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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筹谋

作者:玉兔种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自云灼移居东宫后,皇后宫中倒也安分了许多。


    先前皇后遣锦衣卫护驾失仪一事,早已在京中传开,原是她跟前的人办砸了差事,本就有些抬不起头。


    偏邵钰早有筹算,暗中示意几位交好的官员,联名上了一折,只说太子居东宫乃祖宗定下的规矩,于礼于制、于情于理都该如此,长久居住翊坤宫不合身份。


    皇后因自己手底下之人护驾不力理亏在先,被这一折戳中了要害,一时竟无从辩驳,也不好再寻由头阻拦。便只得半推半就,含糊着算是应了这事。


    时疫药方总算制成,云灼心下虽喜,却不敢有半分轻忽。此事干系重大,牵涉万千生民,更关乎此前筹谋的成败,便决意自己先试药。


    接连服了几日,初时只觉脏腑间温和舒畅,并无不适,后来身子便日渐爽利,先前偶有的倦怠之气一扫而空,步履间也添几分轻快。


    她暗自松了口气,这药方总算成了。


    云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方才落定的心头大石虽轻了些,却又被一层更深的思虑托起,这药方要稳妥,递上去的时机、说辞,甚至如何应对朝堂上可能出现的质疑与阻挠,每一步都需精打细算。


    “姑姑。”她轻声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金喜应声而入,垂首听令。


    “取舆图来,再备上江南疫病爆发以来的奏报。”云灼走到案前,指尖轻点桌面,“这药方,必须要成,更要快。”


    低头查看舆图时,她指尖正无意识地在江南那片,连邵钰走近时衣料擦过屏风的轻响都未察觉。直到身侧落下一片浅影,才惊觉他已立在旁边,目光正顺着她的指尖,落在舆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时疫之地。


    云灼心头一跳,忍不住抬眼看向他胸口处,蹙眉道:“你的伤…”


    邵钰却只抬手虚按了按她的肩,将她身子掰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因握笔而微凉的手背,声音压得轻缓,“这点皮肉伤算什么,看图,莫耽误了正事。”


    他俯身,点在舆图上江南最严重的疫区,“方才听秦松庭说你这几日亲自试药,动作倒是挺快。”


    云灼收回落在他伤处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舆图上凹凸的州府边界,“江南的疫区每日都在新添感染时疫的百姓,多拖一日,就多一分风险。这药方需得仔细把关,只有我亲自试过,才能放心下放到各地。”


    “若出了什么岔子,被有心人拿捏住了,再给我扣一个无能之名就得不偿失了。”


    邵钰闻言,眉峰微蹙,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上,指尖轻轻叩了叩舆图边缘,“秦松庭医术稳妥,他既已反复核对过药性,你每日按剂量试一剂便够,不必那般紧绷。”


    “关心则乱…”


    “我懂。”邵钰打断她的话,指尖顺着地势平坦之处划了一道线,“暴雪连绵,若要将援助的药材运往各州府,必须得走平坦之地,否则遇上雪崩,便是前功尽弃。”


    云灼抬眼看向他。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纱,落在他半边脸上,竟冲淡了他眉宇间惯有的锐利。


    “可是…群臣会支持这个方子吗?秦松庭既不是国手也没有名气,他们会信吗?”


    邵钰反问道,“是啊,若以这个理由驳回了你的方子,您该怎么办?”


    “自然是据理力争啊,再不济本宫亲自去江南一趟。”


    “您瞧,办法总比困难多。”


    “放心。”邵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你以身试药,且自身疫病已然大好,江南出此大乱,他们解决无门也头疼,此番有解决之法,他们只要不蠢就该知道要用你的方子。”


    云灼点了点头,将憋了几日的问题问了出来,“那日,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反刺自己?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上,“那日你握刀的手在抖,眼神里全是挣扎,哪有半分真要杀我的狠劲?”


    “况且你不是说,我吃了那碗羹汤便要为你赴汤蹈火么,吃人的嘴软,没办法的事。”


    不正经的死太监,该打。


    “那日从殿中逃出去的刺客,也是你安排好的?”


    “自然。”


    “是东厂的人?”


    “有什么问题?”


    “他死了。”


    “死得干净利索,没给我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他是你的手下。”


    “那又如何?东厂的存在便是工具罢了还怕被人当玩意儿用吗?”


    邵钰想了想,最终补了一句,“他死得其所。”


    “东厂从来不养闲人,我也是,他能派上用场,我便能善待他的家人,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他该感谢我。”


    云灼知道,在他心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包括她自己。他眼里没有感情,只有可利用的价值。


    也不存在长久,只有当下利益的绑定。


    她忽然想到在皇寺初遇他的那个雪夜,那两个跟在他身边的锁子甲也知道她的女儿身,他们是会因他的多疑被灭口,还是被灭口呢?


    云灼默默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舆图上那片被朱砂圈住的疫区。她自己,若有朝一日没了利用价值,又会是何种境地。


    殿内静了片刻,只有邵钰偶尔指点舆图的轻响。云灼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眼下江南时疫要紧,她与邵钰的联结,本就始于利益,便不能奢求他本分为自己所用。


    她望着邵钰冷硬的侧脸,轻声道,“登基之事,何时可以敲定?”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温度,却带着几分审视,仿佛在掂量她这句问话背后的心思。


    片刻后,他才收回目光,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声音沉缓,“登基不是街头买货,哪能说敲定就敲定?”


    他顿了顿,“再等。等江南时疫平定,等这药方发挥了作用,你在民间、在朝堂的声望立起来。等皇后那边没了借题发挥的由头,你便可名正言顺继位。”


    云灼垂眸,看着舆图上纵横的线条,心口微微发沉。


    她早该知道,邵钰的每一步都算得精准,龙椅于他而言,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位。


    不知他是否已筹谋好来日从她手里夺位的计策。


    邵钰忽然侧过头,目光直直落在她眼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坐上龙椅不是万事大吉,在你未做出一番功绩之前,任何一步都不能错。”


    他的话轻轻敲在云灼心上。


    她抬眼望他,恰好对上他眼底的冷光,那里只有对权势的掌控,和对棋局的绝对主导。


    殿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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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轻轻攥了攥拳,不管他是怎么打算的,眼下她都要先握住能握住的权,至于其他,且行且看。


    她想了想道,“明日,将时疫药方制成的事昭告天下,我要亲自出宫去一趟。”


    邵钰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哦?好好的为何要出宫?皇后那边刚稳住,你这时候露面,难免引人注目。”


    “要的就是引人注意。”云灼转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坚定的弧度,“光把药方昭告天下不够,得让百姓亲眼见着这药能救命,也该让有些人看看我这个太子了。”


    她顿了顿,,“你派人去查,玉京城外那些流民里,但凡染了时疫的,全部悄悄集结到城门外。药材不用省,国库备着的、京中药行能调的,有多少要多少,就在城门外搭棚架锅,当着所有人的面熬药,挨个儿分下去。”


    邵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你是想借施药立民心。只是你亲自去,风险不小,皇后那边虽安分,保不齐会派人行刺,或是在药里动手脚。”


    “风险我担着。”云灼目光清亮,“若连城门外施药都不敢,我还回这玉京城做什么?何况,有你派的人盯着,那些小伎俩翻不起浪。”


    她望着邵钰,语气里带了点不容拒绝的坚持,“就按我说的办。明日辰时,我要在城门外看见熬好的药,看见人。”


    邵钰看着她眼底的光,那是不同于筹谋时的冷定,多了几分对民的真切在意。他沉默片刻,微微颔首。


    天还未亮透,东宫的烛火便亮了起来。


    云灼坐在铜镜前,看着金喜将她及腰的长发尽数束起,用乌木簪固定成男子的发髻,再罩上一顶黑色幞头,鬓边仅留几缕碎发,衬得原本柔和的眉眼添了几分英气。


    她换上一身月白色圆领袍,腰间系着墨色玉带,衣裳尺寸恰好合她的身。


    云灼抬手按了按幞头,指尖触到坚硬的簪子,心中微定,“这样便好。”她转头看向立在门边的邵钰,他一身玄色劲装,显然是做了随行的准备,“都安排妥当了?”


    “城门外已清出半片空地,棚子搭了六个,药锅架了十二口,药材从昨夜就开始运,此刻该是备得差不多了。”邵钰目光扫过她的脸庞,“锦衣卫分了两拨,守在四周,皇后那边若有人来,翻不出花样。”


    云灼颔首,提步走到殿外。


    晨雾还未散,东宫的石板路上沾着露水,“走吧。”她声音刻意压低了些,虽不及男子粗哑,却也多了几分沉稳。


    出宫的路走得极顺,邵钰早已打过招呼,宫门的守卫请了安,查看了邵钰递去的令牌,便躬身放行。


    马车驶在清晨的玉京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声响,云灼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街边渐渐亮起的店铺灯笼,不禁入了迷。


    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她从前也想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城内距离城门不远处的巷口。


    云灼才下了马车,便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药香,她顺着巷口望去,只见城门下搭着成片的草棚,棚子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全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大多面色蜡黄,有的还捂着胸口咳嗽。


    云灼将面纱覆于口鼻处,扭头看向邵钰,“叮嘱那些守卫做好防护措施,还有千万不要放流民进城,若不小心染了时疫传回京内便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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