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荆棘囚笼
“可说再多也没用, 你走不了的。”沈应阑淡淡道。
沈应阑只在吃饭时间出现在慕羽聆面前,其他时间像是消失一般,但他每次出现, 都穿着不同的衣服,慕羽聆还能闻到他身上有不同的香气, 蔷薇花的味道淡了些, 也许是因为沈应阑不在自己房间睡, 没有被沾满蔷薇花香的大床熏透。
而自己睡在他的房间这么多天,不知道有没有染上蔷薇花的香气。
慕羽聆忽然很想闻一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衣领处的蔷薇花香最重, 慕羽聆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郑舒, 当时在他房间睡了一晚,不知道有没有染上他的味道。
沈应阑忽视了他奇怪的动作, 只是静静地观察他的表情。
看着慕羽聆思索着皱起眉头, 一定是在想能带他出去的人,想到这, 沈应阑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你在想谁?郑舒, 郑弈旌, 还是严杭?”
“应该是郑舒吧, 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住院他守着你, 带你参加聚会,给你挑衣服,坐在一辆车里,你还在他的房间住过一晚, 告诉我,你们到哪一步了?”
沈应阑敛下笑容,愈发冷淡地质问:“还是?你已经被他吻过了,就像我们那晚一样。”
“沈应阑!”
慕羽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慕羽聆,我说中了?”
沈应阑也在思考:“先是郑舒,然后是郑弈旌,郑弈旌你也喜欢是吗?他和郑舒好像没什么相同点,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喜欢强壮的?那严杭呢,他也不是这个类型,还是说,长的好看的你都喜欢?”
慕羽聆深呼吸,在餐桌前强压下自己想要掀桌子的心情。
“郑舒被郑家带走了,这次没这么容易回来,郑弈旌和他一起走,你说谁会来救你?”
“难道你喜欢兄弟一起?”沈应阑笑得残忍,挑眉问他。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慕羽聆狠狠一巴掌甩过去,破空声后,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慕羽聆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知道沈应阑很坏,但从没像想过,他竟是这样邪恶的人,他居然用如此大的恶意揣测他。
慕羽聆喉口处涌上一阵翻涌的恶心,他想呕吐。
沈应阑的脸被抽的扭向一边,他的震惊只停了一瞬,接下来是暴怒,他看向慕羽聆的眼里满是愤怒,又强逼着自己恢复冷静。
“打吧,打死我你也出不去。”沈应阑将脸缓缓转正,抬手抚上鲜红的五指印,目光阴残,却带着微笑说。
“”
沈应阑践行了他说的话,在这密不透风的蔷薇庄园,慕羽聆连别墅都走不出去。
他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只在这座别墅里,庄园外又增添了一倍保镖和守卫,进出程序更加复杂。
沈应阑真要把他关在这里三年吗?
慕羽聆在书房找到沈应阑,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终于愿意开口了,可惜不是我想听的话。”
“所以我不回答。”
“”
这段时间二人一直在冷战,若说上周还慕羽聆还愿意和他说说话,那这周简直是安静如鸡,沈应阑早就习惯了慕羽聆的冷漠,他知道这样的冷漠维持不了很久。
山雨欲来。
少年气的躁狂像被火吞噬的纸。
整个渭息湖都因少年的怒气而翻滚着。
看着狂怒的慕羽聆,沈应阑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是活生生的人,即便这张嘴里总是说出让他不悦的话,但人只要在他身边就行。
“你到底要什么?”慕羽聆头发乱糟糟的,半长的额发遮不住他漂亮的琥珀色瞳孔。
如果这双漂亮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就更好了。
见沈应阑不语,慕羽聆激动起来,“你这样是囚禁,我要去学生会理事会告你,放我出去!”
“你把我当宠物,自己却睡客房,主人对宠物可真好,是不敢见我吗?”
“看着我,沈应阑,你在逃避什么?”
慕羽聆痛恨沈应阑这般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大步上前,拽住沈应阑的前领,逼迫他直视他。
“怎么?”沈应阑黯然一笑:“这不是你喜欢的生活吗,无忧无虑,吃喝不愁。”
慕羽聆恨恨瞪着他,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沈应阑。
“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应该是自由的。”
“我可以陪你。”沈应阑说。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把我困在这里?”慕羽聆冷笑,咬着后槽牙,“你的猫都可以随意出入,我却要被你困在这里,为什么?”
“”
见沈应阑又准备用漠然的态度晾着他,慕羽聆自嘲笑笑,语气也软了下来,“要我低头求你吗?主人。”
本是恋人间调情的话语,此刻却掺着冰冷的玻璃碎片,扎的沈应阑瞬间慌乱,刺地心脏生疼,沈应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避开慕羽聆的目光,想要往外走。
慕羽聆追上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不许。”沈应阑冷冷吩咐道。
“管家,看好他。”
慕羽聆被保镖拦住,无法靠近沈应阑,他撕扯着保镖的胳膊,“沈应阑你凭什么?!”
“就凭我有这个能力,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我不想你出去,”沈应阑一字一句道,“你就不能出去。”
“沈应阑!”
慕羽聆气急,想要追上去,却被保镖拦住。
“沈应阑!”
沈应阑在楼梯的折返处看了他一眼,冷酷残忍,带着不妥协的冰冷。
慕羽聆呆愣住,呢喃着,带着他没有察觉的乞求:“沈应阑”
回应他的是紧闭的书房门。
—————
潋光庭院繁华若梦,郑舒站在慕羽聆的身后,忽然间被人流冲散,拥挤的人流像是有目的的把郑舒裹挟到一个角落,郑舒迟钝地发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躲开迎面而来的凌厉拳风,郑舒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该死,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西装不适合打斗,双拳难敌四手,郑舒很快败下阵来,他担忧的看着慕羽聆的方向,希望他机灵点,快点跑,虽然跑掉的可能性渺茫,但只要有万分之一,都该去争取。
但很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郑舒的视线,他知道这是谁,沈应阑,只有这个人敢在这个地方对他下手,阴险狠辣,不知道慕羽聆能不能逃掉。
慕羽聆终于回过头来,郑舒看到他眼底的震惊和慌乱,忽然觉得还不错,至少他在担心他,这就很让他满足了。
后面的事情,郑舒就不知道了,他也和慕羽聆一样,被无知无觉地带走。
等他苏醒过来时,发现眼前是郑家主宅的禁闭室,说是禁闭室,郑舒更愿意称呼这里为地下暗牢,出乎意料,这次这里不再是他一个人。
“哥,这里是哪儿啊?”
郑舒笑起来,沈应阑这个人真是可怕,连郑弈旌都不放过,看着这傻小子,怕是不知道一会会经历什么。
唉,希望慕羽聆一切安好。
真抱歉,明明答应了你不会突然消失的
枫叶如火,回首林晚。
—
姜景焕这段时间很忙,收官夜舞会都没有去参加,即便有人警告他不去可能会被下追杀令,他也不在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濮振先生很欣喜他的到来,在约谈过后,二人也有了合作的想法。
收官夜还未开场,濮振就秘密带姜景焕离开了校园,许久没有出过学校的姜景焕显然有些不放心,他担忧的模样让濮振忍俊不禁,“不要担心,不会卖了你。”
“我知道的,濮先生。”
“只是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随后,车辆停在了高大的喻氏大厦楼下,濮振下车,带他在周围走了一圈。
“怎么了?濮先生。”
“你看到了什么?”
“这座大厦好高,很大,我们绕着他走了一圈,居然花了半个小时。”
“还有吗?”
“围绕着繁华之地,四周的商业街也格外兴盛。”
濮振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那里,”姜景焕指了一处,说,“那边好像有些人,看起来像是平民,我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但好像很着急。”
“确实很着急,不过没事,他们很快就会被带走了。”
“?”
二人静静站着,看着那处,和濮振说的一样,不一会就有人出现,强势地拖走了那些穿着朴素的人。
“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一场持枪伤人事件,平民暴乱的先兆,这段时间经常发生,”濮振顿了顿,继续说,“你看这座大厦,他有二十八层,顶层是一座漂亮的花园,种满了名贵的花卉,因为喻家的小儿子喜欢。”
“从二十八楼往下看,再凶猛的暴乱和流血都渺小的像是花花草草,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仅供观赏的景色。”
“他们的下限足以支撑自己远离下层,一辈子富饶无忧,流血和暴乱只是平淡生活的调味品,是他们饭后的谈资,他们看不到平民活着的艰难,看不到这场暴乱是以平民的生命为代价。”
“这就是贵族,顶尖的贵族,他们掌握着生产资料和生杀大权,所有的平民都是他们的财富。”
“如果可以,我真想带你去喻氏大厦里面看看,里面很美,是平民一辈子见不到的美,”濮振仰头望着美丽的大厦,遗憾道,“可惜,我进不去,里面的人不欢迎我,甚至有些嫌恶。”
“姜景焕,你可要想好,你和我合作,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濮先生,我不会后悔。”
第72章 越笼
濮振借用研学的理由, 将姜景焕带走,整整十天,这十天里, 姜景焕去看过了奢靡华丽的谟洛斯宫,那里是帝国皇族的住所, 去过了科研最顶尖的工业园区, 那里是四大家族之一贺家的产业, 去了帝国博物馆,里面陈列着郑氏一族忠心耿耿辅佐帝王开拓疆土的珍贵图像, 还有帝国艺术馆,艺术馆很大, 占领首都郊区的整个山头,静谧却格外繁华, 濮振先生告诉他,这处艺术馆是私有的, 它属于严家。
濮振又带着姜景焕去了下城区, 下城区有三大区,第一区安迪萨尔区, 三大区中最贫苦的地方, 石原和沼泽的地理劣势让这里很难发展起来, 这里是濮振的家, 第二区阿米克比区, 淫邪与恐慌并存, 这是姜景焕出生的地方,第三区夏尔利区,人口买卖和赌博盛行,恶臭肮脏, 但这是三大区中稍微富饶些的区,慕羽聆的资料,显示他出生在这里。
濮振带着姜景焕往一处小巷子走,说是巷子,看起来更像是土块围起来的防风壁。
濮振指着一块不能称为房子的土瓦墙说:“那里,是我的家。”
“怎么会”姜景焕看着漏风的破屋烂瓦不可置信,那里荒得根本不可能有人居住,“濮先生,您在说笑对吗?”
濮振却凄凄一笑:“我可没有拿这些事来说笑,在我上大学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家人就凭空消失了。”
“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除了我,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
“这是一场公认默认的事情,只要有平民有跨越阶级的预兆,就会有神秘组织带走平民的所有家人。”
“这是威胁?”姜景焕喃喃问。
“算是啊,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禁锢。”
禁锢,禁锢了平民想要飞出去的心。
姜景焕着急:“这是违法的!”
“可法律是贵族制定的。”濮振淡淡道。
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不公的事实。
“过去的时间很久了,久的我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消失,我的母亲,也许已经去世了,他们总是害怕成为我的拖累,可他们不知道,没有他们我无法活下去。”
“或许还在呢。”姜景焕说。
濮振微笑,“所以,我要为这一点点的可能性,拼一把。”
“嗯嗯。”
姜景焕这一趟出行,不仅多了见识,坚定了反抗的决心,鼻梁上还多了副眼镜,濮振带他去帝国图书楼找资料,时间匆忙,姜景焕几日不眠不休,一字一字阅读,寻找帝国治理的漏洞,熬花了眼睛,后脑勺还出现几根白发,努力刻苦,认真坚定,多好的孩子,才十八岁就白了几根头发,濮振很是心疼,便带着他去配眼镜。
姜景焕顶着黑框眼镜回学校时,第一时间去找慕羽聆,想告诉他这段时间的情况,还有关于反抗阶级这件事的进程,可他没有想到,在他不在的十天里,学院变了天。
姜景焕怎么都找不到慕羽聆,他要急疯了。
宿舍空荡荡,就像这里从没有人居住过一样,找不到慕羽聆存在的痕迹,他去艺术院找慕羽聆,他的同班同学也表示不清楚,姜景焕不可置信,他去学生会,想问问郑舒,却得到郑舒休学的消息,和郑舒一起消失的还有郑弈旌,姜景焕这才想起来千谭,千谭论坛关于慕羽聆的信息全部消失,就像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一样。
那一刻,姜景焕感受到了濮振所说的人间蒸发,恐怖的像一场噩梦,如果可以,姜景焕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姜景焕走投无路,只能求助系统099,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099不再出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景焕蹲下身子捂着头,大脑开始一分一秒复盘,099是从秋日祭之后不再出现的,而千谭关于慕羽聆的信息,也是从秋日祭开始被抹除的,有这样能力的人,只有
他已经找到了线,随着线往下分析,姜景焕拼命冷静下来,开始慢慢思索,从秋日祭之前和慕羽聆的交谈,到自己长达十天的外出,所有的信息都指向收官那夜,指向潋光庭院的主人喻檀和本就对慕羽聆不怀好意的沈应阑。
那天,慕羽聆是怎么和他说的?姜景焕闭着眼思考,眼前出现递给他汉堡的白皙手指,手指的主人是一个温和的少年,少年喝下一口冰镇可乐,说:
—我那天可能有事,陪不了你。
—啊?你要去哪?
—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
姜景焕睁开眼,冷笑:“连羽聆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那很明显了。”
他望着太阳初升的东方,那是沈应阑的住所——蔷薇庄园。
—————
窗外不知道飞过了几队南雁,灌木丛的叶片也逐渐枯黄,天气越来越冷。
时间已经重叠,慕羽聆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两个月,这个世界的进程已经与上个世界的结尾重叠,他在蔷薇庄园关了二十二天,这二十二天里,任凭自己如何咒骂、哀求、自残,沈应阑都波澜不惊。
在一次跳湖失败、两次蔷薇花刺割腕自杀失败后,慕羽聆再也没有见过沈应阑,他只留下一条命令,缩小了慕羽聆的活动范围,将原来的别墅,改为这间房间,像是要把他困死在这一方天地。
“真没劲,他居然不敢见我,没意思。”慕羽聆坐在阳台上晃着腿,一身白衣,黑发微乱,精致的面孔是上帝亲手描绘,一颦一蹙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霞光透过纱帘,为慕羽聆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虚幻的光晕。
“柏管家,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摔个残疾。”
柏管家看着阳台上的少年,血压骤然升高,心脏狂跳:“小慕同学,你别”
这里是二楼,层数不高,但庄园别墅装修格外奢靡,尤其是整个一楼,非常高,完全是按照宴会大厅的规格打造的,所以从二楼摔下去真不一定会保住命,柏老管家吓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想要上前拉住慕羽聆,步子踉跄,没走几步,就腿软摔倒在地毯上。
小柏管家听到声音快速冲过来扶住父亲,看着阳台上的男孩,气不打一出来,但还是吩咐佣人去找沈应阑。
“小柏管家,难为你还这么尽职尽责,服务讨厌的人这么久,应该很不满吧。”慕羽聆站起身,垂下眸子,居高临下看着这位表里不一的管家。
“”小柏管家皱着眉头,他知道慕羽聆出了事,沈应阑会很生气,他忍住厌恶,开口劝慕羽聆,语气暗含警告:“慕羽聆,我劝你最好现在就下来,一会少爷过来看到,可是会惩罚你的。”
“罚我?”慕羽聆哈哈大笑,眼尾泛红,“我求之不得。”
“不过,你要不要赌一赌,他是罚我,还是罚你,”慕羽聆纤长浓黑的眼睫,遮不住他眼底浮起的疯狂,他忽然绽开一个妖冶的笑,伸出修长手指,指了指小柏管家,“我猜他会罚你。”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下去,动作没有一丝留念——
破空的风带着腥甜,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
沈应阑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如同折翼的天使,没有半分对生命的眷恋。
“慕羽聆!”
沈应阑冲过来,想要抱住空中翩飞的少年,手指却擦着衣带而过,心脏骤停。
少年坠落在蔷薇花圃里,带刺的花枝划烂他的衣服,丝丝血珠蛛网般渗出,少年眼睛紧闭,靡丽的鲜红溢出唇角,呼吸消失。
“慕羽聆”
沈应阑冲下楼想要抱起他,又不敢移动他,他让管家叫医生来,小柏管家却呆呆站着,像是被吓到了,一动不动。
他没有想到,慕羽聆会真的敢
这个疯子。
沈应阑单膝跪在花田里,颤抖的手悬在少年血肉模糊的背上不敢落下,那张张扬鲜活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唇角溢出的血珠落在他颤抖的指尖,烫得他眼眶发疼。
“快去!”沈应阑怒吼。
“是是”小柏管家回过神来,快速联系医生,庄园上下乱成一片。
“慕羽聆”
“小羽”
—————
我去过很多地方,我曾生活在美丽的南方水镇,那里有香气扑鼻的桂花,见过北方草原,那里驰骋着骏马。
夕阳西下,经常看见破空而过的飞鸟,听到池塘边没完没了的蛙鸣。
空中有飞萤,我问它是否见过天使路西斐尔,飞萤扇着翅膀离去。
溪流有吸鳅,我问它是否见过海神波塞冬,吸鳅耻笑我的无知。
后来啊
我成为了荒原上流浪的蒲公英种子
月光为我盖上透明契约
祝我此行无忧
跋涉时总撞见荆棘的窃语
它们说流浪是未被赦免的罪
可脚踝的伤口会开出星子
每粒微光都在丈量这世界的弧度
我听见风正掠过雪山之巅
云层裂开缝隙
候鸟振翅掀起气流
正呼唤我的名字
拜托请不要折去我的羽翼
它还想要飞翔
—————
有一道熟悉的电流声响起,久远到有些陌生。
[叮叮,我是系统099,宿主慕羽聆,好久不见。]
我若是不死这一次,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
作者有话说:第二卷 【紫色蔷薇与荆棘囚笼】正式结束。
一天后(6.16)开第三卷 【飞鸟破浪,浴火重生】
第73章 焕然新生
又是一年招生季, 圣斯冠学院极其热闹,平民都以进入这所师资极佳的学院为荣,一年前, 一位名叫姜景焕的特招生在圣斯冠贵族男校发动平反,以圣斯冠为中心, 首都所有平民奋起反抗, 整个谟洛斯帝国火光漫天, 血流成河,平民用血和身躯为他们的后代开路, 拼尽全力逼迫皇室为平民平权,皇室妥协, 开通下城区和上城区的通道,下城区三大区终于得到了治理, 姜景焕作为反抗军的首领,被誉为平民的英雄。
这场长达数月的反抗战争被称为“血月之战”。
只因当时地上流淌的鲜血能把天上的月亮映红。
平权之战结束, 一切尘埃落定, 姜景焕却没有好好躺下来休息过一分一秒,因为他一直在寻找那个消失的少年。
当时他在秋日祭收官夜前就离开了学院, 出游十天才回到学院, 却发现死活找不见慕羽聆, 察觉到他可能被困在蔷薇庄园后, 姜景焕想找沈应阑谈谈, 至少让他见一面慕羽聆, 确认他是安全的也好,可沈应阑拒绝了,姜景焕被赶出蔷薇庄园,出来时遇到了一位银白头发戴着绿色胸针的男生, 他递给姜景焕一封信函,想要拜托他交给慕羽聆。
“我见不到他。”姜景焕蹲在地上,抽噎着。
“为什么?”男生问。
“他被非法拘禁了。”
“为什么会被非法拘禁?”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沈应阑啊!”
“沈应阑为什么要囚禁他?”
“我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
察觉眼前的男生一直在胡言乱语后,姜景焕气急了,狠狠给了他一拳头,把怒火全部发泄在了他身上,“你们贵族无视法律,非法囚禁平民,你还问我为什么!”
“肮脏的贵族,把慕羽聆还给我!”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男生红瞳眨了眨,单手握住姜景焕的拳头:“你为什么要打我?”
姜景焕抓着男生的衣领,半靠在他的身上,“你能不能帮帮我,帮帮羽聆,呜呜呜,我求你好不好,救救他,他被关这么久,肯定不会好过的,求你,救救他吧呜呜呜呜”
姜景焕哭的涕泗横流,眼泪鼻涕全抹在男生衣服上,可男生没什么反应。
“你是姜景焕。”男生想要确认。
“我是呜呜呜”
严杭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慕羽聆让我把这个给你。”
什么?
慕羽聆给他的?
姜景焕快速擦干净眼泪,接过一张被揉的有些乱的纸,越看越心惊肉跳。
上面是很短的一条信息,告诉他四大家族有三家都会支持他,让他放手去做,还告诉他这是他最后一次帮他,希望能对他的行动有用。
至于慕羽聆是怎么说服这三个家族放弃贵族特权的,纸上一字未提,慕羽聆一个小小特招生,怎么接近这些顶级世家?怎么得到消息?这些姜景焕都不知道,但他知道,慕羽聆肯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姜景焕的预感告诉他,若再不去见慕羽聆,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有了三大贵族的支持,让原本需要沉积两年的势力在短短十天内拔地而起。
军火、物资、经济、人手、舆论全部到位。
学院的贵族学生以喻檀为首,都选择不去干预姜景焕的行动,这是赌上生命的一战!第一把剑,指向蔷薇。
当姜景焕带着人强闯进蔷薇庄园时,却看到白色衣服的少年像无翼的孤鸟一样从楼上坠下,表情决绝,没有生的希望。
姜景焕无法描述那刻的心情,他那时仿佛灵魂已经出窍,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知道自己在吼叫,但他已经回忆不起当时在吼叫些什么,他只知道慕羽聆消失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残了,他见不到,他想见,但见不到。
慕羽聆又一次消失了——
在他面前。
这次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无法原谅沈应阑这个杀人凶手,但联盟法律一条新律,让姜景焕无法送沈应阑去见上帝。
现在的帝国已经分割为两大区域,帝国与联盟,联盟划走了帝国一大块富饶的土地,与下城区合并,由四大贵族之一的温家治理。
表面上割裂,但事实上联盟依旧属于帝国。
在这样的治理下,三大区逐渐摆脱贫民窟的称号,那里的孩子都能安稳上学,暴乱事件减少,环境愈发适宜,经济也发展起来,虽然富裕程度比不上帝国首都,但至少让下城区的每个人有了安全保障,他们终于可以安稳地活下去了。
这本就是姜景焕的梦想,他不奢求将贵族拉下神坛,只希望平民有属于自己的权利,不再为奴为马。
姜景焕实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梦想,慕羽聆呢?他会看见吗?
圣斯冠学院位于帝国首都,作为贵族学院,依旧保留着凭家世入学的传统,保留着贵族阶级三六九等的胸针划分制度,保留着属于F2的独特住所,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圣斯冠大规模在联盟招生,招进来的平民不再佩戴白色胸针,他们拥有和贵族平等的权利,住的是不再按等级划分的单人宿舍,各个餐厅也简单改用价格分流,不再使用等级划分。
姜景焕很满意这点,看着愈发热闹的圣斯冠学院,他忽然觉得很孤独,这样的成果,总该有人陪他一起见证。
喻檀在潋光庭院无所事事,平民反抗事件和平权之战对他的影响不大,可能会对贺家有很大影响,毕竟这场战争是以皇室妥协结束,可能贺家也没想到,站队皇室,也会有失败的一天。
沈家大权交于沈应阑,加之慕羽聆不知道和沈应阑达成了什么协议,沈应阑居然帮助姜景焕说服喻家和温家,而喻家和温家早就对皇室带领贵族压迫平民这一行为不满,他们是贵族没错,但做人要有良心,他们的财富取于平民,就要保护平民的合法权益。
于是沈应阑联合喻家和温家,在抗争的最关键时刻不留余力地帮助姜景焕一次又一次。
平民的平权成功,少不得这三大家族的帮助,尤其是沈应阑的帮助。
喻檀和沈应阑升入三年级,姜景焕和米迪升二年级,严杭早早毕业离校,郑舒郑弈旌也在风波平息后回到了学院,他们都闭口不提慕羽聆的事情,就像是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一样。
姜景焕倒是想问沈应阑,但沈应阑总是怪怪的,他亲手将整个庄园的紫色蔷薇铲除,种上了白瓣黄蕊的重瓣百合,妖异的紫色囚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美若梦境的百合花海。
“装什么深情,你以为种上他喜欢的花他就会回来了?”姜景焕嘲讽道:“你就该去陪羽聆!不,你不能去陪他,平白脏了他轮回的路!”
“他没有死,”沈应阑淡淡道。
“骗自己有意思吗?他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我说了,他没死,而且,他说了会原谅我的。”
“好,好,他没死我真希望死的人是你”
—————
一个月后秋日庆典收官,收官夜办在四象坛。
秋日祭不再叫秋日祭,因为温家掌权人认为这个祭字用的不好,于是大手一挥改成了秋日庆典。
姜景焕作为联盟学生代表坐在首位,和喻檀沈应阑同排,沈应阑和喻檀没什么意见,偏偏姜景焕有些坐立不安,他总觉得这个位置不该属于自己,当晚,他在回宿舍的路上收到塞西尔老师带给他的信件。
艺术院油画系的老师,理应来说和金融院的姜景焕不会有什么交集,但自从严杭离校后,姜景焕就很少能联系到严杭了,严杭不会使用通讯软件,比起高科技,他更喜欢用写信的方式,这不,他就托塞西尔老师带给姜景焕一封信。
姜景焕打开信件,里面是一封邀请函,是绘衍万生的画展,时间是这周五,地点是严家的巨型艺术馆。
姜景焕不会缺席帝国内任何一场画展,条件允许的时候,他连国外的画展都会去看,因为他记得慕羽聆说过,等他走投无路,就靠画油画养活自己。
没错,姜景焕的下意识,也告诉他慕羽聆没死,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找到慕羽聆的机会。
周五,山外山,楼外楼
起初,姜景焕也没想到,这座占领整个山头的艺术馆,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它叫山外山,楼外楼。
为了吐字的时候少费点口水,姜景焕直接管这个地方叫山楼。
事实上这座艺术馆没有辜负这个好名字,踏进山楼,入眼是青翠的山林,这次绘衍万生画展的主题是“愈见自然”。
艺术馆内的布置与画展的主题搭配的极为融洽,在这里,姜景焕真切的感受到美丽的大自然抚慰了他的心。
鬼使神差地,他走到被陈列在整个场馆最中心的画作前,那幅画,画的是一片树叶,一半干枯,一半新绿,很平平无奇的画,笔触甚至有些歪斜,却被陈列在绘衍万生画展的最中间。
越看,越感到熟悉,姜景焕心脏砰砰跳,他呼吸变得急促,双眼愈发湿润,他拼命忍住将要落下的眼泪,将目光投向下方的画者姓名。
作品名:《焕然》
作者:M
一个字母。
很简单的一个字母,却让姜景焕激动到心脏近乎停止跳动。
“这么好看吗?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啊?”
清润温和的声音在姜景焕身后响起。
姜景焕缓慢转过身,怔怔看着立在淡黄色光束下的少年,头脑一片空白。
慕羽聆笑得眉眼弯弯,“好久不见哦。”——
作者有话说:欢迎来到第三卷 【飞鸟破浪,浴火重生】
有人能猜到背后的真相吗?
ps:本卷共二十八章,已全卷存稿。
第74章 再见面
圣斯冠学院北门, 因为姜景焕的出现热闹非凡,作为血月之战的领袖,虽是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 但姜景焕凭借强大的领导能力和卓越的作战思维,不卑不亢的谈判能力, 从皇室强压下为平民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他的成就和个人魅力, 俘获了无数人的心。
大家对这位平民出身的英雄十分崇敬,尤其是同年龄的人, 很多平民进入圣斯冠学院,就是为了见一眼姜景焕。亲眼见到的姜景焕比电视上见到的更加好看, 姜景焕戴着黑框眼镜,偏圆的眼型, 眼里全是历经大事后的沉静,因为经常出门, 皮肤被晒的略黑, 不如曾经那般白净,现在的他更像森林里优雅的小鹿, 沉稳又不失灵动。
姜景焕出现在圣斯冠学院北门, 身边跟着位风格与他完全不同的少年, 看起来年龄相仿, 但那位少年很白, 是苍白, 看起来有些病弱,他雪袍及膝,黑发红唇,瞳孔清浅, 像隐居的逸士。
“那是谁啊?”有人悄悄问:“他怎么跟在姜景焕身边?”
“不会是姜景焕学长的对象吧,不要啊,学长你一定要是直的啊!”
窃窃私语的都是新入学的学生,他们大都是为自己的偶像姜景焕而来,这次突然见到偶像身边出现一个男生,他们忍不住猜测男生的身份。
“好好看的男生”
“怎么这么多人围着,那是谁?”
“那个是?”有人皱着眉头观察。
“他不是死了吗?”有高年级的男生惊讶的捂住嘴。
“快去找会长!”
姜景焕满脸不悦,他很后悔把自己的行程发在了千谭上,得知慕羽聆说要回学校继续学习时,他一激动,就在千谭发了个动态,没想到那条动态引发这么大的轰动,居然来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慕羽聆会不会怪他,毕竟慕羽聆向来不喜欢热闹。
但慕羽聆还是笑吟吟的,开玩笑说姜景焕是大名人了,说以后指望他养他。
姜景焕这才好受些。
“小心点。”严杭扶着慕羽聆的小臂,半包围的姿势,不自觉替少年挡下那些目光。
慕羽聆朝严杭笑笑,“多谢,师兄。”
穿着雪色长袍的男生走进学院,一路朝着温新公寓走去。
三人离去很久了,还有人在讨论,不乏有艺术院的学生在交谈:“那是严杭吗?我在绘衍万生的大赛上见过他,他身边那个男生是谁?”
“好像是严杭的老师新收的学生,是严杭学长的师弟,叫什么聆?”
“慕羽聆。”
一道好像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
“对,就是慕羽聆,你认识?”男生八卦之心顿生。
喻檀轻笑:“这里没有人不认识他。”
男生瞳孔一缩:“喻喻少”
—
温新公寓,是以前的特招生宿舍楼,平权之战后改名叫温新公寓,里面属于慕羽聆的房间还空着,对面是姜景焕的房间,姜景焕在这里住了很久,期间一直有人劝他搬到条件更好的公寓去,但还是没有选择搬走。
他要守着慕羽聆的房间,等他回来了,没有地方住,一定会怪他的。
他的等待没有白费,房间的主人回来了,这次相见,隔了整整370天。
严杭帮慕羽聆铺好床单,整理好衣柜。
小小的房间忽然来了很多人。
“不抱一下?郑会长。”慕羽聆敞开怀抱,微笑着看着郑舒。
郑舒一见到他,双眼顿时就红了,但还是伸出手轻轻抱了他一下,他将自己的头枕在慕羽聆肩上,悄悄抹去自己的眼泪。
过去一年了,他还是很自责,若不是自己偏要带着慕羽聆去收官夜舞会,慕羽聆就不会被绑走,就不会被沈应阑折磨,就不会无故消失这么久。
一年的内心挣扎,在他见到慕羽聆还活着的这一刻彻底释放。
郑舒落泪无声,在离开这个怀抱后,独自靠在墙边,站了很久。
郑弈旌就没有郑舒这么含蓄,他高大的身体挤进来,站在慕羽聆面前就开始大嚎:“慕羽聆你到底哪去了,走了也不说一声,怎么都找不到你呜呜呜”
郑弈旌说着就想朝着慕羽聆的肩膀来一下,被严杭挡住。
严杭张开长臂,半环绕着慕羽聆,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和危险人物打闹。”
郑弈旌不可置信,他指着自己:“危险人物?我?”
“是你们。”严杭平静道。
“慕羽聆!”清脆又小心翼翼的声音,是米迪。
慕羽聆看着他,露出一抹可以被称为宠溺的笑,“米迪。”
“呜呜慕羽聆,你去哪了啊?我问他们,他们都说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在血月之夜被人杀了呜呜呜”
米迪哭的可怜巴巴,没人会不心疼可爱的棕色小男孩,他一把抱住慕羽聆的胳膊就往他怀里钻,可爱的像只求安慰的小狗。
“我没事,一切都很好,严师兄带我去参加了绘衍万生的入会大赛,我现在是绘衍万生的成员了。”慕羽聆笑眯眯的,伸出手轻轻揉他的头发,是熟悉的手感。
“羽聆。”
是姜景焕在叫他。
“嗯?”
慕羽聆看向姜景焕,怀里还有只抱着他哭的小人。
姜景焕看了郑舒一眼,郑舒会意,便伸手拽着米迪的领子,把他从慕羽聆怀里拖出来。
“看来你们有些悄悄话要说,我们就先离开了。”郑会长发话,米迪哭的眼睛微红,却也不敢不从。
“我也有悄悄话要说啊,为什么让我走?”郑弈旌喋喋不休,郑舒给了他脑袋一下,他才安分。
四人离开这间小小的宿舍,严杭在外,为二人关上门。
这一片空间,仅剩这对还没好好说过话的患难之交。
“”姜景焕看着慕羽聆,一言不发。
“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吗?”慕羽聆歪着头,温声道:“可我见到你很高兴哦。”
姜景焕站在慕羽聆面前,慕羽聆惊讶的发现,姜景焕长高了不少,皮肤也黑了,看起来比之前健康多了,不像自己,身体痊愈不久,还有些病恹恹的。
甚至绘衍万生这场画展的主题,都是季棹兮为慕羽聆而定,希望他能在大自然的浸润下,快些好起来。
姜景焕深呼吸,努力压制自己疯长的怒火:“这么久,你都待在绘衍万生,为什么不联系我?”
“严杭知道,我不知道,他一直瞒着你活着的事实,为什么,你连我都不告诉?”姜景焕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难过,他觉得慕羽聆不信任他。
“这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听我慢慢说?”
姜景焕点点头,“好,你说。”
慕羽聆抬起眼,“你的任务完成了吧,怎么还停留在这个世界?”
“!”
姜景焕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和慕羽聆对视。
“你?”
慕羽聆笑着看着姜景焕,继续说:“因为你的系统消失了,你暂时离不开这个世界,你的任务也并没有完全完成,对吗?”
姜景焕有些语无伦次,他现在得到的冲击不比当时看见慕羽聆跳楼的冲击小。
“你怎么知道?你?099”
姜景焕嘟嘟囔囔很久,才给出这样的结论,他问慕羽聆:“你也是穿书者?”
“穿书者?应该不是。”
“我当时确实是死了,但没死透。”
—————
[叮叮,我是系统099,宿主慕羽聆,好久不见。]
[系统099检测到宿主身体损坏程度百分之七十,灵魂意识消散百分之八十,死亡评定百分之九十九。]
[更换主神系统,主神系统鉴定完毕,现在开始拼凑宿主全身骨骼,内脏,恢复呼吸系统,血液循环,寻回宿主慕羽聆灵魂碎片百分之九十九,注意!注意!宿主已经清醒。]
“我不死这一次,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
[我是主神系统,宿主慕羽聆您好,我将要带您离开,请闭眼。]
“099,我知道是你。”
[听不懂,请闭眼,目的地,岱南谷。]
岱南谷,这个名字对慕羽聆来说并不陌生,这是绘衍万生总部所在地。慕羽聆猜测,姜景焕的计划开始后,帝国会有很大的动荡,不出意外的话,绘衍万生会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慕羽聆的眼睛闭上之后再没睁开过。
他再一次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交给系统,即便知道这是场骗局,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一觉醒来,慕羽聆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可以算是复古的小屋里,屋内陈设着木制的茶桌和挂画,在窗边,摆着一盆垂丝茉莉,很原生态的房间,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
“我捡了个小孩。”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听声音,说话的人应该不算年轻,语气隐隐透着老态。
那人应该是在打电话,“你过来一趟,这孩子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吓死个人。”
“喂?熹微吗?来一趟。”
“我管你什么战什么争,赶紧回来。”
忽然有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了那人的电话,“先生,他醒了。”
慕羽聆在侍女的帮助下坐起身来,见到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位常出现在绘衍画册第一页的老者,慕羽聆操控着还在疼痛的身体,想要下床,却被老者制止。
慕羽聆声音因为疼痛而颤抖:“季老,久仰大名。”——
作者有话说:我对三个小男孩的容貌描述:
三个人美的各有特色,在我眼中是这样的
米迪>姜景焕(前世界线)>慕羽聆>姜景焕(后世界线)
1.慕羽聆亲口承认米迪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孩。
2.前世界线姜景焕只是个傻白甜花瓶,以登上校花榜为荣。
后世界线的姜景焕沉稳冷静,黑框眼镜封印他的颜值,加之经常全世界到处跑,晒黑了不少,外貌上会显得有些沧桑。
3.慕羽聆只觉得自己长的不算难看,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把那些人钓成狗了
米迪:漂亮可爱的棕色狗狗
姜景焕:墨绿森林里活泼灵动的小鹿
慕羽聆:白皙精致,魅惑如妖
如果偏要把严杭算进来的话,emmm,我只能说严杭和他们不在一个图层。
第75章 痴缠
季棹兮放下老式座机, 小而清明的眼望过来。
“瞧瞧我捡了个什么?一个小粉丝?”
慕羽聆被修复好的身体还留下了些后遗症,他一动就很疼,从二楼往下跳时他就知道自己大概率会残疾、会死, 没死也已经做好全身瘫痪一辈子坐轮椅的准备,但没想到系统居然有能力修复他的身体, 但修复好的身体像是第一次被他使用一样, 陌生极了。
他的关节很不灵活, 尤其是手指,他想, 要是恢复不好,就很难再拿起画笔了。
季棹兮点点头, 听完了慕羽聆的陈述后,还是保留怀疑, “这么说来,你是圣斯冠的学生, 学油画的, 想进入绘衍万生?”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季棹兮问。
“我是逃出来的,误入岱南谷。”
“岱南谷离圣斯冠有四百公里, 孩子, 你跑的挺快啊。”
慕羽聆思考, 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系统给他传送过来的。
季棹兮哈哈一笑, “罢了, 你出现在这里本就奇怪,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老头子在这里也没个伴,我信缘,小孩, 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住多久都行。”
“多谢了,季老。”
—————
姜景焕眉头紧皱,“你是说,099出现,救了你?”
姜景焕实在有些不可置信,他是很相信慕羽聆说的话,他不相信的是099这个破系统居然会更换宿主。
虽然099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不靠谱、经常消失且极其不负责任的系统。
但此刻,他很感激099出面救了慕羽聆。
慕羽聆乖巧地点点头,“是这样,之后它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只好在绘衍万生总部住着,养伤,不过季老先生看我有点底子,就把我收为学生,这样一来我就有合理的身份常住绘衍万生,加上那段时间局势很紧张,为了你的安全,我一直都没有露过面,都没主动联系你,我很抱歉。”
“不过现在很好,等一切稳定下来,我就回来找你了。”
慕羽聆看姜景焕还是气鼓鼓的样子,忍俊不禁,他张开手,“别不高兴了,来抱一下。”
“才不要,不要用抱了别的男人的手抱我。”姜景焕气呼呼转过身,却没成想后背覆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慕羽聆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姜景焕不敢动了,他怕自己一动,会把慕羽聆好不容易拼凑好的骨骼打散。
“就这一次,下次,你可不能不告而别。”
“我知道啦。”
—
深夜,慕羽聆穿好衣服,在雪色长袍外套了件米色的大衣,就出门了。
雪色长袍是他初到绘衍万生时,没有合适换洗衣服,季棹兮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的,慕羽聆穿上长袍意外的好看,后来又抢了好几件长袍换着穿,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这古意的长袍所带给他的宽松和舒适,有时候衣袍实在宽松,他就会在雪袍外系上手掌宽的浅绿色腰带,他站在画板前,像极了挺拔的小青松。
站在许久不见的庄园门口,他拢拢大衣,毫不犹豫迈了进去。
入目是白莹莹的百合花海,和回忆里的一样,不过今天有些暗,抬头看了眼路灯,慕羽聆摇头笑笑,原来是柏老管家忘记点灯了。
蔷薇庄园满是噩梦,但重瓣百合无罪。
他蹲下身,轻抚了抚百合花的花瓣,随后站起身,走向别墅,他知道他在等他。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当时慕羽聆高烧退后,总觉得不舒服,经常吃不下饭,吃下去就吐,睡也睡不好,一睡着就惊醒,还总是在半夜,沈应阑天天喂他吃饭,陪着他睡都没用,一来二去慕羽聆瘦了很多,顶好的医生也没能诊出病因。
沈应阑为了让他吃点饭,照着慕羽聆的口味,亲自下厨,做可乐鸡翅,话梅排骨,甚至连程序很复杂的桂花糕都要自己试着做。
慕羽聆恹恹地坐在餐桌旁,上半身趴在餐桌上,晃着一节小腿。
那节腿,如果之前算是健康的细,那现在就是瘦的只有骨头,看的沈应阑很心疼。少年在这里住了几天,非但没被他养胖,还瘦得像是被虐待了一样。
慕羽聆用叉子摆弄盘中的糯米藕,有气无力道:“我吃不下,沈应阑。”
“应该是不好吃,我再去试几次。”沈应阑抽走慕羽聆面前的餐盘,转身进入厨房。
慕羽聆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斜靠在门上,看着里面穿着围裙仔细向身边厨师请教的沈应阑,忽然觉得他很可爱。
“喂?”慕羽聆唤他:“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喻檀说,要对喜欢的人好,他才会喜欢我。”沈应阑很认真地回答。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对你很好很好,你会不会喜欢我呢?”
慕羽聆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他擦了擦鼻子,目光坚定的看向沈应阑,深呼了一口气,“沈应阑,我们做个交易吧。”
鲜少与慕羽聆以谈判合作的身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沈应阑觉得很新奇,他笑着听慕羽聆娓娓道来,慕羽聆说完之后,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计划的真好呢,慕羽聆。”沈应阑面色阴沉。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主的敲了几下桌子,“那你呢?你把自己放在什么地方了?所有的计划都在这些人的安危上,你呢?你就这么想死?”
“我只是想回到我该回的地方。”慕羽聆缓缓开口。
“你真伟大,真不知道他姜景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用自己来换。”
“不只是他。”还有你们。
沈应阑气的要掀桌子,但还是忍住了,“对对对,还有你那些平民,什么阶级,什么下城区,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值得你这样?”
慕羽聆站起身,走到沈应阑面前,轻轻抚上他的脸,他站着,沈应阑坐着,他很轻松地将沈应阑的神色收入眼底。
“听我说。”慕羽聆摩挲这他的眼睑,曾几何时,沈应阑也这样安抚过他,“你一定要好好的,别为我难过,好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慕羽聆,小羽。”沈应阑平静下来,问他:“你看着我的脸,你忍心再也不见我吗?”!
“不忍心的吧?”沈应阑轻声问,那一瞬间,慕羽聆惊讶的神色被他收入眼中,他的心脏都像碎掉一般。
他有些自嘲地说,语气里满是受伤:“我真的好想见见你那个爱人啊,他到底长的和我有多像,才让你就算自己去死也要保证我的安全。”
慕羽聆喃喃道:“你们不一样”
“那也很像,对吗?”
“嗯。”慕羽聆没有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没有任何一幅画能画出那刻沈应阑眼中的破碎,沈应阑伸出手,轻轻环住慕羽聆的腰,让他坐在他的大腿上,慕羽聆顺从地靠坐在他怀里。
他在他耳边轻声问:“告诉我,我和他哪些地方不像?”
慕羽聆想了想,“他的耳后,有一颗小痣。”
“左耳还是右耳?”
“左耳后耳垂。”
沈应阑长臂一伸,从旁边的花瓶里抽出一株蔷薇。
慕羽聆看着沈应阑的动作,吓得想要制止,“你做什么?”
但没来得及,他看着沈应阑用蔷薇花的刺,狠狠在自己左耳的耳垂处扎了下,扎出了血。
“现在有了。”
沈应阑凄凄一笑:“还有吗,别的地方?”
看着耳垂淌血的沈应阑,慕羽聆忽然很想哭,但还是止住了眼泪,继续说:“他的眼睛里,是白莹莹的光。”
“哪种白?”
“重瓣百合的白。”
沈应阑笑得苦涩,声音低哑:“还有吗?”
“还有很多,说不完的”
沈应阑抱紧怀里的男孩,轻轻用犬齿咬他的脖颈,“那怎么办?我想现在就取代他,我想要你。”
慕羽聆坐在他的怀里,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黑色戒指取下来,戴在沈应阑脖子上,“想要就来拿吧。”
“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沈应阑,”慕羽聆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什么?”沈应阑问他。
“外来者重复时空的生活,他们不知道自己也是时空的一部分。”慕羽聆用上一世沈应阑对他说过的话回答他。
“沈应阑,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原谅你,这一生都别去自责,好吗?”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现在就要你。”环着他腰的手收紧,侵略气息扑面而来。
慕羽聆浅笑,他抱住沈应阑的脖颈:“好。”
男人眼眸黯淡,温柔又痴情,他抱着怀里的男孩,知道这是一场毁身灭迹的游戏,但还是义无反顾。
昏暗的房间,杂乱的床,躯体交缠的两人,一夜痴缠
慕羽聆醒了,第一反应是很疼,浑身上下都在痛。
慕羽聆光着身子,走到浴室,面对镜子,看着自己身上的红印,处处都是欢爱后的痕迹,尤其是嘴唇,下唇被伤的最重,情涌时,沈应阑把戒指项链取下,塞到他嘴里,要求他叼着那只黑色戒圈,不能含进嘴里,只能用牙齿叼着,涎水流淌,莫比乌斯环的翻折处把他的下唇磨出血,可那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那条之前蒙住他眼睛的黑色绸带被用在一些不可说的地方,男人大手灼热,禁锢他的身体让他无法逃避
慕羽聆想过自己和沈应阑的第一次,但没想到,会这么刺激。
他真的不想再想起那场欢爱,因为他每每想起,都会惹得自己面红耳赤——
作者有话说:真相在此!
求轻点喷[害怕]
第76章 地下情
时隔一年的欢爱与激情, 原本已经在脑海中淡去,但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个人时,爆发得更为凶猛。
沈应阑站在白莹莹的重瓣百合花海里, 黑发黑眸,周身气质清冷, 立于夜色之中。
他背对着慕羽聆, 臂弯处露出一株重瓣百合花。
他转过来, 与慕羽聆对视。
看着沈应阑平静的目光,慕羽聆有几分心虚。
“过来。”慕羽聆听到沈应阑唤他过去。
慕羽聆走过去, 仰起头有些可爱地盯着沈应阑看,笑着问他:“你是我的哪一个沈应阑啊?”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沈应阑, 你想我是哪个,我就是哪个。”
沈应阑把自己臂弯处的那株重瓣百合花递给慕羽聆, 他知道他喜欢。
“我可是为了你挨了不少骂,你要好好补偿我。”沈应阑牵起慕羽聆, 往别墅走去
—
“唔, 把灯点亮,”慕羽聆被压在门后, 腰身轻颤, 房内没开灯, 他有些害怕地抓住沈应阑的手, “好久没见了, 我想看看你。”
沈应阑一把将慕羽聆抱起来, 走进卧室,放在床上,一身古意长袍的少年乖乖的躺在床上,雪白的长袍与床边白色的帷幔融为一体, 沈应阑打开灯,垂头看着好久不见的男孩。
暖黄色壁灯下的少年神色柔和,是以往看不到的乖顺。
“别这样看我。”沈应阑被这眼神勾的受不了,只好伸出手捂着他的眼睛。
慕羽聆掰开他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手心,如愿以偿听到沈应阑的喘息声。
看到男人双目逐渐变红,慕羽聆不介意再往火上浇点油:“你好帅,沈哥最帅了。”
这句话成功刺激到了沈应阑,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擒住少年的两只手,按在他的头顶,俯身吻住这张惯会勾火的嘴。
怕伤到怀中少年,沈应阑的动作极其温柔,温柔到极致,慕羽聆腰身酥软,脚趾崩的死紧,断断续续的呻吟掺杂着哭泣,他想要溺死在沈应阑的怀抱里,不再醒来。
第二天一早,沈应阑先醒来,他看着窝在他怀里眼眶微红的男孩,忍不住轻吻他的额头,随后便起身,去为很久不见的爱人准备早饭。
可没想到慕羽聆很快就醒了,还出门跑了两圈,这让沈应阑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
慕羽聆跑完圈站在门口擦汗,他有些累,他也没想到,沈应阑的庄园居然比绘衍万生主楼还大,跑完两圈,花了多一倍的时间,慕羽聆低头看了看手机,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沈应阑刚做好的早餐也没来及吃,就急着要走。
“我得快点回去,不然景焕会着急。”
穿着咖啡色围裙的沈应阑手上还端了一盘吐司,他听到这话十分不理解:“我们可以直接公开。”
这样慕羽聆就不需要回去了,一直住在湖边庄园最好,沈应阑一想到慕羽聆每天都会在自己身边醒来,就忍不住喜笑颜开。
“呃,不太方便,我想景焕会有点接受不了。”慕羽聆说。
沈应阑不可置信,为什么自己谈恋爱还要他姜景焕接受。
“那我们算什么,炮友?”沈应阑问。
慕羽聆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替朋友着想。”
“你就只为你的朋友着想,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你就是想嫖我!!”沈应阑气急败坏,太阳穴气的突突跳,开始口不择言。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羽聆愣住了。
沈应阑觉得烦躁,“我不管,我就给你一周时间,这一周内必须处理好你那些朋友的事情,一周后,无论你有没有处理完,我都会在千谭论坛公开我们恋爱这一事实。”
“知道啦,我会很快的。”
慕羽聆要离开了,沈应阑真不想让他走,可这是慕羽聆坚持要走的,沈应阑知道慕羽聆的脾气,要真把他关起来,怕是会跳无数次楼,所以他再一次对慕羽聆妥协。
恋人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分别,沈应阑和慕羽聆也不例外,沈应阑站在别墅门口给慕羽聆系围巾,动作轻柔,系好之后,还捧起他的脸,落下一吻。
“你还会织围巾了?”慕羽聆捏了捏垂下来的米白色围巾,问。
沈应阑语气轻松,“才学的,是喻檀说他的弟弟给他织了条围巾,还总到我面前炫耀,说他的弟弟很爱他,所以,我也想给你织一条围巾。”
因为我也很爱你。
“果然是弟控。”
沈应阑垂着头,和慕羽聆告别:“好了,走吧,晚上还来吗?”
“来。”
沈应阑张开双臂,“抱一下吧。”
“好。”
抱了好一会,沈应阑才舍得放开他:“好了,你走吧,晚上你要穿多点再来,今天要降温。”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快点回去了,不然景焕会着急。”说完,慕羽聆就低着头往外走。
“宝贝,他已经在着急了。”
“嗯?”
顺着沈应阑的视线看过去,庄园门口站着一位怒火冲冲的男生,正遥遥望着他们的方向,庄园大门与别墅门口正对,姜景焕绝望地看清楚这对奸夫淫夫的所为。
望舒楼前大橡树下,慕羽聆怀里抱着大大的纸袋,里面装着两个汉堡,还装着慕羽聆喜欢吃的蛋挞和姜景焕喜欢的薯饼,加冰的柳橙汁摆在长椅上,长椅上还坐着两个好看得各有特点的男孩。
姜景焕抱着双臂,一副不愿意再理他的样子,任凭慕羽聆怎么哄都没用。
“别生气了,汉堡要凉了。”
姜景焕阴阳怪气:“凉了别吃啊,你去找你的沈应阑哥哥,让他带你吃好吃的,有沈应阑在,肯定不忍心你啃凉汉堡的。”
慕羽聆憋住笑:“那我真去了?”
姜景焕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他。
“我去喽?”
“”
慕羽聆放下纸袋,站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衣袖,慕羽聆笑笑,这刻他很开心自己长袍的袖子如此宽大,不会让姜景焕抓个空。
慕羽聆反握住他的手,转了个身,蹲在姜景焕面前,扬起脸,笑着看他。
姜景焕不知怎的,双脸一红,躲开了慕羽聆的眼神。
“我和沈应阑只是合作的关系,他联合喻家温家帮助平民平权,我在庄园陪他,甚至,我还借他骗过了主神系统,总的说来,沈应阑才是亏了的那个。”慕羽聆缓缓道来。
在慕羽聆失踪这段时间,沈应阑承担无数来自姜景焕的辱骂,在这座庄园苦苦等了他一年,不知道当初跳楼,有没有把他吓坏。
“想起来,他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想好怎么还呢。”慕羽聆有些遗憾地说。
“还?”姜景焕冷笑:“你都把自己送给他了,他还不满足吗?”
慕羽聆脸颊一红,伸出手拢了拢衣襟,交襟的长袍没能掩住身上的红痕,从这个角度,姜景焕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那夜的激烈。
“你怎么知道099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姜景焕问。
“我猜他可能只会在危急关头出手,”慕羽聆思索片刻,给出结论,“不到必死的时刻不会出现。”
“那时我被追杀令堵在老图书馆,差点就死在那里了,”慕羽聆停顿了一下,“是米迪来了。”
“我猜测这可能是099控制米迪去救的我,我问米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说他经过。”
“凌晨三点,经过隔了两条路的老图书馆,比起这个奇怪的理由,我更愿意相信是系统控制了书中的npc,借此向我伸出援手。”
慕羽聆站起身,蹲久了他的膝盖有些不舒服,他坐在姜景焕身边,继续说:“那次,我抱着宁宁误入密林,在树林里迷路很久的我,最后居然自己走出了密林。”
“099知道我路痴,我猜测是它,在那一刻给了我帮助,”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慕羽聆还有些后怕,“当时,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就要死在密林里了。”
“所以,我猜,099不会让我死,之后我说服沈应阑配合我,演了一出能骗过所有人的戏。”
姜景焕叹了口气,“事实证明,你成功了,成功骗过了主神系统,也骗过了我,你们配合的真默契。”
语气依旧阴阳怪气,但慕羽聆听出了担忧。
“死这一次,至少知道了099就是主神系统,但他们的目的嘛,还是不明朗,因为在那之后099再也没出现过,我想,如果想要脱离这个世界,还得继续往下走。”慕羽聆推测道。
“你死这一次,就为了让099出现?”
这值得慕羽聆以死相逼吗?慕羽聆对自己未免也太狠了。
慕羽聆笑得眉眼弯弯,“嘿嘿。”
“慕羽聆!”
“别生气啦,往好里想想,我们收获了很多啊,”慕羽聆很开心地说,“你的主线任务直接早了两年完成,我也找到了我的爱人。”
姜景焕忍不住冷笑:“你说的爱人,不会是守着一院子百合花那个吧。”
“嘻嘻”
“你嘻嘻你个大头鬼,我看你是被他洗脑了。”
“你不许再去找他!他就是个骗子,是个会把人关起来的疯子,你被他关成什么样子你忘了吗?”姜景焕气的脸通红。
“慕羽聆,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不许再和沈应阑有接触。”
慕羽聆还想替沈应阑说话:“景焕,他不坏的,被关是我自愿的,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站在这里吗?你要怪就怪系统,沈应阑他很好,他还帮了你的。”
“慕羽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
“愚蠢的恋爱脑!!”——
作者有话说:有没有人注意到我把章节放错了…
第77章 报复
姜景焕没打算给慕羽聆缓冲的时间, “你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搬到西区别墅区了,我和你住在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慕羽聆很意外,问。
“就刚才。”
在看到慕羽聆仰头顺从地接受沈应阑的亲吻时, 姜景焕就下定决心,要把慕羽聆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不被任何人威胁。
慕羽聆曾住过西区别墅区, 那是郑舒他们住的地方, 连栋别墅,两层还有阳台, 这是姜景焕挑选很久才敲定的,一来他不想委屈慕羽聆住在小小的单人宿舍, 二来西区别墅是离沈应阑的庄园最远的地方,这也是姜景焕的私心。
他现在有能力给慕羽聆安排更好的住所, 有特权为什么不用呢。
锦西路枫晚大道,景色不输梧桐大道, 慕羽聆一定会喜欢的。
而且和他住在一起, 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守着他。
姜景焕被慕羽聆的不告而别吓坏了,这次怎么说, 都不能再让慕羽聆从自己眼前消失。
慕羽聆问:“你原本也是厌恶特权的, 怎么, 现在不讨厌了?”
姜景焕愣了下, 说:“讨厌的, 但我觉得, 你应该用最好的。”
“”
当晚,在慕羽聆强烈拒绝下,姜景焕还是没能把他带去西区别墅,当然, 没有姜景焕的看守,也方便了深夜慕羽聆偷偷溜出去找沈应阑。
凌晨三点的湖边庄园,沈应阑捏着慕羽聆的手,有些沉默道:“小羽,我们真的很像在偷情。”
以往的这个时候,沈应阑早就休息了,但为了等慕羽聆,他愣是在百合花丛里守到凌晨,他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要过好几天,就狂躁得想要把慕羽聆锁在房间里。
“确实如此。”
慕羽聆点点头,他们确实在偷情,背着原书的主角受和主角攻偷情,这么刺激的事,小说都不敢随便写。
看着沈应阑暗沉的眼底,慕羽聆哄他,“那又有什么办法,景焕说我再出来见你就把我的腿打断。”
沈应阑眼神凛冽,“他敢?”
一想到坠落在蔷薇花圃里血肉模糊的男孩,沈应阑害怕的要命,脑海里每每浮现慕羽聆失去呼吸和心跳的画面,沈应阑都觉得自己在被一次一次地撕裂痛苦和痛苦,痛的难以呼吸。
重获新生本就像是一场梦,沈应阑不想这梦再被打碎,他看着面前笑容狡黠的男孩,俯身,吻在他的唇上。
“哎呀,别,唔”
一吻终了,沈应阑像是竭力控制自己的反应,他低着头,声音沙哑:“你直接搬到我这里,行吗?”
“不,不是说给我一周吗?”
闻言,沈应阑的唇吻离开了他,他睁开眼,居高临下看着身下已经情动的少年。
慕羽聆半眯着眼,两只手虚虚搭在沈应阑的腰上,“而且呃我还要回绘衍万生,最近有个比赛”
沈应阑手指点在他的唇上,“别说话”
“看着我,在我这里,我想你眼里只有我,好吗?”
慕羽聆受不了沈应阑祈求的语气,他拽住沈应阑的衣领,把他拉下来,主动吻了上去。
屋内无限暧昧,热浪翻滚,少年眼底浮上一层水雾,被捉住的手指水润润的,被一根一根放在沈应阑的嘴中啃咬。
两道身影痴缠,两道声音交合,夜色已深,不知哪来的水珠滴落在花瓣上,惹得重瓣百合无风摇晃。
第二天一早,慕羽聆悠悠转醒,他许久没有这样赖床过了,沈应阑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给他套上衣服,系好腰带,还在他耳边喃喃说这衣服真好脱,有机会要去绘衍万生给季老先生送礼,慕羽聆无语至极,给了沈应阑一巴掌,却不知道这一巴掌给沈应阑打爽了,他像条狗一样,硬贴上去,求慕羽聆再来几下。
慕羽聆忍无可忍,一巴掌把他推开,“滚开,我要回去了。”
“记住,你只有一周时间。”沈应阑在客厅细心地为慕羽聆整理头发,满意地把围巾系在慕羽聆脖子上,遮住这□□爱的痕迹。
“哼。”慕羽聆瞪了他一眼。
开了荤的男人根本受不了怀里爱人娇俏的模样,他眼底一暗,又把慕羽聆搂到怀里,想要索吻。
却在吻上去的那一刻轻轻笑出声,“你们还要看多久?”
“嗯?”慕羽聆已经准备好接受他的亲吻了,听到这话,便睁开眼,朝着沈应阑的目光望去。
门口站着郑舒和郑弈旌,郑舒倒是无所谓,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在温新楼没找到羽聆,没想到在这里呢。”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想到”的样子。
郑弈旌皱着眉头,高大的大男孩此刻像只没人要的狼犬,他耷拉着耳朵,有些烦躁,“慕羽聆你到底喜欢谁啊?”
慕羽聆摆摆手,这不是很明显吗。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算什么大事,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提交申请,现在学院的人数多了好几倍,上一任的活动部部长升三年级,学习压力很大,就卸任了,"郑舒顿了顿,毫不在意沈应阑暗沉沉的目光,继续说,"活动部的成员一致推举你来做部长,你若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就可以打个申请。"
慕羽聆点点头,“听起来有趣,不过嘛,我突然想起来一些小恩怨。”
—————
“来这里做什么?”郑弈旌问。
慕羽聆站在潋光庭院大门口,身后跟着沉默的沈应阑和郑舒。
“给我。”慕羽聆朝沈应阑伸出手。
沈应阑默默把铁锨给了他。
郑弈旌双目骤然瞪大,“慕羽聆你要干嘛!”
慕羽聆狠狠一铁锨扇在庭院大门上,把浮雕装饰砸下来好几块,声音很大,惊动了庭院内的管家和佣人,当然还有喻檀。
“喂喂喂,不至于吧,慕羽聆,只是开个玩笑。”喻檀知道慕羽聆是为何而来,明明是他理亏,但他毫不心虚。
“所以你盗走我的个人信息,替我往学生会交申请书,就只是开个玩笑?”慕羽聆一脚踩在铁锨上,问他。
喻檀微笑,“不全是,我就想看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慕羽聆,我早看你不是池中之物,你也很聪明,进入学生会,帮了姜景焕多大一个忙啊。”
“你看看,我这应该算是帮了你,你能不能不砸了?”
慕羽聆不语,只是砸的更起劲。
实在没办法,喻檀只好看向好兄弟,“沈应阑,你不能管一下?”
沈应阑摇摇头,他只担心铁锨会不会震地慕羽聆手疼。
慕羽聆发泄完了,有些累,但心情舒畅多了,他愉快地把铁锨扔给沈应阑,步伐轻快地离开。
“要我送你回去吗?”沈应阑问。
慕羽聆:“不太方便”
看着沈应阑黯淡的眼神,慕羽聆软下声音:“我总得给姜景焕一点接受的时间”
“慕羽聆,这几天不要再见面了。”沈应阑淡淡道。
“呃”
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我受够了当你的地下情人,什么时候能把我摆在台面上,再来找我吧。”
沈应阑说完转身就走,看起来被气的不轻。
“嘁,这也才当了两天地下情人,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慕羽聆喃喃着。
沈应阑回到庄园,心情真的很差,他砸了一个杯子,柏管家叫佣人来收拾,沈应阑拦住柏管家,问他:“柏管家,我真的很拿不出手吗?”
柏老管家虎躯一震,“!!??”
“少爷如此优秀,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妄自菲薄?”
沈应阑闷闷不乐,“是慕羽聆,他要和我搞地下恋,他怎么能这样?”
柏老管家哈哈一笑,“少爷,慕同学是有自己的考量,再说了,如果处理不好慕同学,那我们就去处理好让慕同学困扰的事物,不就好了。”
“他困扰的事物?”
—
午休时间,羲和楼
姜景焕看着书页里突然出现的令牌,冷冷一笑,这个人要见他就不能发个千谭消息,偏要搞这,他晃晃手里的重瓣百合花形状的令牌,扶了扶眼镜,随后站起身,走出教室,往楼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走去。
看到里面站着的人,姜景焕厌烦地皱起眉头,虽然慕羽聆亲口证实自己消失的事情和沈应阑没什么关系,但姜景焕已经骂了他一年了,肌肉记忆让他一见到沈应阑就想开火。
“沈大少,和人说话就不能挑个体面点的地方?”
“当然,去什么地方得看见什么人。”沈应阑自然地回怼。
姜景焕被气的脑门突突,谈话的开始就这样针锋相对,接下来的交流也不会和平了。
“你来找我,要做什么?”
沈应阑又恢复在旁人面前掌控全局的孤傲模样,“作为小羽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和他在一起这个事实。”
姜景焕歪头嗤笑,“你们真在一起了?”
“嗯。”
“多久了?”
沈应阑思考了一瞬,便开口:“我们很久没见,算上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在一起有一年多了。”
一年多,那就是从去年秋日祭结束,就在一起了。
真厉害啊。
“慕羽聆可真是好样的,他居然骗了我这么久。”姜景焕微笑。
沈应阑一想到慕羽聆就不自觉挑起唇,听到姜景焕说慕羽聆,他有些不悦,“是我的问题,你不要说他”
“闭嘴!!沈应阑,慕羽聆是个小骗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对奸夫淫夫还真是护短的如出一辙。
话音一落,姜景焕转身就走。
沈应阑在身后叫他,“诶,你什么时候接受这件事啊?我还着急等小羽给我名分。”
“闭嘴!”姜景焕转过脸对沈应阑冷冷斥道。
看着姜景焕气急败坏的背影,沈应阑勾唇一下:“小羽说的没错,他确实需要接受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垂耳兔头]虽然最近不忙,但还是想摸鱼
第78章 夜晚与秋雨①
慕羽聆按部就班上学放学, 无聊时去学生会看书画画,郑舒单独开了间房间给慕羽聆当画室,对于郑舒给的特权, 慕羽聆表示不用白不用。
一连好几天无事发生就会有些心慌,慕羽聆这几天心神不宁, 右眼皮跳个没完, 他总觉得会发生些不太好的事情。
比如说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沈应阑了, 他想把黑色戒指拿回来,当时要死遁, 把戒指交给沈应阑保管,现在回来了, 却忘记去拿,想起来去拿时, 沈应阑又不见他,只留下一句:你什么时候公开我, 什么时候才能见我。
好叭, 慕羽聆耸耸肩离开,又去找姜景焕, 姜景焕就住在他对面, 但自己好像很久都没看到他了, 开始前几天以为是姜景焕要飞去联盟开讲座或者是外出活动之类的, 会很忙, 于是慕羽聆就很自觉的没去打扰他。
却没成想, 四天没见,一点姜景焕的消息都没有传来。
很反常,平常姜景焕做什么事情都会发消息给慕羽聆的,一连好些天没有消息, 实在是奇怪。
慕羽聆咬着手中的雪糕,千谭私信给姜景焕:景焕你在忙吗?
姜景焕回的很快:不忙,在餐厅。
慕羽聆歪歪头,打字抱怨道:去吃饭也不叫我。
姜景焕:跟你的沈应阑哥哥吃去吧略略略
慕羽聆:
“他又怎么了?”慕羽聆摆弄着手机,有些沉默。
很快姜景焕的消息来了:
开门。
慕羽聆挑起眉,放下手机,打开门,站在眼前的是抱着双臂满脸不悦的男生,姜景焕穿着墨绿色睡衣,愈发沉稳的步伐带给慕羽聆的压迫感不比沈应阑弱。
“这是怎么了?”慕羽聆问。
姜景焕盯着慕羽聆,眯了眯眼质问道:“我四天没找你,你一点都不想我是吧。”
“没有啊”
“沈应阑四天没找你,你肯定会很着急呢。”
慕羽聆眨眨眼睛,“那倒也没有”
“慕羽聆,你真的就这么喜欢沈应阑?”
“景焕你听我说,沈应阑和以前不一样的,他真的很好,或许你们可以好好相处。”他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了。”
姜景焕拿出手机,单手不知道在拨弄什么,“其实我很开心,你会在知道我和沈应阑不对付的情况下,照顾我的感受。”
姜景焕把手机打开一个页面,展示给慕羽聆看,“但他没你这么有耐心。”
慕羽聆接过手机,屏幕上是沈应阑的官宣动态,上面很简单两个字:
“我的。”
配图是黑色床单上交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只手。
慕羽聆看到这张照片,脸瞬间爆红,这张图是在某一个夜晚,沈应阑从后面把他压在床上,大手穿过白皙手指狠狠把他按在床上,无法动弹
沈应阑的动态大热大爆,一下被顶到了最上面,评论区没有人愚蠢到讨论沈应阑官宣的对象是谁,他们都在讨论沈应阑和慕羽聆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看你的表情,这还不是普通摆拍,”姜景焕毫不客气地笑起来,“原来是真床照啊,沈应阑可真会。”
“别说了。”
墨绿色的人影叹了口气,“我能咋办,祝你幸福呗,希望你有了沈应阑之后不会忘了我。”
“你们不一样,我把你当朋友的。”
“沈应阑是爱人,我是朋友,好好好,我知道了。”
“你不生气了?”慕羽聆问。
“妥协呗,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应阑是你喜欢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呢。
姜景焕还是很不甘心,但按照慕羽聆的脾气,若不顺着他走,估计还能跳一次楼。
姜景焕不想再看见这场景,所以只好妥协。
毕竟沈应阑都来找过他了,一直揪着不放也没意思。
姜景焕没有棒打鸳鸯的兴趣,即便其中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另一个是凶残可怖的大坏蛋。
慕羽聆弯起眼,“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收拾一下,今天就搬去庄园。”
动作可真快。
姜景焕微笑着,内心怒火丛生。
宿舍门有人敲响,午后阳光甚好,慕羽聆打开门,看到沐着一身暖光而来的两个人,有些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慕羽聆问。
郑舒轻笑:“应阑让我们过来接你。”
姜景焕挑眉,望着进入宿舍的两个男生,不留痕迹的笑了一下。
沈应阑真是太会了。
“那就辛苦一下啦!”慕羽聆开心地往郑弈旌手里塞了个大包。
郑舒不言,默默走到阳台边,拿起慕羽聆常用的画具。
郑舒走下楼,慕羽聆则轻快地走在他身后。
“郑会长,辛苦你亲自来一趟了。”
很礼貌的用语,让郑舒心头一痛,“羽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陌生。”
“哼哼,我知道的。”
今天是郑舒亲自开车送慕羽聆去庄园,下车后却把车停在庄园门口,和郑弈旌步行回去,慕羽聆有些疑惑。
“奥,这是应阑的车。”郑舒解释道。
“好吧,好吧。”
让郑舒开自己的车送他回来,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这么多了,慕羽聆走进庄园,百合花在阳光下亮的有些晃眼,庄园的主人戴着墨镜,蹲在花圃里浇花。
看样子,真像一位辛勤的园丁。
见到慕羽聆已经到了,沈应阑便叫来柏管家,“让佣人把慕少爷的东西安置好。”
慕羽聆小心地走过去,小白鞋不染纤尘,跨了一大步,站到沈应阑身边看他浇花。
“我怎么没看到小柏管家啊?”他问。
“他回主宅了,是他自己写的申请。”沈应阑回答。
“喔”慕羽聆蹲下身,摘走他的墨镜戴在自己眼睛上。
见躲在墨镜后面的浅色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沈应阑心情大好,但还是故作高冷。
“怎么了?”
“没事。”
沈应阑忍住嘴角的雀跃,“有事就说。”
“就是想多看看你。”
沈应阑脱下手套,轻轻揉了揉慕羽聆的头发,他有很软的头发,摸起来手感很好。
“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沈应阑安抚他,“就算走,我也要把你带走。”
慕羽聆欢欣:“好!”
这样的生活很平静,但慕羽聆的心慌做不了假,他知道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
———
某天,慕羽聆放学后回到庄园后山的树林,怎么都找不到宁宁。
平常宁宁不会在庄园待着,百合花对猫的身体很不好,严重会致死,宁宁很聪明,沈应阑说过一遍它就听懂了。
比起庄园,宁宁更喜欢待在后面的山林里,自由自在地在林间奔跑。
慕羽聆喜欢撸猫,考虑到庄园不能满足撸猫这一条件,沈应阑在后面的山林里建了一座小木屋,专门给宁宁住,也方便了慕羽聆撸猫,让他和宁宁玩的时候不用蹲在地上。
有时候,慕羽聆不得不承认,沈应阑在恋爱这方面,温柔细心到了极致。
变故就发生在慕羽聆去山林找宁宁的途中。
看着围上来的人,慕羽聆皱紧眉头,小心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们是谁?”
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亮出腰间枪支,“皇室亲卫,打扰了,陛下想要见慕先生,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皇室?
有趣。
这个国家没有人和组织敢伪装成皇室亲卫,所以眼前几人的身份毋庸置疑。
石板路两侧是幽暗的树林,秋后光秃秃的树干在空中伸展。
看着隐秘处的黑色车辆,车前立着一行黑衣人,车门大开,为首之人微微低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慕羽聆知道逃不掉,便顺从地上了车。
本就是喜欢探险的人,慕羽聆从不把自己当做温室里的花朵,世界上一切刺激和未知才是他所追求的。
皇宫是吗?他还没有去过呢。
“慕先生。”为首的黑衣人示意他交出手机:“不要让我们为难。”
很好,没有手机,这下只能等沈应阑发现了。
或许宁宁会先一步发现,然后带着沈应阑来找他。
慕羽聆被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逗笑了,但他知道,被皇室请去准没好事,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他明明答应了姜景焕,不会不告而别,但他又食言了。
真是抱歉啊
——
暮色里的谟洛斯宫殿群很壮观,鎏金穹顶与尖顶若隐若现,琥珀色为主的墙壁泛着光泽,廊柱浮雕上的图案是天堂鸟,这是皇室的标记。
回廊尽头喷泉边,天堂鸟雕像伸展翅膀。拱门上方天使浮雕积着苔痕,透过拱门可见绿篱与花亭。
入夜,暖黄灯沿着飞扶壁点亮尖塔,琴声从塔楼飘来,玫瑰香萦绕在廊柱间。
“请吧,慕先生。”
车门被猛地拉开,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慕羽聆身上,凉意顺着被粘湿的皮肤蔓延开,他伸出手整了整长袍领口,在持枪侍卫的注视下,踩上积了水洼的台阶。前方有四个侍卫带路,转头,身后八个侍卫如影随形。
他嗤笑,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竟能被这样押解,还真是给他面子。
好在他们给了慕羽聆面子,为他撑上伞,不至于让他淋成落汤鸡。
伞下的白袍随风飘荡,没走几步就被斜雨打湿,湿漉漉贴在腿上,少年看起来有些单薄。
走过金碧辉煌的回廊和前殿,穿着宽松长裙的侍女为他打开沉重的大门,慕羽聆独自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色彩很缤纷的殿堂,各种颜色的花卉用一种让人视觉极其舒适的方式陈列在桌上、窗台上,墙上挂着油画,风景画和肖像画依次排列,最中心是一幅华丽的宫廷画,画中男人穿着军装,大氅,正在接受加冕,能被摆在这里,不难猜出,受冕的男人就是当今帝国国君纪卿朝。
但看着缓缓走到他面前的男人,慕羽聆很疑惑,听说当今国君已经年近四十岁了,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年轻。
许是时间太久,慕羽聆已经淡忘了一年前秋日祭开幕汇演上那远远的一瞥——
作者有话说:[害怕]
第79章 夜晚与秋雨②
不过当时站在高处望对方的是慕羽聆, 现在对换了一下,变成纪卿暮坐在台阶上方的主位上,笑着和慕羽聆打招呼, “我是纪卿暮,慕羽聆同学, 久仰大名。”
“亲王殿下。”慕羽聆微微低头, 行了个标准的臣民礼。
这个亲王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实权, 他被默许坐在属于国君的位置上。
“不知道亲王殿下叫我来,是想做什么?”慕羽聆行完礼, 抬头看着纪卿暮,问他。
“我叫你来做什么, 你当真猜不出来?”纪卿暮不喜欢装傻的小孩,即便这个小孩的外貌看起来是如此优越, 绝美外表下的手段也让人心悦诚服。
“慕羽聆同学,你这么聪明, 不该猜不到的。”纪卿暮身体放松, 靠在主位,手指轻轻点了点大理石浮雕扶手, 动作自然又优雅。
“血月之战, 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被推到台前的是姜景焕, 但用脑子想想, 就知道他没有这个能力, 能在短短几天内联合几个大家族来和皇室作对,他做不到,濮振也做不到,慕羽聆, 你说,姜景焕会不会有别的帮手啊?”
慕羽聆笑盈盈的,“那他有这样的帮手,也很厉害啊。”
纪卿暮没想到慕羽聆会这么冷静,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他继续说:“所以,你在这场战争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布局者?主导者?推动人?”
说着,纪卿暮站起身,迈下台阶,裹在军靴下的腿修长笔直,走下台阶时发出的清脆声音让慕羽聆的心随之提起。
纪卿暮停在慕羽聆面前,声音缱绻:“你是用什么说动沈应阑帮你的?”
“好香”靠的太近,纪卿暮闻到慕羽聆身上的香味,忍不住低喃。
慕羽聆退后半步,躲开纪卿暮的呼吸,警惕地看着他。
“纪卿暮殿下,您说的我听不懂诶,这一年我都待在绘衍万生,我的老师可以为我作证。”
“您认为我能说服几大家族来帮助平民,我在您眼中居然这么厉害,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但是,他们凭什么要帮平民阶层呢?捧起平民,在某些意义上,是压低了自己,您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看着纪卿暮越来越暗沉的眸子,慕羽聆心里痛快极了,他挑起唇,继续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也许他们是因为想要争取共同的利益,所以联合起来,这可能是早有预兆的事情,与我无关。”
“所以,纪卿暮殿下,你说的什么主导人推动者,和我没什么关系,您应该是找错人了哦。”
纪卿暮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笑起来:“乖孩子,知道欺骗皇室成员是什么罪吗?”
“若我真是您口中那个血月之战的幕后推手,我想,您应该不会杀我的,因为在您眼中,我活着的比死了的价值更大。”慕羽聆故作轻松道。
其实他也不确定皇室会不会让自己完整的出去,这显然是孤注一掷。
纪卿暮很欣赏眼前少年的冷静和沉稳,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你这是承认了?”
慕羽聆保持着微笑,“当然不,您连证据都拿不出,只靠推理,我怎么能认呢。”
“好啊,好,”纪卿暮也笑,他捻起一只羽毛,沉思着,“据我所知,你是绘衍的成员,季棹兮是你的老师,你知道的,你的老师也只是个平民。”
慕羽聆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些把持不住。
季棹兮确实是平民出身,但现在的季棹兮,影响力和社会地位都极高,可不是皇室和贵族能随便动的,纪卿暮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见到慕羽聆一瞬间的僵硬,纪卿暮很是高兴,他继续说:“其实我见过你,慕羽聆,在一年前秋日祭的皇家烟花盛典上,蓝沧湖很美,我们皇室放的烟花也很美,如果你身边站着的人是沈应阑,也许会更完美。”
“他知道的。”
这件事拿捏不了慕羽聆,沈应阑知道他所有的行程,和谁什么时间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那个晚上他和郑舒去看了场烟花,这件事沈应阑没有说过,但他一定知道。
纪卿暮像是没听到慕羽聆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继续说:“姜景焕现在翅膀硬了,皇室确实不好动他,但是你在这里,你说姜景焕会不会为了你来一趟?”
慕羽聆瞬间收回笑容,眼里的冰层像是要裂开来,“亲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姜景焕年龄尚小,根基不稳,虽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身份太过于敏感,如果用他来威胁慕羽聆
那只能说,纪卿暮找对人了。
“我希望你能听话点,不然,我不能保证这些人会是完好的。”
“要我听话做什么?殿下不会是喜欢我吧,可我已经有爱人了。”
慕羽聆笑得甜甜的,若不是眼底冰寒未退,纪卿暮还真会以为他是个听话可爱的好孩子。
“搬出沈应阑对我没用,你还是太小看皇室了。”
“这段时间,就在偏殿好好住着。”纪卿暮摆摆手,让侍卫带他离开。
原本以为纪卿暮口中的偏殿是这座巨大宫殿群里随便一间房间,但没想到这个偏殿未免也太偏了点。
偏到需要乘飞机才能到达,侍卫为了防止慕羽聆出逃,将慕羽聆带上飞机之前,用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慕羽聆表示多此一举,他的方向感完全可以保证自己在一座宿舍楼里迷路。
下了飞机,眼前是一座占领了半个岛屿的哥特式城堡。
这就是纪卿暮口中的偏殿吗?
这也太偏了吧!
慕羽聆走进这座庞大的城堡,果然据纪卿暮所说,服务完美,设施完善环境极好,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可是,这里未免也太冷清了点。
“你是谁?”一道清冷稚嫩的质问声打破了大殿的静谧。
慕羽聆一愣,缓缓转头,看向从楼梯处走出来的男孩,男孩约莫十岁,黑棕色头发,面容俊俏,穿着宽松外套,内里是贴身黑衣短裤,裸露的大腿上绑着腿环,腿环上佩着匕首和小型的手枪。
为什么海中孤岛的宫殿里,会有一个小孩?而且这小孩看起来很不好惹,周身都是锐利的气息,眼目寒光,气势汹汹,慕羽聆忽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测——这会不会是皇室从小秘密培养的杀手,自己则是被送来给他练手的。
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从远处传来,更衬得城堡死寂如坟。慕羽聆盯着眼前这个浑身透着危险气息的男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城堡的总管开口,弯着身子和男孩说:“殿下,这是亲王殿下送来的,说给他一口饭饿不死就行。”
殿下?
慕羽聆瞬间就在以往的记忆里捕捉到了这个男孩的身份——当今国君的独子,谟洛斯皇室皇子纪晏离,板上钉钉的帝国唯一继承人。
“皇叔为什么要送一只猪过来?”纪晏离漫不经心地抽出匕首把玩,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不是猪。”
男孩闻言笑出声:“哦?那你是什么?”
“你是公道的审判者,不明的幕后军师。”纪晏离目光如炬,将对方上下打量。
慕羽聆眯了眯眼,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会被残杀,纪卿暮送他来见纪晏离,显然是有目的的。
慕羽聆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眼前的男孩显然是个狠角色,锋芒极盛,敏锐冷漠,作为皇室倾尽全力培养的继承人,他的各方面教育都是极其拔尖的,纪卿暮把他送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晏离只有十二岁,但他身上具有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压迫,“慕羽聆是吧,你并不难猜,皇叔说了会送来一个危险分子给我玩玩,原来就是你啊。”
“”
危险分子纪卿暮就是这样形容他的?
那可真是他的荣幸啊。
“事先说好,我不打架。”慕羽聆看着纪晏离小腿上的肌肉,有些慌张。
要真动起手来,他可真不一定能打过这个孩子。
“没人想和你打架,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打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纪晏离说。
他倚靠在鎏金雕花的栏杆上,指尖把玩着匕首,随着他的动作,匕首刀刃处流出寒光,金属的碰撞声在大厅回荡。
“纪卿暮说要我看好你,”纪晏离嗤笑一声,黑曜石般的眼眸闪过讥讽,“我堂堂皇子沦落成狱卒,倒也算新鲜。不过——”他顿了顿,饶有兴趣道,“你看起来比训练的靶子有趣多了。”
“别让我失望,慕羽聆。”
慕羽聆确认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便开始为沈应阑他们担心,希望他们没有被纪卿暮的烟雾弹混淆视听
——
湖边庄园一楼大厅
激烈的争吵过后,二人不得不决定再次合作,但慕羽聆的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沈应阑和姜景焕也还是一头雾水。
忽然,宁宁跳上桌子上,嘴里叼了一片羽毛。
羽毛?
沈应阑会意。
“也是,除了皇室,还有谁敢在圣斯冠劫人。”
姜景焕讥讽道:“还有你啊,沈大少爷,在学院劫人不是你最喜欢干的事情吗?”
“”——
作者有话说:副本即将开启
第80章 天堂鸟之章①
沈应阑深呼吸, “姜景焕,你偏要阴阳怪气吗?”
“慕羽聆是在你的地盘不见的,你不去愧疚, 居然在对我的语气评头论足,沈应阑, 你有什么资格?”姜景焕冷笑。
沈应阑垂着头, 双脚用一个很不舒服的方式垂在地上, 他捏着自己的眉心,嘴唇干裂, 对慕羽聆消失这件事很是发愁。
姜景焕说得对,慕羽聆确实是在自己的地盘消失的, 监控什么都没拍到,对方除了皇室没有其他人选。
郑舒摆摆手, 他的衣服有些乱,“好了好了, 别吵了, 当务之急是把羽聆带回来。”
“是啊,他肯定还在等我们去救他, 不知道皇室那些疯子会怎么对他, 我有点担心。”郑弈旌胡子拉碴, 眼下乌青。
姜景焕怒急, 还想吵架, 但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
“安静。”沈应阑呼了口气, 接起电话。
“喂,还好吗?”轻快的声音,这道声音属于纪卿暮。
“他在哪?”沈应阑声音冷淡,他现在肯定慕羽聆的消失和皇室有关了, 罪魁祸首,就是这位亲王。
纪卿暮轻笑:“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应阑,喜欢上一个平民,你可真让我失望。”
“殿下,那是我的爱人,若是他出现半点闪失,我会给亲自去趟皇宫,给殿下带点好东西。”
“好东西?是什么?既明屿的土特产吗?”纪卿暮像是在摆弄什么东西,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声音,他说:“很抱歉,应阑,本王不喜欢吃鱼。”
“不要急嘛,慕羽聆先生被皇室特邀,去到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做一些极其安全的事,一个月之后,我保证他会完好无损地回到学院,但可以想到,有些人一定忍不了一个月,所以我们来做个游戏。”
纪卿暮语气轻缓,像是真在和沈应阑商量做游戏。
“找到他,你就可以把他带走,找不到,就等一个月吧。”
“独守空房一定很难受的,应阑。”
“纪卿暮!”沈应阑怒吼道。
“叫本王殿下。”
“你生气了?那这个游戏就更好玩了。”纪卿暮呵呵笑着:“作为长辈,给你一个提示,你的慕羽聆,他不在谟洛斯宫,就这样,再见,应阑。”
挂掉电话,沈应阑气息未稳,气血一阵阵翻涌,头一昏,跌坐在沙发上。
“纪卿暮说他安全,他就真的安全吗?”姜景焕把希望寄托在皇室亲王身上,毕竟皇室言出必行的形象很让人信服。
“信他?”喻檀摇摇头,"不如信宁宁。"
不会说话的生物说的话都比皇室的话有信服力。
姜景焕未放下的心又高高提起,“你的意思是,羽聆现在很危险?”
——
“真的很危险啊殿下,可以给一条活路吗?”慕羽聆苦笑着,想要和纪晏离好好商量,说服他把他放开。
谟洛斯帝国不知名海岛上的不知名城堡里,城堡的主人正在和客人做一些小游戏,可客人有些不太配合。
“活路?有啊。”纪晏离蒙上眼睛,从腿侧抽出短剑,“我的剑没杀死你,你不就活了?”
“可以给一点写遗书的时间吗?我有些放不下的人。”慕羽聆陪着笑。
“有什么放不下的?反正都会死,不如在下面见面再说。”说着,纪晏离抛起短剑,又在空中准准把住剑柄,寒光四射。
蒙眼持剑,门外汉如慕羽聆都能感觉到纪晏离武力值的强大。
慕羽聆的声音在颤抖:“殿下,我怕死。”
“听你的声音,真不像害怕的样子,倒像是在哄小孩,”纪晏离阴恻恻地笑了,“我劝你不要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孩子,我可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是个没长大的幼童。”
慕羽聆赔笑:“自然不会,殿下看起来,比我有见识多了。”
“你知道就好,韩侍卫,”纪晏离示意站在一旁的贴身侍卫,“把他绑到柱子上。”
“不要担心,我的刀长了眼睛,不会击中要害。”
不会击中要害
意思不就是可以击中些不致命的地方,真是在折磨他
“呃呃呃,不要啊——”慕羽聆死命挣扎,还是被绑在柱子上,铁链把他的身体一圈圈捆住,看样子,除非铁链断裂,不然他是无法逃脱了。
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尖,慕羽聆闭上眼:不出意外就好,出意外就真的要再见了,沈应阑,姜景焕,宁宁
嗖——
不疼!
嗖——
没死?
嗖嗖嗖——
嗖——
刀击中木桩,插在慕羽聆的头边,他小心地睁开眼,眼侧是剑刃折射出的寒光,正对面的男孩笔直立着,手中拿着黑色的绸带,微笑的样子像一柄冰凉的长戟。
“看把你吓的。”
韩侍卫把慕羽聆解开,他腿一软,没有铁链捆绑的身体不受力地晃了一下,他站稳身体,平息着心跳。
慕羽聆眼眶微红,汗从背后渗出,沾湿衣服让他很不舒服。
“总管,送他去换身衣服,”转头又对着慕羽聆说:“慕羽聆,好好睡一觉。”
慕羽聆脑中的弦崩的死紧,但还是莫名其妙睡了一觉。
这很奇怪,以往很紧张的时刻,他会彻夜睡不着觉,比如在画展开办前一晚,他就有些紧张,一紧张,就会看着天花板干瞪眼一整晚。
今天,怎么睡着了?
“醒了吗?慕先生。”总管在外面敲门。
“醒了。”
“殿下在一楼等您。”
总管为他准备了一身很便捷的短衫长裤和短靴,还在外加了一件短披风。
慕羽聆穿好这一身后,下到一楼,看见主位上的纪晏离朝他招了招手,此刻的纪晏离没有像昨天那样穿的像个刺客,而是一身华贵,头戴黄金桂冠,像极了传说中西方皇室王子。
不过他真的是王子,这倒也没错。
“站到我身边来。”王子发令道。
看着眼前搭起来的舞台,慕羽聆有些疑惑,纪晏离让他来看戏?
还穿的如此正式。
“毕竟是做给外人看的。”纪晏离示意慕羽聆坐下,慕羽聆坐在纪晏离下方的椅子上,虽然他不知道纪晏离打的什么主意,但目前看来不用担心,既然为了给外人呈现皇室端庄的一面,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对他下杀手。
“开始吧。”总管道。
帷幕缓缓拉开。
舞台中央出现一男一女,男人穿着朴素,女人端坐在高位之上,用鞋尖挑起男人下颌,看背景,像是古老的西方宫殿。
男人用手掌拖住女人的鞋底,语气虔诚:“美丽的公主殿下,我愿意成为您忠实的仆人,我会像忠实的黄牛,任您予取予求。”
高位上的公主说:“可是,弗洛微先生,我不需要你的效忠。”
“美丽的公主殿下,我愿意为您,放弃我的自由,请给我一个忠于您的机会。”
“放弃自由?真有趣。”
————
清晨钟声响起时,水晶吊灯下,诞生了维瑟帝国最珍贵的公主。
茜娅公主出生在巍峨的白金城堡深处,她的襁褓是裹着金线刺绣的天鹅绒,摇篮四角悬着珍贵的珍珠串,帝国上下为她的诞生而欢庆,连她的啼哭声都被奏成祷告曲。
十二道镀金铁门后,茜娅的童年像被装在蝴蝶标本匣里,一举一动都要契合三百年前宫廷礼仪典籍,她的手指被要求在竖琴上复刻已逝皇后的颤音,当她趴在塔楼窗台,看城外孩童追逐风筝时,礼仪官会用银制戒尺狠叩她的腕骨,告诉她尊贵的公主不能像乡野无人管教的孩子一样无礼。
城堡里出生的公主从没体会过城堡之外的生活。
她不知道什么是无礼,什么是有礼,但她莫名的,很羡慕那些可以自由奔跑的孩子。
十八岁生辰那日,茜娅在镜中看见自己戴上荆棘冠冕,她的父皇宣布她将与敌国联姻,换取维瑟兰帝国的和平。
茜娅公主抚摸着婚书烫金边缘,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偷藏的野雏菊,只是一朵从门缝飘入的花,被她藏在丝绸枕套下,却逃不过枯萎。
如今她即将成为最完美的祭品,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母国换取最大的利益。
她离开一座宫殿,进入另一座宫殿,像无根的雏菊一样,也逃不过枯萎。
婚车驶入敌国边境,茜娅隔着蒙着薄纱的车窗,望见荒原上掠过一群银灰色的野雁,它们舒展舒展羽翼,翱翔在青天之上。
自由,是她憧憬的自由。
可是她无法走出这宫殿。
当茜娅踏入黑晶城堡时,厚重的铜门在身后闭合,城堡内弥漫着熏香与铁锈混杂的气息,廊柱上雕刻着狰狞的怪兽浮雕。
她的新婚丈夫、那位传闻中冷酷的永夜国王,此刻正坐在黑曜石王座上,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
国王低沉的命令像是从深渊传来,两名戴着铁面具的侍女立刻上前,扯下茜娅的头纱。
茜娅这才看清大厅角落的铁笼,里面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她们空洞的眼神让茜娅忍不住颤抖。
婚后的日子比茜娅想象得更加黑暗,她被软禁在塔顶的房间,唯一的出口由持剑的守卫日夜把守。
每日的请安、晚宴、舞会,都是精心编排的政治秀。
国王偶尔会来她的房间,带来一些异国珍宝,却从未给过她真正的温情,茜娅试图询问铁笼里少女的下落,得到的只有国王冰冷的告诫。
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茜娅被一阵凄厉的哭叫声惊醒,她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借着闪电的光芒,看见庭院中一辆封闭的马车疾驰而过,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血色的水花。
茜娅突然意识到,自己也逃不过被锁到死的结局,那些铁笼里少女的结局,就是她的结局。
她必须走,不为母国,只为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