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爸脸色一僵,随后还是嘴硬质问道,“我说让你买了吗?那么贵的东西,哪里是我们这种人家能吃得起的?”
“你别忘了,现在咱家能过上顿顿有肉的日子,都是咱儿子在国外冒着生命危险赚回来的钱,不能乱花,等哪天儿子回来了,这些钱还要留给他养家生活。”
樊爸看着樊妈还在流血的手,缓和了语气,“我们做父母的,不能不为儿子打算,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樊妈看着张口闭口都是儿子的樊爸,突然问道,“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儿子带来的吗?难道不是小美有出息,给她哥哥找了份高薪工作,买房子给我们住吗?”
樊妈心里委屈,但又抗议,因为今天杨红花的话给了她很大启发。
养老怎么就一定是儿子的事?
谁说女儿就一定不能养老?
他们家现在好起来了,樊胜美大可以招一个上门女婿,这样就不算是嫁到别人家的女儿,以后依旧可以给他们养老送终。
樊爸一愣,随后烦躁道,“儿子就是根,有儿子家里才不算绝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樊妈继续唱反调,“那儿子在家的时候,人家借钱不还耍无赖,女儿给我们买了这么好的小区房住,那些人立马就上门还钱了,乖的不得了。”
樊爸横眉瞪眼,樊妈缩了缩脖子。
樊爸岔开了话题,“赶紧把你手上那伤处理一下,咱去把东西退了。”
樊妈弱弱道,“把你的保健品退了,其它的小美爱吃,退不了,你硬退她肯定跟你急。”
正好这时樊爸注意到门口似笑非笑的樊胜美,心中有些瘆得慌,骂骂咧咧道。
“行了行了,就退那保健品,我不爱吃那玩意。”
樊妈拿水龙头冲伤口,一边讨好地朝樊胜美笑。
樊胜美看着心里十分不爽,本以为樊妈是给自己买的保健品,上年纪了想爱自己了,心里还高看她一眼。
结果那保健品是给樊爸买的,对方还不领情,非要嚷嚷着退,差点动手打了她。
就这,樊妈也没有翻脸,顺从地陪他去退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樊胜美没有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转身和苏云渊回到自己的房间,眼不见为净。
说起来这个房间能保留下来没变成杂物间,还是因为之前买房拿证后,樊胜美加了好几把锁。
除夕夜,樊胜美把樊妈和樊家嫂子合力做的丰盛的年夜饭,拍下照片,发到姐妹群里,引来蛙声一片。
樊爸也不知是被谁说动了,竟主动给苏云渊敬酒,两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后,桌上是洗干净的水果,电视里是今年的春晚。
每个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偶尔交谈几句,气氛也算得上融洽。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个意料不到的人上门拜年了。
杨红花带着牛奶和糖果上门,樊妈惊喜交加。
两个大龄姐妹花有说有笑,樊妈也拿出了昨天买的水果和零食招待。
杨红花不停夸着樊妈家里的格局和装修,属于当时开盘的热门房型。
樊妈也就顺势夸樊胜美有孝心有能力,樊爸在一旁默默嗑瓜子,耳朵里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总之吃中饭时,对樊胜美的态度又热切不少。
一晃时间就到了初七,樊家人已经习惯了樊胜美会睡到饭点再从卧室出来,并且在她看电视休息的时间段,桌上永远有她喜欢吃的水果。
有时候看着樊胜美穿得单薄,樊妈还会拿出杨红花送给她的羊毛外套,给女儿披上。
家里不再是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吃饭时,大家都认真吃饭,偶尔看着电视下饭。
又过了两天,樊胜美要回上海了。
本以为会很高兴的樊家人,却突然有些不舍了。
樊爸樊妈很好理解,他们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在国外回不来,另一个孩子虽然矫情点,但也会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被需要,被陪伴。
樊家大嫂则是知道,这大小姐走了以后,家里的伙食水准一定一落千丈。
至于雷雷,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差,家里妈妈爷爷奶奶都没有文化,没人能指导他的作业。
可是樊胜美有时候心情好,给他讲两句,他就茅塞顿开,什么都懂了。
而且樊胜美并不会像妈妈一样骂他,而是会用他能听懂的话来教他怎么做。
小孩子天生就慕强,温柔而强大的人,总会令他们折服。
樊胜美收拾完行李出来,看到了门口有一个行李袋,樊妈扭过头不自在道。
“我的手艺你一直嫌弃,我知道,但这些东西放不坏,你要是想吃家里这一口,你就带到上海去,吃完了打电话让我寄给你。”
樊妈以前学不会怎么平等和女儿沟通,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和杨红花煲电话粥,对方的很多建议她都认真地在实行。
不仅是她自己,她还会一直给樊爸念叨,让他也一起跟女儿缓和关系。
樊爸虽然嫌她啰嗦,但身体总会很诚实。
毕竟,谁喜欢在阖家团圆的日子吵吵闹闹呢?
而且他们还发现,只要不去干涉樊胜美的决定,樊胜美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
樊爸从卧室出来,给樊妈塞了个东西,随后僵硬地挤出一句话,又回了卧室。
“到家说一声。”
樊妈摸了摸口袋里的卡,心中有些惊讶,铁公鸡今天转性了?
不过,她觉得这张卡,大概率送不出去。
樊妈绞尽脑汁,最终想出要帮樊胜美提东西,顺势就放进她的包里。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但樊胜美轻而易举就发现她的小动作,没有吭声。
坐车去机场的路上,樊胜美掏出了那张银行卡,眼底的情绪淡淡的。
苏云渊问道,“樊樊,这次回家过年,你开心吗?”
樊胜美点头,“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设想进行,当然开心。”
苏云渊知道樊胜美的计划,止不住的心疼。
他虽然是孤儿,但也曾经享受过父母无条件的包容与爱。
可这种平凡人家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爱,樊胜美却需要大费周折去人为获取。
樊胜美感知到他的情绪,叹了口气道。
“阿渊,任何时候,都不要把我当弱者看待。”
“我虽然出身平凡,爹不疼娘不爱,但我还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因为他们不爱我,我就跟他们进行情感切割,在没能力改变的时候,这么做可以保全自己。”
“但当我有能力改变时,我想要什么,并花心思去争取,这恰恰说明,我摆脱了受害者心态和自怨自艾的情绪怪圈,我是发自内心地强大,而不是不敢面对伪装起来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