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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月明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色未亮,还在睡梦中,身边忽然响起窸窣穿衣的响动。


    迷迷糊糊中,姜忆安拥紧被子翻了个身,道:“香草,别吵,我还没睡够。”


    听到她小声嘀咕的话,贺晋远沉默了一瞬。


    他站在床畔没有开口,无声穿上了外袍。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睡足了,姜忆安伸了个懒腰拥被起身。


    不过入目是陌生的大红鸳鸯喜帐,让她蓦然愣神了一瞬。


    用力揉了揉脑袋,才恍然想起,原来昨日已经成亲了,现在她不是住在姜家的海棠院,而是在国公府的静思院。


    对了,昨晚她还与她那瞎夫君圆房了。


    想到这里,姜忆安按了按还有些发闷的额角,转头向身边看去。


    身畔的床榻已空空如也,贺晋远早不见了。


    她起身撩开一点床帐,探头向外看去。


    寂静无声的里间,贺晋远身姿笔挺地坐在窗旁,微微偏首面向窗外的方向,脸色沉冷如冰,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她起床的动静,他转过头来,面朝她的方向,神色微凝。


    既已成婚,如果还喊她姜姑娘并不合适。


    不知该称呼她什么,不如暂且像寻常夫妻那样,称呼她一声娘子。


    贺晋远默然几瞬,嗓音极淡地开口:“娘子醒了?”


    姜忆安伸腰打哈欠的动作突然一顿,眨了眨睡意惺忪的杏眸。


    他唤她娘子?


    乍一听还有些不大习惯。


    她不自在地捋了下额前的几缕凌乱乌发,清清嗓子嗯了一声。


    贺晋远听到她回应,便又不作声了。


    姜忆安探头探脑瞥向他,忽然想起反正他看不见,便大大方方看了他几眼。


    他还是黑色缎带覆着眼睛,不过换下了大红的吉服,穿了一身黑色锦袍,身姿板正地坐在那里,苍白的脸色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姜忆安挑了挑眉头。


    虽刚认识不到一天,她却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清清冷冷,淡漠疏离,沉默如冰。


    刚睡醒,有些口渴,她撩开床帐下了榻,套上软鞋走到桌旁,本想提壶倒盏凉茶喝,却发现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蜜水。


    她意外看了眼贺晋远,唇角微勾了勾。


    端起蜜水咕咚咕咚喝完,只觉神清气爽,连身体里的一点不适也不翼而飞。


    喝完蜜水,与他打招呼时也换了称呼,“夫君几时醒的?”


    贺晋远默然片刻。


    他昨晚疲累睡得很沉,未曾注意枕边人,国公府于她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不知她是否适应。


    “我也刚醒来不久,娘子昨晚睡得可好?”


    他开口,虽是关切的话,声音却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


    姜忆安弯唇一笑:“还行,不错。”


    兴许是昨天太累了,反正一闭眼就睡着了,再睁眼天色就大亮了。


    不过昨晚没沐浴,说着话,她环顾周围,想要先去洗个澡,便道:“浴房在哪里?”


    贺晋远指了指隔壁的耳房,姜忆安了然,拿了换洗的衣裳,便推开了旁边的房门。


    浴房里的木桶里刚放了热水,一旁也放着澡豆香胰之类的用物,她伸手撩了下浴桶里的水,温度不热不凉正合适。


    姜忆安自顾自点了点头。


    她这夫君虽是瞎了,却很细心体贴,给她倒了蜂蜜水不说,连浴房也提前准备好了。


    沐浴完,她擦着头发回了正房。


    听到里间传来响动,知道姜忆安已起床了,香草便去里间为她梳妆。


    香草手巧,会挽发梳妆,先前在姜家灶上当个烧火丫头用不着这项手艺,自打跟着姜忆安贴身伺候后,她便时时留心着那些小姐夫人时兴的发髻衣着。


    姜忆安于这方面不大在意,她却每回都要仔细琢磨,非要帮自家主子梳出最好看的发髻,再搭配上最衬她容貌的衣裙。


    这回,主仆两个合力擦干了那一头浓密的乌黑长发,香草便给主子挽了时下最兴又最适合她的随云髻。


    发上簪了一只金玉凤钗,耳间缀了一对石榴红的玉铛,再搭配一身藕荷色襦裙。


    姜忆安本就生得雪肤花貌,一双清澈的眼睛神采奕奕,梳妆好了,香草退后几步看了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小姐今天的装扮,显得整个人又明媚,又端庄,又大方柔美,最适合去敬茶了。


    不过,默默瞧一眼外间姑爷那挺拔瘦削的背影,香草遗憾地抿了抿唇,大小姐这般美貌动人,可惜姑爷却看不见。


    姜忆安提了提那垂至脚面的飘逸裙摆,总觉得不似她穿长袍那样方便利落,但今天是与国公府诸位长辈亲眷见面的日子,这身装扮显然更合适些。


    等待她梳妆的期间,外间的早饭已摆好了。


    早饭是大厨房按照贺晋远的吩咐准备的,除了平时的两样清淡开胃小菜,又添了一碟樱桃鹅脯,一碟腐皮肉包,并两碗荷叶粥。


    “娘子,用饭吧。”贺晋远淡声道。


    姜忆安眼神一亮,提起裙摆在他对面坐下,期待地搓了搓手:“哇,这么多好吃的,我要尝尝。”


    那樱桃鹅脯色泽艳丽,香味扑鼻,腐皮肉包也是鲜美可口的,她提起筷子,每样都尝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好吃。”


    她津津有味地用着饭,却见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根本没动筷子,只盛了一勺荷叶粥送入口中。


    苍白瘦削的长指持着调羹慢慢搅动几下粥底,吃了几口,他便停了下来,将粥碗推到了一旁。


    “夫君吃饱了?”姜忆安有些吃惊地问。


    贺晋远轻点了下头,“娘子不必着急,自便即可,我在外面等你。”


    姜忆安拧眉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身形高大挺拔,但太单薄清瘦了些,吃了几口饭便不吃了,这如何使得?


    怪不得这病秧子昨天握她的手都是冷的,照他这修仙似的吃法,只怕还没修成神仙,身体就得先垮了!


    “等一下!”


    贺晋远刚要起身离开,便听到她喊住了他。


    “夫君尝尝这个,味道很好。”


    姜忆安提筷夹了一只腐皮包子,本想搁到他面前的碟子里,但一想到他眼睛看不到,便直接送到了他唇边。


    贺晋远微微一愣,长眉悄然拧了起来。


    他胃口不好,饭食也用得少,这些早点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他并不爱吃。


    可肉包近在面前,散发着热腾的香气,就像她的直率热情,让人难以拒绝。


    他默然几瞬,道:“娘子放下吧,我自己来。”


    姜忆安笑着眨了眨眼睛,将包子放到了他面前的碟子里,又另夹了两个过去。


    贺晋远目不能视物,提筷夹菜却并没什么大的影响。


    肉包放在碟子的正中间,他伸筷过去便碰了个正着,只是察觉到包子由一个变成了三个,他的神色微微一凝,默了片刻后道:“多谢娘子,不必再放了,我够用了。”


    找到了肉包的位置,他便同常人一般轻松自如地夹起包子放入口中。


    姜忆安先用完了饭,便托腮盯着他看。


    他吃饭很慢,吃相斯文优雅,身板坐得也十分端正,用饭时很安静,非必要不说一个字,一看便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她在乡下老家住了这么多年,见到的大都是贩夫走卒或农人猎户,他们大都不注意什么吃相,有时候急着上工或做活,端着碗蹲在地上三两下就扒拉完了饭,除了邻家学问最好的周公子,鲜少见到像他这样用饭时也注意仪态的男子。


    看他细嚼慢咽从容不迫地将包子都吃了,大约是觉得吃完包子有些口渴,连剩下的半碗荷叶粥也喝完了,姜忆安灿然一笑,心情变得比方才还好。


    “夫君,我们去敬茶吧。”


    她记得新妇第二日要去敬茶、认亲的规矩,现在外面天光大亮,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姜忆安吩咐香草去取一只匣子装见面礼,便与贺晋远出了门。


    大少爷与大少奶奶离开正房,南竹便如以前那样进房去收拾碗筷。


    不过,进到屋里,看到主子竟然破天荒地用完了一碗粥,那碟子里也有用过包子的痕迹,他不敢相信地用力揉了揉眼睛。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


    自从主子失明后,从没有像今天胃口这般好过!


    南竹还想到,少爷一大早起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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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吩咐他们把书房里那些烈酒都搬到院外去,当时他还有些疑惑,现在恍然大悟。


    少爷成亲了,心里高兴,以后不会像之前那样,整日默然独坐饮酒了!


    南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端着碗筷出门时,鼻子一酸,差点喜极而泣。


    静思院的庭院很大,但住在这院中多年,贺晋远十分熟悉院里的每个角落,虽然眼睛看不见,行走却十分自如。


    不过,与姜忆安并肩走出院门时,他便放慢脚步,停了下来。


    石松与另外几个小厮早已备好了步辇在院外等待。


    国公府二门之内小厮通常不能随意出入,但静思院独在国公府西南角的跨院中,平素贺晋远极少出院子,也极少去主院,这边又距离主院很远,一向没有女眷打扰,所以平素南竹石松便留在这院里伺候。


    不过自打昨日主子大婚后,院里有了女主人和丫鬟、嬷嬷,他们夜间便不再在这里值守,而是另住到了隔壁的小院里,每日一早再过来伺候。


    见少爷与少奶奶出了院门,石松叉手恭恭敬敬向两人行了一礼,沉着粗哑的声音道:“少爷,步辇已备好了。”


    贺晋远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石松上前几步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搀着他坐上步辇。


    期间,四个小厮垂首侍立在一旁,屏气凝神不发一言,四周静默无声,惟有晨风拂过,绿竹簌簌作响。


    待贺晋远坐上步辇后,小厮们便将步辇稳稳抬了起来。


    众人生怕步辇颠簸或是不稳,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谨慎,石松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步辇旁边,蒲扇大的手掌扶着步辇,一双虎目时而扫视四周,神色凝重而严肃。


    小厮们如临大敌般护送贺晋远去敬茶,姜忆安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他双目失明出行不便,想是他的贴身小厮怕步辇不稳摔了他,才如此这般行事。


    她初来乍到,对国公府还不熟悉,步辇在前,她便与香草慢慢跟在后边,一路左右张望打量着沿途的院子与景色,走了大约两刻多钟,荣禧堂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


    荣禧堂内,因国公爷外出公务尚未归家,只有老太太李氏端坐在正堂上首。


    下首则依次坐着长房儿媳江氏,二房儿媳秦氏,三房儿媳谢氏与四房儿媳崔氏则坐在长房和二房的对面。


    另有几房孙媳挨在自己的婆母身旁,规规矩矩地站着。


    等待新妇进门期间,众人低声说着话,昨日除了三房的谢氏,其余各房太太都见过了新妇,不过孙媳辈们好奇新妇敬茶时会是什么装扮,说话间,频频抬头向外看去。


    眼看众人都已等了一会儿子了,还不见新妇来敬茶,四房太太崔氏看向江夫人,似笑非笑地道:“大嫂,这新进门的侄媳妇姜氏,听说自小在老家长大,还曾在家里杀猪卖肉?不知国公府的规矩你可差人教导过她了,不会是睡过了头,忘了来敬茶吧?”


    江夫人脸色一白,尴尬地抿紧了唇。


    儿媳姜氏昨日提着杀猪刀进门,众人都看见了,一时成为了全府上下的谈资,不知哪个嚼舌根的又去打听了她在老家的事,恐怕她杀猪的事早已传遍了国公府,


    国公府看重门第出身,妯娌四个之中,她是富商之女门第最差,而亲家官职又低,儿媳在老家长大,虽是小官之女,却几乎与乡野村姑无异,在孙媳辈中,出身简直没有比她更低的了。


    她那儿媳虽容貌过人,看上去却不像是个懂规矩的,也不知她的继母是否悉心教导过,她当真担心被四弟媳说中,儿媳根本不知道敬茶的事。


    若是儿媳刚进门连这点规矩都不懂,非但老太太会不悦,也会让人在背后笑话,只怕以后在国公府都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里,江夫人心口慌得突突直跳,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捂唇闷声咳嗽了几下,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恭敬得对老太太弯腰行了个礼,道:“母亲,是儿媳疏忽了,没有一早提醒他们来敬茶,我这就打发人去静思院一趟。”


    老太太眉头拧成川字,沉甸甸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道:“去吧。”


    话音刚落,堂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有丫鬟进来说:“老太太,太太,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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