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想什么呢?真要我卖身?
宋呓欢的大脑在这一瞬间炸成烟花,震惊程度不亚于第一次听他叫出“小粉”二字。
!他会读心术吗?!
手肘砸在琴键上,混乱音符窜出来。
“嘶——”她没忍住出声。
“你怎么了?”迟燃问。
“磕到麻筋了。”她皱眉,“我手臂在冒星星。”
迟燃在琴键上摸两下,“嗯,琴键还在。”
宋呓欢恶狠狠剜他一眼,问:“你刚才说什么呢?”
“我说,你真要我卖身啊?”他说,“四点,到点下课。”
宋呓欢悄悄松口气。
“我都不知道时间,你怎么知道?”她问完觉得不合适,找补道,“我上课特认真,都没看时间。”
迟燃看样子没介意,指指脖颈上的头戴式耳机,“我开着整点播报。”
大约是怕她听不懂,他继续解释,“就是视觉障碍辅助功能的一种,到整点会报时。”
宋呓欢:“布谷布谷那种吗?”
“…新闻联播那种。”迟燃无奈。
“我其实没看过新闻联播。”她说。
迟燃震惊道:“你多大啊?”
“我零二的,过完生日就二十。”她说。
“…”迟燃半天没说话。
“你还在上学?”他问。
宋呓欢犹豫片刻,说:“没,我就读到高中。”
迟燃依然沉默,看样子沉浸在震惊里。
宋呓欢问:“你…和钱宇呢?”
“我大你半轮。”他说。
宋呓欢觉着自己应该追问那钱宇呢,这样会显得不那么刻意。
但她还是没问,毕竟迟燃也没说。
“我竟然大你半轮,整整六岁。”迟燃难以置信地重复。
宋呓欢眨巴眨巴眼睛,吐槽:“你吵架的时候也不像大我半轮啊。”
接下来连续几天学琴的时候,宋呓欢都极其后悔自己那句吐槽。
她其实没觉得六岁是很大的差距,毕竟有时候迟燃也挺幼稚。
但迟燃显然不这么想。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手型难关被攻克后,再没有什么肢体接触的由头。
他态度也变了很多,虽说还是那种句句难听的风格,但还是有些不一样。
他再也没有搬着板凳坐在琴凳旁,而是坐在远一些的电竞椅上,抱着那个游戏手柄模样的东西敲来敲去。
昨天她没忍住问来着,他说那叫打击垫,编曲用的。
虽说他姿态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但她主动提问的话,他都会解答。
比如现在。
“这段太快,我追不上。”她有些苦恼地扬声说。
“手腕提起来,坐直,你整个人趴钢琴上更弹不快。”
宋呓欢皱皱鼻子,反驳:“你不就能看见粉吗,还能看见我趴琴上?”
“这琴脆,你要真趴上去我肯定能听见。”
迟燃不知什么时候把头戴式耳机换成入耳式,这样能只戴一只,留出一只听她说话。
以便给到切题的挖苦。
为什么这样?
她莫名觉得他在沮丧,可又不知道他在沮丧什么。
尽管如此,四点钟还是光速降临,她抱着谱子半步半步挪到门口。
迟燃房间的门半掩着,他人没出来。
每次他都不会送她,毕竟他不方便。她之前都没在意,但察觉到疏离之后,这点毫不相关的小事也变成失落的由头。
不讲什么道理。
“宋神拜拜!”钱宇热情挥手,带上门回头喊,“走走,健身去!”
迟燃缓缓地起身,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换上无袖速干衣。
“你说,解封之后宋神还会来吗?”钱宇忽然问。
迟燃沉默片刻,没说话。
“她要是不来,我们要么就还是三点健身吧?四点人太多,我回回都抢不着那个哑铃凳。”
“那你就练腿去。”他说。
“练腿的也抢不着。”钱宇问,“所以宋神还来不来?其实来也挺好,她烧饭真香。”
迟燃依然没回答,而是说:“到时候能出门,谁还去小区健身房。”
“有道理。”
钱宇走到门口又折返,念叨着:“我带你哑铃下去,楼下那个破哑铃忒滑,我怕砸脚。”
迟燃靠在门边等,抬手给他指:“钢琴边上那柜子,中间那层。”
“嘶,哪儿呢?”钱宇扬声问,“你来!”
迟燃长出口气,缓缓往屋里走:“真有你的,喊瞎子替你找东西。”
没等他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当啷一声响,夹杂着琴键奏响接着是碎裂的声音。
这动静敲得他心脏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往屋里冲,膝盖还在门板上绊一下,生疼。
迟燃脚尖抵着琴定位,伸手去摸琴键,从左到右捋下来,黑键白键足足砸断十多个,剥落的键皮碎掉,飞得到处都是。
再往里摸,琴键也断了两三根。
刚才还开玩笑说琴脆呢,这就一语成谶。
钱宇还在那直愣愣地说:“没砸着脚。”
迟燃揪在一起的心脏又被怒火撑得涨开,恨不能将他脑壳砸琴里。但愤怒又很快就消散,被密密麻麻的无措取代,胸口空落落的。
“那真是可惜了。”迟燃面无表情地说着,摩挲断裂的琴键,木茬扎得手疼。
“哥,我赔吗?我不赔吧。”钱宇才想起来认怂,肝颤。
地上也都是木茬,迟燃不穿拖鞋,踩上去扎得人烦躁。他走到琴凳边坐着,半晌没说话。
“哥你说句话,你这样我怕你拿哑铃砸我头。”钱宇说话都带颤音了。
迟燃沉默许久,才想到什么:“键皮是不是还有半套?”
钱宇哆哆嗦嗦:“没有半套吧。”
迟燃又问一次:“键皮是不是还有半套?”
“你想修?”钱宇更害怕了,“没半套了,就剩三五个,还都是黑键,修不成吧?估计得等解封找人配了键皮再修。”
迟燃就两个字:“找去。”
钱宇恨不能蹦起来办,毕竟得给自己和钱包都留条活路。
琴键放在燃哥床底的收纳盒里,他撅着去够,将箱子拖出来。
没等他开,燃哥单手将箱子拽过去,掀开来翻找。
“就剩六个黑键了哥。”箱子里没几样东西,钱宇看得很清楚。
迟燃没理,还是半跪在地上将箱子里的东西摸个遍,最后将黑键都拿在手里,没说修也没说不修。
钱宇心里更没底了。
迟燃在箱子边坐半晌,冒出来句:“还多久解封?”
“一礼拜,再七天。”他慌乱答。
他低声重复:“七天。”
钱宇殷切点头:“对,哥你别难受,再七天就能找人修琴了。”
“本来还有七天呢。”他扯扯嘴角,笑得无奈。
钱宇看他还能笑,觉着自己捡回条命:“哥,那我…”
“你出去。”
“得嘞!”
迟燃听着他关上门,依然没动,曲膝坐在地上。满地狼藉硌手,他没法撑地,胳膊就搭在腿上。
搭着搭着,脸就埋进去。
“我舍不得你。”
钱宇端着可乐鸡翅,双手作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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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掉眼泪。
“你别这样。”宋呓欢吓一跳,“你这样是真像讨饭。”
钱宇瘪着嘴说:“我有罪,我把琴砸坏了。”
宋呓欢搭着门把的手一松,愣住了。
“短时间内肯定修不成,没法借你弹了。”钱宇叹口气,“我非得拿什么哑铃,那钢琴抵辆小汽车呢。”
宋呓欢呼出口气,仰头问:“他那么宝贝那琴,还放你活着?”
“差点弄死我。”钱宇摇头,“还好我跪得快。”
“总之你明儿不用白跑一趟。”他叹气。
宋呓欢听这话不像是迟燃的口吻,追问:“你燃哥让告诉我的?”
钱宇摇头:“没,他守着琴尸呢。”
宋呓欢点头,“行吧。”
正好关门,却被他伸手拦住:“宋神,宋姐!”
她笑笑:“你哪是舍不得我啊,你是舍不得厨子吧?”
钱宇双手合十:“姐,再七天,就七天。”
“这样啊。”宋呓欢歪头,“明天想吃什么?”
钱宇两眼放光:“姐,你是我唯一的姐!用不着太复杂,简单点就成!咖喱牛肉…?”
“还有吗?”她问。
钱宇诚恳地说:“再来个炒苋菜吧,补充维生素。”
宋呓欢点头,“想喝汤吗?”
“喝!”钱宇问,“冬瓜羊肉汤吧,我馋好久了。”
“好。”她笑笑,“那你今晚早睡早梦,我怕你一晚上吃不完。”
说完啪地关上门。
迟燃睁眼的时候,被高悬的太阳晃个正着。他摸到床头的手机,听时间播报。
“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二十三分。”
他昨晚特意没定闹钟,打算睡到自然醒,但人睡眠也有限,再怎么努力也就到这个点了。
睡太久脑子有点懵,还隐隐愉悦地痛,他撑着身子坐着缓。
缓过来之后,他对着门外喊一声:“两点健身!”
“啊?”钱宇推门伸头,“饭都没做好呢,健哪门子身?”
迟燃呆坐会,才说:“那三点。”
“行。”
等钱宇关上门,他左手捏着右手,又开始愣神。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上周他刚攥过她的手,脑海里的画面还是他久违地走出家门,握住短短一截早春的绿枝。
紧接着就得知她才二十岁,当成年人才刚当两年。
他大脑极具效率地将画面重新加工,补充细节,整个场景一句话就能概括:老瞎子假摸骨真流氓。
他今年二十六。
迟燃不畏老,他难受的不是这个。他难受的是,他今年二十六岁,但他只活过二十四年。
活是人声鼎沸,天之骄子那二十四年。
死是足不出户,入目漆黑这两年。
他要是真二十四岁,那也好点,听上去没有“半轮”那么吓人。
可他偏偏死了整整两年,可她偏偏成年刚满两年。
细细想来,心里怪闷的。
那天他当场就想让她别再来。
可望着那抹粉,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想着再等等,再贪几天。
谁承想琴砸了,休止符突如其来。
本以为还有七天呢。
他起床习惯性地套上床边的衣服,都穿上了才想起来摸摸手感,是纯棉T恤。
他又脱下来,摸出另一件速干衣,套上去。
“中午吃什么?”他死气沉沉地走出去。
钱宇没说话,门倒是响了一声。
接着是嚷着喊出来的一句话:
“迟老师!!!”
“我来上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