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堂鸟之章②
茜娅开始寻找逃脱的机会, 却发现城堡里的一切都在国王的监视之下,就连她的贴身侍女,也早已被国王控制, 直到有一天,茜娅在整理衣柜时, 发现了一条暗纹丝巾, 上面绣着一朵枯萎的野雏菊——那是她离开维瑟兰帝国时, 贴身侍女偷偷塞给她的。
丝巾背面写着暗信,让她在月圆之夜去地窖密道
月圆之夜, 月光如霜。
茜娅攥着绣有野雏菊的丝巾,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赤足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砖,顺着侍女留下的暗号, 终于在酒窖最深处找到了那扇暗门。
暗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蜿蜒的地道在黑暗中延伸, 黑暗的尽头,不知是不是通往自由的路。
茜娅提起裙摆, 小心翼翼地踏入地道, 石壁上摇曳的火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忽明忽暗间, 她仿佛看见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她。
地道里传来滴水声和老鼠乱窜的窸窣声, 她很害怕, 但她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离外面的世界更近一点。
然而,当她快要抵达地道出口时,一阵森冷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 茜娅浑身僵硬,手中的火把差点跌落,她看到国王身着黑色披风,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漆黑的眼眸在火光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茜娅转身就跑,腰肢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扣住,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抬头看见国王嘴角微微勾起,国王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茜娅拼命挣扎,却被国王一把抱起,她慌乱中抽出腰间藏好的短刀,朝着国王刺去,却被轻易打落,短刀掉在地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地道里格外刺耳,茜娅感觉后颈一痛,意识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时,茜娅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间漆黑的地牢里,铁链束缚着她的手脚,头顶唯一的小窗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她蜷缩在墙角,绝望地听见远处传来铁笼拖拽的声响和少女们绝望的哭喊,而这一次,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离这个充满黑暗与恐怖的深渊。
地牢潮湿的霉味渗入骨髓的第七个月,茜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国王得知消息时,猩红的眼瞳泛起兴奋,铁链哗啦作响间,她被重新带回装饰奢华却依旧冰冷的房间。
侍女们捧着镶满珍珠的孕妇装围上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却无人敢与她对视——她们眼底藏着的恐惧,与茜娅在铁笼少女眼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生产那日,暴雨裹挟着惊雷砸向黑晶城堡。
茜娅在剧痛中听见国王在地牢里的咆哮,据说有个侍女试图逃跑,被国王命人扔进了满是凶兽的斗兽场。
在凶兽撕碎侍女的血肉时,婴儿第一声啼哭划破长空,所有的喧嚣突然凝固。
茜娅颤抖着望向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女儿睡的恬静,眼下有一颗漂亮的红痣。
国王笑着,用戴着黑宝石戒指的手指抚过女婴的脸颊,茜娅虚弱地躺着,看见这一幕,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随着女儿菲丝娜渐渐长大,茜娅惊恐地发现,整个城堡都在潜移默化地侵蚀这个小生命。
三岁时,菲丝娜会用甜美的声音背诵城堡防御图;五岁那年,她能准确说出地牢各层关押的"犯人"罪名;七岁生日宴上,小公主戴着荆棘编成的花冠,对着茜娅露出与国王完全一样的微笑,“母亲为什么总望着窗外?那里什么都没有呀。”
在黑晶城堡旋转的螺旋楼梯间,菲丝娜总爱踩着茜娅的裙摆学步,她戴着缀满黑宝石的小冠冕,天真地问母亲一遍又一遍:“为什么您总盯着窗外看,那里有什么吗?”
茜娅望着女儿清澈的眼睛,喉间像卡着碎玻璃,发不出声。
当茜娅第一次试图向女儿描述自由,菲丝娜歪着头,将手中的金质鸟笼晃得叮当作响:“就像父王赏我的金丝雀吗?它们飞出笼子会冻死的。”
城堡的教育早已将"秩序"刻进她的认知,茜娅攥紧藏在袖中的野雏菊干花,花瓣在掌心碎成齑粉。
十八岁生日宴上,菲丝娜优雅地完成宫廷礼仪舞蹈,国王当众宣布要送她一份特别礼物。
茜娅看着女儿兴奋地打开雕花礼盒,里面躺着镶满钻石的脚链,链条末端挂着微型黑晶城堡的浮雕。
菲丝娜欢笑着让侍女为她戴上,完全没注意到母亲苍白的脸色。
—————
“你要把自由送给我?”扮演菲丝娜公主的演员笑着说。
眼下红痣衬得她娇俏又美丽,菲丝娜的容貌和品行继承了父母所有的特点,棕发黑眼,皮肤白皙,她有母亲茜娅绝世无双的美貌,和父亲狠厉残暴的性格。
仆从弗洛微跪在地上,轻吻着公主的脚背,“公主殿下,请让我保护你。”
菲丝娜幽幽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弗洛微先生,我可以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自由,和生命。”
“可是殿下,您不懂什么是自由。”弗洛微说。
“放肆!”站在菲丝娜公主身后的侍女呵斥道。
公主却没有生气,她笑吟吟地请教,“那好啊,你告诉我,弗洛微先生,什么是自由。”
“蒲公英的种子能飘到的地方,就是自由。”弗洛微说。
公主微笑着,下令铲除整个王国的蒲公英。
“南飞的大雁羽毛掉落的地方,就是自由。”
公主摆摆手,随即整个王国的大雁都被猎杀。
“殿下,这无边的天空和广阔的大地,都是自由,我愿意为了您,放弃去探索天空和大地,愿意为了您,放弃去吹蒲公英的种子,愿意为了您,放弃聆听羽毛掉落的声音,请殿下,收下我这不再自由的灵魂吧。”
公主依旧笑吟吟地,“好啊,弗洛微,你现在就是我的仆人了。”
——
帷幕落下,慕羽聆看完这故事,还是有些疑惑,纪晏离没说话,一旁的总管站在慕羽聆身边,为他介绍起来。
“菲丝娜和弗洛微,是谟洛斯开国国君的双亲。”
“是这样”慕羽聆喃喃着,原来这二人,是谟洛斯帝国开国帝君的父母,那可真了不起。
“是这样。”纪晏离动了动手指,拨弄了下头顶的桂冠,道:“他们的故事被编的乱七八糟,一会蒲公英一会小雏菊,还有什么雁什么天空,又多又杂,贪多贪足。”
“殿下,这些都拥有不同意义的,”总管开口,成功让纪晏离噤了声,总管继续和慕羽聆介绍,“始君陛下拥有自由的灵魂,于是将皇室的标志定为天堂鸟,这一部剧,名为天堂鸟之章。”
“一共有三幕,你是想现在看完,还是改天再看?”纪晏离问他。
看来这部剧是非看不可了,慕羽聆想。
“改日吧,今天有些累。”
“累?”纪晏离有些不信,他说,“你明明刚睡醒。”
“嗯?你怎么知道。”慕羽聆问。
纪晏离站起身,笑容有些神秘,“在这座城堡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
他很好看,皇室出身的男孩浑身漫着掌控欲。
“那怎么办呢,殿下?”慕羽聆问。
“玩游戏。”!!
不会又是昨天那个飞刀
纪晏离嗤笑,“看你害怕的样子,玩过的游戏我不会再玩的。”
“那今天”
“密林逃脱。”!
慕羽聆咽了口口水。
不是密室逃脱,是密林逃脱,这个听起来就不是个能活下去的游戏。
纪晏离换回昨天那套劲装,黑色短裤长袖外套,扣上腿环,短靴与光裸的长腿搭配,视觉上真的养眼。
“游戏规则,同一片密林,我们从两个不同的入口进入,里面有毒虫蛇鼠,还有些小陷阱,活着从密林走出来,游戏就结束。”
“那我要是走不出来呢?”
纪晏离歪了歪头,露出一口小白牙。
“那你可真是没用啊。”
站在密林入口,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树叶和泥土的气息,眼前这片黑压压的森林像一张巨口,等待慕羽聆进入。
说不慌张是假的,活到现在,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死遁,那已经是一件很冒险的事了,但这次慕羽聆咽了口唾沫,被逼着去送死还是第一次。
“记住规则,活着出来,游戏就结束。”
这是纪晏离和他分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此刻的纪晏离应该在密林的另一端,要和他一起进入密林。
慕羽聆喃喃:“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玩这个游戏。”
韩侍卫穿着长袖长裤的骑士装,站在慕羽聆身边,说:“慕先生,就算您不答应,也会被拖进来玩这个游戏的。”
“我们的任务就是让殿下尽兴,慕先生若是惹得他不高兴,我们会很难办,您也不会好过。”
“行吧行吧,你这是?”慕羽聆问。
韩侍卫微微低头,“您是亲王殿下送来的贵客,我要保证您的安全。”
纪晏离还不错,会派人保护他,看来自己不会这么容易死了,慕羽聆稍稍放心。
“那殿下呢?你不去保护他?”
“纪晏离殿下四岁时就能在各种危险的地方生存下来了,他并不需要侍卫的保护。”韩侍卫继续说:“这密林,在他看来,不过是游戏场。”
“真厉害啊。”
“这是皇子的必修课。”
韩侍卫侧身,“话不多说,慕先生,请吧。”
慕羽聆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密林,在本就暗下的夜色里,密林的树冠浓密到可以遮盖住天空的星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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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办……
第82章 天堂鸟之章③
“嘶嘶——”蛇吐信子的声音伴随着身躯在落叶中蠕动的沙沙声传来, 传到慕羽聆的耳朵里,激起他一阵恶寒。
“该死”慕羽聆真的很害怕蛇,他浑身汗毛竖立, 僵硬地转过头,习惯了黑夜的眼睛终于可以在暮色中看到些许。
纪晏离说的小陷阱和毒虫蛇鼠果然没那么简单, 看着眼前长度模糊, 看不清尾巴的毒蛇, 慕羽聆忍不住颤抖,看着它的头型和阴毒的蛇目, 慕羽聆汗液都要凝固。
这是一条黑曼巴,三角形的头部高高昂起, 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黑曼巴吐着信子, 这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蛇之一,即便慕羽聆知道纪晏离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死掉, 但他还是很害怕, 是一种对无腿长条状生物的惧怕。
蛇身开始蠕动,向他靠近, 慕羽聆屏住呼吸, 眼角瞥见地上有一根粗壮的树枝, 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弯下腰, 冷汗低落,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树枝——
黑曼巴突然发动攻击——
慕羽聆挥动着树枝, 重重打在蛇的七寸,蛇身扭曲着摔在地上,但即刻又立了起来,慕羽聆不敢恋战, 他后退几步就要往进来的入口跑去,却被一道很有力的臂膀拦住。
慕羽聆狠劲拍打着韩侍卫的胳膊,“喂!你干什么,你真要我和一条毒蛇单挑?让我出去!”
韩侍卫的手臂僵硬,手攥成一个拳头,卡在慕羽聆的肚子上,让他很不舒服。
嘭——
枪声在慕羽聆的背后响起,伴随着声音,传来淡淡的硝烟味。
慕羽聆僵直着身体,抬头看着韩师。
韩侍卫收回枪,示意道:“蛇死了,请继续向前吧,慕先生。”
已是深夜,密林变得更加阴森恐怖,慕羽聆决定快速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他注意到前方有一块凸出来的大岩石,大小够躺一个人,周围树木也不多,从那里可以看到部分天空,是个不错的临时休息处,就在他朝岩石走去时,脚下突然一空。
“啊——!”
一道藤蔓猛地缠住他的脚踝,将他倒吊起来,慕羽聆顿时感觉血液瞬间冲向头部,眼前一阵发黑,他摇动双手想要在空中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在空中挥舞。
韩侍卫站在下方,悠闲的擦拭着手中的匕首,“慕先生,要小心哦。”
“韩侍卫快救救我!”看着韩侍卫的动作,慕羽聆急切道,只要韩侍卫割断藤蔓,他就能获救。
但韩侍卫把匕首收了起来,满含歉意道:“很抱歉,慕先生,殿下的命令是,只有在必死之刻才能出手帮助。”
“吊久了也会死啊”
“那就只能在快要死的时候出手。”
“”
难怪他会在毒蛇冲过来的时候救下他。
现在这个情况,是不能指望韩侍卫了。
“好晕。”
慕羽聆一阵阵发晕,他努力保持冷静,试图弯起身子去够脚踝上的藤蔓,他挣扎许久,总算是让自己的血液回流了些,头没这么晕了。
他很感谢季棹兮,在绘衍万生待的这一年里,是他的老师季棹兮天天带着他出去运动,才让脆弱的身体不至于一碰就散。
现在这危难的时刻,自己的腰腹力量完全足够让自己保持这样高难度的姿势。
藤蔓很结实,有婴儿手臂粗,解也解不开,弄也弄不断,慕羽聆挣扎着,把自己的脚从藤蔓中抽出来,白皙的皮肤被粗糙的藤蔓磨的直流血,流到小腿上,染红了藤蔓。
好在他总算把自己的脚抽了出来,藤蔓磨的很深,隐约可见青紫的筋脉。
坠到地上,慕羽聆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没有让头着地。
“韩侍卫,要死了。”慕羽聆站不起来。
“还能走吗?”
慕羽聆用衣袖擦干净腿上的血迹,撕下衣服上的布料,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我要是说不行,你会背我出去吗?”
韩侍卫公事公办:“当然是不行的,殿下的意思,你就是断了腿,也得自己走出去。”
“纪殿下,有些变态啊”
“慕先生所说的每一句话,殿下都会听到。”
“那可真是太好了”
慕羽聆好不容易站起身,跌跌撞撞,坐在大岩石上,静坐着不动,让血液流通起来,大脑混混沌沌,休息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好在这一夜休息的还行,天气很晴朗,这一小块天空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即便知道这里有蛇,他还是睡着了,他太累了,再说了,旁边有韩侍卫呢,韩侍卫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的。
大早,慕羽聆被渴醒,看到韩侍卫已经晨练结束,汗涔涔地站在慕羽聆不远处拉伸。
看见他醒来,韩侍卫开口:“慕先生,我们要继续走了。”
“其实我是个路痴。”慕羽聆嗓子沙哑,不知道这树林里有什么奇怪的气体,他觉得自己的嗓子要哑掉了。
“你该喝点水了,慕先生。”
“咳咳。”
慕羽聆站起身,脚腕上的伤好像更严重了,他走不了几步就要摔倒。
随手拿了根树枝当做第三条腿,他慢悠悠,也能走上几步了。
“韩侍卫,往哪个方向走啊?”
慕羽聆对方向和地图一窍不通,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但此刻,这个弱点无法被韩侍卫理解。
韩侍卫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好吧,让我自生自灭。”
慕羽聆叹了口气,往密林深处行进。
只希望快点找到出口。
运气很好,他在树林里看到几根很粗壮的竹子,他很欣喜,弯下腰敲了敲竹节,选定一节,转头抽走韩师腰间的刀,一刀劈在竹子上,竹子里冒出汩汩清液。
慕羽聆用叶子接了些,对着韩师笑着,“竹沥水,你要来点吗?”
“我的荣幸。”韩师接过去,喝了一口,笑着点点头。
喝完水,慕羽聆好多了,竹沥液对他的嗓子很友好,清凉可口,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在不吃东西的情况下行进一整天。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海岛天气无常,一场大雨击碎慕羽聆的行进梦。
慕羽聆坐在一个勉强可以遮雨的小山洞里,脚腕上缠绕的布料已经被潮湿的空气粘湿,绑在伤处实在是不舒服,他把它解下来,搭在一边,和韩师聊天。
是他单方面的聊天,韩师基本不会理他,就像他说的那样,只会在性命攸关时刻出手帮助。
“你说,你家殿下,他此刻会在哪里呢?”
谈及纪晏离,韩师才会开口说话,这是慕羽聆尝试了几次才发现的。
刚好,他想了解一点关于这位纪殿下的事情。
"殿下聪明机智,身体素质极好,此刻应该已经出去了。"韩侍卫的话语里满是对纪晏离的认可。
“不一定,韩侍卫,”慕羽聆把手搭在火堆旁暖手,眼睛则一直看着自己的手,目不斜视,目光呆滞,他轻轻开口,声音和雨滴声融在一起,幽幽的,听得韩师不寒而栗,“我猜,他会跟着你身上的定位器,来找我们,或许,他此刻就在我们身边。”
韩师微笑着警告他:“慕先生,请不要随便揣测殿下的心思。”
“你慌张,是因为我猜对了。”慕羽聆笑了,他艰难地站起身,走到山洞洞口,朝外望了望。
“如果我是纪晏离殿下,我会躲在那个地方。”慕羽聆指着一处,如愿以偿地看到韩师颤抖的睫毛。
慕羽聆指的那个地方,没有树木遮挡,但有几块高大的岩石,周围是杂乱的小岩石,慕羽聆肯定,纪晏离的少年体型,躲在那处,既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被雷电选中,也不会淋到雨。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
看着从乱石堆里现身的男孩,慕羽聆勾起唇,主动往后撤了半步,留出躲雨的位置给纪晏离。
纪晏离走近,宽松外套上的帽子把他的脸遮了大半,慕羽聆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男孩走到慕羽聆面前,取下帽子,抖了抖雨水,很注意没有把雨水抖在慕羽聆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堆上,纪晏离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慕羽聆笑着说。
“不过纪殿下,我们得快点走了,我这伤,要烂了。”慕羽聆可怜极了。
纪晏离冷哼一声,戴上帽子转身走进大雨里。
“殿下——”慕羽聆唤他。
刚见面,这又是要做什么?
“等着。”
这小孩,还挺捉摸不透。
也是,皇室继承人,如果能被随便琢磨透,那就不是皇室倾尽全力培养的继承人了。
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男孩,慕羽聆深深叹了口气。
韩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慕先生,我要走了。”
“为什么?”
"这是殿下的意思。"韩师看到慕羽聆眼中的审视,继续说:“慕先生,祝您顺利。”
“借你吉言。”
韩师走的决绝,雨幕中的背影和他的殿下慢慢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羽聆看向雨中的密林,“我会顺利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羽聆的脚腕在潮湿的空气中隐隐有化脓的趋势,他又叹了口气,像等待雏鸟归家的老母亲一样,站起身,一只手撑着岩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往外望去,许久,慕羽聆苍白的嘴唇微微扬起。
第83章 天堂鸟之章④
雨声渐渐减小, 走进来的男孩虽然体型较小,但气势和力量感都很足,他迈进山洞, 伸手扶了下慕羽聆,让他坐在大石头上。
“还好吗?”纪晏离问他。
慕羽聆摇摇头:“我没事的。”
纪晏离把采回来的草药碾碎敷在他受伤的脚腕上, 坏脾气地狠摁了几下, 不出所料听到慕羽聆倒吸气的声音。
慕羽聆斯哈一声, “殿下,我身体不太好, 求放过。”
纪晏离丝毫不关心他的求饶,语气懒懒地问他:“慕羽聆, 你明明一点都不害怕,为什么要装作很害怕呢?”
被发现了。
语气懒散, 但手上的动作没有放松,纪晏离继续问:“你根本不怕皇室, 也不怕我, 装的这么像,是想做什么呢?”
慕羽聆含蓄一笑, 抬起头看着纪晏离, “殿下, 我是真的很害怕, 我很怕死的。”
“你不怕。”纪晏离声音清冷稚嫩,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更显得清冷。
莫名的, 听到纪晏离说的话,慕羽聆忽然沉下心来,他好像真的不害怕了。
“你看起来也没什么后路的样子,怎么就敢冒险做那些事?”纪晏离歪了歪头, 用纱布将草药敷在慕羽聆的脚腕上,手指翻飞打了个活结。
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很熟练。
“殿下,雨要停了。”
没有正面回答纪晏离的问题,慕羽聆只是轻轻提醒,告诉他雨要停了。
“嗯?”
“我只是个平民,但我也想拥有自由的权利,拥有吹一朵蒲公英的权利。”
纪晏离采了几片巨大的芭蕉叶,擦干雨水铺在地上,扶着慕羽聆坐下,随后自己坐在另一边。
“和皇室作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依附皇室,你一样拥有自由的权利。”
他摘了些芭蕉,递给慕羽聆几根,纪晏离知道他饿了。
慕羽聆没有拒绝纪晏离的好意,他满足的吃下几根芭蕉,味道还不错,甜甜的。
“我想走了,殿下,我们去把天堂鸟之章看完,好吗?”
纪晏离盯着慕羽聆的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二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开始赶路,不得不说这个药很不错,慕羽聆感觉自己的伤口痒痒的,正在结痂。
“殿下,生活在这里,应该很不容易吧。”慕羽聆拄着拐杖走在后面,忽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
纪晏离飞刀将一条蛇的脑袋刺穿,随后剥下蛇皮系在慕羽聆的拐杖上做装饰。
慕羽聆看着纪晏离“童心满满”的行为,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制止。
他知道,就算蛇的血液气味吸引来了难缠的猛兽,纪晏离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韩侍卫说您四岁就可以在这样的地方随便进出,但我猜,那个时候的殿下,应该不会有护卫,所以您走来,很不容易。”
纪晏离发笑:“你到底是怎么猜的?”
慕羽聆开始回忆,他缓缓说起:“那天我们遇到了一条毒蛇,韩侍卫拦住我,手很不自然,动作很别扭,硌的我腰生疼,这很奇怪,加上他说只会在性命攸关时刻救下我,我就发现了不对。”
“作为皇室唯一皇子的贴身侍卫,保护您是他的责任,但他的动作,告诉我,他对保护这一行为很陌生。”
看着纪晏离渐渐暗下来的脸色,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他真的很想找个机会告诉纪晏离,他的脸太年轻,甚至还有婴儿肥的稚嫩,做这样的表情会显老。
“他是您的贴身护卫,但他不熟悉保护人的方式,所以,我猜测他没有在极其危险的时刻出手帮过你,我说的对吗?”
“聪明,慕羽聆,你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纪晏离的笑容明媚了些,但眼底依旧没有笑意:“那你是怎么猜到我藏在乱石堆呢?”
“韩侍卫虽然不会出手保护您,但他依旧很关心您,作为皇室护卫,保护皇子是他的义务,和我并行的途中,他时不时会拿起定位仪看你的位置,偶尔还会莫名的松一口气。”
“重要的是,他说,我说的每一句话您都能听到,言外之意,他身上带了通讯设备,可以随时和您通话。”
纪晏离感叹这个人的细心和敏锐,忍不住鼓掌。
“慕羽聆,你真的很厉害,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不愧是血月之战背后的执棋者。”
“我真不是执棋者。”慕羽聆无奈道。
他确实不是,在后面为姜景焕出谋划策的不是他,甚至姜景焕也不需要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慕羽聆没有推测成功、得到认可的愉快之情,涌上心头的,多是浓浓的心疼,纪晏离,一个当时年仅四岁的孩子,被扔在这样危险的地方独自生存,这该是有多坚韧和强大的毅力,才能完成这样变态的任务。
“跟紧我,慕羽聆。”纪晏离吩咐道。
“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的慕羽聆脚腕都麻木了,他看着前面步伐稳当的纪晏离,忍不住有些好奇。
“殿下,这里的环境可真好,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啊?”
纪晏离嗯了一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好吧”慕羽聆又问:“殿下,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吗?”
“那倒也没有,每年过来住几个月罢了。”
“那你无聊的时候会和谁玩啊?”
纪晏离回头看了他一眼,“来这里是训练,不是来玩的,不过说起朋友,这里有一头凶鹿,我们不打不相识,现在的它,已经可以在和我打一架后好好听我说话了。”
“凶鹿”慕羽聆好奇地指着旁边的树林:“是那头吗?”
树林里有两只发着荧光绿的眼睛,幽幽的,看着恐怖。
“躲我身后。”纪晏离眼神一凛,冷冷道,身体不自主做出防御状态。
“嗷——!”
嘶鸣声撕裂夜空,黑影如炮弹般撞破灌木丛,鹿的奔袭踏着地面都在震动。
纪晏离动作极快,旋身将慕羽聆推进树后,鹿角裹挟着腥风擦着他耳际掠过,在树干上擦出三道深深的划痕。
这头鹿的体型大的离谱,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难怪纪晏离会把它称为凶鹿。
“别动!”纪晏离低吼,反手抽出腿侧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划出银弧,他灵活地躲避着凶鹿的冲撞,狠狠一刀划破凶鹿的前腿。
凶鹿吃痛狂吼,后蹄重重踏碎地面,方圆三米的腐殖土瞬间被掀翻。
纪晏离借着这股反冲力腾空跃起,匕首顺势下劈,刀尖在鹿角根部擦出串串火星。
凶鹿扭头就是一记横扫,鹿角裹挟着劲风袭来,纪晏离在空中拧腰,年幼但有力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很有力的弧线,匕首脱手飞出,重重砸在赤鹿左眼眶,疼得凶鹿怒叫一声,纪晏离借着反作用力后空翻落地,短靴精准踩住赤鹿后腿关节。
“咔嚓!”
骨骼碎裂声与鹿鸣同时炸响。
凶鹿轰然倒地,前蹄疯狂刨着地面,纪晏离欺身而上,左手死死扣住它咽喉,直到凶鹿再也没有力气和他打一架。
“结束了。”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
他掏出绳索,动作娴熟,绳套如活物般自动收紧,虽然不是倒刺,但绳套的紧缩也足以让鹿窒息昏迷,直至安静下来。
“殿下!”慕羽聆一瘸一拐走过来,想要探查纪晏离身上的伤处。
他在后面的树林里躲着,看的很清楚,纪晏离赤裸的腿上有血迹。
纪晏离受伤了。
“你没事吧。”纪晏离看向慕羽聆,问他。
慕羽聆愣了下,“应该是我问您才对。”
慕羽聆心头涌上一股懊恼,明明自己才是大人,却在遇到危险时,需要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来保护。
那头鹿瘫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慕羽聆看向纪晏离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倾佩。
凶鹿明显不想再和纪晏离打斗了,它的四肢无力的踢打了几下,慕羽聆走过去,看到巨鹿庞大的鹿角,上面绿油油的,布着苔藓,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开着小小的花。
好绿色的原生态鹿。
是很凶,但很好看的一头鹿。
“喜欢?”纪晏离站起身,拍了拍宽松外套上的泥土,问他。
“好帅的鹿角”慕羽聆感叹完,又转头看着纪晏离:“没有说你不帅的意思。”
纪晏离傲娇地哼了声,算是接受了慕羽聆的夸奖。
慕羽聆绕着这头巨鹿走了一圈,兴奋得都要忘记自己脚上有伤了。
这头巨鹿目测肩高有两米,体长三米左右,毛发浓密,毛色略深,肌肉紧实,可惜战斗过程中,庞大的体型,雄厚的力量没打过纪晏离的四两拨千斤。
“你们果然是不打不相识。”
纪晏离擦干净腿上的血迹,满不在意道:“还好吧,我第一次制服它时,才五岁。”!
“那时候我手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刀,没有枪,没有绳索。”
慕羽聆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纪晏离笑了下,“当然没有人帮我。”
“你很强。”慕羽聆说。
“多谢夸奖。”纪晏离笑笑,大方接受了来自慕羽聆的认可,他继续说:“不强大起来,就没办法从这里走出去,没办法活下去,所以我必须强大。”
慕羽聆觉得皇室训练继承人的做法有些可怖。
“要求一个孩子强大到如此地步,有些过分。”
“说皇室过分吗?慕羽聆,你胆子真大。”
纪晏离拍了拍巨鹿的脑袋,在确认它冷静下来后,解开了它脖子上的绳索。
“可皇室向来就是这样,只有存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我的父皇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必须要强大。”
他把绳索收起来,抬起头,不出所料看到了慕羽聆心疼的眼神。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没有,只是很佩服你。”
纪晏离又哼了一声。
骄傲的模样像是在等待夸奖——
作者有话说:羽:没有说你不帅的意思……
离:嗯
第84章 天堂鸟之章⑤
“上去。”
慕羽聆听到纪晏离对他说。
“啊?”上哪去?
纪晏离说上什么?
“坐到咕叽的背上, 它会驮着你,”纪晏离弯下腰,拍了拍鹿脑袋, 让它乖乖听话,“你受伤了, 走的太慢, 会拖我后腿。”
这个孩子有些嘴毒。
不过是好意。
慕羽聆跨坐在巨鹿背上, 随后巨鹿站起身,他稳稳当当地被驮起来。
这是慕羽聆第一次骑鹿, 还是头很凶很凶的巨鹿,刚才这头鹿还和那个强大的男孩打了一架, 此刻却乖顺地当个坐骑。
巨鹿实在是高大,慕羽聆坐在它背上, 低头看走在前方的纪晏离,仿佛小小一只。
年龄尚小却足够强大的孩子。
慕羽聆笑了。
“你怎么不上来?”
小孩嘲讽:“你太重了, 我上去咕叽会承受不住。”
咕叽, 好可爱的名字。
慕羽聆好奇地抚摸咕叽的鹿角,从它的鹿角上揪走一朵指甲大小的野花。
“纪殿下, 每次你和咕叽见面, 都会打一架吗?”
“嗯, 这是我们见面的礼仪。”
若是纪晏离反应慢一点, 会不会在这场礼仪中被他这个叫咕叽的朋友一角捅死。
纪晏离皱了皱眉, 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悠闲坐在鹿背上的慕羽聆,“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男孩不动,咕叽也不敢动,巨鹿微垂着头, 像是臣服在纪晏离脚下的臣子。
慕羽聆笑出声,“殿下喜欢听我问个没完吗?”
“嗯,总比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好。”纪晏离大方承认,没有不好意思和羞赧,他确实希望慕羽聆能多说几句话。
纪晏离没有告诉慕羽聆,其实他一个人待在密林里时,对四周安静的环境充满了恐惧,从小到大,陪伴他的护卫不会说话,城堡的总管不常说话,他唯一的朋友,只有这头凶鹿,但这头鹿也不会说话,还总喜欢和他打架。
他和这头鹿第一次见面时,这头鹿还没有那么大,被他打败后,缩在泥坑里委屈地哭着,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从此之后纪晏离就叫它咕叽了。
但这次,安静又危险的密林来了这样一个人,话很多,总有问题,问个没完。
真有趣,纪晏离忽然很想听他说说话。
这样就能短暂地逃避孤独。
却忘记慕羽聆并不是主动来到密林的。
“纪晏离殿下,”慕羽聆趴在巨鹿背上,垂着的小腿一晃一晃的,“你受伤的时候,会有人关心你,弯下腰让你骑上鹿带你回家吗?”
纪晏离无语,好伤人的问题,他突然不想听慕羽聆说话了。
“没有。”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他。
慕羽聆笑了,他脸上脏兮兮的,但笑容是暖暖的,“我觉得很幸福,殿下。”
“为什么?”纪晏离不解。
“因为遇到了很神奇的你。”
“嗯?”
“很少被照顾的孩子却会主动照顾人,这不是很神奇吗?”
能得到皇室尊贵无比的皇子的照顾,慕羽聆很荣幸。
“是吗?”纪晏离思考了一下。
他好像真的没有被细心照顾过,他没有见过,更没有学习过,所以他应该不会照顾人,但他却很自然的出手照顾慕羽聆,确实有些神奇。
他的父皇,只会告诉他只有强大才能存活,所以他从三岁开始,就被送到各个危险的地方学习礼仪和军事训练。
有时是海岛,有时是雨林,有时是沙漠、沼气林
每次九死一生地回来,都是伤痕累累
韩师曾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宽松长袖外套加短裤短靴的作战搭配,纪晏离回答说:这样就可以看清楚我为此受过多少伤。
光裸白皙的长腿笔直有力却布满了疤痕。
腿上的伤口愈合又覆上新的,一遍又一遍,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在他的腿上留下伤口了。
就算是这样,现在的他,还是会听到父皇的一句:你还不够强。
“你已经很强了,殿下。”现实中传来的声音很是温和,盖住了记忆中父皇冷淡的声音。
脑海中父皇面容冷峻,失望道:你那么心软,我怎么放心把国家交给你。
可鹿背上的苍白少年却笑着说:“仁爱为怀,温柔细心,你会成为一位很优秀的国君。”
“你不觉得这是心软?”纪晏离问他。
“心软?”慕羽聆笑了,他无法将心软这个词和眼前的少年融合起来,“我又不是你的敌人,谈何心软。”
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对敌人,可不能心软呢。”
“说的也是。”纪晏离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巨鹿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慕羽聆坐在鹿背上很是舒坦。
不久,坐在鹿背上慕羽聆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殿下,我们要出去了。”
“嗯。”
纪晏离赤裸的腿上有片片擦伤和划出来的道道血迹,但他依旧步伐沉稳,大步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两米高的巨鹿,鹿背上坐着一个苍白美丽的少年,是慕羽聆。
看到二人从密林出来,站在出口处的总管和侍卫毫不意外。
他们派了马车,来接纪晏离和慕羽聆。
坐上马车,慕羽聆挥手和咕叽告别。
他看着离去巨鹿的背影,有些惆怅:“不知道下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了。”
分离焦虑症又犯了。
纪晏离无语:“你要是想见,现在就可以和它回去。”
慕羽聆想了想:“那还是算了。”
下了马车,总管往纪晏离身上披了一条毛毯,叫来御医待命,御医先一步走进纪晏离的房间等待。
纪晏离低下眼,走上台阶,似乎是感受不到腿部伤痕的疼痛,他回房间前,还转头叫住慕羽聆:“我允许你休息到明天的傍晚。”
“好的殿下。”慕羽聆恭恭敬敬。
慕羽聆听从纪晏离的话,回到房间,皇室的医生将他的伤口处理的很好,在仔细清理过身上的脏污后,慕羽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醒来。
慕羽聆一看表,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十六个小时。
他笑了下,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不等总管来叫,先一步穿戴整齐,镜子里的他穿着浅色衬衫,袖口蕾丝边,黑色马甲,肩部装饰金色链条,看起来像极了宫廷贵族。
他因脚伤,走的很慢,等他到达一楼大厅时,头戴桂冠的小王子已经坐在高台上等待他了。
“殿下,安好。”
慕羽聆行礼,随后站的笔直。
纪晏离高冷的嗯了一声,示意总管带他去坐好。
很快,帷幕拉开,剧目开始。
暮春的暖风掠过蔷薇花田,弗洛微捧着银丝风筝跪在地上,公主赤足踩过沾着露水的草叶,金线刺绣的裙摆扫过满地残红。
"这就是你说的自由?"菲丝娜扯断风筝的丝线,任由风筝坠入荆棘丛。
她忽然伸手掐住弗洛微的下巴,“还是说,要像这样把丝线缠在活人身上?”
侍卫长的佩剑已出鞘三寸,弗洛微却将脸贴上公主染着红艳的指尖。
果然如他说的那样,忠诚的像条狗。
菲丝娜笑了,笑声像碎冰坠入滚水,她的指甲划过弗洛微的锁骨:“不如教教我,如何征服更多的土地,让更多的人匍匐在我脚下。”
“就像你这样。”菲丝娜笑着。
“自由的灵魂会俘获更多的人心,有了民心,就有了更多的土地,殿下。”
“治国之道,你以为你很懂。”
“奴不懂治国之道,只懂民心所向。”
菲丝娜:“民心所向,不过吃饱穿暖,自由无忧。”
“是这样的,殿下英明。”
夜色降临时,弗洛微带着菲丝娜公主登上最高的瞭望塔,他割破掌心将血珠撒向夜空,成群的萤火虫突然聚成光带,在两人之间织出流动的星河。
菲丝娜忽然夺过他手中的匕首,刀刃贴着萤火虫的光晕划过。
那些发光的小生灵像被无形丝线牵引,化作金粉簌簌落在她裙裾上。
她舔掉指尖不小心沾到的星辉,“你口中的自由,不过是场提线木偶的戏码。”
弗洛微单膝跪地,眼中却依旧坚定:“殿下,真正的自由,不在这皇宫之中,我愿带您去看更广阔的世界,去感受那不受拘束的灵魂。”
菲丝娜看着他,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那便继续吧,让我看看你说的自由究竟是什么。”
于是,弗洛微带着公主踏上了前往王国边境的路,那里有连绵的山脉和广袤的森林,是自由之风产生的地方
风能吹到的地方,就是自由的领土。
他们一路朝着王国边境行进,沿途的风景逐渐从规整的城镇、农田,变为未经雕琢的树林和河流。
道路两旁野花肆意生长,野兔在草丛中蹿动。
菲丝娜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弗洛微骑着马在旁随行,他注意到公主的神情,开口道:“殿下,这些野花无人照料,却能自在绽放,野兔能在天地间随意奔窜,这就是自然的自由。”
菲丝娜撇了撇嘴:“不过是些无人管束的散漫,就是你口中的自由?”
弗洛微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第85章 天堂鸟之章⑥
到达边境山脉时, 巍峨的山峰矗立在眼前,山顶云雾缭绕,弗洛微跪着侍候公主下马车, 扶着公主沿着蜿蜒的小径向上攀登。
一路上,溪流潺潺, 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啼鸣。
菲丝娜的步伐逐渐轻快起来, 尽管她仍努力保持着端庄, 但掩不住眼中的好奇。
他们登上一处高地,眼前豁然开朗, 连绵的山脉向远方铺展,山谷中是一片金色的花海。
“殿下, 您看这山川花海,它们不受王国的规矩束缚, 遵循着自然的法则生长变化,这便是自由的模样。”
菲丝娜公主恍然大悟。
傍晚时分, 他们在山谷中扎营。
弗洛微熟练地燃起篝火, 烤着从溪边捕获的鲜鱼。
火光映照着菲丝娜的脸庞,她看着跳跃的火苗, 若有所思。
弗洛微将烤好的鱼递给公主:“殿下, 真正的强大, 是能在自由的天地里坚守本心, 您看这篝火, 它温暖而明亮, 却不妄图掌控周围的一切。”
夜晚,繁星布满天空。
菲丝娜躺在营帐里,却难以入眠,她起身走出营帐, 看到弗洛微正对着星空静坐,她走到他身旁坐下,问道:“弗洛微,你说,我能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吗?”
弗洛微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殿下,您本就有追求自由的力量,只需放下心中的枷锁。”
菲丝娜望着星空,那一刻,她做出了违背父皇的决定。
此后几日,他们继续在边境游历。
菲丝娜学会了在溪边打水,与路过的旅人交谈,甚至还帮助一个迷路的孩子寻找家人。
十二道加急密令,才让菲丝娜依依不舍踏上回王国的路。
“弗洛微,你知道回去会发生什么嘛?”
“陛下可能会把我送去角斗场。”
“聪明,所以你要不要逃走。”
“殿下,我已经把自由献祭给了您。”
“呵,”菲丝娜笑笑,许久,她才开口,“那我们一起逃走吧,去找自由。”
“是我的荣幸,殿下。”
—
演员谢幕,帷幕降下,慕羽聆撑着头,看着高台主位上的皇子殿下。
“于是他们就私奔了?”慕羽聆问。
“对。”
有些老套的剧情,仆人带走了公主,两人浪迹天涯,在没人的地方过着平淡的生活。
很多童话故事的结尾都是这样。
公主不选择王位,而是跟着仆人私奔。
合理又不合理。
纪晏离站起身,理了理领口,“和你想的差不多,但还是要保持期待。”
期待什么,后面还有反转?
“好的,殿下。”慕羽聆微笑着看纪晏离的动作,开口问他:“今晚是什么项目?”
"嗯?"
“密林逃脱?还是蒙眼飞刀?”
“吃饭,吃饭。”纪晏离有些无语。
慕羽聆追问道:“好啊,吃完呢?”
“就吃个饭,你就这么喜欢那些游戏?”纪晏离烦了,招手叫来总管:“总管,送他去密林。”
慕羽聆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开个玩笑。”
金碧辉煌的餐厅,侍从端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银质烛台旁的男孩神色淡淡的,他的手指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煎肉,切开,放入口中,动作养眼的不像话。
慕羽聆也切下一块,放入口中,外焦里嫩,味道很好,但他品味了许久,也没尝出这是什么肉。
“鹿肉。”纪晏离说。!!
慕羽聆瞪大眼睛,停止了咀嚼,震惊地看着盘中的肉块。
“不是咕叽,你放心。”
那就好,慕羽聆继续嚼这口中的肉块,咽了下去。
小孩还有恶趣味。
慕羽聆无奈。
吃完鹿肉的慕羽聆有些心烧,他只是吃了几块肉,就热得睡不着觉,于是他推开城堡大门,独自在沙滩上散步。
夜晚的海浪泛着黑色,拍打在礁石上,慕羽聆赤着脚,一脚一脚踩着海浪退下后留在原地的泡沫。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侍卫看守,没有佣人跟随,没有人担心他逃出去,因为他根本逃不出去。
慕羽聆觉得无语,一个孤立无依的海岛,唯一的交通工具只有船只和飞机,就这样,把他带进来的时候还要蒙住他的眼睛,好像不蒙,他就能凭借双腿走出去一样。
不知道沈应阑他们怎么样了,希望他们没有因为自己的消失而感到着急,就目前形势来看,活下去不成问题,但不知道纪卿暮到底要把他关在这里多久,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不是皇室为了牵制姜景焕和沈应阑几人做出的计谋。
待在这里不算危险,但也不是很安全。
不过晴朗的时候,海上的月亮还是很美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另一个人,在同一时刻,也抬起头,和他一起观这沧月
—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沈应阑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慕羽聆被带走的时候还是残月,现在已经满月了。
潋光庭院里的活动室里,坐着几个人,望去,都是很熟悉的身影。
已经过去十五天了,沈应阑几人还是没能找到慕羽聆,皇室瞒的很严,绘衍万生派出代表交涉,也没能从他们口中得知慕羽聆的具体位置。
姜景焕手指翻着地图,忍不住对着深沉赏月的沈应阑冷嘲热讽,“呵,不去找线索,趴窗户上看月亮,沈应阑你#¥%#*ˇ¥#*%&*@#¥”
骂的真脏,米迪默默捂住耳朵。
“不可能存在人找不到的地方,羽聆一定是被关起来了。”郑舒说。
郑弈旌坐在地上,头靠着沙发,模样很疲惫,他揉了揉眉心,“说不定就关在谟洛斯宫,纪卿暮的话不可信。”
“no no no,这句可信。”喻檀忽然说了一句。
姜景焕不解:“为什么?他不可信这句话是你亲口说的。”
“纪卿暮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人。”
“”姜景焕挠着头坐下,他还是玩不转上流社会交际那套。
更听不出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我不管,交涉也好,强攻也罢,我必须找到羽聆。”
姜景焕说完,周围几人都没有异议,连宁宁都短短喵了一声作为赞同。
原本半躺在沙发上的喻檀忽然坐直身体,摘下耳机,“我大概知道慕羽聆的位置了。”
姜景焕欣喜:“真的?”
“在哪?”沈应阑走过去看。
喻檀手中的平板屏幕闪着红点,红点指示的地方姜景焕皱起眉头,“这是哪啊,怎么在海里闪光?”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几人忽然安静下来了。
“找到了位置就快去找他吧,快点,申请航线。”姜景焕催促沈应阑。
但沈应阑没有回答他,四周安静极了,姜景焕见没人搭理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干嘛不说话啊,有了位置就去找啊,发什么呆?”
郑舒吐出两个字:“禁区。”
姜景焕愣住了。
禁区,顾名思义,禁止进入的地区,这里连沈应阑几人都没有进去过,传闻这里曾经出现过远古巨兽和杀人鲸,并且只要船只经过这里,都会被莫名漩涡吞没,上方飞过的飞机,也会被水龙卷卷到海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凶险到连名字都没有,一直被称为禁区的、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几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纪卿暮会把慕羽聆送去这里——
该死。
姜景焕拍桌子,“有这么可怕?我才不信,就是编造出来的噱头对吧。”
喻檀笑了下,身体往后一靠,手指划过平板,“进去这里的人就没有出来的,可以着手准备慕羽聆的葬礼了,哦不,可以准备头七。”
“你说人话能死吗?”姜景焕怒骂。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应阑双目通红,他不接受鲜活的慕羽聆死后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深呼吸,冷静地吩咐:“助理,去申请航线,现在就去。”
新上任的助理姓乔,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他领了任务就迅速开始处理。
“去皇宫吗?我和你一起去吧。”姜景焕说。
沈应阑没有允许:“姜景焕,你哪都不能去。”
“为什么?”
“万一到时候慕羽聆救不出来,还搭进去一个人,就更麻烦了。”
“我不会的,”姜景焕信誓旦旦,“我保证会好好跟着你,绝不落单。”
郑舒叹了口气,替沈应阑回绝他,“不可以,皇室不会轻易动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你不一样,你和慕羽聆彼此牵制,更何况你和皇室有仇,如果你主动走近了他们的领域,我们无法保证你能安全出来。”
“”姜景焕愣住,“是这样吗?”
“嗯,”沈应阑继续说,“到现在为止,半个月了,羽聆一点消息都没有,可以猜测到,皇室可能是用你牵制了他。”!!
“和我想的一样。”喻檀笑了。
英雄所见略同。
“那我什么都做不了。”姜景焕垂下眼。
“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帮了慕羽聆大忙了。”
“好吧。”姜景焕抬起眼,“我在学院等你们回来,学院安全吗?”
“”
好问题,喻檀愣了下,随后妥协一笑:“行吧,我不去皇宫了,我在学院守着你。”
沈应阑肯定要亲自去皇室要人,所以学院这里,只能由喻檀坐镇。
保护姜景焕这件事,只有他最合适。
“好,那我和应阑去,就等航线了。”郑舒说。
乔助理放下电话,“少爷,航线申请下来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
天天开心
第86章 天堂鸟之章⑦
姜景焕死也没想到, 学院里这片他以为的高尔夫球场,居然是沈应阑的私人停机坪,而中间那个圆形的平台, 他一直以为是没搭好的休息区,直到此刻看到那处休息区停着一架直升飞机, 他甩了甩头, 又狠狠揉了揉眼。
“你们有钱人, 真是有钱啊。”姜景焕咬牙切齿。
废话且废话。
“这算什么,我还会开呢。”喻檀悠悠道。
郑弈旌站在喻檀前面, 米迪躲在姜景焕身后,四人和迈上飞机的沈应阑郑舒告别, 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的巨风刮的几人衣服猎猎作响。
姜景焕好奇地问:“学开飞机是贵族必修课吗?”
喻檀想了想,“这个不是, 是我弟弟喜欢在天上飞。”
他不放心把弟弟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中,于是特地学习了开飞机, 他喜欢弟弟开心地扑到他怀里, 用崇拜的语气说哥哥好厉害。
一想到这场景,喻檀就忍不住笑出声。
“弟控, 恐怖。”
“他很乖, 见到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喻檀轻轻说。
姜景焕摊摊手, “好吧, 有空带我和羽聆见见你那完美的弟弟。”
喻檀点点头, “可以, 如果他愿意的话。”
—————
禁区孤岛夜晚晴朗,吹着微风,潮汐海浪轻轻摇晃,城堡大厅正在上演着戏剧。
慕羽聆穿戴整齐, 坐在高台下方的位置上,晃着手中水晶杯,一言不发地等待剧目开场。
纪晏离看他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些疑惑,“怎么闷闷不乐的,这是最后一幕了。”
慕羽聆故作惆怅:“唉想家了。”
“你哪里有家?别想骗我。”
资料显示出生在下城区夏尔利区的慕羽聆,不到三岁父母就双双去世了,他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虽然慕羽聆貌似对福利院几个字不怎么熟悉,但皇室搜集来的资料不会出错。
他说的家,是指福利院吗?
“我想沈应阑了。”慕羽聆直白说。
原来是指沈应阑,纪晏离笑了。
“沈家家主啊,我这边还真有他的消息,是最新的。”
慕羽聆激动地站起身,看向纪晏离,目光满是渴求。
纪晏离知道自己拿捏住了慕羽聆的把柄,于是冷冷下令:“坐下,看完这场,我就告诉你。”
慕羽聆欢快地坐下,“好哦,这可是你说的。”
帷幕拉开,舞台中央还是那两位演员,饰演的是菲丝娜和弗洛微。
—
蒲公英实在是强大,它的种子会随风飘落到世界上各个地方,自由的风去哪,它就跟着去哪,人们发现,蒲公英是无法彻底铲除的,它的生命力太过顽强,落地就能生根。
人可以铲去蒲公英的根,但铲不去自由的风。
永夜王国每到春天就会迎来一批大雁,到秋天,便送另一批大雁离开,帝国不是它们的家,只是它们落脚的地方,羽毛飘飘落下,人们听得见羽毛簌簌落下的声音,那是他们向往的自由。
咸涩的海风卷着浪花扑上礁石,菲丝娜赤着脚站在渔屋前的沙滩上,细软的沙粒从她脚趾间溢出。
弗洛微正蹲在岸边修补渔网,他古铜色的手臂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与菲丝娜月光般皎洁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弗洛微,你看这个!”菲丝娜从礁石后探出头来,棕色发梢沾着碎贝壳,她举起缀满珍珠的贝壳项链,“看,潮汐送来的礼物,比王宫里的宝石还要漂亮。”
菲丝娜笑着,银铃般的笑声淹没在海浪声中,海边阳光明媚,弗洛微总会将贪玩的公主保护的很好,三年来,公主的皮肤还和待在城堡里时一样白皙。
“公主殿下——”
“我不是公主了,记得吗?”菲丝娜打断弗洛微的话,弯下腰拾起一枚贝壳,“我现在只是——”
羽箭破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低语,一支镶着金纹的箭深深插入她脚边的沙地,尾羽在颤动。
弗洛微瞬间跃起,将菲丝娜护在身后,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十二名身着银甲的皇家侍卫从礁石后现身,弓弦拉满,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菲丝娜公主,”为首的侍卫长单膝跪地,“国王陛下命令我们带您回宫。”
弗洛微的肌肉绷紧了,他悄悄将手伸向腰间的渔刀。
菲丝娜却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反抗只会让弗洛微当场丧命。
“我跟你们回去。”菲丝娜挺直脊背,海风吹拂她棕色的长发,“请保证弗洛微的安全。”
侍卫长不苟言笑:“陛下只说带您回去,没提怎么处置这个拐带公主三年的贱民。”
弗洛微突然暴起,渔刀划出一道银弧,最前面的两名侍卫应声倒地。
但更多的箭矢已经离弦,菲丝娜尖叫着扑向弗洛微,却被他反手推开。
三支箭深深没入弗洛微的胸膛和腹部,他应声倒地,鲜血顷刻间浸透了他粗糙的麻布衣衫。
“不——!”菲丝娜的哭喊撕心裂肺,她扑倒在弗洛微身边,却被侍卫粗暴地拽开。
王宫的大理石地面冰冷刺骨,菲丝娜被迫跪在宝座前,华丽的裙装取代了朴素的渔家衣裳,却遮不住她眼中的空洞。
国王——她曾经慈爱的父亲,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和最低贱的仆人私奔三年,感觉怎么样?”国王笑着,“不喜欢当公主,愿意委身给一个贱仆,做一个打渔女?”
菲丝娜沉默不语,眼神空空。
侍卫押着遍体鳞伤的弗洛微进入大殿,他被迫跪在特制的刑台上。
菲丝娜这才如梦初醒,挣扎着想要爬向弗洛微,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父皇,求您!”菲丝娜的声音破碎不堪,“是我自愿跟他走的!惩罚我,放过他!”
国王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刽子手举起沉重的铡刀,菲丝娜的尖叫声与金属破空声同时响起。
鲜血喷溅在菲丝娜雪白的裙摆上,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昏死前菲丝娜听到了她母亲赶来的声音,母亲似乎对她的父皇说了什么话,是什么,她没有听清。
菲丝娜醒来,已身处高塔顶层的囚室。
这是曾经关过她母亲的囚室,菲丝娜双手抓住四方小窗的栏杆,绝望地哭泣。
窗外是王国辽阔的疆土,却看不到那片曾经给予她自由的大海,森林,和花海。
侍女们沉默地为她梳洗、送餐,却不敢与她对视。
日复一日,菲丝娜如同行尸走肉,直到某个清晨,一阵剧烈的恶心感席卷了她。
塔楼的老医官检查后脸色大变,匆匆离去。
当晚,国王带着一队侍卫闯入囚室,他眼中的怒火比处决弗洛微那日更甚。
国王一巴掌将菲丝娜打倒在地,“你竟敢怀上那个贱民的孩子!”
菲丝娜下意识护住腹部,这是三个月来她第一次感到心跳加速。
弗洛微的血脉在她体内生长,这是他们爱情的证明,她不允许孩子出事。
“明早医官会来给你服药,”国王转身离去,声音冷得像冰,“这个孽种绝不能出生。”
沉重的铁门关闭后,菲丝娜终于让泪水决堤。
当月光透过铁窗洒落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她必须逃出去,为了弗洛微,为了他们的孩子。
公主午夜出逃,逃亡的方向是弗洛微为她讲述的故事里、那片被神明赐福的森林。
黎明的微光开始在天边浮现,菲丝娜的双腿已经在奔跑中被树枝和石块划的鲜血淋漓,但她不敢停下。
腹中的小生命仿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支撑她继续向前。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和呐喊,菲丝娜惊恐地回头,看到一队骑兵正穿过晨雾追来。
她拼尽全力奔跑,却听到弓弦震动的声音。
剧痛从双腿炸开,菲丝娜重重摔倒在地。
两支箭深深插入她的大腿,鲜血很快浸透了草地。
骑兵们下马围拢过来,为首的侍卫长举着火把,火光在他冷酷的脸上跳动。
他抽出佩剑,靠近趴在地上喘息的菲丝娜,“很遗憾,公主殿下,您的旅程到此为止了。”
菲丝娜绝望地闭上眼睛,一只手本能地护住腹部,就在剑锋即将落下的刹那,森林中突然刮起一阵奇异的风,火把瞬间熄灭。
在侍卫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菲丝娜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轻轻托起。
“为何凡人总是如此残忍?”
菲丝娜睁开眼,看到半空中有一道白到刺眼的光束,被光束照到的侍卫们全都僵立在原地,仿佛时间静止。
“神明,请救救我吧。”菲丝娜颤抖着说。
她不知道眼前是谁,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光束仿佛有实体,光束轻轻落在菲丝娜身边,轻触她腿上的箭伤,剧痛立刻消失了,菲丝娜惊讶地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想要什么?”神明的声音雌雄莫辨。
菲丝娜跪倒在地,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她的身体仍在发抖:“求求您,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任何代价都可以接受吗?”
“是的,神明大人。”菲丝娜苦涩地说,“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付出我的生命和自由。”
第87章 天堂鸟之章⑧
神明沉默片刻, 突然抬手画出一个发光的符号,从菲丝娜的角度看,像是一只鸟的图案。
符号缓缓落在菲丝娜额头上, 化作一点银芒消失不见。
“你要为失去生命的蒲公英和失去身躯的鸿雁赔罪。”神明说。
菲丝娜跪着,她甘愿接受所有惩罚, 只要眼前的神明能够帮助她。
神明叹了口气, “我赐予你言灵之力, 这个能力将随你的血脉传承给你的后代。”
菲丝娜感到一股暖流从心脏流向全身,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指尖有细微的银光闪烁。
“言灵”菲丝娜喃喃自语。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说:“我的孩子会平安出生。”
语气坚定。
神明的光束渐渐黯淡, “没错,言灵会帮助你实现愿望, 你的孩子会平安出生。”
菲丝娜双手合十,“神啊, 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未出生却拥有神之力的孩子会被言灵的力量吞噬, 但你刚才使用了言灵之力,这个孩子会平安出生, 两道力量相斥, 出生后的孩子可能会有缺陷。”
看着菲丝娜慌张的模样, 神明继续说:“请让我为这孩子赐名, 用我的力量, 保护孩子在神压下全身而退。”
“请神明大人为这未出生的孩子赐名, 恳求您。”菲丝娜一身脏污,眼神虔诚,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西与东相对,古东方的名字更容易躲过来自西方的天谴, 孩子出生无父,我为他取姓为纪,赐名为缘,缘尽缘起的缘,菲丝娜小姐,祝您此行无忧,一路平安。”话音一落,光束彻底消失,这位神明,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像是菲丝娜的一场梦,但她知道这不是梦。
神明出现,救下了她和孩子。
神明消失,菲丝娜跪在此地,许久之后才站起身,在天亮之前走出了森林。
这次,谁也夺不走她想要的自由了。
——
‘天堂鸟之章’,最后一幕,正式落幕。
慕羽聆这下知道为什么谟洛斯皇族姓氏是纪,也清楚之前所感受到的神秘力量是怎么回事了。
“言灵之力,原来是这样来的。”
来自神明的赐福?慕羽聆不信鬼神,但他确实感受到了纪晏离言出法随的强大力量。
纪晏离歪着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与他年龄相符的懵懂,他问慕羽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没什么想问的吗?”
“传承了言灵之力的孩子才能成为皇位的继承者,对吗?”
所以现在的国君是纪晏离的父亲而不是纪卿暮。
纪晏离点点头,对慕羽聆的猜测表示肯定,“是的,你发现了?什么时候?”
“在我莫名其妙睡了十六个小时之后。”即便累到趴下,慕羽聆也没有一次睡过十六个小时,但在纪晏离一句‘我允许你休息到明天的傍晚’后,他足足睡了自己以往睡眠的双倍时间,醒来,果真是傍晚时分。
和纪晏离说的一模一样。
拥有这样神奇的能力真的很可怕,好在纪晏离没有逼问他一些事。
万一纪晏离说:你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告诉我。
那就不好办了,慕羽聆可能会在这神奇的力量下把自己的来历、把系统、还有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都告诉他。
但好在纪晏离没有用言灵做一些不好的事。
看着纪晏离缓和下来的脸,慕羽聆摇摇头,说:“至于想问的,我只想知道沈应阑的消息。”
“你答应过我看完这幕就告诉我的。”
不许食言。
纪晏离挑了挑眉,稚嫩的脸庞在昏暗的烛光下,有些冷漠,“你的沈应阑他很好,只不过为了你特地来了皇宫,要求父皇和皇叔交出你,那可是沈应阑,你真是有面子。”
说着说着,忽然笑起来,脸上未褪的婴儿肥让他的面容显得柔和了些,“可惜,没什么用,这些贵族总是以为皇室是有名无实的吉祥物,一群愚蠢的东西。”
慕羽聆无奈地摊摊手,“那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纪卿暮没和你说吗?一个月,还剩十多天。”
“这么久啊”
“”纪晏离无语:“你有话不如直说。”
“想见沈应阑嘻嘻”
“”
眼前年龄尚小的孩子忽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像愁苦的大人一样,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不太行,他进不来这里。”
慕羽聆瘪着嘴,眼泪汪汪望着高台上的男孩,“视频也行,打个电话也行,都可以的,殿下您英明神武,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模样委屈极了,若在他身后搭配一条摇动的狐狸尾巴一定很合适。
最好是那种又大又蓬,整体是红色,只有尾尖是白色的狐狸尾巴。
“不对,不帮,”纪晏离站起身,语气一点都不留情,“时间一到你就能回去,不急于这一时。”
好吧,好吧。
慕羽聆觉得可惜。
可惜不能给沈应阑报个平安。
唉。
——
又一个夜晚,潋光庭院。
沈应阑和郑舒此去并不是毫无收获,国君纪卿朝亲自接待二人,礼数周到,但对慕羽聆的现状闭口不谈,至于亲王纪卿暮,他根本就没出现,完全符合亲王殿下一直以来不干正事到处游玩的风评。
但至少,二人从国君口中,得知慕羽聆不是一个人待在那个危险的地方。
皇室唯一继承人纪晏离和慕羽聆在一起,皇室不会允许继承人出现差池,所以能推测出慕羽聆也是安全的。
二人舒了口气。
这也算是好消息。
又一个白日,禁区孤岛。
慕羽聆脚腕上的伤彻底好了,皇室的秘药很好用,现在只能看到浅浅的疤痕,估计再过几天,连这点疤痕都会消失了。
难怪纪晏离经常训练,他的腿却那么干净,一点疤痕都没有。
十二岁的男孩,身量已经在同龄人中算高了,身体强健,肌肉匀称,面容清俊。
不敢想纪晏离成年之后会有多帅,也不知道十八岁的纪晏离和十八岁的沈应阑站在一起谁更帅想着想着,慕羽聆就开始浑身散发粉红色泡泡。
在他眼里,沈应阑是最帅的。
“嘿嘿嘿”
“你在干嘛?”清冷稚嫩的声音传来。
慕羽聆回过神,擦了擦嘴,确认自己花痴的样子没被纪晏离看到,“没干嘛,怎么了?”
“三天后会有贵客到来,你到时候就可以走了。”
哟——改策略了。
“哦?不是要我待满一个月?”
这才二十天。
纪晏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你那么喜欢这里,我会告知皇叔,你就在这里待满一个月吧。”
慕羽聆拦住纪晏离,“诶诶,别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让我走。”再聊聊这个能被皇子成为贵客的人究竟是谁,慕羽聆好奇死了。
纪晏离挥开慕羽聆的手,“我也不知道,你回去之后就知道了。”
“好吧,殿下。”
慕羽聆微笑着垂头看着纪晏离。
“怎么这样看着我?”
“离开的话,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会想念我吗?殿下。”慕羽聆眉眼弯弯,问。
纪晏离盯着他看了会,点了点头,“会的。”
“嘿,真好。”
纪晏离神色未变,“我还有很多要准备的,他来之后我就顾不上你了,你不要乱跑,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他是谁啊?”
慕羽聆微微眯起眼,让你这么紧张,一定不容小觑。
纪晏离眸光一冷,“不要僭越。”
慕羽聆轻笑,有趣,他更好奇了。
这么些天同吃同住,密林里生死相依,纪晏离都没有说过僭越,更没有用皇室身份压迫过他,但今天,他居然会为了一个还没到来的宾客,说出僭越这个词。
这个贵客,到底是谁?
三天后,慕羽聆在密林的溪水边找到了趴着吃草的咕叽,笑吟吟的凑到它身边,“咕叽,我要走了,你头上的花给我一朵我做个纪念呗。”
咕叽懒洋洋的,转了个头,把帅气的鹿角展示在他眼前。
慕羽聆小心地采下一朵,放到塑封袋里保存起来,塞到裤子口袋里,“谢了咕叽,我会想你的。”
说完就走,他可是偷偷来的,纪晏离不允许他再进入密林,但他就是很想见见咕叽,这才避开侍卫和总管来到这里,现在他已经拿到最好的纪念品,得快点离开了。
出去的步伐越来越轻快,一道破空之声却从侧前方传来。
嗖——
羽箭席卷而来的劲风让他的心跳骤然停止。
箭身横在他眼前,箭尖深深刺入慕羽聆耳边的树干。
非常有力的一箭,如果刺中的是慕羽聆的脑袋,就可以准备收尸了。
空气仿佛停滞,慕羽聆的呼吸都要消失,他额角冒出细汗,此刻的一切声音都显得很突出。
前方传来树叶被踩踏的沙沙声,来者步伐缓慢,悠闲地像是在散步。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皮肤白皙,穿着休闲的背带裤,手持猎弓,笑容浅淡,目光冰冷。
男孩拥有一张足以惊艳时空的脸,慕羽聆以为自己变成了剧中的菲丝娜,在森林里见到了他的神明。
这是谁?
慕羽聆不认识他。
“安安!”是纪晏离的声音,伴随着错杂繁多的脚步声,快速向这里靠近。
“喻小少爷——”
“”
慕羽聆看着纪晏离跑到那个男孩身边停下,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慌张。
被唤作安安的男孩微微一笑,把弓箭扔给纪晏离,转身离开。
慕羽聆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句话:
——安安特别可爱,只要见到他,我就会很开心。
原来这个男孩,就是喻檀的弟弟。
喻家最小的少爷。
纪晏离口中的贵客。
喻桉——
作者有话说:【地球online】
女号每个月自动扣血,情绪起伏较大,尚能维持身体基本机能,但还是有点太疼了,一颗星。
这是我的二宝,预收文《你以为你能拥有我》的男主角,喻桉,檀的弟弟[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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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鸟之章到这里就结束啦,一共八章,写的一般,感谢各位小读者的支持[垂耳兔头]
第88章 绘衍①
飞机停在皇家私有的停机坪上, 下了飞机后,他被带到了和纪卿暮见过面的会客厅。
金碧辉煌的会客厅里,坐着的是他没想到的人。
“严少爷, 你看到了,你的师弟很安全。”纪卿暮坐在主位, 笑着和严杭说:“我们皇室不骗人的。”
“希望如此。”严杭站起身, 拍了拍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灰尘, 牵起慕羽聆就往外走。
皇室守卫没有拦住他们,坐在主位的纪卿暮默不作声。
慕羽聆一出门就被塞进了严杭的专车里, 车里很温暖,应该是提早开了空调。
他以为纪卿暮会敲打他, 至少再扣他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交接仪式这么快, 从进入会客厅到离开会客厅不到三分钟。
“我们去哪?”慕羽聆问。
“绘衍。”严杭言简意赅。
严杭坐在慕羽聆身边,掏了半天, 在车的后座下面掏出了慕羽聆的手机, 扔给他。
接住手机,和严杭道谢:“多谢啦, 师兄。”
“小事, 老师找我我才知道这件事, 是我来晚了。”
季棹兮给他寄信的时候, 他正在瑞叶写生, 当他拿到信的时候, 慕羽聆已经失踪二十天了。
慕羽聆把手机开机,“我得先给沈应阑报个平安。”
“嗯,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严杭问。
“没有,过得有滋有味, 就是太措不及防了,希望沈应阑他们别担心。”
严杭看着小师弟打电话焦急的表情,选择沉默。
“嗯?怎么不接电话。”慕羽聆放下手机,十分疑惑。
“沈应阑?听说你们在一起了。”
严杭不经意问。
“是的。”
“不考虑换一个吗?他花了二十多天都没能把你捞出来,挺没用的。”
严杭不经意道。
“啊?”慕羽聆举着手机的手还没落下,就听到这样的评价。
沈应阑没用
原来是这样吗?
没想到严杭是这样看待沈应阑的。
慕羽聆摆摆手,“师兄先别关注这个了,你手机给我。”
“没带。”
“”慕羽聆一拍脑袋。
他怎么忘记了,严杭不习惯使用现在人使用的通讯工具。
看着少年着急的样子,严杭有些懊悔。
长时间不使用手机还是不行,他已经懂这个道理了,于是决定接受季棹兮的建议和时代接轨,明天就把手机拿出来用。
至少不要在慕羽聆需要他的时候,他无法提供帮助。
司机解围:“慕少爷,备用手机在隔层中。”
“多谢了李叔。”
严杭看着慕羽聆快速打开手机,点了一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拨通电话。
滴滴两声后,电话被接通。
慕羽聆扬起笑,“哈喽啊沈哥,想我了吗?”
笑容明媚,不知道是真的没吃什么苦,还是听到沈应阑的声音很开心。
严杭扭过头,不再看他
——
湖边庄园落下一道惊雷。
沈应阑手指颤抖着,用了两只手握住,才没让手机滑落。
“小羽,是你吗?”他的声音有些哑。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轻快愉悦:“是我,我没事,严师兄把我带出来了,现在去绘衍总部,别担心我。”
“好,好好”
“沈应阑,我没事,放心吧。”
“嗯,没事就好。”沈应阑站起身,单手把衣服往身上套,“我去找你。”
慕羽聆看了看严杭,见他没有意见,便应了下来。
没有什么话比当面说更好的了。
他迫切想要见到沈应阑,但此刻不能着急,绘衍总部是极其安全的地方,是血月之战都烧不到的地方。
先回绘衍是最明智的选择。
省的皇室那群卑鄙的人反悔。
不过严杭居然能把他捞出来,沈应阑没能做到的事情他却能轻松做到,严杭好像还挺厉害的。
看着身边这位白发红瞳,好看的不像是在这个次元的帅哥,慕羽聆歪了歪头,严杭身上也有好多秘密呢。
“师兄,你怎么说动亲王殿下把我放出来的。”
“?”严杭皱了皱眉,不解:“什么说动?我只说了一句把你给我,他就把你带过来了。”
“是这样啊。”
慕羽聆若有所思。
——
谟洛斯皇宫离绘衍总部所在的岱南谷很远,远到慕羽聆在车上睡醒了一觉还没到。
醒来,察觉自己的头不知何时靠在严杭的肩上,严杭和没有感觉到一样,端坐着不动。
慕羽聆坐起身,“抱歉啊,师兄。”
“嗯。”
“还要多久才到啊。”慕羽聆揉着惺忪的眼,问司机。
司机李叔恭恭敬敬:“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慕少爷。”
“好吧,好吧。”
“要再睡会吗?”严杭轻声问。
“可以啊。”
严杭闻言把自己的肩膀怼过去,怼到慕羽聆耳边。
“嗯?”慕羽聆有些迷糊。
“给你靠着睡。”
“嗤——”
慕羽聆的胳膊穿过严杭的臂弯,抱着他的一只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一个极其依赖的动作。
“谢谢师兄喽。”
又睡了一觉,慕羽聆被轻轻摇醒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
腿有点麻,他被严杭扶着下车,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张焦急的脸。
“小羽,你没事吧!”
在这个世界唤他小羽的只有沈应阑一个人。
在上上下下确认眼前的人没有外伤后,沈应阑一把抱住慕羽聆,他的臂膀有些紧,慕羽聆有些窒息。
“我没事,把我放下来,腿麻了麻了。”
沈应阑轻轻放开他,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看的慕羽聆心头一痛。
唉,不知道他有多担心。
“我没事了,他们没把我怎么样,走吧,去我的房间,我们慢慢说。”
沈应阑点点头,跟着慕羽聆往他的住所走。
不过在过二人世界之前,需要去见慕羽聆和严杭的老师。
老者躺在藤椅上,听到开门声,头微微一偏,看到了许久不见、擅长拱火、被抓走差点销声匿迹的小徒弟。
小徒弟身后还跟着一个帅气的男生,男生长的很好看,似乎在哪里见过,男生开口:“季老,久仰大名。”
季棹兮一愣。
好熟悉的问好方式。
季棹兮眯了眯眼,目光在沈应阑和慕羽聆交叠的手上停留了许久。
“老师,我回来了。”慕羽聆笑盈盈道。
“喔,你小子。”
慕羽聆把沈应阑拉到自己身前。
沈应阑伸出手,“季老,您好,我是沈应阑。”
“久仰大名的应该是我才是,”季棹兮点点头,和沈应阑握手:“久仰大名,沈家主,果然年纪轻轻就有大志向,就该让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好好学学。”
自谦罢了,没人敢说季棹兮的徒弟不成器。
见这老头还想唠叨,慕羽聆快速打断季棹兮:“老师我要回房间了,你不要乱吃东西。”
严杭面无表情,默然看着慕羽聆把沈应阑拉走,随后和季棹兮面面相觑。
——
“你来这里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吧。”慕羽聆一边说,一边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
慕羽聆的房间和季棹兮的住所一样,原木搭构,木制家具与绿色盆栽搭配,庭院很宽敞,禅意盎然。
沈应阑坐在床上,看着慕羽聆在他面前一件件脱下衣服,脱到仅剩一件衬衫。
沈应阑呼吸有几分急促,但他没有忘记回答他:“喻檀,郑舒,姜景焕”
“沈应阑。”慕羽聆拉上窗帘,转过身看着他。
他走近几步,食指轻轻点在沈应阑唇上:“嘘,现在别说话。”
慕羽聆跨坐在沈应阑的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
沈应阑呆呆看着他,愣住了,忘了手该怎么放。
慕羽聆却不急不缓,轻轻捻着沈应阑的头发,“我这几天不在,你有没有着急?”
沈应阑回过神,手搭在慕羽聆腰上,抚摸着这一截细腰,嗅着他头发淡淡的香气,“当然,你怀疑我趁你不在找别人?”
“那倒也没有,沈哥是很擅长守寡的。”慕羽聆轻笑,毕竟沈应阑能默默无闻守一年的寡,期间承担无数委屈,有这样强大的意志力,做什么都会是行业翘楚。
慕羽聆亲了亲沈应阑的额头,慢慢吻到他的唇上,手指不安分地解着沈应阑的衣服。
“小羽”
沈应阑想问清楚慕羽聆这段时间怎么样,过的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被人欺负,但此刻的慕羽聆实在是太热情、太主动了。
他一只手拢在怀中人的脑后,漆黑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逸出,他微微用力,加深这个吻。
“唔”慕羽聆轻轻喘息着,推开他。
沈应阑眼神留恋在他唇上,喉结轻轻滚动。
“咔嚓——”
沈应阑回神,看到慕羽聆手上的手机,刚才的声音是手机拍照的声音。
沈应阑声音喑哑:“做什么?”
"沈哥,你看,"慕羽聆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好帅,好有性张力哦。”
图片中的沈应阑眼眶微红,眼神迷离,嘴唇湿润,纯属欲求不满。
沈应阑眨眨眼,转用疑问的目光看向怀中笑容狡黠的少年。
“沈哥也不想这样的照片被别人看到吧。”
沈应阑笑起来,他不知道慕羽聆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很配合:“不想啊”
“那沈哥,可要乖乖听话。”
“我还不够乖吗?”沈应阑挑起眉,问他。
“当然不够。”慕羽聆又吻上去,把沈应阑扑倒在床上。
如愿以偿。
一夜荒唐。
第89章 绘衍②
慕羽聆一直很反对不洗澡就上床的这个行为, 但他忘记了,是自己先缠上沈应阑的。
沈应阑大汗淋漓地卖力干活,神志不清的慕羽聆却一直在念叨什么, 沈应阑听不清,就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原本还期待身下的男孩会一声声唤他的名字, 却没成想, 慕羽聆一直在说什么洗澡。
念叨着要去洗澡。
沈应阑无语透顶。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要去洗澡。
但沈应阑拗不过他,于是长臂一伸, 直接把神志不清的男孩抱进浴室,被水一淋, 男孩清醒了些。
“做什么?”慕羽聆沙哑着声音,问。
“问你啊, 偏要这个时候洗澡,那就洗吧。”说着, 沈应阑就把慕羽聆压在墙壁上, 温热的水和火热的身躯一同压下,刺激地慕羽聆断断续续开始呼救。
却被一个个温柔的吻打断。
“唔”
正午, 醒来的慕羽聆真的不想进入这间浴室, 但人有三急。
刺激是真刺激, 爽也是真的爽, 慕羽聆坐在马桶上, 看着浴帘和浴缸, 止不住地脸烧。
“说吧。”沈应阑站在慕羽聆面前,冷声道。
慕羽聆茫然地抬起眼,怎么会有人选在别人上厕所的时候推门进来质问?沈应阑怕不是有毛病。
但沈应阑表示你什么样我都见过了,上个厕所又怎么了。
“说什么?”
"这段时间怎么过的, 和谁?在哪?在干嘛"
“在一个不知名的岛上,和那个,就是那个小皇子,他蒙眼飞刀拿我当靶子,好可怕。”不过这小孩很帅。
“还有吗?”
“去了一个很黑的森林玩逃脱,里面有很毒的毒蛇和一头好高大的鹿。”
“我还在里面受伤了。”慕羽聆可怜巴巴地坐在马桶上,瘪着嘴和沈应阑诉说自己的委屈。
沈应阑提起的心到达了嗓子眼。
“伤在哪?”沈应阑着急道。
他恨不得再把人从头到尾看个边,但被慕羽聆赶了出去。
不一会儿,整理好自己的慕羽聆从卫生间走出来,扑到沈应阑怀里,“伤都养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皇室的秘药效果真好。”
慕羽聆顿了下,继续说:“比沈哥那天晚上用在我身上无色无味的迷药都好用。”
“”
“你”沈应阑以为过去这么久了,慕羽聆会忘记这件事,但没想到慕羽聆的记忆力比他想的要好。
“你知道了。”
慕羽聆趴在沈应阑身上,撑着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身前的沈应阑。
他并不是毫不在意被下药这件事,他想,沈应阑敢对他下一次药,就敢下第二次,第三次。
慕羽聆很反感这种行为。
这种事,是个人都反感。
回旋镖还是扎在了沈应阑身上。
“我只是觉得好用,比什么安眠药好用多了,我还想问沈哥要一些呢,这样就不用担心失眠啦。”慕羽聆语气轻快,手指落在沈应阑躲闪的眼睛旁。
沈应阑放下心,还以为是慕羽聆想要秋后算账,好在慕羽聆看起来没有这个想法,他解释道:“安神剂罢了,小羽,我会让药剂师配些药性缓一点的给你。”
“好啊,沈哥。”安神剂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迷药罢了。
“不过嘛,沈哥”慕羽聆眼神一凛,手指划到他的脖子上,轻轻点了点他的喉结,这是一个极其暧昧和敏感的动作,但此刻沈应阑能感觉出来怀中人的严肃,“你若是再对我用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会让你后悔的。”
沈应阑脊背一凉。
他不会怀疑来自慕羽聆的威胁。
不敢想是哪种后悔,沈应阑喉结一滚,不敢再说话了。
次日,二人一同去了绘衍万生迎宾大厅。
沈应阑的到来对于绘衍万生来说是一件大事,血月之战后,贵族阶级的地位整体呈下滑趋势,唯独沈、喻、温三家依旧蒸蒸日上。
其中年纪最小,但眼光独到、运筹帷幄的沈家主是最令人钦佩的存在。
沈应阑有权有势,英俊倜傥,还对平民阶层没有歧视,始终用和平温和的方式对待平民,最终得到了报偿。
慕羽聆看着迎宾大厅站着的一排排元老级画师和难得一见的荣誉画者,觉得无语。
沈应阑而已,至于吗?
这里的人告诉他,很至于。
直到看到不知道第多少个人主动过来和沈应阑握手时,慕羽聆彻底烦了,给沈应阑使眼色让他停下离开,沈应阑很习惯这样的场合,见此,他笑着摆了摆手,单手环住慕羽聆的肩膀,脱离了人群。
见着离去的两人,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季棹兮哈哈一下,打断了他们望眼欲穿的眼神:“嗨,小情侣,你们懂的。”
没有人会不爱八卦,修艺术的也不例外。
他们离去的方向是迎宾大厅角落的长沙发,可沈应阑无论去哪,都吸引着整个场所所有人的目光,直到看到严杭大步朝二人走去,众人才收回这明晃晃的注视。
严杭走过来,对慕羽聆说:“你错过了比赛。”
严杭所说的比赛是慕羽聆半月前就该去参加的一场定级赛,可是被皇室横叉一脚,导致自己错过。
只需要交上去作品就行,可是自己硬生生错过了,他觉得很可惜。
“我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吗?”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下一次画展你得现场作画。”
这是绘衍万生的规定,报了名却没有参加比赛的绘衍成员,必须在下一次画展开办时现场作画,绘画的主题就是届时画展的主题。
绘衍万生的成员都是艺术界天资出众,成绩斐然的人中龙凤,现场作画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一件能够提高自己知名度的好事。
但慕羽聆不一样。
他的骨骼和经脉并没有恢复如初,尤其是精细的手部,拿久了画笔,手会不自觉颤抖。
现场作画,若是画的不好,很有可能成为那些人抨击老师的靶子。
很多人都对季棹兮这个从天而降的徒弟持有怀疑态度,暗戳戳想要探他的底,奈何慕羽聆靠山强大,一个是绘衍万生创始人之一、整个组织最有话语权的元老级画师季棹兮,另一个是季棹兮的二徒弟、油画界天才、帝国顶级艺术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严杭,有这二人在,那些对慕羽聆好奇的人只好乖乖收回眼睛,不敢再多嘴。
想起在山外山,楼外楼的那场主题为“愈见自然”的画展,慕羽聆忍俊不禁。
那时自己刚被系统拼好身体,在绘衍养了才两个月,季棹兮就嚷着要看慕羽聆作画。
季棹兮的原话是:能考上圣斯冠艺术院油画系?那肯定是个天赋怪,不是天赋怪就是很努力的那种卷王,请开始你的表演。(期待)
慕羽聆无奈,只好僵着手指,画了一片半枯半绿的大树叶,大树叶,因为这片树叶确实很大,占了整张纸的八分之五,慕羽聆用两只手攥着画笔,才艰难画完,把画笔放下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倾听来自季棹兮的嘲讽,但季棹兮并没有,他在画前转了几个来回,又退了几步从远处观察这幅画,很认真。
过了一会儿,季棹兮终于从那幅笔触稚嫩、笔画歪歪斜斜的树叶里抬起头,对慕羽聆扯出一个笑。
季棹兮:身残志坚,像这片树叶一样。
慕羽聆:?
季棹兮:为这幅画取个名字吧,我会让它出现在画展的最中心。
慕羽聆:!
——
后来,季棹兮确实没哄骗他,被命名为“焕然”的大树叶子,真的出现在了帝国艺术馆——山外山,楼外楼展厅的最中心。
季棹兮对他有知遇之恩,慕羽聆绝不会置季棹兮于不义之地。
起初,他是打算通过荐招才成为季棹兮的学生。
推荐他的人是严杭。
考试方式是做饭+打扫卫生。
慕羽聆当时听到这个考试方式时,第一反应是严杭和季棹兮在侮辱他。
分明是想招个洒扫弟子。
所以当时的慕羽聆死活不从,说要养好伤让季棹兮瞧瞧他的真实实力。
后来慕羽聆在和季棹兮吃了六天的萝卜之后,妥协接受了这个招生方式。
无他,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萝卜,那是名人诗里的萝卜。
躺在床上养伤那段时间严杭一直在,严家为严杭配的专用厨师做的饭特别好,直到严杭外出写生,厨师跟着他离开后,慕羽聆才发现不对劲,没有了严家的厨师,自己吃的东西总是乱七八糟的,有时候是跟着季棹兮借着串门的名义,觍着脸去同事屋里混吃混喝,有时压根不吃,外卖也进不来岱南谷,时间一久,慕羽聆一吃上正常饭就开始哭,他泪眼汪汪的,和大师姐陈熹微撒泼抱怨。
那顿萝卜菜是陈熹微出差前炒好的,慕羽聆和季棹兮第一天吃萝卜,第二天吃剩萝卜,第三天把萝卜菜放到水里熬成汤,第四天和第五天继续喝汤,第六天吃萝卜味清水泡饭。
后来,慕羽聆忍无可忍,操着还在疼痛的手,下厨做了一锅蛋炒饭,搭配橙子味料粉包兑成的橙汁,给季棹兮吃得感动了,闹着要慕羽聆给他当徒弟。
慕羽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攥紧,它还是不及死遁前那般灵活,但已经很好了,这次,他势在必得。
让那些人闭嘴,没有人有资格对老师的决定指手画脚——
作者有话说:喜欢的作者终于要开始更新了(断更半年了呜呜呜呜[爆哭]
第90章 绘衍③
“下一次画展, 是什么主题?”慕羽聆问站在旁边的画使。
画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她微微颔首,说:"主题和时间都还没定下, 地点大概率会是瑞叶,前段时间, 瑞叶艺术馆花大价钱想要成为下一次画展的主会场, 季先生和瑞叶那边的负责人也商量好了。"
“好, 多谢。”慕羽聆颔首道谢,画使离去后, 还站在原地思考。
沈应阑一直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和几人对话, 自己却怎么都插不进去,有些不高兴。
一心扑在绘画上的慕羽聆极其可怕, 他不知何时把沈应阑的手撒开,自顾自地往画室走, 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男人沉默的眼神。
“慕羽聆。”沈应阑出声叫住他, 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整个迎宾大厅都安静了一瞬。
“嗯?”慕羽聆转过身,还皱着眉, 看起来有些发愁。
沈应阑叹息, 在慕羽聆的目光中, 轻轻捞起他的手, 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后又包着他的手, 合紧。
熟悉的触感,慕羽聆一惊。
这是他的戒指。
慕羽聆抬起头看着沈应阑。
沈应阑微微低头,声音不大,确保慕羽聆能够听得清楚, “我没办法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小羽,缎带戒指上有定位,外出必须告诉我,不然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慕羽聆忍俊不禁。
“逃跑?”慕羽聆扬起明媚的笑容:“以前确实想跑,但现在”
慕羽聆注视着沈应阑的双眼,沈应阑微垂着眸子,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
——如果我对你很好很好,你会不会喜欢我呢?
“看在你对我很好很好的份上,我不跑了,”慕羽聆轻轻地说,“我要和你在一起。”
慕羽聆抛起戒指,又稳稳接住,攥在手里,笑着和沈应阑告别。
沈应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雀跃,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他确实胜了。
—————
绘衍万生在规则这方面卡的很死,规定足有八百条。
规则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全是什么不允许点外卖、不允许驾驶声音很大的交通工具、不允许用废弃画笔通马桶、不允许把废弃刷头放在雕塑的鼻子下等等
慕羽聆相信某些奇怪规则后面都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绘衍万生不允许点外卖。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为他解答。
季棹兮希望他能在下一次画展前再磨练一下画技,于是让严杭来负责他的训练。
沈应阑离开,是因为绘衍万生的一条硬性规则:正在训练的成员需住在同一训练馆,不允许任何外人打扰。
既然待在绘衍总部却见不到慕羽聆,那待在这里也没有价值,硬住在这里,可能还会给慕羽聆带来麻烦,索性直接离开。
起初慕羽聆也以为自己会在训练馆一直住着,住到瑞叶画展开办。
可直到自己踏上飞机的那一瞬,慕羽聆才迟钝的发现不对劲。
严家私人飞机停在另一座山头,慕羽聆只以为严杭是打算开车带他出来散心,却没想到是要带他出个很远的门。
坐在副驾驶的慕羽聆紧紧抓着安全带,有些挣扎不想下车,“不是训练吗,师兄。”
“户外写生也是训练。”严杭在车外为他拉开副驾驶的门,说道。
“那我们去?”
“瑞叶。”
上了私人飞机后,窗外的景物都在变小,直到飞机飞到云层之上,地上的场景再也看不到时,慕羽聆才收回脑袋。
他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才和沈应阑见了一面,就又要分隔数千公里。
希望沈应阑他们在学院一切顺利。
沈应阑来去匆匆,满打满算只在绘衍万生待了四十八小时,就回到了学校。
还好这四十八小时自己一直和慕羽聆待在一起,才不算荒废了这宝贵的时间。
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沈应阑无奈一笑。
小羽:临时决定去瑞叶,和严师兄一起,预计要在画展结束后回国。
沈应阑:有事随时联系我。
小羽:放心,不收手机。
慕羽聆看着收发消息一点都不卡顿的网络,忍不住称赞:“网这么好,真是稀奇。”
不愧是私人飞机,在天上都有这么好的网,遥想以往自己乘客机,那可都是要开飞行模式或者关机,一连几个小时都玩不了手机,可无聊了。
不过现在可以了,这网速,估计打几把手游都不会卡顿。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严杭说。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
圣斯冠湖边庄园,湖边坐着几道身影,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刚刚才回到学院的沈应阑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休息,就被姜景焕拦在了门口。
“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
沈应阑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还是耐心和姜景焕解释:“还不到时间,他此刻回来可能会有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皇室都放人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入校劫人?”
郑舒略加思考,道:“保不齐纪卿暮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向来是随心所欲,国君都管不了他。”
碍于严家势力,纪卿暮比原计划提早了一周把他放出来,说不定他内心不服,又劫人,再关一周。
皇室的想法向来猜不透,尤其是那个行事作风全凭喜好的纪卿暮。
事实上,连媒体也看不出这位亲王真正的喜好是什么。
沈应阑不想慕羽聆再陷入危险之中,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
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慕羽聆冒这个险。
“圣斯冠居然也成为危险的地方了,真是世事无常。”喻檀靠在长椅上,手边是坐姿端正的豹猫宁宁。
“所以他就得一直待在绘衍?”姜景焕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他?”沈应阑有些疲倦,边说着,边走到喻檀身边坐下,抱起宁宁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摸。
听着宁宁因为感到舒适发出的咕噜噜声音,他感到一阵轻松。
站在面前踱步的姜景焕却不及这般轻松,他嗫喏了许久,才说:
“你不懂,他都没有给我发消息”
“”沈应阑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姜景焕的这句话,没有思考出来结果,便问他:“这是什么道理?”
“我必须要等到慕羽聆主动给我报平安,不然我才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
“他总和你在一起,都忽略我好几次了,我不舒服。”
姜景焕指的是沈应阑。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心理,姜景焕总觉得慕羽聆和沈应阑恋爱后,一定会忽视他,事实上并没有。
“那你就一直等着?”郑弈旌不解:“遇到危险的是慕羽聆,你应该主动给他发消息,告诉他你在担心他,关心他。”
姜景焕愤愤道:“可他总是忽略我,我就是想告诉他我不高兴自己一直被他忽略,尤其是在他和沈应阑好上之后。”
喻檀笑出了声,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太有趣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平民英雄姜景焕也能和我们沈家主吃上同一碗醋,可喜可贺。”
沈应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定定看了看姜景焕,轻嗤一声:“幼稚,也不知道小羽知道你的想法后会不会对你失望。”
“你什么意思?”姜景焕被喻檀的笑声吵得烦了,又听见沈应阑这样说,便质问。
什么叫慕羽聆会对他失望,姜景焕不能理解。
“我倒是希望,他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你,是我。”
“他这么看重你,时时刻刻想着你,你就这样报复他?”
姜景焕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什么报复?”
“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让他按照你想的那样来行事,似乎是在改变他。”
沈应阑盯着姜景焕,继续说:“我爱他尊重他,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就算将来我成为泥土,也会选择保护慕羽聆这样的花。”
“而你,姜景焕,你一点委屈都受不了,恨不得慕羽聆天天围着你转,你才真的自私。”
说完,沈应阑抱着宁宁站起身,不在乎这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迈开步子直直走进别墅,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整个湖边庄园陷入了无边的静谧。
姜景焕一言不发,周围很是安静。
姜景焕深呼吸,终于出声打破了这静脉,他问他们:“你们也这么想?”
郑弈旌嗯了一声:“毕竟羽聆是真的很关心你,你知道的,你确实不能对他这么苛刻,会让他难过的。”
“我只是想等他给我发消息,很过分吗?”
“不过分,景焕,你看着来吧。”郑舒说完这句话,便和郑弈旌一同离开了。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喻檀摊摊手,随后,也在姜景焕的注视下,走出了湖边庄园。
不知过了多久,姜景焕缓缓蹲下身,清风拂过,湖边漾起微澜。
“慕羽聆,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哼”蹲在地上的姜景焕闷闷地说:“那我来找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