自己能将他救出来。
血沿着闻晧的手臂往下滴。
他紧咬牙关,迈开步子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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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昭被鬼手拽进棺材后,里面的女尸不见了。
他又被困在了棺材里,不过上次不大一样。
身边多了一个人。
对方发出粗重的喘声。
慢慢地,贴近他的耳朵,声音时而尖利,时而沙哑:“你也选姐姐吗?”
陆昭觉得对方想要听他说“不是”。
但接下去他该如何回答?
他在思考,鬼却等不及了。
沉默就等于选择。
鬼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指甲嵌入他的肉里。
心念只在一瞬,他脱口而出:“我不认识你们俩,怎么选?你总要告诉我,你和你姐姐有什么区别。”
脖子上的鬼手停住了。
陆昭:“你不满意这个回答?可我要是说选你,你肯定不信。”
过了很久,黑暗里传来鬼笑,“是啊,我不信。”
“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陆昭说,“至少我要知道我选了谁。”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寂。
陆昭并非没有忐忑,但他并不畏惧死亡。
等待时,他默默攥紧了玻璃瓶。
“好。”
棺材盖忽然打开了。
鬼手把他扯了出去,陆昭回头,却看见自己的身体还在棺材里。
“看!”鬼手扭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眼前。
一间装潢简单的屋内,一个少女坐在镜前梳妆。
她为自己涂脂抹粉,敷上厚厚铅粉,掩饰高耸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
看着镜中惨白的人脸,她挤出一个笑容,开始学着用尖利的声音说话。
“郎君近来府上可好?”
“郎君,我与姐姐孰美?”
“郎君——”
她破音了。
少女呆呆地看着镜中人,双眸渐渐冷了下来。
她抬起袖子,粗鲁地擦掉脸上的妆。
露出她原本的肌肤。
“阿夭,你在干什么?”屋外传来温柔的女声,“吴郎来了,你上次说想吃的糕点他带来了,与我一起去见他可好?”
阿夭一下又一下地擦着脸,把小脸擦得斑驳。
等不到她回复,女声便自言自语道:“不在吗?”
脚步声响起。她走远了。
直到将整张脸都擦干净了,阿夭站起来,手按在铜镜上。
“我本是……”
她开口,可算将嗓子吊了上去,“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陆昭听见身后的鬼也在念。
只不过是“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她问:“你选谁?”
陆昭实话实说:“我知道得太少。”
鬼手的指甲长了一分。
她冷笑:“你的机会可不多。”
场景变幻。天陡然亮了,陆昭站在一叶扁舟上,周遭荷叶凋败,雾气弥漫。
舟上除去船夫,还有两女一男。
其中一个少女便是他刚刚看到的人。
另一个少女跟她有三分像,神情始终淡淡的。
她从食盒里拿出一叠糕点,递给眼前男人,“吴郎,上次你说这糕点好吃,阿夭便做了些。”
男人注意到这盘子里有两色糕点,“都是你的婢女做的吗?”
“这两个是我做的。”少女指着其中两个。
男人毫不犹豫,拿起她做的放进嘴里,“好吃。”
“好吃就好。”少女放下食碟,攥着帕子的手往前送。
男人以为她要给自己擦嘴,喜滋滋地凑过去。
但少女却把手帕塞进他手里,“你嘴角脏了。”
男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接受她这做法。
倒是一旁阿夭冷眼看着,残荷与雾气的寒,一丝丝环绕着她。
仿佛她才是阴冷的湖水。
男人只吃了少女做的两个,阿夭做的,他碰也没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