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澡,我让你去一楼客厅伺候贵客,你在想什么呢?”
管家一把将她推出去。
膝盖猛得一个用力,撞在尖锐的茶几桌尖角上。
本就没好利索的伤口,拉扯着皮肉裂开。
血在黑色布料上,不明显浸透。
鱼跃“啊呀”一声,抱着傅时雍的胳膊,捂唇惊呼,“天,时雍,姐姐怎么会在陈老家出现?还穿着……女佣服?”
“还能因为什么?傅先生、傅夫人,这位鱼澡小姐也是能耐。”
“绑架了我们小小少爷,还让小小少爷管她叫妈妈,这不,先生没办法,只能把她带回来了。”
管家颠倒黑白。
其实鱼澡能解释。
可解释,有用吗?谁又会相信一个抛夫弃子、丧心病狂的恶毒女人的话!
她一瘸一拐站起身,不发一言,想和其她女佣一起站到后面去。
鱼跃却不开心,撇撇嘴,“时雍,姐姐刚才就是故意吓了我一跳,我心口好难受啊~”
“跪下,道歉。”
爱妻一句话,宠妻狂魔的傅先生连脑子都不用,直接命令。
鱼澡脚步一僵。
她回头,不躲不闪的和傅时雍那总是讳莫如深的黑眸对视。
一秒钟死寂。
哗啦!一声,掀起裙摆,露出血流不止的膝盖。
“傅先生,你觉得我会用伤害自己来惊吓您的夫人?”
一字一句,没有任何情绪。
傅时雍瞳孔骤缩。
甚至身体潜意识让他去推开鱼跃,站起身。
鱼跃反手把人用力压住。
她泪盈盈,“姐姐,你从小不就是喜欢故意把自己弄伤,再嫁祸给我,说是我这个小三女儿仗势欺人,虐待你嘛!”
那语气,委屈的要死。
可事实呢?
趁父亲出差,鱼跃把她关在卫生间里,切断水源。
一整个星期不给任何东西吃。
最后渴的快要晕厥。
只能去喝马桶里的水。
那一年,鱼澡十四岁!
后来,她们母女俩还找了七八个流浪汉,再将她和他们锁在地下室。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鱼澡甚至都不敢回忆,自己是如何拼命挣扎,咬掉了多少只耳朵,才保住清白。
那一年,鱼澡十五岁……
而这些。
跟傅时雍最爱的那几年,她用身上无法消除的伤疤,还有对密闭空间极大的恐惧来证明。
她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他也通红了双眼,整整一晚,都把拳头握的嘎吱嘎吱作响。
哪怕在鱼澡的睡梦中,都能听到这个男人在一遍遍发誓,“老婆,你放心,鱼跃母女施加在你身上的每一次伤害和折磨,我都要为你加倍奉还!”
“时雍,呜呜呜~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知道你更愿意相信姐姐,我……”
“来人。”男人磁沉嗓音冷的刺骨。
有保镖闻声上前。
“她不肯跪,就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的给鱼跃下跪磕头,道歉!”
“傅时雍!”
鱼澡低吼。
可两个保镖已经压着她单薄的肩膀,一脚狠狠踹在不肯弯曲一丁点角度的膝窝上。
鱼跃还在装大好人,劝道:“时雍,姐姐一直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也无所谓了,不然就放了她,反正总是被欺负,人会麻木的。”
说完最后一句,就凄凄惨惨抽噎了两声。
砰砰砰——
保镖换了一根陈家管家递来的棒球棍。
连着击打了三下,腿上一片青紫、血肉模糊。
“傅时雍,我说过,我没有!鱼跃才是施暴者,你以前是……”
啊!!!
水果刀捅进去。
人分分钟瘫软在地。
保镖顺势掐着她后脖颈,冲着被傅时雍牢牢抱在怀里的鱼跃,磕了三个响头。
一滴一滴滑落的血珠子,混着生理性眼泪,彻底模糊视线。
男人跟心爱的未婚妻手牵手。
他居高临下,走到她面前,薄唇轻蔑勾起。
“鱼澡,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你应该知道,我爱的女人,我会不择手段护她周全。”
“三年前,我不是一样对你?只可惜,是你不懂得珍惜,自取灭亡!”
话落。
他们“夫妻”俩跟陈老有说有笑,去画室指点教学。
在没人能看见的角度。
傅时雍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陈方的微信。
——【兄弟,那天我是喝多了,才胡说八道,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这女人的确是你越让她嫉妒,越让她痛苦,她越会在乎过去的好。】
——【可你觉得鱼澡是普通女人吗?】
——【鱼跃对你是死心塌地,你也亏欠了她不少,好好爱这个善良的好姑娘吧!】
——【至于那毒妇,时雍!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这浪荡货,你再放不下,也无济于事!】
隔了十分钟。
回复一条。
——【我只想要她一句对不起,三年前的那些事,我可以原谅。】
卑微?
妥协?
还是一次次努力放下,最后注定溃不成军的无可奈何?
——【哎!时雍,你确定可以接受一个跟不少男人睡过的拜金女?】
发送成功,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可只有陈方知道。
突然冒出一个“奸夫”的那个晚上。
傅时雍没有守在重伤的鱼跃床边,而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拳击馆,疯了一整夜。
“奸夫”成了人肉沙包。
被打的不成人形。
人人都觉得高不可攀的傅大董事长,喝得醉醺醺,趴在地上,第一次哭的那样无遮无拦。
他崩溃,“陈方,你告诉我为什么?鱼澡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踩着我的隐忍折磨我?”
他一拳一拳,自虐的,打在金属架上。
“我爱她!三年了!陈方,我还是爱她。”
“哪怕她肮脏龌龊,哪怕她一无是处,哪怕她爱慕虚荣,我还是……还是……”
那个“爱”字,晦涩到发不出声音来!
陈方叹了一口气,把快将自己折腾死的傅时雍拖去了医院。
路上,就说了一句,“兄弟,老天爷但凡公平一点,都不该让你爱上鱼澡那样的毒妇,苦了你了。”
“国本”画展在京北宣传的如火如荼。
鱼跃作为被陈老最看重的种子选手,风靡全网。
十二月初。
送小鸭梨到康复中心,便转地铁,去预订好的手工绘笔店取准备参赛的工具。
成功入围“国本”,是母亲生前的愿望。
她要替她实现!
但刚一进店,身后挂着风铃的木质大门忽得被关上,上锁。
减少进口药量的鱼澡,眼前一阵阵发黑。
模糊的残存意识,让她看到一双熟悉的,光可鉴人的皮鞋,踩在她面前咔滋咔滋作响的老旧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