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菲尔塔利起得很早,但将她唤醒的并非黎明,而是昨日未完的棋局。
泰雅是个坚强的人,虽然不幸落在她的脑袋上,但她并没有消沉,很快打起精神,并在出事的第五日前来拜访。她苍白的面孔把奈菲尔塔利吓了一大跳,但泰雅实在是个可爱的人,她说她是为那日的关照而来。
“老实说,那时我疼得厉害,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只记得有很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祈祷。我一直想着是你,问了旁边的仆人才敢确定。这几日我身体一直不适,又怕过了病气给你,医生也总在我耳边叨叨,故而今日才来拜访,实在不好意思。”
每次奈菲尔塔利跟泰雅讲话总觉得头晕目眩,只因她不光人美,话说得更加美妙。哪怕奈菲尔塔利做了些准备,但回话还是磕磕巴巴地。她同她道谢,扶着她坐下,又招呼人端来水果。泰雅也没空手来,她带来了软绵绵的糕点,奈菲尔塔利也知道这种新式吃食,但全王宫的厨子都没有泰雅做得好,火候、调味,都差的远。
她们一边享受甜点,一边聊天,分享家庭带给她们的故事。奈菲尔塔利知道了她还有两个弟弟:吉古利稍大一些,天性自由奔放,让他乖乖坐在一个地方还不如让他挨顿打;内贝特小一些,长得像母亲,是热衷于童谣的白日梦姑娘会喜欢的类型,但他的嘴巴足以劝退全年龄段追求者,不关男女——奈菲尔塔利听到这里笑了很久,但泰雅绝不撤回她的评价。
“等你亲眼见到他,你也会赞同我。”
奈菲尔塔利笑得更厉害了——泰雅这个人身上有种魔力,在她不想开玩笑的时候,却能说出最有趣的笑话——但她并不觉得这个假设会有实现的机会。她们是王子的正室,需要与其他男人保持距离,保卫她们的侍卫都要精挑细选,而且各有各的岗位,若非紧急情况,禁止随意离开。
宫内的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宫外呢?
奈菲尔塔利成为拉美西斯妻子的这段时间内,还没瞧见过一个生面孔。如果没有法老或王子的召见,她们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这次也是个例子。泰雅的父亲被任命为大将军后便时常居住于王城。她出事已经有好几天,但她的亲人却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王子妃流产这事没法隐瞒,自有下人会多嘴多舌,要说努尔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奈菲尔塔利怎么也不肯信。
说白了,没有丈夫的点头,就算她们出了天大的事,她们也不可能见到家人。
想到这里,奈菲尔塔利不禁轻抚小腹。她怀胎已超过15周,现在已经显怀,之前恶心、呕吐的症状也明显有了缓解,但她的肚子愈来愈大,她的身体也慢慢地笨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奈菲尔塔利总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连唠叨的内弗莱特都可以。这种心理在她怀孕不久就出现了,从前她还可以忍着,而现在,每每她想起孤身一人的可能性就会心生不安、手脚冰凉。
内弗莱特不止一次建议她差人去让王子过来陪陪她。奈菲尔塔利也按照她说的做,只不过她的人去求十次,王子都不一定会来一次,倒是不请自来的泰雅跑得勤快。七天里,奈菲尔塔利有四天能瞧见她。有好几次,王子跑到泰雅那去找不见人,转着就来她这里要人,每回,泰雅都会让拉美西斯陪着她,自己回去。拉美西斯有的时候会听泰雅的,有时候不会,没什么规律。奈菲尔塔利逐渐明白,他要怎么做全凭他心意。
于是,无论内弗莱特再怎么劝告她,奈菲尔塔利也不再往拉美西斯身边派人、传消息了。
她曾把自己的发现和决定当谈笑话题讲给泰雅听,但泰雅却没有笑。
“你做的是对的。王子的梦里除了战场就是王座,处理女人的琐事一定是他最讨厌的事情。”
“或许没有之一。”
她的俏皮话让泰雅笑了一声。“是的。”泰雅点点头,转而劝告她,“但你还是应该派人去找他,只要别那么频繁,别惹他讨厌就行。”
她的回答就跟奈菲尔塔利设想的差不多。就算在她看来,泰雅也是个怪人。现实点来说,她们是为了同一个位置、同一个男人而争斗不休的人,而在这场争斗中,显然泰雅更占优势。她知道拉美西斯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知道如何与他相处,甚至她本人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奈菲尔塔利都听说兽园的人是多么对她感激涕零。
照理来讲,泰雅应该牢牢把住王子的心才对,而不是把大把大把时间浪费在她这个“对手”身上。奈菲尔塔利对女人相争的故事并不陌生,她母亲的经历更是其中之一。曾经,她的母亲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的父亲,连同着父亲带回的其他女人也全然信任,结果他和她们回报她的却是痛苦和孤独。
自从怀孕,奈菲尔塔利一直都害怕自己会步她母亲的后尘,但泰雅才是要犯那个同样的错误的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记忆涌上心头,但她想起的既不是幽怨的母亲,也不是远在天边的姐妹,而是躺在床褥上的泰雅。她浑身血淋淋的,眼睛睁着,却不带有一丝生气。奈菲尔塔利不由自主吐出一句话。
“我不讨人喜欢,尤其是不讨王子喜欢,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她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还好内弗莱特不在,否则一定会大呼小叫。泰雅看上去也略感意外,接着,她就露出无奈的表情,常见于她的长姐对付二姐那般的微笑。
“首先,你本身就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你笑起来很漂亮,性格也柔和,而且还有自己的想法。这些是客观事实,我没法干扰。如果拉美西斯不喜欢你,那是因为他有毛病,而不是你的问题。至于如果你不讨人喜欢,对我会不会更好......”泰雅说到这里,沉吟一声,郑重思索一番之后回答她,“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因为我想不到它成立的条件,但既然你这么问,我就会回答你。”
奈菲尔塔利已经忘了那天她们后来聊了些什么,但她依然记得泰雅的回答:绝不。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没那么孤独了。奈菲尔塔利继续将目光放到面前的残局上,它还维持着昨日的情形。她必须要思考自己之后的处理,谋求一个求生之路。
泰雅在得知她对阿哈棋的兴趣之后便开始陪她玩这种游戏。
最初,奈菲尔塔利输地很惨。观棋和下棋完全不一样,泰雅相当擅长进攻,正是她难以应对的类型。这时候她就不得不感慨泰雅的才华,正是那些新型草纸,让她们可以把每次对弈的过程记录下来,随时掏出来,查漏补缺。
奈菲尔塔利经常就着月光和烛火思考局势。内弗莱特劝不动她,就会大叫着要去找泰雅要说法,直到那个时候,奈菲尔塔利才会去乖乖睡觉。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她感觉自己与泰雅的交锋正逐渐拉长。很多时候,奈菲尔塔利都能中盘跟泰雅打的有来有回,问题是她处理残局的能力不足,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卡在那里了。有一天,泰雅向她建议尝试一下更具有进攻性的棋路。奈菲尔塔利苦思冥想,在脑海中构想各种棋子的联合进攻战术,再尝试在实战中加以运用,果真好了很多。
现在,她也能强迫泰雅跟她和棋,偶尔她也能赢一两次,但可惜的是都不是通过将死迫使泰雅认输。
“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内弗莱特将早餐放下,便来到她的身边,“不就是些黑啊白的?您看的这么入迷,看不懂,实在看不懂。”
这话奈菲尔塔利已经听了无数次了——确切来说,内弗莱特绝大多数的话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冒——所以她没搭理内弗莱特,只接过饮品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您看的这么认真,这次能赢吗?”
内弗莱特对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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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的理解只有赢和输。
奈菲尔塔利理解她,但她认为泰雅说的很对:玩游戏固然是为了赢,但如果一个人只为了赢而下棋,那么他只能会与胜利越来越远。
奈菲尔塔利其实只是喜欢思考的感觉。每当她下棋的时候,她的头脑就如万里无云的蓝天那般清晰明澈;当棋局日趋激烈的时候,她的心脏就会砰砰直跳,那搏动不同于她在拉美西斯怀里的紧张。奈菲尔塔利知道那是兴奋,而且她知道,奈菲尔塔利更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过她也知道这一局要赢,会有多么麻烦。
这局她执白,而泰雅执黑。这是她们掷骰子决定的。相比于后手,泰雅更擅长执白发动攻击,奈菲尔塔利的战术偏好则更为均衡,因此,这种分配在一定程度上利好奈菲尔塔利,但开局的不久,她就遇到了个麻烦。
在昨天的上半场战局中,泰雅率先用自己的士兵上前,发动进攻。奈菲尔塔利则用斥候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效果不好,因为她后知后觉,这是个弃子战术,如果她吃掉这枚送上来的士兵,泰雅的将军对她的左侧阵地进行强势打击。事实上,泰雅也是这么做的,黑方的将军直接上前,兵锋直指白王。
当时,奈菲尔塔利想了很久,但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这样接受子力损失。她将自己的斥候撤回,拦在黑将与白王之间,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奈菲尔塔利的另一只斥候也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奈菲尔塔利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在棋盘进入中局的时候,她转而发挥自己巩固子力上的才华,泰雅也很谨慎地没有采用过于张扬的攻击手段。她们一时间陷入了拉锯战。她试图打开一个缺口来扳回劣势,但无论她用出什么招数,泰雅都会予以堵截。
在泰雅进行封棋前,形势已经不容乐观。她必须想办法把泰雅的将军逼走,不然她的王就会有风险。她的确做到了。然而在那之后,泰雅又用祭司对白王展开攻击。奈菲尔塔利足足思考了半个钟头,最后选择弃掉自己的车。这步无功无过,但好歹维持住了现有局势。或许是因为月份大了,奈菲尔塔利有些疲惫。泰雅注意到了这一点,主动提出封棋。对此,奈菲尔塔利很是感激。思考强度大,屋外又热气腾腾,她的脑袋确实有些不清醒,能休息当然最好。
按照规则,泰雅将自己的下一步棋写在一张草纸上,封好,放进棋盘下面的缝隙中。之后,她们分开,各自回去思考自己之后的棋路,明日继续对弈。
事实上,她们完全是凭着相互信任在这么做。泰雅相信她不会偷看路数,而她也相信泰雅不会修改草纸上的下一步路线。这种互相信任的可靠感也是她享受的一环。
其实对泰雅的下一步,奈菲尔塔利早有预料。比起她,泰雅的身体更好,玩起这种游戏也游刃有余,而且她最擅长的是进攻,泰雅也不太可能会去放弃自己擅长的战术,所以奈菲尔塔利相信泰雅会继续进兵上前,在拱卫阵地的同时,向中央继续发动进攻。
奈菲尔塔利知道,在计算力上,泰雅比自己更胜一筹。她若想赢,就不得不兵行险着。她几乎找遍了棋盘的每一个角落,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当然,奈菲尔塔利也知道,如果泰雅没有计划走那个兵,或者注意到了这种迂回的战术,她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但她仍然坚信这是有意义的。
“每一个战术,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有其意义。”在她某一次泄气的时候,泰雅很认真地如此告诉她,“问题是如何总结过去的错误,度过现在的困难。”
于是奈菲尔塔利又研究了好几种可能的走法。她觉得自己就像在爬一座前所未有的高山,有那么多条崎岖复杂的山路,她爬了那么久,现在终于看到了那为金黄所笼罩的、如巨枪一般的山峦的顶端。
突来的喜悦袭上她的心头,她听到自己的回答。“或许这次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