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牵着小骡子回来的时候,且还没到村口呢,已感受到不少灼人的视线。
“林屠户,这是你家买的骡子啊?你家田地也不多啊,还都给你大哥种着,怎还买恁贵的牲口?”
“哈哈,恰巧碰上了,是头还没骟过的灰骡子咧,卖主让了几个钱的。”
小、灰色、没骟过……
她屠户爹在尽力降低小骡子的身价,林真不由得摸了摸小骡子温热的颈子:真是委屈你了。
“桂花嫂子,你歇着啊。这小骡子许是没赶过路,有些不大精神哩,我得快些家去了。”
林真跟在她爹身后,牵着被迫‘不大精神’的小骡子赶紧溜。
她家院子甚都好,就一点,林屠户当年买宅基地的时候位置偏僻了些。要进家门,得穿过大半个枣儿村。
是以,屠户家又买了一头骡子的消息很快便长腿儿似地传遍大半个枣儿村。
“哎呦呦,还是当屠户来钱快啊。虽有些伤天和,可人是真有钱,娶个寡.妇进门也办得多热闹,那肉啊油啊的,可不便宜。这才几天啊?又牵了一头骡子进门,都说屠户家要不行了,我瞧着人底子厚着呢!”
这自然是红眼病犯了,心里的酸气儿掩不住说些酸话。
自也有与林家交好的人家臊他一句:“呦!这是没吃着人家的好席面心里不得劲儿呢?您呀,嘴上若是积德些,说不得下回能大大方方进门吃席去!”
口角纷争暂且不提,可林屠户家底子厚的传言确实教有心人记在了心里。
这头,林真父女倆正在牲口棚里伺.候家里的新老功臣。燕儿也在,那小骡子实在乖巧,大眼睛长耳朵软乎乎,燕儿还敢用手摸一摸。
“有生,我怎听人说你买了一头病骡子家来了?”林大伯急匆匆进门。他弟相牲口的本事该是不差的,怎还栽了个大跟头?
“啊?大伯,您听谁说的啊?咱家小灰可精神着呢!”林真反驳。
是的,有些驴子在家里七八年了,只是驴子驴子的叫着。有些骡子呢?才进门,就被姐妹倆取了个名字叫小灰。
“大哥,你来瞧瞧,我这骡子买的咋样!”
听听这语气,妥妥的炫耀啊。
林大伯倒着实松了一口气,听他弟这语气,买这骡子不止没着道,还有得赚。遂放慢了步子,手一背,慢悠悠地踱过去。
“成,我来瞧瞧。”
林真拉着燕儿走了,他爹和大伯絮絮叨叨个没完。她对骡子的新鲜劲儿过去了,现要去瞧瞧出门前苗娘子帮着泡的黄豆能不能用了。
若是能,今儿才进门的小骡子就得给她当童工使唤了!
泡好的黄豆加水磨成浆,细棉布制成的豆腐袋固定在滤架上,磨好的生豆浆倒入悬空的豆腐袋中。
通过人不断的摇晃、挤压,过滤过的豆浆源源不断地流入滤架下方的大缸中,布袋里只剩下再榨不出一丝豆浆的豆渣。
豆腐袋是裁了好布请人缝制的,大伯娘.娘家给做的滤架用着也很顺手,可林真在这一刻,真是体会到了磨豆腐的苦。
豆浆入袋便要一刻不停地晃动,间或还要上手挤压,力气小点儿的人,连滤架都控不住。
一桶又一桶的豆浆,可都要过包(滤浆),林真只滤了小半桶小臂便止不住地发颤。
后头的那些,自然是嘴上说着不管她,可一直在棚子里晃悠的林屠户接过手去。
林真灰溜溜走开了,拿着特制的长箸站在灶前,严阵以待。
燕儿烧火的功夫很是厉害,锅内的豆浆大火烧开滤去一次浮沫后,抽掉多余的柴火,让锅内沸腾的豆浆静下来,呈现出一种似开非开的状态。
这时候,耐心等待一盏茶的功夫,便能瞧见锅内的豆浆上凝出一层皮儿来。
林真长箸一动,轻轻将那层豆皮儿揭下来挂在了一侧的长竹竿儿上,等竹竿子上的豆皮儿晾晒过后,就成了绝对纯手工制作无任何添加剂的腐竹。
林真找到手感后,还会炫技般地一边挑豆皮儿一边上手理一理形状再挂上去。如果林真有尾巴,怕是要将草棚子顶破了去。
“苗娘子也试试?最后那口陶釜热的慢些,您慢慢练手,便是挑破了也无事,咱自家吃就是了。今儿日头好,自家吃的,下半晌便能收来尝尝鲜。”
林真一边说,一边挑腐竹,她一人占两口锅,还有一口铁锅。动作却丝毫不见忙乱,反是行云流水般很有一股子大师范儿。
“我晓得了。”苗娘子很是慎重地点头,她实在没想要林真竟这般坦诚不防人。
豆浆滤好后,她原本想带着燕儿避开的。可真姐儿却将她叫住,还说要教她制豆腐的法子。
“咱家就这些人,便是将我掰成两半也不够用。娘子品行贵重,咱又是一家人,一个屋檐下生活,何必防来防去的自个儿找不痛快。”
动起来,都动起来,为了屋上的瓦桌上的肉,统统动起来!
捏着长箸的手,指尖泛白,苗娘子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好在她本就有一双擅缝补的巧手,手一动,锅内的皮子被轻轻一挑挂在了竹竿上。
“成了,娘子手好巧,头一回上手就成了。”林真赶紧夸夸。
苗娘子直到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她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是你教的好。”
此刻,在苗娘子看来,真姐儿才是那个顶顶有能耐的人儿,可她天生寡言,倒是不好意思开口夸。
一锅子豆浆揭过五六层腐竹后,便逐渐不能凝结出新的皮子,这时候再加几瓢生豆浆进去混着,就又能多出几层皮子了。
这是林真上辈子从一个老人家那里学来的技巧,上辈子没用上,这辈子用上了。
她干劲满满,势必要将豆浆的精华都榨.干净了。
直到所有的豆浆都出不了皮子后林真才罢手,叫燕儿去掉柴火,教滚烫许久的豆浆稍稍降温。长柄勺在手,顺着同一个方向慢慢搅动豆浆,让石膏水和豆浆能充分接触。
慢慢的,桶内的豆浆开始出絮,林真快手快脚舀了一大盆出来,今儿忙碌许久,腐竹是吃不成了,可先吃个豆腐脑也不错啊。
剩下的豆花全装进豆腐箱,又用滤布整齐地包好,上压板放重石,豆腐箱下头压出来的黄浆水滴滴答答落入桶内。
林真拍拍手骄傲叉腰:“成了,咱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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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吃了夕食再来瞧。”
她要做的是熏豆干,豆腐老些才好。
“爹,您将这盆豆花送去大伯家,给大伯家添个菜。虽说咱这豆花定是比不上豆腐坊内的好吃,可加了卤子也不算差。”
“哪儿不好了,我瞧着可不孬。”林屠户这会儿又不准人说这豆腐不好了。
经过林真层层压榨,揭了不知道多少层腐竹的豆花,能比得上人豆腐坊内正经卖钱的豆花才怪呢。
若是没差,她也不必废心思废功夫制熏豆干了。
不过林真没反驳她屠户爹,瞧着人多欢喜地端着那盆豆花出门去,嘴咧得嘞,快到后脑勺了。
加了饴糖的豆浆喝过了,豆花浇了卤子一人一碗,连豆渣苗娘子都没放过。混了面揉成饼子炕得焦黄,喷香!桌上的夕食,除了一碟子小葱炒鸡子和咸菹,全是黄豆家族。
林真瞥了一眼,罢了,也就今儿头回新鲜,不雅就不雅吧,也不是日日都这样吃。
“苗娘子,这些豆渣留着给大灰小灰吃顿好的。天儿热,也放不住的。”
林真及时制止了苗娘子留着豆渣明日继续烙饼子的想法。
朝门口望了望,随即嘀咕道:“我爹就去送个豆腐怎还不家来?总不能把自个儿送丢了吧?”
“浑说甚呢?爹就是跟你大伯多说了几句话。”刚好进门的林屠户听了个正着,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自个儿为了多听几句夸闺女儿的话,特特绕了路。
“咳,摆饭罢。”
一家子在枣树下吃了个肚圆,没歇息多久,林真又忙着去瞧压着的豆腐。
豆腐箱下头已经没落黄浆水了,算着时间,压了得有两个多时辰了,也差不多了。
果然,揭开滤布后,箱内的豆腐已然成型。
又是一大家子齐上阵,林屠户手稳,切肉的时候说是多少就是多少,绝不差一分一厘。由他将豆腐切成大小一样的方块,林真和苗娘子将豆腐块六面抹盐上蒸屉,燕儿还是熟练的烧火小工。
本该是先蒸后晒,可林真舍不得下手抹盐,便想制烟熏的,多一层风味也少用些盐。
制熏肉或肉干,林屠户和原身都是熟手了。肉行的摊子上也不是日日都能将鲜肉卖光的,剩下的肉不是制成熏肉便是肉干。这时的肉干还有个文雅名儿,叫肉脯或条脩。
有倆熟练工在,熏个豆干不算甚。
沿着墙根儿下挖一条浅沟,松枝引燃,上头洒些干松针,再洒一把子米糠。瞬间,混着松针香河米香的浓烟翻腾而起。
烟雾袅袅,热气和烟火气一同熏烤着上方的豆腐块,豆腐块慢慢脱去水份,盐和特有的烟熏味儿充盈其间。
燕儿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儿:“阿姐,好香啊。”
林真揪了揪燕儿脑袋上的鬏鬏,这娃有点儿傻,要不是她拉着,她这会儿还觉着香?怕是早被浓烟呛得掉泪珠子了。
“嗯,是挺香。幸好咱家这头清静,不然这满院子烟熏火燎的,早有人来敲门了。”这会儿林真又觉着家里僻静是好事儿了。
“爹,明日我和巧儿。”林真伸出两根手指,“咱倆人结伴,去卖腐竹和豆干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