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赚钱的法子是豆腐。
很没新意,她知道。可这真是她在县城踩点,不,市场调研三天后想出来的最具可行性的赚钱营生。
时间已经检验了,豆腐是一款老少咸宜受众面极广的吃食,长久且牢牢地占据了国人餐桌上的一角。豆浆、腐竹、千张、豆腐脑、豆皮儿、油豆腐……
总有一款适合你。
这时候的豆腐已初具餐桌一霸的势头。
一方豆腐,富人买去精烹细羹,做甚八宝豆腐、蟹黄豆腐的自然极好;普通百姓买回去,或是焯水加葱清拌,或是搁些荤油大酱烧煮一番,也是桌上难得的美味。
林真转了三四家县城的豆腐坊,发觉这时的豆腐还是初级形态,豆浆、豆花和豆腐块儿。
只豆腐块在口感上略微有些区分,嫩生的和有韧性儿的;再有秋日限定美食,腐乳,时人唤其红方,用来佐粥甚美。
穿越大神还是给了她金手指的啊!豆腐十八般形态,这才哪到哪,她的发财之道,妥了!
可等她真要动手的时候才发现,差工具,家里连石磨都没有,说甚都是空谈。有人说撑船打铁磨豆腐,为人间三苦。
林真对此感到疑惑,她现在就想吃这磨豆腐的苦头,且还吃不上呢!
滤架、豆腐箱、压板那些先不说,这算小钱。
可灶台、锅和石磨她一样都买不起,粗粗算过,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财。这才有了林真先前卖桑叶豆腐方子那一出,她需要原始资金。
她的屠户爹,一门心思给她攒嫁妆,就是手里有钱能置办下这些工具,他轻易也不会动。
这没什么好抱怨的,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她总要先证明自个儿的能耐,水磨工夫到位了,才能扭转她爹的想法。
“女儿会点豆腐,爹教石匠打一口大石磨来,可以用驴拉的那种。咱再去牲口行买头小驴家来磨豆腐,如此,便是家里人手少气力不足,咱这豆腐坊也能给张罗开来。”家里原本的那头老驴陪着林屠户乡里乡间跑了许多年,是家里的大功臣,林真没想过还要用老驴来拉磨。
觑着屠户爹的面色还好,林真继续道:“这钱还能再使人在院儿里砌一口三眼灶,买一口熟铁锅并两口敞口陶釜,这样不止省柴火速度还快。大伯家有甜水井,村里种大豆的人家也多,好水好豆都有了,这豆腐想不好吃都难。且女儿还想了个别的吃法,梦里瞧见了,口水直流,将这豆腐往兴福坊内一摆,不愁卖不出去!”
苗娘子先还只是低头听着,可越听越觉着林真的主意好。方方面面具都思虑周全了,连兴福坊内的摊子都有了,实在是家里一条妥当的赚钱法子。
可她没说话,瞧了瞧林家父女倆的眉眼官司,招呼着燕儿避开了。
“真姐儿,爹且问你,你这主意在心中存了多久?”
“也没多久呀,就是忒想赚钱了。”她屠户爹面上瞧不出甚,林真只能小心回答。
“你手里现有二十贯钱,爹还给你存了八贯,有这些钱财傍身,再寻一门好亲事,你后半辈子才有依靠。作甚非要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支个摊子卖豆腐?”林屠户实在不解。
闺女儿打小就主意正,他一直都知道。先前大哥说真姐儿这样不好,可他不觉着,反倒是庆幸真姐儿这性子轻易不会受了欺负。可今儿这一出,他着实想不通。
林真垂下眼帘儿,没有反驳林屠户。
她微微低头,声音有些颤:“女儿害得家里失了肉行的摊子,心中煎熬!爹,您年纪不小了,这些年为着家里操劳,身上落下的病痛我都知道!我就想给家里寻个稳当些的法子赚钱,不然,女儿怎么忍心抛下爹去嫁人呢?您光想着为我后半生寻依靠,可您没想过自个儿还能撑几年?家里又还能撑几年?”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如泣如诉[1]。
虽然有演的成分,可句句真心。说到后面,声音实实在在添了几分哽咽。
林屠户一堆话堵在喉中说不出来,从前不让真姐儿跟着去肉摊子的时候。真姐儿也是这样倔:“我就是不想爹爹如此辛苦!”
他从前对真姐儿没法子,如今更没法子了。
沉默许久,林屠户叹了一声:“罢了,爹去找石匠,灶台、铁锅和陶釜也都给你弄好,其他的,我再不会管的了!”
“爹,还要买小驴。”林真小心补充,将银子又往他爹那头推了推。
“哼!”
林屠户前脚出门,林真后脚也出门,不过她是去找她大伯娘。
林真记得大伯娘家里是木匠,她屋子里立着的那只素花儿的顶箱柜就是她大伯娘当年贺林屠户家搬新屋时给添的。滤架、豆腐箱和压板那些的,能找她大伯娘帮忙搞定,其余的,就看她屠户爹了。
林家的院子又开始有人进进出出。
石磨、灶台陆续进屋,说着不管的林屠户还又招呼了相熟的人家来帮忙,
只两天,就在院子西边起了棚子,靠着杂物间只有一面墙,三处漏风草棚为顶,可至少有个屋顶,不惧风雨。
又一日,恰逢旬日,慈溪县的牲口行开大集。林屠户赶着自家的老驴拉着板车进城去,要去为家里再添一头牲口。
林真爬上板车也跟着,她要去熟药铺子里头买石膏,还要去寻林掌柜瞧一瞧兴福坊内摆摊的地方具体在何处。
林屠户先同闺女儿去了林家百年福源斋,亲眼瞧见那多体面的小伙计待真姐儿多是殷勤周到,连带着他也得了小伙计赠送的一盏子消暑的琥珀饮。
饮子还没喝,那小伙计又与人合抱着一柄大青伞来,座杆老粗了,另还有一配套的大石砧。
“林小娘子,这是我们掌柜赠您的青布伞,祝您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林屠户赶忙张罗着人将这柄大青伞往驴车上放。
林真一拍脑门,她确实忘了这一遭了。
往日里,桥头路上走着日日都瞧见浮铺摊子上撑开的这种带着底座的大青伞,遮阳避雨两不误,自个儿要摆摊了,却将这东西浑忘了去。
“哎呀,我还真忘了去请伞匠制伞,还是林掌柜这经年的老掌柜有成算。如此我便不推辞了,替我谢谢林掌柜。改日摊子张罗起来,必要请林掌柜和诸位小哥尝尝我自家制的豆腐”。
林福面上的笑容深了些,虽不差那一口吃的,可林小娘子这态度就教人心里舒坦。
后又亲自领着父女俩进兴福坊去,还陪着去税场巡栏处兑换了牙牌。
这四指见宽的小木牌子,不止是摊贩进出坊内的凭证,还是变相的摆摊许可证,小贩们常会将其高悬于摊位上。
“卯初进,酉初一刻走,不能过界,且自个儿要将摊位收拾干净。若是教街道司罚了,我可不敢去拦。”那巡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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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看在林福的面上,还特意提点了一句。
“您放心,规矩我都知晓的,定不会教您为难。”林真赶紧表态。
从兴福坊内出来后,林屠户有心请人吃茶,可林福推辞不受,直言事儿办妥当了,自家还要回去当差哩。
三人少不得寒暄几句,自个儿没觉着有甚,外人瞧着却多热切。
王巡栏转了一圈儿来歇脚的时候,虽只瞧见一个影儿,可心里有些犯嘀咕,心念一动,面上堆了笑去寻此处的老巡栏打听。
可人却不买账,不咸不淡。
王巡栏面上不敢有异色,心里却啐:呸!也不瞧瞧自个儿那侄子是个甚玩意儿。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敢与他争兴福坊这头的差事?他能抢了这头的肥差那是自家有本事还使了钱的,等他将地皮踩踩熟,迟早教这老东西给他腾位子!
另一头的林屠户父女倆显然没发觉教人暗中看了个正着。
林屠户赶着去牲口行挑驴子,林真便自个儿去了熟药局。
她在县城生活了小十年,不敢说县里头各坊市街道都熟悉,但自去熟药局买个石膏还是没问题的。
惠民坊的李氏三不欺药铺,名声不错。
原身从前去买活血化瘀的万应膏时,那边的小药童很是细心,不厌其烦叮嘱许多次如何使用又如何保存,还千叮铃万嘱咐万万不可口服。现要买石膏,林真第一反应自然是去那里。
石膏在这时候叫凝水石或寒水石,林真去熟药局里,扯了一通口舌生疮的谎话,终于买到了六两精制的石膏。虽有些小贵,可回去自个儿磨成粉兑水就能用。
只那小药童太负责了,盘问许久也只卖了她六两,下回记得要换个人来买。
事情办完的林真跑去与林屠户约好的坊门处等她屠户爹。
没多久,便瞧见林屠户赶着板车来了,后头还拴着一头小毛驴?可怎觉着耳朵长长,脸也有些长?
林真凑过去仔细一瞧:“爹?这是,骡子?”
林屠户老高兴了:“是!是头一年多的小骡子!”
顾忌着人多,他没细说,只招呼着林真一起家去,还将拴着那头小骡子的缰绳递给林真。
“莫怕,虽是头公骡子,可它脾性好着哩。你牵着,爹在边上瞧着呢。”
林真瞧着那头眼睛大大的小骡子,暗中评估了一下一人一骡的高度:嗯,矮矮的,遂大方接过缰绳。
“也是运道好,这头公骡还未阉割,旁人还在讲价,爹一去,一口价未还,直接拿下!”
林屠户很是高兴,旁人嫌它年纪小,重活暂且做不得,又还要请人阉割。
可他不嫌啊,阉割自个儿就能干,他家买了只是去拉磨,算是轻省活儿,两头全乎的事儿,自然要快!好容易才碰上牲口行有骡子卖,不得赶紧拿下。
“骡子脾气可比倔驴好,好养活,体力、耐力都更好,咱们要是好好养着,说不得能养它十多年哩!”
瞧瞧,平日里唤老伙计,现在都叫倔驴了。不过也不怨林屠户喜新厌旧,骡子比起毛驴儿来自然样样都好。
“爹,女儿给您的钱怕是不够买这骡子吧?您给添了?”林真冷不丁问。
林屠户满脸的笑一僵,声儿小了一半。
“没添几个钱,家里买牲口是大事,我出些钱也是应当,这不算管你豆腐摊上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