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一般的寂静。
脑子里,另一个自己放声大笑。
“是啊是啊是啊,鱼澡,杨哥那样好的一个男人,他对你的确生了情愫。”
“可你呢?你要死了,死的会很痛苦,很狼狈,甚至变成一傻子。”
“怎么?你三年前大意凌然离开傅时雍和傅一一,其实就是为了恢复单身,来祸害杨辰?”
良药苦口,字字句句都在扎心。
蓦的,鱼澡低下头,笑了。
“小鱼!?”杨辰不安。
她自己推着轮椅,和他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杨辰,我今天就出院,也会搬家。”
“以后,我们真的不要再联系了,好吗?”
新手机没拿。
收到法院最后通牒的陈雅来疗养院闹事。
趁乱,打车离开。
“麻烦就停在这吧。”
离养老院最近的公交站。
刚好一个起车费,才十几块钱,鱼澡勉强能支付得起。
下车时,她看到司机在瞪她,嘟嘟囔囔。
“都2025了,居然还有人穷到连打车都要斤斤计较的?”
“人生完蛋成这样了,还活着有什么劲儿?”
车轮掀起地上脏兮兮的灰尘,扬长而去。
坐上回老破小的公交车,打算收拾完行李,就立刻去找包吃包住的工作。
至于关于傅一一的噩梦。
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就听几个在网上八卦的医护人员说。
“傅先生要不要这么小题大做?”
“担心国内的医疗环境不行?直接带着儿子连夜给未婚妻转院去了德国。”
“几千万才能审批下来的空中120,也只有这种豪门才玩得起如此昂贵的浪漫。”
导诊台的大理石桌面上。
鱼澡看到反光的手机屏幕上,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
软乎乎一团的小家伙,正像最忠诚的小狗一般,紧紧依偎着还处在昏迷状态下的鱼跃。
坐上公交车。
有西装革履的白领,给每一位乘客都发一个空白的祈福签。
他大声解释,“我是傅氏集团的员工,我们董事长为了给重伤的夫人祈福,在云台山一步一叩首,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为夫人求平安锁。”
“至于这些祈福签,那是董事长想为夫人做百家福,谁愿意写一些祝福的话,酬金一万!”
为了证明不是骗子。
白领点开官博发的文案和照片,跟大家展示。
照片是傅时雍冒雨在深山老林的台阶上磕头跪拜。
昂贵的西裤在膝盖上磨出一个个大洞。
血液混着雨水刺激着伤口,疼痛在疯狂加倍。
男人背脊挺直。
还有一段一分钟的短视频。
助理哽咽劝着,“董事长,算了吧,这都是封建迷信,不一定灵验的。”
“闭嘴!为了鱼跃,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只要她安然无恙,我和一一都不能失去她,不能!”
额头破裂。
还为了以表虔诚,生生在手心最嫩的肉上割出一块,作为引子,
制作平安锁。
“小姐,您写吗?”
白领走到鱼澡面前。
挡在袖口下的一双手,新伤旧伤一起崩裂。
嘀嗒。
嘀嗒——
血珠子砸在地上,支离破碎!
“小姐?”
戴在脸上的口罩,好像能憋死人。
耳边,另一个自己冷嘲热讽,看热闹不怕事大。
“啧啧啧,伤心难过了?”
“鱼澡,亲眼看到那个只对你唯一,发誓三生三世只爱你一个人的男人。”
“突然开始为了害你家破人亡的小三女儿拼死拼活。”
“怎么样?这是嫉妒啊?还是嫉妒啊?还是嫉妒羡慕恨啊?”
公交车进站。
鱼澡加倍吞下杨辰给的进口药,低吼着“闭嘴”,冲了下去。
白领捡起被血浸透的祈福签,嫌弃的丢进垃圾桶。
“女疯子啊?看着年龄和夫人差不多。”
“哎!果然是同人不同命,看看我家夫人,都要被董事长宠成宝贝了。”
“再看这一位,哎!一日三餐能不能吃饱都成问题了。”
呕!
在小区正门,吐的稀里哗啦。
单元门口,杨辰的帕梅拉堵在那,守株待兔。
她回不去,只能强撑着千疮百孔的身体,随便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小公园,暂时栖身。
包里原本彻底报废的手机,莫名其妙自动开机。
连接了公共区域的开放性WiFi。
波涛汹涌的网络谩骂和诅咒,一波接着一波。
热搜第一。
是一个六七十岁的邋遢老头。
他手脚都被砍断,人跪在铺满钉子的地面上,伤痕累累,哭诉作证。
“没错,我就是鱼澡三年前的奸夫。”
“那时候我有钱,她为了我抛夫弃子,一起移民去了新加坡,心甘情愿当妾。”
“后来我破产,这贱人就立刻回国,想勾搭功成名就的前夫。”
“甚至还扬言,上了床,她能把全天下的有钱男人给睡服。”
——【鱼澡,你TM就是现代版潘金莲,天下第一淫妇!】
——【劈开腿就能赚钱,你就不怕得了脏病,全身溃烂而亡?】
——【对啦!你们听说没有?这浪货也是央美毕业的,跟人美心善的傅夫人都是画家。】
——【就她也配当画家?她能画出个翔?哈哈哈……】
——【好像大学四年,鱼澡的作品多次被教授选上参展呢。】
——【哦哦哦,我明白了,她肯定是把教授给睡服了,不然,连咱们傅夫人的作品都没选上,毒妇凭什么?】
——【都别吵,不如咱们开个赌局如何?就赌傅夫人和毒妇谁能第一个入选陈老主办的画展!】
陈学斌,国内第一批先驱画家。
三年一度的“国本”主题画展,都是由陈老牵线。
凡是能入围“国本”的画作和画家,未来十年内,前途不可限量。
超话赌局开始。
傅时雍用私人账号给鱼跃投了三千万。
同时发文,定位在德国都柏林。
——【没人能取代我妻子在事业上的荣耀和辉煌,有些人,注定一辈子活在阴沟里,那是她的报应!】
手机死机黑屏。
深秋的夜晚很冷。
鱼澡抵抗力很弱,人蜷缩在很短小的木椅上,无依无靠,只能孤零零将自己抱紧。
药效开始下降。
声音再次出现。
“能赢吗?赢不了,鱼跃还不得背靠傅时雍,抱着你的儿子,把你笑话死?”
“鱼澡,要我说,你别再压制我,让我取代你,替你解决掉这些垃圾人渣,不是更爽?”
“不不不,到时候,我不会让他们死的那么痛快,我要一点一点,让他们生不如死!”
另一个自己,吵的头疼。
她想去包里翻药瓶,可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和傅一一差不多大。
人痴痴傻傻,蜷缩在草坪里,战战兢兢的。
还一直嘀嘀咕咕,“妈妈,小鸭梨要妈妈,妈妈回来,妈妈回来!”
另一边。
陈家别墅。
陈老对着一众佣人大发雷霆,“小鸭梨才多大?你们一群大活人都看不住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小孩?”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我宝贝孙子找不回来,你们都给我滚蛋!”
一声令下,火冒三丈。
公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