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盼着大舅下岗,她是惦记着大舅妈。
她有那么多亲戚和长辈,大舅妈的厨艺是所有人里最好的,大家都公认。明明都是用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和调料、同样的灶台,可大舅妈烧出来的饭菜就是比其他人烧的好吃。
再过一年,方家所在的大河乡与隔壁小河乡将会合并,撤乡设镇,到时候粮站也会相应撤掉一个,同时,工作人员也会精简。大舅作为在粮站干了十多年的正式工,那次倒没有真正下岗,只是作为一个没背景、没能耐的乡下人,被赶去坐冷板凳了,待遇变得差一点而已。真正的下岗,还要晚几年——这都是妈妈后来和她回忆往事的时候说的。
大舅不下岗,大舅妈就生活稳定,虽然也没多少钱,但是大舅妈绝对不会屈尊降贵去摆摊卖吃食的。秋收能回家干活,都是因为她和两个表弟的户口都在家里,不回来干活就没粮食吃。
平时种菜、浇水那些小事,家里没人和她计较,可要是像秋收这种大事大舅妈都不回来,那小舅妈保准会去粮站跟她闹的。
小舅妈只是看着好说话,实际可没那么好性子,前世她可是敢在工地和男人打架的!
大舅妈其实也不懒,就是比较......骄矜。
小表哥方成武前世在后来败了那么多钱,都是大舅妈和大舅摆摊开店一点点赚来给他还上的。而那个摊子最开始,只有大舅妈一个人起早摸黑的干。所以不论是想吃好吃的,还是想发家致富,大舅妈都是个不二人选。
欸?也不对。
想起小表哥方成武,习澄忽然记起他会因为看电影而摔断腿——也是从妈妈那里知道的。
她回房间把自己刚回来的时的“鬼画符”翻出来,惊觉这幅画已经过时了。
最初她列计划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会获得星空奖池这个超级外挂,自然也没将那些神奇的奖品囊括在内,想着嘛......
计划大概得因时而动了,毕竟她没办法知道自己未来会获得什么,就像这次的工具组合包不就给了她一个惊喜?不过这些年发生的事项倒是可以列出来,避免自己会忘记。
她拿着笔,正要对画纸进行修改,一阵脚步声靠近,伴随着方蕾的大呼小叫和小舅妈跟别人打招呼的声音。
习澄正蹲着,身子趴在小椅子上琢磨画纸内容呢,现在站起来手上的纸也来不及藏了,她索性大大方方的维持原状,继续拿着笔涂涂改改,像是自己正在画画一样。
反正这“鬼画符”上都是些简单的图案,别人也看不懂。
习澄只庆幸工具包她已经提前收好藏起来了。
果然,不过两个呼吸,方蕾就已经蹿了进来,分开时还扎得好好的马尾现在散得怪模怪样的,衣服也有了灰一块黑一块的污渍,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看着就像哪里跑出来的小傻子。
“你在家干嘛呢?喊你都不应的,门开着我妈还以为进小偷了......呀,你还会画画啦!快给我看看。”
身上脏兮兮的方蕾也跟着蹲下来,好奇的看地上那一小张画纸。
习澄默默挪开了一点身体。
长大后不化妆不出门的精致表姐小时候怎么这么疯啊?就没有哪一天回来衣服是干干净净的!有点小洁癖的习澄表示强烈嫌弃——其实这一个月里,她觉得自己前世养成的拖延症、洁癖都有了很大改善。
可奈何她人小力气小,别不过方蕾这个姐姐。
方蕾也跟着挪挪身体,姐俩好的伸手揽住习小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画,不停的问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习澄深呼吸,耐着性子好脾气的回答她。
小姐妹俩相亲相爱,田秋霞探头进屋看了一眼,笑笑转身去了厨房,洗把脸擦擦汗就开始烧午饭,看见厨房里新摘回来的瓜果蔬菜还纳闷自己男人方卫东今天改性了,竟然早早就把要吃的菜摘了回家放好才去地里。不然平时除了下地和挑水这些重活,家里这种比较轻巧的小事他是不干的。
中午吃饭时,习澄就看小舅妈给小舅舅夹了几筷子菜,还夸他眼里有活,叫他多吃点菜,她反应过来指的是什么后差点憋不住笑,顿时低头猛扒饭,深藏功与名。
嗯,中午的红薯饭都甜一点呢!
方家所在的这一片地区不适合种双季稻,所以大家伙都种油菜,种冬小麦的也不少。冬小麦是能越冬的粮食,油菜来年收成后,就是家里的油料,如果收成好,榨出来的菜籽油还能拿去卖钱,是家家户户都会种的一种经济作物。
而在种植之前,还得先将收割完稻子的稻田给清理出来。稻田里剩下的稻草茬子并不会有丝毫浪费,少数的稻草茬子会被带回家堆草垛或当燃料,绝大多数都会留在原处。
翻地时,锋利的犁铧会直接将稻茬连同根系从土里翻起,并将其扣在泥土下层,作为下一种农作物的天然基肥,同时还能防止虫害。
在没有实现农业机械化的现在,这桩桩件件的繁重工作几乎都得靠人力和畜力进行,但主要还是人力。
好在村里到底还是有一辆拖拉机的,和村部的电话机一样,都是原来公社时购买的。分田到户后,没人能拿出钱买下拖拉机,这辆拖拉机也就归了村里所有。交点钱给村部,方便下拖拉机的那些田地它都能给你处理掉,只是得排队,村部会看田地位置安排犁地顺序。
拖拉机不方便去的山林地就没办法了,自己干吧。
而犁地只是这一季农活的开始。
被犁铧翻出来的大块土疙瘩和硬土块,全部都得敲碎,然后开沟做畦,这是麦田里的排水系统。
只有这种经过处理后松软平整的土地,庄稼人才舍得将珍贵的粮种播撒下去。
农事很杂、很辛苦,就连星空奖池里出来的东西都有农业工具呢,即使他们有炼金师、符文师、各种珍惜的金元素风元素又怎么样,农业工具还是会被嫌弃......
养牛的人家,在这种时候总会轻松一点。
方蕾上学去了,现在去地里送水的只有习澄一人,每次看见别人家赶着牛时,习澄就会又心酸又羡慕。
心酸干农活太累,除了填饱肚子并不能给人的生活带来多大助益;羡慕别人家有牛,而方家只有几个人当牛一样哼哧哼哧的干。
“为什么不养牛?养牛比养你都费事,折腾那干啥!”方卫东把洗脸的毛巾往洗脸架上一搭,为习澄这话感到好笑。
这是不是就是以前读书时老师说过的“何不食肉糜”?
习澄这段时间长大了很多,不管做事、说话都显得很有条理,看着比大她三岁的方蕾都要成熟些,可现在习澄能问出这话,方卫东就觉得,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啊。
反正歇着没事,他就坐下给习澄好好捋了一下,至于小人家听不听得懂,方卫东也不管。
“要养牛,你首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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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吧?可一头牛没个千八百块儿的,谁卖给你?牛买回来,还得要人专门照顾它,得给它准备草料、喂它喝水,只要不是农忙,还得天天牵它出去放风,到时候这些事谁干?你还是你姐啊?另外,你要牛干重活,光给它吃草料可不行,只吃那个牛没力气的,自家里的粮食还不够吃呢,哪来的粮食喂它?你算算,是不是比养你还费事?”
一连串的问可把习澄给砸懵了,都顾不上吐槽“牛吃草没力气,我吃素也没力气”,她毕竟还天天有一个鸡蛋可以吃呢,想吃荤归想吃荤,真把这话说出来那也太欠打了。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养牛这么麻烦啊!
摸摸习澄的小脑袋,方卫东放缓了声音:“是不是看我们太累了?没事,家里也租了牛的,这不还没轮到嘛,我们就慢慢干,过几天牛来了我们家,舅舅带你骑牛好不好?也让你当一回放牛娃。”
习澄忽然就眼睛一酸,想哭。
她忙低下头,顺势靠过去抱着舅舅胳膊不说话。
此时她真有一种要马上把折子里的钱全部取出来用的冲动,可傍晚去跟爸妈打电话,听着电话里爸妈年轻的声音和略微有点嘈杂的背景音又冷静了下来。
不行,会穿帮。
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干不了,需要爸爸妈妈来帮她掩饰,难道那些事她能和小舅舅他们说么?
即使再亲近小舅舅,习澄也不会拿自己去冒险。
她不想用这种东西来考验家人对她的爱。
哪怕是爸妈,未来她也会有选择性的说的。
习澄不敢承认的是,她其实已经信不过任何人。
爸爸去世后的第三年,她跟着妈妈回了方家,可那时候方家的境况比现在还远远不如,舅舅他们心疼她,处处关照、谦让着她,可她就是难受。
后来读书的那些年,她也是在各个亲戚家轮转着待,直到离开家乡去读大学。
大学毕业后,她去了一个大城市工作,也终于考虑好,答应了一个追了她很久的男生,对方也同在那个城市。她以为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可那个男朋友盗用了她的银行信息,让她背上了一笔五万块钱的巨额贷款,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既找不到人,报警也没用,调查显示明明就是她自己贷款的啊!还是银行特批的呢!
习澄被警察的一番话说得直接就傻掉了,她根本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笔贷款,她到底还是背上了。
那个时候妈妈身体也不好,她大学刚毕业,哪怕她在大学的四年里一直勤工俭学,也拿不出五万块钱去还。
至于其他亲人,习澄更没脸去开这个口。
说什么?怎么说?被个渣男骗了?
她一向要强,所以依然是自己咬牙扛着。
习澄只庆幸,那五万块钱是正规的银行贷款,不是什么不择手段的高利贷,让她免于陷进更糟糕的境况里。
零五年的五万块钱啊!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就是把这十万块钱还了后,她泄了心气,什么都是将就着过,图个自己痛苦,养成了副懒懒散散的性子。
现在想想,真是太经不住事了。
重生回来后,她旁观着这些繁重的农活并或多或少的参与到其中,习澄发现自己看开了许多。
不是原谅别人,而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