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燃将弱音拨杆拉出来,等到余音平息,那抹粉依然半躲在音板后。
“怎么样?”他挑眉,“感受到差距…”
那抹粉猛地跳跃,飞快地说:“我…我我有事,我先走!”
比话语更急促的是她的脚步,劈里啪啦地绊倒许多东西。她带起的风扫过来,没等他反应,关门声已经响起。
钱宇探头进来,四下看看:“没到点儿呢,你把人骂走了?她蛋糕都没怎么动呢。”
“没有吧?”迟燃伸手摸向自己那块没吃完的蛋糕,但摸个空。
“摔地上了。”钱宇说。
迟燃有些心疼地皱眉,缓缓起身。
“你别动!还要是吧?我再给你拿一块。”钱宇说,“我拖完地之前你别乱动,这点蛋糕你再给我涂抹均匀咯。”
迟燃缓缓坐回去,撑着头等下一块蛋糕。
钱宇端来蛋糕的时候还在念:“都说了你对人家客气点,到时候人不来了,咱俩就得跟俩不会做饭的留守老头似的。”
迟燃含着一小块胡萝卜蛋糕,没拒绝,等着清甜融化在舌尖。这样吃的话,甜会被拉长些。
等回甜也消失,他才开口:“无所谓吧,反正没几天就要解封。”
解封后,大家肯定撒欢似的往外跑,有无数个地方要去。
没人会和他一样,将自己跟棵盆栽似的种在家里,烂在家里。
“哦确实,解封就能点外卖了。”钱宇点点头,“我其实特别馋杨国福…你说宋神能会做麻辣烫吗?”
迟燃没说话,又叉起一块蛋糕含着。
这一次的梦,比以往来的都要诚实。
没有什么乙女游戏,什么健身陪伴作为幌子,入目无他,唯有迟燃失焦的瞳孔和灵活自如的手指,还有那架钢琴。
“闭上眼睛…感受,触觉。”他的声音自耳侧滚落。
身下是被凌乱奏响的琴键,面前是他薄茧的指腹。
“不对。”
“手放上去。”
“再来。”
……
醒来后,宋呓欢呆呆地坐着。手心有些黏腻,她抽张湿巾攥着,有些凉。
大概是早春气候不佳,空调开得太高,手心汗湿溻得久,才有这种黏糊糊的触感。
这种触感有些熟悉。
类似儿时偷吃时,摸上黏腻灶台那种触感。
囫囵吞下满足欲望的食物,品不出什么味道,只感到贪婪,再之后是羞愧。
这种羞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还未消退。
果果吃着面条,大吼大叫:“啊!!你生日礼物快递退回了啊!!钱都退给我了!!”果果皱眉,“这家总缺货,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呢。”
宋呓欢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面条,小声说:“没事,别买了。”
果果凑近看她片刻,贴贴她肩膀,笑着说:“怎么,又不要啦?我陪你再演一遍?”
“不是。”她扭过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羞耻感总是很突然地涌出来,冒出来,让人觉得自己渺小不堪,躲都躲不过。
“行吧,演。”果果清清嗓子,分饰两角,先凑到她旁边学她说话,“哎呀果果你不要闹了,我不要这种东西!”
然后果果坐回来,复述自己说过的话:“确定吗?这个是我亲测体验最好且不会痛的哦。”
接着,凑过去继续学她:“不行不行,我买这种东西我妈要打死我!”
坐回来说:“你妈坐飞机过来俩小时,这时间够你把玩具挫骨扬灰再办个葬礼了,她打不死你!”
又凑过去说:“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坐回来,“那好吧,那我不买了。”
凑过去,“那个…有粉色的吗?”
果果演完这一通,揽住她肩膀,“你平时勇得我都害怕,怎么在这事上这么不好意思?”
宋呓欢脸藏起来,肘击她:“你平时那么怂,怎么满口虎狼之词啊!!”
果果笑着说:“还演吗?不演我下单了。”
她点头默认。
半晌后她闷声说:“粉的。”
果果点头:“知道。”
洗完午餐,宋呓欢和果果分工明确,果果刷碗,她出门送菜。
送完菜回来,已经快到两点钟,宋呓欢来不及回忆昨天的种种,紧赶慢赶地去找迟燃。
她走到门口,迟燃在房间里。
他懒懒靠在电竞椅上,戴着灰色头戴式耳机,桌上摆着个墨绿色的长方体,看上去像个超大的游戏手柄。
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游戏手柄”上敲着,脸倒是朝着门口。
他倨傲地抬抬下巴,虚无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挑衅似的挑挑眉:“昨天你跑什么?”
他这么一问,好容易淡化些的羞耻感轰地炸开来,她呛:“管得着吗?”
迟燃摘掉耳机挂在脖子上,起身站在她面前。他个子很高,肩膀也宽。阳光一照,他身影笼下来,将她的影子圈住。
影子叠着影子,周遭忽然暗下来。
他戴着耳机没听清:“说什么?”
她没声息。
太近了。
近到她稍微晃一晃,鼻尖就会点在他胸口。
阵阵松木混着类似蜂蜜的香气飘过来,很浓郁,但仿佛带着身体的温热,不像是香水。
她神经一跳,不自觉翕动鼻尖嗅闻。
“嗯?”他催促。
宋呓欢做贼心虚地屏住鼻息,急促地说:“没什么。”
迟燃狭窄的视线里没看见粉。
他是在听到她声音后,才意识到她人快要贴在他胸口。她说话带起微弱的气流,似有若无地打过来。
他想后退些,可电竞椅已经靠在墙上,绊着他的膝窝,退无可退。
他只得伸手扶住显示器,撑住身体,微微后仰。
“你别离我这么近。”他撑了好一会,但感觉到她还在原位,只得开口。
“哦哦哦。”
那道声音倏尔一远。
插曲过后,宋呓欢开始练琴,他背光坐旁边。
为了防止再出现刚才的尴尬,他几次调整板凳的方向,确保阳光照在她的粉色头发上,确保那抹粉出现在他视线里。
气氛依然微妙。
她弹得手忙脚乱,总是碰到旁边的键,一首歌弹得乱七八糟。
弹完,她没说话也没继续,看样子是在等点评。
迟燃停顿片刻才说:“你手要放松,指尖发力。这么绷着手肯定跟不上谱。”
“嗯。”她话意外地少。
“昨天为什么跑?”他问。
是他话说太重,还是真有什么事?
宋呓欢压根没有回答,她的手咣的一声落在琴上。
琴声再次响起,比上一遍还要乱七八糟。
“你歇会,我耳朵也歇会,先练基本功。”他手搭在琴键上,每个手指逐一发力,弹响琴键,“看我,看指节。”
宋呓欢竟没有回呛,而是说:“好。”
他弹完第一小节,侧头示意她:“你来。”
宋呓欢弹了半个小节,他就忍不住叫停:“别太用力,你现在手得跟鸡爪似的。”
“光靠听就能听出手型不对吗?”她反问。
“能,很明显。”他再次将手搭在琴上:“像我这样。”
“学不明白。”她话里隐约有些赌气的意思。
他说:“那就照着我的手型比划,看关节角度。”
“明明就一样。”
“那你弹。”迟燃说。
琴声响起,依然是琴键粘连,弹响好多键。
他说:“手型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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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样才对?”她听起来有些急躁,“这样?”
“…你赌气呢?”迟燃皱眉,“我看不见。”
周遭的空气忽然流动起来,她的声音猛地靠近:“手给你,你摆。”
与她声音同时到达的,是她温热轻颤的手指。她的手指有些生硬地塞进他手心里,更生硬地画个圈。
“凭什么?”他懒洋洋道。
他说凭什么。
宋呓欢已经到极限,冲动只够支撑她到这。
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红,肺里挤出的空气烫着她的上颚,烫得她有些想哭。
眼睛倒是很干,水分大概早就被热意蒸发。
“你…”她不知是气急还是羞愧,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逃跑吧。
在她无法容忍的下一秒,在她抽手起身逃离的前一秒——
他薄茧的手心攥住她指尖。
宋呓欢呼吸空拍,心跳与热度一并钻进大脑,轰鸣着,蒸腾着。
“怕痒,别乱动。”他这么说。
如果是怕痒,如果是别乱动,如果是凭什么,那么…也该松手了吧?
可他还攥着。
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找见不耐烦,但也没找见温柔,摸准他在想什么。
可他还攥着。
钢琴上摆着个节拍器,指针呼啦呼啦地摇摆,4/4拍。
他还攥着。
于是宋呓欢心里也装上个节拍器,4/4拍。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
“我来摆。”
他声音很轻,但出声瞬间便盖过聒噪的节拍。
但盖不过她的心跳声。
迟燃轻咳一声。
他不是故意握那么久,他只是一时诧异,没反应过来。
她弹琴时笨拙,性格算得上野,所以在他脑补中,她的手也像她的人,粗粝且有力。
实际不是这样,她手指意料之外的纤细,小巧。
他手心像蹭到初春的绿枝,盎然自枝头绽放至手心。
有些象征着生长的痒意。
所以才恍神。
听他说帮她摆,宋呓欢就想放松手指,可是放松会颤,会抖。她就只好绷着劲儿,可是绷着的话——
“掐我干什么?”他托着她的手,嘴角微弯,“放松。”
她放松一些,可食指小幅度地颤动。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上来,不知道会不会察觉。
他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将她每根手指都妥帖地摆好。
摆完将她的手虚虚搭在他手心,用手心当琴键。
“弹一下试试看。”
宋呓欢在他手上做出弹琴的动作。
他笑起来:“你倒是用力啊,别光是点一下。”
脸烫得吓人,幸好热意没蔓延到手心。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再次做出弹的动作。
“嗯,对了。”他手离开她,“再来。”
她再一次弹那个重复的、无趣的练习曲,弹完他说不错。
哪里不错?怎么个不错法?
刚才是怎么弹的来着?
根本不记得。
她满脑子思绪乱飞,飘到不知名的地方,但仔细去找,却连半个念头都抓不住。
偶尔冒出碎片似的画面,都是属于迟燃的。
薄茧的手,失神的眼,还有那股不知名的松香。
混乱地闪烁。
“想什么呢?”
迟燃蓦地出声,他叠着腿,撑着琴凳凑近些。
宋呓欢脑子那些关于迟燃混乱念头瞬间消失,眼前是他放大的脸。
他一字一顿,微微偏头,
“真要我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