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一身青衫、君子如玉的萧清澜。
萧清澜的手上,还捧着一张卷起的画作,他高声喊道:“大齐从未放弃过朔北!”
他抖开画作,画中的苍茫沙漠,以及燕山弦月,都出现在众人眼前,画作的右下角,还题着一首诗:“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他喊道:“这便是太子赠予我的画作,上面还盖着太子的私印!”
他指着沙漠和弦月:“这是朔北的大漠,这是朔北的明月,太子心系朔北,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否则,以太子千金之躯,如何会主动请缨,前去收复朔北?太子将命都丢在朔北了,你们却说大齐忘了朔北?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萧清澜字字诛心,那些老翁瞬间羞惭不已,一个个都垂下头去,萧清澜冷笑:“若非看你们年事已高,定要将你们重重责罚!”
有一个老翁泣道:“是草民一时糊涂……草民以为公主前去朔北,是对戎狄求和的,所以心急之下,才会召集同乡,闯入驿馆……”
“求和?太子出征之前,曾经写信给我,说他虽知此行凶险,但朔北万千子民,殷殷相盼,他身为太子,不能坐视不理,如今太子战死于朔北,国仇家恨,试问公主如何会去向戎狄求和?”
霜照也道:“对,我此行是去接回阿兄尸骨的,并不是去求和的,我怎么可能与杀害我阿兄的凶手议和?”
有霜照这句话,老翁们终于放下心来,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大齐和戎狄议和,彻底割让朔北,那他们与家人,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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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澜软硬兼施,终于让这些老翁答应离开,只不过离开前,他们颤颤巍巍,从袖口取出厚厚的信笺:“公主到朔北的时候,能否将我们的信,寄给家人?”
他们一个个,都是满怀期盼,有的腿脚已经不利索,看起来时日无多,这大概是他们最后的念想吧,霜照心中滋味复杂,她点头:“好。”
等老翁走后,已经是五更时分,天蒙蒙亮,霜照索性也不睡了,一行人直接就准备启程。
只不过启程前,霜照看着一封一封写着家人名姓的信笺,沉默良久,问萧清澜:“萧刺史。”
“臣在。”
“你说,在他们有生之年,大齐还能收复朔北吗?”
霜照说的他们,自然指的就是那些年过六旬的老翁,萧清澜虽然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能。
“那在我的有生之年,大齐能收复朔北吗?”
萧清澜又摇了摇头。
霜照忍不住问:“为何?”
萧清澜反问:“公主对朔北知晓多少?”
“我只从史书中看到说朔北,雪山为城,青海为池,边之锁钥,国之咽喉,于景铄二十年,陷于戎狄,自此音信断绝,其他的,我知之甚少。”
霜照自小娇惯,她阿耶和阿兄从未教过她朝堂上的事,关于朔北,她也只是从书上模模糊糊看到过大概,其实对于这片神秘的土地,她完全不了解。
萧清澜说道:“朔北是中原通往西域的要道,那里最常见的树,是沙枣树,最常见的花,是罗布麻花。”
听到沙枣树的时候,霜照莫名的,想到裴晏让她的那片红树林,那里,就栽满了沙枣树。
按照侍卫所说,沙枣树并不适合在中原种植,而凤凰山上的沙枣树之所以成活,是不是沙枣树也不忍心看到朔北的游子暴尸荒野,所以成荫活了下来,庇护着那十五具尸骨。
萧清澜继续说道:“朔北面积有数万里,失去朔北,大齐等于只有半壁江山,而且无法与西域通商,戎狄更可以长驱直入,直扑洛京,故而太祖皇帝在二十五年前,就集结大军,想要收复朔北,但却因大将韩平反叛,而全盘皆输。”
“那一次,是这么多年最好的机会,当时太祖打败所有节度使,麾下猛将云集,士气正高,没想到却被小人所阻……如今又过了二十五年,当年的猛将老的老,走的走,而朔北的情况更无人知晓,所以虽然大齐国库日渐丰盈,但却迟迟没有对朔北用兵。”
“直到一年前,灵州刺史高义献上一副朔北的堪舆图,说是一个逃出朔北的商人带出的,太子拿到那份堪舆图后,与众大臣商议对朔北用兵。”
萧清澜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有些黯然:“我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劝太子莫要贸然用兵,但太子却说,朔北的百姓,日日都在期盼王军到来,他身为储君,不能坐视不理,接下来的事,公主也知晓了。”
接下来,便是太子兵败于朔北,连性命也丢在那里。
霜照的鼻子一阵酸楚:“阿兄就是这样一个人,百姓的痛苦,便是他的痛苦,他无法看着国土沦丧,百姓于胡人铁蹄下遭难,所以,他一定会去。”
她压抑住心中的难受,又问:“是不是因为阿兄此次的战败,让我有生之年,也无法看到朔北收复?”
萧清澜颔首:“太祖皇帝失败了,太子也失败了,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第三次,不管是皇族还是士兵,哪里还有信心去收复朔北呢?只怕百年内,朔北都无法收复了。”
霜照不懂行军打仗,但是直觉告诉她,萧清澜的话,有几分道理,大齐两次都失败了,尤其这一次,还折损了皇太子,朝野上下,必然畏之如虎,这仗,很难打。
她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忽又想到什么,于是道:“对了,我阿兄拿到的那份堪舆图,是不是有问题?”
萧清澜摇头:“臣不知,但太子曾将堪舆图临摹一份,送给了臣,臣也带来了,将来到朔北后,便能知晓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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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驿馆启程后,官道两旁,山泼黛,水挼蓝,莺啼燕语,柳绿桃红,自是一派春日风光,面对如此美景,霜照也暂时忘却沉闷心情,而是掀开车帘,看着车窗外美景。
忽她见到一队着官兵服饰的人马从侧面焦急飞驰而来,差点冲撞了霜照车驾,还是护卫的侍从喊道:“琅琊公主在此,什么人如此无礼?”
那些官差听说是琅琊公主,于是慌忙下马,跪拜行礼,霜照对萧清澜说道:“他们是何事如此着急?”
萧清澜询问,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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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官差回道:“我等不是有意冲撞公主车驾,只是前朝宣阳公主陵墓被盗,我等着急向刺史汇报,故而才冒犯了公主。”
霜照闻言,惊了一惊,自大齐建国后,对待前朝皇族陵墓,一如本朝皇族,还有陵兵守护,如何会被盗?
她问:“除了宣阳公主的墓,还有其他皇族的墓被盗吗?”
“暂无,贼人只盗了宣阳公主墓。”
官差回禀事情经过,宣阳公主是前朝最后一个皇帝,景铄帝的妹妹,曾经在裴晏发动叛乱后和亲戎狄,以此换戎狄出兵,但是宣阳公主最终死在了戎狄,尸首也被戎狄送回,安葬在景铄帝陵墓旁侧。
宣阳公主安葬的时候,各地节度使为了争夺帝位天下大乱,李氏皇族丧命的丧命,逃走的逃走,还是当时占据长安的节度使史方给她下的葬,而史方当时忙着争夺天下,哪里会在乎一个前朝公主后事,所以宣阳公主的墓葬一定规格很低,陪葬品几乎没有。
这样一个墓,贼人怎么会盯上呢?若要盗的话,前朝景铄帝的陵墓,不是更值得盗吗?
霜照有些疑惑,而萧清澜同样疑惑,只不过两人还要前往朔北,所以这疑惑只能放在心里,追查的事,还是留给长安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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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已经打马离去,油軿车继续前行,霜照忽又听到一阵马蹄声,马蹄声是从湖边小径传来,霜照掀开车帘,这次看到的,却是故人。
柳枝随风轻拂,柳枝下,骑着马英姿飒爽的,不是李隐娘是谁?
霜照忙喊道:“李娘子!”
李隐娘听到声音,于是勒住马匹,循声望去。
自古民让官,贱避贵,李隐娘早就看见有一队穿着明光铠的侍卫,护送着一辆油軿车,在官道上前行,为避免麻烦,她转到湖边小径,却没想到油軿车上坐着的,是霜照。
前几日刚下过雨,湖边小径有些泥泞,霜照的云头锦履踩上,鞋面被溅到点点泥泞,李隐娘看着心疼:“公主这么好的鞋,莫踩脏了。”
霜照却不以为意,她兴冲冲问李隐娘:“李娘子,上次在兴州,你怎么不辞而别呢?”
霜照幼时一直困在宫闱,堂姐妹跟着父亲在封地,臣子的女儿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从未有过真心朋友,而李隐娘虽为前朝公主,但性格洒脱,霜照非常喜欢她,李隐娘在兴州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让她记挂了很久。
李隐娘望了望站在官道上,手握腰间剑柄的萧清澜,小声说:“那不是有他在吗?我可不想被他抓回去关起来,当作施恩前朝的政绩。”
霜照抿嘴一笑:“如今他也要跟我一起去朔北,恐怕没空理会你。”
“他也要去朔北?”李隐娘嘟囔着:“好好的刺史不当,去送死?”
话音刚落,李隐娘瞥到霜照神色,忙道歉:“那个……我不是有意说这句话的,但……但……”
她到底心直口快,犹豫了半晌,还是道:“但你去朔北,真的就是去送死嘛。”
她恳切道:“公主,你是个难得的好人,我真心劝你一句,莫去朔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