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
听到这里书越筝瞳孔骤然紧缩,眸光一紧,不知风动亦或心动,那秋叶疏风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吹透了,她竟开始不自觉微微发颤。
“那时我才知道,他爱的人原来是他的学生,也就是你。”
“那日,是他亲眼目睹你走进了南风馆。”
书越筝的思绪跟着苏枝筱回到了那个夜里,前世郑知彦称帝后不再沿袭女帝麟昭封禁淫令,而京中风月场所也屡见不鲜,以至于到后来南风馆甚至成了京中达官显贵隐秘谈资的出处。
那时书越筝下了决心要将这江山翻上一翻,崇鹂携大军入京一事尚未敲定。那时掌京中军权的太尉之子风流成性行为不端,书越筝是曾同宁皓一起在南风馆中蹲过他一阵,最终也拿到了入宫门的符节。
而岑澈却在某天见到了她同宁皓一同进出那样的场所,且不说她一个女子为何会去那样的地方,单单是陪在她身后的宁皓就足以让他妒火中烧。
末了他却又深觉自己那时根本没有资格再劝诫她,所以素来冷静的人最终也只能借酒消愁,以酒解忧。
怪不得书越筝起事之时吻他,他眉宇间会那样惊诧,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吻在他意料之外,更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被心爱的人亲吻,所以才会那般狼狈,不知所措。
在他眼中,爱而不得的人是他;没有资格向她伸出手的人是他;身处高位的作为师父不能动心却还是止不住动心了的人,是他。
即便明知结局再也无从更改,即便在他心中她心悦之人从不是他,即便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向她伸出手的资格,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在新婚之夜跟苏枝筱说了那些话。
他或许根本没有在等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要等什么,或许只是在等待着。似乎等到一觉梦醒,他就能回到南阁小院,那个姑娘就会迈着雀跃的步子俏声唤他师父,笑意盈盈地回到他身边。
但睁开眼后却余疏窗夜雨,一盏孤灯,空空荡荡的府苑里寂静得可怖,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再见她。
她守在千里之外的燕地,那里再也没有任何信件传来。就算此后远远一瞥,他却因问心有愧而避开,唯恐惊动一无所知的心上人。
他在她面前演了太久的冷静自持,所以重逢时那一晃而逝的慌乱被他很好地掩饰下去。
一切竟是这样一场天大的误会。
在她为他伤情,觉得那一切都只是她自己顾影自怜、痴心错付时,他也那样卑微又无望地恋慕着她。以至于哪怕他作为岑家嫡子娶了苏家三姑娘,却依旧守着那颗心,只为她。
他说钟情于她,竟当真不是谎言。
他受刑淋雨只为了那颗不知会否落在他身上的心;他定定握着她的手腕,眸光柔软,连拥抱都带着小心翼翼,看不出半点破绽;即便心中对她再想挽留,也只是望着她陪着她,从不试图违背或纠正她。
而她亦是如此,太喜欢这个人以至于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却硬生生错过一生。思及此处,书越筝不知怎得,心头蓦然疼得发涩。
命运如此弄人,倘若没有这所谓重生,他们或许最终也无法得知彼此的心意。
苏枝筱见她愣在原地,颔首告别后步伐轻巧地迈着步子,独自走出了曲廊。
在她年少时,阿姐就告诉她未来她是要嫁给岑家二郎做夫人的。年幼的少女对什么门第世家都不甚了解,却莫名对这未来夫君生出几分好奇。她偷偷跟着侍女想去看一看这岑二郎是什么模样,却发现岑澈不在府中。
岑府侍从认出了苏家的玉饰,支支吾吾告诉她,岑澈偷偷去了城南,那些日子城南有疟疾肆虐,岑澈随兄长去派药。
苏枝筱没看到岑澈,心中却隐隐约约变得那样雀跃,原来她这未来的夫婿当真人如其名霁月清风,惹人醉心。
岂料没过多少日子,她却看到岑澈身后跟着一个姑娘。她只是远远望着,那姑娘不知眉飞色舞说着什么,逗得岑澈笑得眉眼都弯起来,那样的他苏枝筱从未见过。几次后,苏枝筱发现书越筝是那样机敏不驯的姑娘,虽只见过短短几面,可就连她也很喜欢她。
而岑澈的一言一行昭示着他似乎也是喜欢那姑娘的。
可是他却注定要娶自己,苏枝筱莫名生出几分悲哀。
新婚之夜,他一如她对他的想象,既守了自己的心,又对她格外耐心温柔。在他坦诚心意后,苏枝筱终于收回了自己年少时全部的仰慕心意,她明白,他这个人看似温柔实则固执。那两个人有着那样独一无二相依为命般的过去,她无法让他轻易移情别恋。
苏枝筱不会学蚍蜉撼树或以卵击石,他本可以冷漠待她,或直截了当将夫妻二字落到实处任她后半生患得患失。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是出于尊重才将那些话对她坦诚相告,她又怎么能不尊重他的心意。
至于喜欢这样的少女心事,又有何要紧,她与岑澈的婚姻本就是彼此亏欠,他心有所爱却还是要背负家族责任,自己又如何能强迫他将心也放在自己这里,她也是要自尊自爱的。
岑澈虽不会爱上她,但却可以保障她此后年岁无忧,他会庇佑她,予她掌家之权,尊重她的名誉。
这又有何不可?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如当年新婚之夜的约定,这么多年时时维护她的名誉。如挚友、如家人一般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
却唯独不是爱人。
苏枝筱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今日午间岑澈向她递了口信,说是听闻她要见他,只是迫于有伤,恐是痊愈之后才能登门拜访,苏枝筱又特意前往南阁见他。二人相见议事,岑澈虽依旧受伤却看着精神抖擞。
苏枝筱临走之前随口一问,不知岑大人为何如此高兴。
岑澈向苏枝筱微微颔首道别,唇边却扬起了一抹很淡的笑意,他温声说:“她回来了。”
苏枝筱离开南阁时,明白了那日在南阁见她的人就是前世的书越筝,这样的两个人历经磨难却还有此等再遇缘分,苏枝筱思量许久,最终决心将一切都悉数相告。
月色盈盈撒了满身,苏枝筱豁达地长舒一口气。她也终于可以开启全新的人生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曲廊时,却见方才告别的书越筝匆匆忙忙追了上来,她的目光已经不若方才那般不可置信,反而是明眸中带了几分笑意,那笑意之中明明白白不加掩饰的真挚:“谢谢你,苏姑娘,特意前来将这些告诉我。”
苏枝筱见她如此,在原地微微笑了起来,心间撼动不减半分。她似乎也能理解岑澈为何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和这个姑娘再续前缘。
“不客气,承蒙你师父多年关照,我该做的。”苏枝筱说完眼见就要离开。却没成想又被书越筝叫住,她抬手将苏枝筱拦在身后,不疾不徐开口道,“苏姑娘,你的那家画坊可是品悦轩。”
“是,怎么了?”听她此问,苏枝筱有些不明所以。
书越筝心下了然,这品悦轩是收录名家珍品画作起家的,背后的掌柜却从未出面过,是京城中独独一家盈利甚好的画坊。
“我有个生意想请苏姑娘做,苏姑娘不若随我屋中细谈。”
闻言苏枝筱先是怔愣片刻,轻笑一声应下了她的话:“好。”
书越筝的想法很简单,这所谓能够执掌命运的无名字迹来由不明,但若是执行宁皓的利益,那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飘出一行什么“书越筝遭逢意外不幸身亡”这样的字迹干脆了当地取走她的性命呢?既然巧娘可以随便消失,为什么书越筝不能。
因而她猜测,这字迹或许也要遵循一定的秩序,而这道秩序之下她不会像巧娘一样随便消失或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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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这些,书越筝对于这道未知便也没有太多恐惧了。宁皓杀了她最终的目的大概也是争皇权,而如今她虽身处漩涡之中,却恰恰能够利用身边很多资源。
总归是要争皇位,而争权夺势她向来擅长。若想称帝,权势、财力、兵马缺一不可,而若想要堂堂正正登上皇位,民心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书越筝不相信前世在她死后,蓟州燕军能安安稳稳稳归于宁皓麾下,且不说蓟州百姓如何,就说同她一起出生入死多次的崇鹂便绝不会背叛她。
如今不过是洗牌重来,既然监视她,让她只能沦陷在与岑澈的爱恨纠缠中,那她也乐得如他所愿。如今知道师父心意,她绝不再错过他。
而除此之外,该夺的权势她也绝不拱手让人,书越筝多的是方法去暗度陈仓。
一切能抓到手心的她都不会错过,而这苏三姑娘虽让她耿耿于怀过,但如今她性格和善,为人真诚,财力惊人,恰恰是她能利用起来的人。
遑论这些字迹究竟要达成何种目的,书越筝也绝不会忘记她重生后要做什么。
书家,书毓桢轮戍边疆久不归家,书向丘命悬一线,正是夺他性命的好机会。
莫名消失的巧娘与郑知彦,既然要宁皓称帝,剧情要往前发展,那他迟早都会出现。
苏枝筱离开时已快深夜,书越筝送她出府后便困倦至极,躺在床上浅浅睡去。
是夜,书府。
倏尔狂风骤起,吹得门窗吱呀作响。
书越筝皱了皱眉,因好梦被吵醒而不悦,她坐起身子准备去关窗,却不由自主地迈出了房门。
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麻木地向前走着。
廊道入目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内,书越筝抬手向四周探了探,却没有触到任何东西。
有彻骨寒风袭来,书越筝下意识抬手抚上小臂将身子缩了缩,试图抵御寒风侵袭。
不知走了多久,略过耳侧的所有声音瞬间凝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黑暗缓缓消退,有阵阵白色雾气氤氲而起,书越筝抬手驱散迷雾,大步流星向前几步试图走出这里。
岂料让书越筝有些不可置信的场景就此出现在面前。
悠长曲廊中,有风扬起两侧帷帘,女子长着同书越筝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泪眼朦胧地跪在宁皓脚下死死拽着他的袖袍不松手,二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宁皓屡屡推开她,她却置若罔闻般又死死缠了上来,最后宁皓撕开衣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曲廊。
虽不闻其声,但看到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露出那副卑躬屈膝的表情,以及被人推开不还手竟还死死缠上去的动作,书越筝依旧深觉无名火起。
书越筝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眉头紧蹙带着嫌恶的表情,就见那正啜泣的女子忽而抬眸望向她的方向。
那女子缓缓收起一切表情,眼神里尽是空洞,嘴角僵硬地咧了起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片刻后,便有殷红色的鲜血从她嘴角滑下,女子死死攥着手中的衣摆,摇摇摆摆站起身来,似乎是要走向书越筝,可没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那女子扭曲着身子却还是挣扎着想要向她爬过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书越筝却听得格外真切。
“我不甘心!”
这样诡异的一幕看得书越筝有些恶心,岂料她还未发作,便见那与她有着同样面容的女子竟在瞬间化作白骨一具。
全身皮肉瞬间褪去,只余那骨架般的手还死死抓着宁皓方才留下的衣摆。
书越筝心头只余震撼,凝神聚气缓了缓,最终还是没忍住拧着眉头上前几步。行至那骨架身侧时,单膝跪地,将那衣摆从她手里拽了出来,随手一丢。
“这种垃圾东西究竟有什么好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