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将与林掌柜的交货地点定在兴福坊的摊子上。
林掌柜很是大方,丝毫不介意林真想凭这笔生意扬名的小心思。
林福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倆小伙计,十斤腐竹装了三框,他一样一样点得很是认真。
林家百年福源斋在慈溪县内颇负盛名,林福自然也在里头混了个脸熟。他这一点,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有人搭话,林真笑眯眯不语,这点儿分寸她还是有的。
托了这场热闹的福气,加之最近都忙着赶工,自家留下来卖的腐竹和豆干儿本就不多。东西卖完的时候,还没过饭点儿。
林家众人忙收拾摊子,洗洗刷刷收凳收伞的,就为着快些去宋家分茶店吃鱼去!
“林老弟,许久不见,今儿倒是巧。我也不当值,咱一起去朱家分茶店吃酒去?你不晓得,她家新来的厨娘,极擅整治爊肉和糟鱼,味儿甚美。哟,这是弟妹和你家倆女郎啊?咱一道去,一道去啊!”
林真瞧着来人心中冷笑,也没人搭理这王巡栏。可人多本事,自个儿给自个儿搭话,想说的都说了。
“世伯,您今儿倒是得闲。可我们先前在宋家分茶店定了位子,想去吃鱼羹咧。”
林真笑眯眯。
“虽有些不凑巧,可世伯盛情相邀倒是不好拒。这样,您跟我爹自去喝酒,咱们小女子不胜酒力便不去凑热闹了。您和我爹可一定要喝痛快了,吃醉了也无妨,咱们来接他,难得您能请他吃酒,他心里高兴着呢!”
“这,自然,自然。一道吃酒,怎能不尽兴呢?”王巡栏不是没听出林真话中的阴阳怪气,可又不好在此时翻脸,只得应下。
心中却是不满:这林家女果然牙尖嘴利没规矩!
被迫心中高兴的林屠户,也只得跟着王巡栏走了。
先前真姐儿与他说过王巡栏换了地方上值,还在打听摊子的事儿。此时来寻,定是有所图谋,他只能应邀,去探探王巡栏的底儿。
“我爹恁大的个头,怎瞧着还委屈上了?”
林真决定先不管她屠户爹,拍了拍钱袋子,财大气粗道:“走,那甚爊肉糟鱼的咱可不稀罕。咱今儿吃鱼羹、旋炙猪皮肉,再来一道肉瓜齑。肉瓜齑好下饭,今儿主食就吃粳米饭,再一人一碗糖蒸酥酪吃!”
说着说着自个儿的口水快兜不住了。羊肉暂且吃不起,先来道炭烤五花肉解解馋,还有白米饭,香喷喷不掺糙米的白米饭。
她真的,好馋好馋好馋!
“咱娘仨,吃恁好啊?”苗娘子震惊到有些害怕。她前几十年加起来,吃得也没今日这般豪奢。
“对啊,今儿我爹是没口福了,咱给买只爊鸡罢了。”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苗娘子张了张嘴。可瞧着真姐儿和燕儿都是一脸兴头头的模样,便不再出声儿。
一顿饭吃去一吊钱,苗娘子瞧着真姐儿付钱的时候心都在颤。可真姐儿多耐心地在教燕儿数钱结账,她便竭力装出一副镇定模样来。
万万不可因着她,教倆女郎遭人瞧不起。
这头娘仨吃好了,那一头的林屠户却觉着又怒又好笑。
你道是这王巡栏打的甚主意呢?他居然在打林真的主意,人居然是来探口风,想结亲的。
王巡栏头头一次瞧见林屠户父女倆与那叫林福的小伙计说话时,就盯上了林真。
那林福他是知道的,林掌柜的亲侄儿,带在身边七八年了,瞧着是冲着当大掌柜去的。
林屠户有甚能耐他是知道的,不可能攀上林掌柜。不然他也不会为着十来贯钱就与林屠户彻底撕撸开来。
那就是屠户家的真姐儿得贵人青眼了?
心有猜测,后头又暗中瞧了几回。待前几日林掌柜亲自来请的时候,王巡栏心中瞬间下了决定。
他要为二儿子聘真姐儿为妻!
退过亲算甚?性情不柔和算甚?
只要她有本事儿攀上贵人,这些通通都不是问题。林掌柜后头可是林家,祖上出过三品大员的林家!
王巡栏有三儿一女,大儿子不用说,也进衙门当胥吏。小儿子机灵,在威远镖局做事,很得东家赏识。
就这二儿子,好不容易托了关系将人塞进码头做事。虽辛苦,可好歹是个手底下管着十来个人的小管事。
可他倒好,克扣手下人的工钱不说,事儿办得不高明,自身又弹压不住人。
教一个泥腿子带着人闹开来,活生生将差事闹没了。还教他这个当爹的去收拾烂摊子,闹得好生没脸!
眼高手低,奸猾耍懒,瞧着是成不了事儿的,用来拉拢林家甚好。
王巡栏算盘打得倒是好,可才刚透出口风来,就见对面的林屠户一脸愁闷道。
“哎呦,老哥哥啊!说起真姐儿来,你是不晓得,这女娃子好生厉害,在家吵吵着要招赘哩!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女儿,打小就拿她没法子的,她这样闹,我也只好应了。”
林屠户喝了一口酒,借着酒盏子打量王巡栏,果然瞧见其一脸错愕,心中冷哼。
哼!无端端地说起真姐儿,果然不怀好意!
不待王巡栏说话,林屠户又道。
“这不,前几日才去了官媒那处,许了八贯钱,托她定要给真姐儿寻个好的来。”
“怎还去了官媒那儿?林老弟,你可要想好了,上门的男子哪有好的?你瞧瞧胡大老爷那闺女,日子过得可不好。”王巡栏还不死心。
“嗨,老哥哥,与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先前我失了肉行摊子的时候,真真是心灰意冷才回得枣儿村。可有句话怎说来着,福兮,祸起?还是福祸相依?”
这话,王巡栏不好接了,只端着酒盏子干笑。
林屠户一拍大腿,很是激动。
“总之,我回去后才觉得回对了!真姐儿要招赘,就在我林氏族人的地界上讨生活,那还担心甚?便是哪天我不在了,也有林氏亲友族老给她做主,断不会轻易教人欺了去!”
“对了,说起这事儿来,我今日且要去一趟官媒那头,可得催催媒人,多上点儿心。”
王巡栏好容易破回财,可没换回自个儿想要的,这酒是喝越涩,胸中憋闷。
招赘?那不成,他那二儿子再怎么不成器,那也不能上门当个赘婿去!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丢不起这个人。
林屠户也懒得瞧王巡栏那张晦气的马脸,三言两语推脱有事儿,翘着脚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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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现在可不是从前,要他小心捧着林屠户的时候了!
林屠户还真又跑了一趟官媒处。
这才多久?打真姐儿主意的人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且还真像真姐儿说的那样,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还是快点儿将真姐儿的婚事定下才好,免得又生事端。
林屠户在朱家分茶店没吃上几口,林真娘仨倒是吃了个痛快,又溜达着去给林屠户买爊鸡。
是以,等林屠户跑了一趟官媒处,又去将拴在桥头集上马栓子处的老驴接来后,还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施施然而来的真姐儿三人。
“嘁,你们倒是吃好了,教我一人在此处好等。”
语气酸溜溜。
“嘻嘻,爹,晓得您晌午这一顿定是没吃好。瞧,女儿给您买的下酒菜!”
林真提溜着油纸包的爊鸡,晃阿晃。
“桥头张家铺子的爊鸡,才出炉子,咱快些家去,外头那一层酥皮儿塌了可不好吃。”
林真又拐了拐不敢说话的燕儿。
“还,还有酒,猫儿巷里的,阿姐打了一角羊羔酒呢!”
林屠户喜得直搓手:“恁好的酒啊?”
羊羔酒,从前他也只在冬至或者过年时,打上一角慢慢吃。
“这几日咱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忙了个底儿朝天。今儿有钱入账,可不得吃点儿好的补补。过日子嘛,哪能只有奔波忙碌不添衣吃肉的?人又不是生来就只能吃苦的,咱赚了钱,必要对自个儿好些!”
林真从来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赚钱了还不能享受,那赚钱是为了啥?
一家子高高兴兴家去,可县里头的两家人可没这么痛快。
王巡栏盘算不成本就生气,他那二儿子原就不乐意娶林真,漏出几分高兴来,教王巡栏逮着好一顿骂。
成丁的男子了,还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即便那是自个儿亲爹,可人自然不乐意。摸了钱出门吃酒去,入夜还不归家,又将王巡栏气得在家大骂,王家好一阵鸡飞狗跳。
而另一头,接了林屠户托请的许官媒也是头疼。
按理说,这林屠户钱给得足,家里日子好过,招个赘婿不算难。可难的是要寻一个与林家小娘子还算匹配的男子来,这人可实在不好寻。
许官媒入行多年,名声一直是顶顶好的。经她牵线的男女,难有怨偶。
许官媒瞧人有几分能耐,牵线说媒时,还会自个儿暗中先去瞧瞧男女双方,若是性情实在不合适的,她绝不硬凑。
林屠户寻她,她自然也去瞧过林小娘子,还去摊子上买过熏豆干。
两三回后,她就知道这林小娘子不止身量与一般小娘子不一样,性情也大不相同。
这是个水晶心肝似的伶俐人,说话做事极为干练,胆子大还聪慧敏锐。这样的女子自然是好,可这样的女子怕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与林小娘子相配,头一样,便是气量不能小。
林家女能干,若是教她晓得上门的男子心存怨气,怕是生了儿子后就要将人赶出门去!
她要去哪寻一位,性情良善(林屠户的要求)、有气度(特指不能软饭硬吃)的男子?
许官媒总觉着,自个儿这招牌,要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