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钰捕捉到了小姑娘眼中闪过的一丝羞恼之意,一时有些愣神。云灼虽只有十三岁,但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却是远超年龄的稳重。
她虽披着男人的皮,但骨子里终究是个小女娃,却少了很多小姑娘家的活泼生动。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笑容,一次也没有。
此刻那粉白面颊上映出的一点红晕,倒平添了几分娇俏之色。邵钰沉默半晌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到云灼面前。
“翊坤宫锦衣卫护驾不力,便可名正言顺去东宫,您敢赌一把么?”
云灼轻握住刀鞘,触手生寒,“这就是邵厂督想到的好办法?”
“殿下若有更好的法子尽管试试。”
云灼忍不住看了看他,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拿起匕首冲他轻摇了摇,“邵厂督既将这劳什子都带来了,恐怕也不是来和本宫商量的。”
邵钰轻笑,“奴婢就喜欢与殿下这样的聪明人共事。”
“哐当!”
沉重的刀鞘被扔到几案上,云灼冷着脸比划了两下,眼尾余光看向稳坐的邵钰,心下一横,利索的将匕首朝他肩膀下方刺去。
匕首破风的锐响里,邵钰指尖不过在案上随意一搭,那柄泛着冷光的刃就生生卡在了他两指之间,再难进半分。
抬眼看去,只见它眼中并未出现预想中的恼怒,而是笑意更甚,眼里是她看不明白的愉悦。
云灼觉得自己被藐视了,于是腕子猛地发力,指节攥得泛白,眼底翻着未熄的火,“邵厂督这是要拦本宫?”
“拦你做什么。”邵钰抬眼收起笑意,目光扫过她被刀柄硌红的掌心,手掌突然握住她的腕子,反手将闪着寒光的利刃刺进心口。
那力道丝毫没对自己留情,攥得云灼的手都痛了。
隐忍的闷哼声阵阵钻入耳廓,云灼震惊万分,呆在了原地,竟忘记将手抽回,还被他攥在手里,二人就保持着极度贴近的姿势。
他声音还是惯常的温沉,却带着点压人的力道,“只是提醒您,刺偏了,做戏就要做全套,您该对准这里。”说罢,骨节苍劲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心口,随即便松开手,任由血液浸染衣袍,看着她僵在原地的模样,眉梢微挑,“怎么,怕了?”
云灼盯着那截露在外面的匕首柄,耳尖却莫名发烫。
邵钰却像浑然不觉疼,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唇角溢出的浅淡血珠,动作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缓缓解开颈间玉带,露出内里素色中衣,云灼定睛一瞧,心口处竟裹着层薄而坚韧的软甲,匕首不过刺穿衣料与软甲外层,并未伤及要害。
“殿下以为,奴婢真会拿命赌?”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牵扯伤口,眉峰却依旧扬着,“还愣着?”
云灼闻言似是回了神一般,忙去打开窗子,顺势踹倒一旁的桌椅瓷器,声嘶力竭喊道,“来人!有刺客!”
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锦衣卫的喝问。
邵钰眼底精光一闪,“殿下,得罪了。”说罢,他将血淋淋的手在云灼粉白的面颊上抹了一把,随后猛地抬手按住云灼的肩,将她推倒在地上,同时故意加重呼吸,声音染上痛楚,“殿下!您没事吧!快来人!护驾!”
云灼贴着冰凉的地板,听到锦衣卫破门而入的喧哗,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方才他掌心的温度、温热的血液,还有耳尖那阵莫名的发烫,此刻都缠在心头,像团理不清的乱麻。
锦衣卫的手刚碰到她的胳膊,云灼便猛地挣开,目光死死钉在邵钰身上。他半倚在案边,一手按着重伤的心口,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脸色却不见半分狼狈,反倒在与她对视时,极轻地眨了下眼,眼神里藏着的笃定,瞬间扎醒了她的恍惚。
“殿下受惊了。”领头的锦衣卫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惶急,“卑职等护驾来迟,竟让逆贼伤了邵公公。”
这些人场面话说得漂亮,语气里却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他们一向自诩高贵,骨子里便瞧不上阉人。
云灼唇间溢出一声冷笑,寒意顺着唇角漫开。她抬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拢了拢微乱的衣袖,指腹划过锦缎纹路,将方才那点晃神与慌乱,尽数压进眼底深处。
她往前踱了两步,金靴踏过地上未干的血迹,停在为首那人面前。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不说话,只静静看着。
那眼神像淬了冰,看得他后背一阵发僵,额角渗出冷汗,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佩刀。
半晌,她突然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在殿内炸开。
那一巴掌又快又狠,直打得人偏过头去,脸颊瞬间浮出清晰的红痕。
“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云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冷意,尾音里裹着难掩的怒火,“翊坤宫禁地,竟让歹人混进来伤了厂督,你们连本宫的安危都护不住!今日若不是邵厂督挡在前面,此刻躺在这里的,便是本宫!”
统领被打得懵了一瞬,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发颤,“卑职失职!卑职万死!求殿下责罚!”
周围的锦衣卫见状,也纷纷跪地,整齐的叩拜。
云灼垂眸看着满地俯首的人影,目光却悄悄掠过跪在人群后的邵钰,他仍半倚着案几,唇角却似乎勾着丝极淡的笑意,与她的目光对上时,还极轻地颔首,像是在赞许她的做戏。
她心头微动,随即收回目光,抬脚狠狠踩在统领面前的地砖上,冷声道,“责罚暂且记下!将邵厂督抬去东宫,找大夫来好生医治,若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再调一队人手过来,看好翊坤宫,否则,你们便提着脑袋来见本宫!”
“殿下…去东宫的事,卑职以为还是该跟皇后娘娘商量一下。”
云灼冷冷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锦衣卫百户,宋明。”
“宋明,本宫记住你了,你最好祈祷他日执政之人是皇后吧。”
宋明脸色骤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声音发颤,“殿下恕罪!卑职失言!卑职绝无此意!”
云灼没再看他,只淡淡丢下一句,“起来吧,再敢多言,就不止今日这么简单了。”
宋明僵跪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服制,“是!卑职遵旨!”宋明连忙应下,连滚带爬地起身,转身便往外传命。
云灼立在原地,听着殿外传来的脚步声,指尖却仍残留着方才甩巴掌时的麻意,她悄悄攥紧了袖中的手。
随后叫宫人收拾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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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东宫去,“备驾去东宫,看看邵厂督的伤。”
刚出翊坤宫没两步,却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殿下!景仁宫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请您即刻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云灼她抬手理了理衣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他,本宫忙着处理翊坤宫的事,没空。若皇后真有要事,便请她亲自来东宫说。”
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多问,只能跌跌撞撞地跑回去复命。
金喜有些担忧:“殿下,这会不会……”
“不会。”云灼打断她,语气笃定,“我既用了这个法子,就不怕与她撕破脸。”
说罢,她命抬轿的人继续往前走,今日这步棋,她必须走得狠,走得绝。
既要让皇后知道她不好惹,也要让宫里所有人明白,不管她身在翊坤宫,还是东宫,都是绝对的正统。
景仁宫,皇后听完小太监的回话,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好一个云灼!竟敢让本宫亲自去东宫?真是翅膀硬了!”
一旁的张延庆连忙上前安抚,“娘娘息怒,如今三皇子在您的看管下遇刺,硬碰硬怕是不妥……”
“好端端的,翊坤宫怎么会有刺客?可有其他人看见了?”
“听宋明说,殿下喊了人之后,一个黑影便破窗而出,派了好些人去围堵,可惜那人训练有素,被擒时喝了毒药了断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此事有些蹊跷,再这么下去,这天下便真成了他云灼的了,她去东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去叫术槐好生准备着吧。”
此时的东宫,云灼正守在邵厂督的床边。秦松庭才包扎好伤口,起身对云灼道,“殿下,邵厂督的伤未伤及要害,好生休养便能痊愈。”
云灼点点头:“有劳秦大夫了。好好照顾他,所需药材,尽管去太医院取。”
“是。”秦松庭目光掠过云灼眉宇间,见往日的倦色淡了许多,便顺势道,“殿下今日气色通透,倒比前几日精神了不少。”
云灼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多亏你那半成的药方,这两日喝下来,确实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日常行动都不似往常那般乏累。对了,你那赈灾的完整方子,如今研制得如何了?”
“已到收尾阶段。”秦松庭语气沉稳,眼底带着几分笃定,“还需最后试几味辅药,比对它们在固本上的功效,选出最优配,便能定下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云灼眼中瞬间亮了亮,语气里难掩急切与期盼,“江南疫病已久,民不聊生,年关将至,若这方子真能成,便是救了数万万百姓的性命。秦大夫,此事就拜托你了,所需药材、人手,东宫全力配合。”
秦松庭躬身一礼,对云灼眨了眨眼,语调轻快,“殿下放心,松庭必竭尽所能,早日将药方呈上,不辜负殿下所托,更不辜负邵厂督所托。”
云灼点点头看向邵钰,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闭着眼沉默地躺在榻上,看来他是真的很累了。
她心下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定。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的袍角上,竟添了几分暖意。
这药方,不仅是江南的希望,更是她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重要一步,容不得半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