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了命了。
泰雅发誓,她宁愿被狮子咬断喉咙,也不愿再承受一遍这种痛苦——让那个小丑就那么死了真是便宜了他,还有拉美西斯是个只顾着自己的混蛋。
泰雅听到了他的声音,女人的产床向来被视为不净之地,他自然不会进来。当然,她觉得这个是个好选择,因为如果拉美西斯现在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用尽力气指着他的鼻子骂“去他娘的大王后”,字正腔圆、绝不掩饰。
药物流产比人工流产好不了多少,与生产的痛苦有一定距离,但实在不多,当痛楚超过一定限度,孰重孰轻将毫无分别,泰雅的脑袋里只剩下如何尽快度过这个困难时期。
其他人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就如同她生产时一样,一圈人围着她念动咒语,向阿蒙神祈求她的心能足够强壮。她们还把一根用象牙雕成的魔杖放在她的小腹上,希望其中的魔力能够帮助她度过此劫。
医生则按照传承的药方,为她献上止痛的药液,主要成分是草药、蜂蜜、长豆角汁和奶。
这些举动就和上次一样,毫无实际作用,就论心理安慰这点,也比不上她们的陪伴。纳胡特、戴瑟、海吉、瓦德……这些傻乎乎的姑娘,一边忍着泪水,一边为她奔走。今天天热,可真难为她们了。
同样焦急的还有她的旺财。那条好狗儿就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在她被抬回来的时候就从小窝中奔出来,一直在她的脚边呜咽,被挡在门外后就一直叫唤。旁人觉得那声响闹人,打算把旺财赶跑,但泰雅拦住了他们。她觉得那声音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不仅不吵,反而让她心中萌出莫名的安稳。
“把它放进来吧。”
纳胡特立刻跑去开了门。狗儿马上从门的小缝挤了进来。它轻步走近,闻闻她的手指头,静静地绕了个路,从床的下方跃上床铺,在她身边躺下,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瞧。
什么叫做人不如狗,这就叫人不如狗。泰雅努力地给了它一个微笑,但她知道她没法给它更多了,因为真正的磨难还需她自己度过。
药物流产实际上是用药物刺激人体,继而模拟自然流产的过程。现代的药物流产已经比较科学,前两天产妇会服用米非司酮片,让胚胎停止发育,第三天视情况使用米索前列醇刺激宫缩将胚胎排出。排出过程的时间长短视个人情况,大概在3-4个小时完成整套流程,再进行检查,视情况是否需要清宫。
公元前的流产方式就不指望着那么精细了。泰雅倒也想知道自己服用的药物的原理,但八成是刺激器官。她现在强烈的宫缩就是证明。
泰雅本以为自己看到支离破碎的人体后,还要装个晕眩什么的,结果生理现象根本没给她多加表演的机会。腹部疼痛、全身发冷、□□流血,这些流产的生理反应已经足够震慑他人了。
如今,剧烈的痛楚让她无法站立。她只能躺在床上,伴着头晕、发烧和呕吐,熬时间。事实上,有那么一段时候,她的意识完全处于朦胧状态,吐了几次才清醒了一些。
不过比起日后被活活剖开肚子,泰雅还是觉得如今状况好点。关键在于尽快把小腹里的东西排出来。她吸气、呼气,拼命挣扎,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一个人走入房内。泰雅微微转头,看到一个姑娘拨开人群,急切地向她靠近。
那是奈菲尔塔利。她的惨状似乎是把这个才嫁人不久的女孩吓了一跳。奈菲尔塔利走到她身边,眼神和双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最后,她跪在床边,用双手捧起她的。泰雅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奈菲尔塔利一直在发抖,眼睛里只有哀伤和恐惧,但她依然倔强地告诉她。
“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接着,奈菲尔塔利也加入了祈祷的行列。咒语混着呜咽从她的嗓子里一起淌出,泰雅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起痛苦起来。
祈祷。诸神保佑,她真是个虔诚又温柔的好姑娘。但若老天有眼,她们就不必在这里受苦了。
*
事情就跟泰雅预料的差不多。她的流产虽然动静大,但没有惊动法老,更谈不上严肃处理。
出事的当天,图雅王妃来得比他的儿子还快,后者则在母亲的建议下进行了处置——她的流产被视为一场意外,但兽园由于人员失误和狮群管理不善,上下人等均被吊销一年工酬。泰雅觉得这不仅是王妃的想法,拉美西斯那个人或许自大,但他不傻,算数水平也不错。
一个还能生产、甚至有替代品的女人,与一群需要长期培养的驯兽员,孰轻孰重,只要是个会算账的都能分清。这也是泰雅下这步棋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不会大到哪去。
在她流产的三日后,兽园的负责人也过来向她请罪。这自然也是走个过场,王妃尚且没有实权,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王子妃呢?
但泰雅当然不能让人瞧扁了她,否则以后她在王宫怎么混?这个境地是她布置的,别人又不清楚。为了做戏做全套,她也得跟这位大人亮亮牌。
她对对方的甜言蜜语不置可否。“大人倒是肯卖我这个面子,百忙之中还能来我这里坐一坐。可惜偏挑了个王子不在的时候,就不怕徒劳往返?”
妃嫔的荣宠全都要看法老的面子,王子妃也是如此。这个道理谁都清楚明白。兽园的这位大人花了三天时间才跑过来请罪问安,倒不如说是观望了三日。他看的当然是拉美西斯对她流产的态度,若是王子对她不闻不问,别说来了,恐怕他以后眼中都没有泰雅王子妃这个人。这三天来,拉美西斯频繁往她这里跑,图雅王妃又时常差人来问安,这位大人才肯挪挪他的屁股。
这位大人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舌头却灵活得很,立刻摆出一副十分诚恳的态度讲道:“为殿下费心劳力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我一小小奴仆今日前来只为负荆请罪,谋个为殿下分忧解难的机会。怎么敢去打王子殿下的主意?再说,王子妃殿下蒙受阿蒙神的祝福,又有王子的恩宠,此番逢凶化吉,日后......”
泰雅直接开口打断他这些车轱辘的漂亮话。“大人这席话跟多少显贵说过只有您自己清楚。”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低着头,立刻闭上嘴,但泰雅知道他只是在想更多漂亮话来应付她,她不可能给他打太极的机会。
她迅速而果断地告诉他。“您今天跑来,看着是来卖我的面子,其实你是想试探我,看我对你们兽园上上下下的态度。”
这男人听了这话,立刻跪在他脚边。“殿下冤枉啊!小人怎敢试探您?您可以去打听一下,自从出了这件大事,兽园上上下下都在整顿,小人最近忙得也是脚不沾地......小人真是迫不得已啊,殿下!”
泰雅冷哼一声。此人这幅模样倒是比之前恳切了不少,但可惜她不买他的账。“您说的好听,但您肯定知道,我的孩子因为兽园没了,王子只罚了你们一年的工钱。你们兽园没有因为我的孩子流哪怕一滴血,您也害怕事后王子听了我的话再行追究......”
“与其闹到最后备受牵连、人头不保,不如今天先来看看我的脸色,再谋应对之策。大人,考虑地真不少啊。”
泰雅向前探了探,用手中的小扇敲了敲面前男人的头颅。这位训惯了狮子的好手立刻颤了两下,不敢再说一句话。
她满意地笑了。“大人,您很聪明,但这王宫从不缺聪明人,但您得记得,耍聪明,也得找个合适的对象。”
“小人谨记殿下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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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起来吧。”
泰雅也没打算跟他玩真的,兔子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这一年的工钱确实不少。兽园不比其他岗位,很少有油水可赚,基本靠工钱和贵族的打赏过活,现在稳定的收入被裁减,恐怕他们之后的一年会很不好过。
“我看大人一表人才,身体强健,有无娶亲啊?”
“回殿下,小人五年前结了婚。”
“可有儿女?”
“蒙殿下关心,现已有一儿一女,都身体健康。他们的母亲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当真是辛苦。”
这位大人是真的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她没问他妻子的事情,他却自己答了,目的就是抓住那一丝能让她动容的可能性。
确实,泰雅还真打算卖他一个人情——虽然这事本身就是她挑起来的,但也不妨碍她从中赢两次——她神色如常地摆了摆手。“既然没有别的事,你就去做你的工作吧。”
到了晚上,拉美西斯照常来到她的住处,就和前几日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嘘寒问暖,好像这样能让他心中的亏欠能少几分。
“今天,兽园的席克大人来见我了,跟我问安。”
“他算什么大人?”拉美西斯不屑地说,“那是他应该做的,他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居然让一个酒鬼一个人值整个夜。”
泰雅在他的侧脸上轻啄一口。“我都不上气,您来什么气呢?”
“我没生气。”他固执地说。
“哦,那我就当是我自己在磨牙好了。”
拉美西斯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也就是你敢对我说这种话。”
“谁让我是个将军的女儿,生来就无法无天呢?”泰雅温柔地说,“不过我确实要斗胆,向您求一件事。”
“什么事?”
他的态度有些警觉,甚至把她推得远了些。看来他适应王储的身份比我想象中的快。泰雅并不气恼,甚至在心里还有点高兴,因为此时拉美西斯有多么警觉,之后他就会有多么愧疚——当然,她没有把这份得意表现在脸上。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我们的孩子。那是一个男孩,长得和您很像,嘴巴、鼻子,和他的眼睛......他没有哭,而是向我微笑,说诸神没有为难他,他在芦苇地过得很开心。”
这当然是扯谎。泰雅从来不信这种鬼神之说,拉美西斯估计也不怎么相信,但他的脸上却是有些动容,因为这个故事能帮他骗他自己,让他不那么自责。
泰雅继续告诉他:“所以我今天就向席克大人问了他的家庭。他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很健康,他的妻子为了照顾他们也很辛苦。”
“他也是个称职的父亲。”
“是啊,他是。”
拉美西斯这话是评论席克,还是在说服他自己,泰雅不知道,但她要把台词说完。
“我没他们那么有福气,孩子早早从我肚子里走了,我只能在梦里看到他。诸神有眼,没让他受苦......”她叹了一口气,“我就想,他那么可爱,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有其他孩子受更多的苦楚。说来也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总是那么复杂,却总要拉着孩子一起。”
拉美西斯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泰雅想,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他还是问道:“你是求什么?”
“我想求您减轻对兽园上下的处罚,否则,那些孩子后面的一年要怎么度过,真的只有诸神才知道了。”
拉美西斯凝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抱在怀里,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紧,甚至胜过了他们新婚之时。
“我答应你,泰雅。”他的声音中居然有那么一丝痛苦,“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