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凌晨时分,裴瑛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醒来的时候,萧恪依旧守在她身畔,感受到榻间再次有了动静,萧恪神色欣喜又紧张,害怕依旧是幻觉。
而后她便听到裴瑛唇间嗫喏着微弱的声音,“……好冷。”
直到与她四目相对,萧恪方才确信妻子当真已经醒转。
听见她喊着冷,萧恪忙将她的手笼在双掌中,而后朝门外吩咐,“去请太医过来。”
守在门外的人遵令离去。
裴瑛适应了片刻这帐内的昏暗后,便想要转头去看一旁说话的萧恪,却不料生生撕扯到了伤口,疼痛使得她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裹缠着的束伤纱布。
噢,裴瑛方幽幽记起自己是在去寺里上香时遇到了刺客,刺客深深捅了她一剑,然后她就昏死了过去。
那日她们那么低调,怎么就偏偏还是遇上了刺客呢?
不等她仔细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外头便有人来请示萧恪,“王爷,陆太医到了。”
裴瑛见萧恪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而后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让太医替你再好好诊看一遍伤势。”
裴瑛眨了眨眸子,“是。”
萧恪浅笑,“别担心,本王会守在这里。”
身上很疼,裴瑛不敢多动,只乖巧地“嗯”了声。
萧恪这才起身坐到外间的胡榻上,并准允陆乘风进屋诊治,“进。”
话音一落,裴瑛便看到一群太医署女官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在她榻前忙碌了好大半天,直到女官将她床上新换的月白绫罗帐从两端拉起,而后轻柔地将她那只未受伤的胳膊伸展开移放至榻边,并在她手腕上蒙了方丝帕,女官这才依礼去请了那位陆太医进来。
陆乘风照例先给萧恪行礼,而后才绕过屏风去到床榻前为裴瑛诊治。
身为太医院首,若遇到宫中妃嫔寻常病疾,也能采取悬丝诊脉这种看诊方式。但裴瑛此乃刀剑伤,而且她又昏迷两三日,就需要更精细的诊治方可下定论。
陆乘风依礼给裴瑛行礼,“臣拜见王妃。”
裴瑛悄然克服着在寝卧间见到外男的紧张心绪,“有劳陆太医。”
面对患者勿需太多客套,与裴瑛行了礼,陆乘风依礼正襟危坐在榻前,为裴瑛进行详尽而周致的望闻问切。
大约一炷香过后,陆乘风心下才有了完整的定论,心下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他这太医院院首的位置总算是勉强能保住。
陆乘风和大多数朝臣一样,比起惧怕皇帝,更加畏惧他们这位修罗王爷。
诊治完毕,陆乘风连忙去到萧恪跟前将诊治结果禀报给了他。
“禀王爷,王妃既已苏醒,性命便已无大碍,王妃之所以昏迷两三日才醒,一是因失血过多,二是王妃身体原本就偏柔弱所致。这回剑伤不轻,恐怕得好好将养月余才能痊愈。”
萧恪墨眸微澜,依旧锁着剑眉问他,“王妃这伤可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否?”
陆乘风断然摇头,“王妃未有伤及要害,只要好好调养滋补,并不会有任何不妥,王妃定会福寿安康。”
听到这话,萧恪心下才稍安,“如此,本王在此多谢陆院首和诸位太医。”
“王爷折煞老臣,”陆乘风抱拳,战战兢兢,“既已有了诊断,臣这便去和几位太医为王妃开方煎药。”
萧恪颔首,跟他强调:“王妃受不得太久太多的疼痛,你们要尽快调配出最好的丹药替她止痛解忧,如有甚么稀缺的仙草寻不到,本王负责提供。”
陆乘风小心翼翼应诺,“臣遵命。”
萧恪面色清和的说,“这几日有劳陆院首及诸位太医,今夜还请在府中安心歇一晚,明日本王再让人送诸位太医回府。”
陆乘风:“臣拜谢王爷。”
而后便告辞退下。
*
因为方才太医为裴瑛看诊时,女官将室内的灯火又点亮了数盏,待萧恪再次来到她跟前时,裴瑛这才注意到萧恪比平日里沧桑了不少,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大圈青色胡茬。
见他坐到床沿上,裴瑛便问他,“太医都与王爷说了些什么?”
萧恪倾身替她往上拢了拢胸前的锦被,“太医说只要王妃能醒过来,然后吃丹药好好调养,就会一切无碍。”
想到那日的惊险,裴瑛心有戚戚,“王爷,这次是妾身给您惹麻烦了。”
萧恪手上动作微微一滞,“何谈麻烦?若真要论,也是本王没有保护好王妃。”
裴瑛懊恼道:“妾身当时可能有些判断错误。”
萧恪心里本能的逃避此事,十分不愿与她再纠结这个问题,只伸手勾了勾她秀丽的鼻尖,神色幽暗,“事情都已过去,王妃莫要再多想这些无用之事,总之……只要王妃没事就好。”
裴瑛见他面色不虞,以为他在为此事自责,于是只能努力将此事压在心底,并安慰萧恪道,“王爷不要担心,妾身会赶快好起来的。”
萧恪眉目稍稍舒展,“也不用太着急,王妃慢慢将养就好。”
裴瑛想到公爹和婆母,裴瑛又问,“不知父亲身体可有好转?”
萧恪点头:“他已无大碍,再修养两日就能好全。”
裴瑛不禁有些抱歉:“妾身才刚协助母亲打理王府内宅之事,不想却突然出了这一档子事,恐怕要令母亲失望。”
看她刚一醒转就要操心这些,萧恪不禁有些生气,“如今任何事都没有王妃好好养伤重要,而王府之事总有人能够操持,还请王妃这段时间少动你这小脑瓜子。”
裴瑛只好乖巧地再次闭上嘴巴。
见她不再自责,萧恪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他甚至不敢深想若叫裴瑛知晓事情真相会当如何?
不一会儿,女官端来了汤药,萧恪还想如前几日那样喂着裴瑛喝下,可却被她婉转拒绝。
“王爷,妾身睡了好几日,嘴巴都是苦的,王爷还是不要受罪为好。”
萧恪正拿着瓷勺搅拌着碗里浓黑的汤药,听她说这话,不住轻笑,“王妃睡着时本王都是这样喂的,如何醒来后却不许了?”
裴瑛:“……”她昏睡的时候自己也没办法阻止他啊。
汤药搅拌得差不离的时候,萧恪先舀了半勺亲自尝了一口,见汤药温度正好,便将汤药放在就近的案几上,自己上床去轻轻半抱起裴瑛,将她的背脊枕在自己胳膊和膝弯上,而后端起药碗先含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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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身要喂裴瑛。
明明有勺子,他偏要嘴对嘴喂她……
萧恪今日怎这般矫情?
萧恪却在用下巴蹭她的唇畔,并用眼神示意她听话,裴瑛咬着牙齿,却能感受到他的胡茬扎在她的肌肤上,生出轻微的疼痛感。
她凝着他泛青的下颚,想到这两日他都是这样守着她,忽而心间就柔软下来,便微微启开嘴巴,由着他将汤药渡进自己口中。
汤药入喉,苦得裴瑛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团,她苦着脸将萧恪手里的药碗推远了许多。
“这药是太苦了些。”萧恪不怕苦,但这汤药滋味着实不怎样。
可能是生病变得脆弱,这么苦的汤药,裴瑛愣是不愿再喝第二口。
萧恪却哪里肯依她,“良药苦口,太医说这药会大大缓解王妃的疼痛。”
裴瑛使劲地摇着头,然后问萧恪,“榆芝她们呢?”
萧恪:“应当在后厨帮忙熬药,怎么?”
裴瑛望着他,“王爷这两日照顾妾身如此辛苦,不如换她们来照顾我吧,王爷白日里还要处理正事,还请赶紧去歇一歇。”
萧恪正色道:“照顾王妃便是正事,本王不觉辛苦。”
裴瑛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指了指他的下巴,“王爷都长出胡子来了,还说不辛苦?”
萧恪并不在乎,但想到裴瑛应当十分喜欢公子俊逸的模样,不禁有些不高兴,“如何?王妃这是在嫌弃本王?”
裴瑛忙辩解道:“王爷都不嫌弃妾身嘴巴苦,妾身又怎会嫌弃王爷?”
萧恪心想这还差不多,便又准备端起药碗继续喂她喝药。
裴瑛只得坦诚道:“药实在太苦,我想要吃蜜饯。”在她记忆里,蜜饯这种东西,从前父亲和谢渊总给她买,不过那个时候她尚且年龄小,如今都已为人妇,再想吃这些就觉得难为情。
萧恪见她不好意思,瞬时明白她为何想要叫侍女进来伺候。
他忽而叹气。
他从前对两位军师喊裴瑛小王妃没什么感觉,可此刻看她这拐弯抹角想要吃蜜糖的孩子气模样,确实还很小。
而他比他的王妃大上整整八岁。
“等着。”萧恪有些气闷地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萧恪就给她拿来了一罐红枣蜜饯,裴瑛连续吃了好几颗蜜饯,等嘴巴里觉得苦味消散大半,这才愿意让萧恪用瓷勺喂她将那碗极苦的汤药喝完。
醒来后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大概是药效在发挥着效用,原本隐隐作痛的伤口这会儿好似消停了不少,而她又要昏昏欲睡起来。
萧恪连忙取了水替她和自己擦了脸,便与她一同上了榻安歇。
只是在裴瑛沉入睡梦前,忽然想起一件事。
“王爷可有看见妾身那日身上荷包里装着的平安符?”
萧恪想着那枚带血的黄符,在黑暗里轻轻“嗯”了声。
“那就好,听大师说祈愿这事是心诚则灵,可平安符若是丢失,菩萨怕是定会怪罪。”裴瑛嘟囔呢喃着,“妾身可是有在佛前虔诚祈愿王爷此生平安顺遂、万事胜意的呢,菩萨可不能不显灵。”
萧恪心潮暗涌。
后来的这一夜,萧恪久违的在裴瑛枕畔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