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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珍宝

作者:七情Q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临近约定的时间,泰雅没到,来的是她的侍女。


    奈菲尔塔利看着她,这个姑娘长着深褐色的头发和一对灰色眼睛。她叫戴瑟,经常为泰雅在王宫中奔走,奈菲尔塔利第一个接触的泰雅的手下就是她。


    戴瑟恭敬地向她行礼。奈菲尔塔利让她起身,紧接着便问泰雅是否还能赴约。


    “回殿下,小公主今早起来后闹腾地厉害。泰雅殿下需要照看一阵,怕您白等,差我来问问您能否稍等一下,若您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这场棋就改日再下。”


    我哪有其他事呢?奈菲尔塔利自嘲地笑了。我不是泰雅,我没有威武的骏马,甚至看一眼她的猎犬都要倒吸冷气。我在这宫里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其他朋友了,唯一擅长的也只有下下棋。


    但奈菲尔塔利很快收敛起情绪。她还没有可怜到要在仆人面前表露脆弱。当然,泰雅的仆从们都很懂规矩,从进门开始,戴瑟就一直低着头,没直视过她哪怕一眼。


    “好。”


    奈菲尔塔利一度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威严一些,但她的声音天生纤细,所以她总是失败。现在她也不再纠结了,因为她发现,对于这宫里的人来说,她的身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远比她这个人要重要。


    “你回去告诉泰雅,我今天没什么事好做,我会等着她。”


    戴瑟点头告退。等她的身影从她们的视线彻底消失,内弗莱特立刻开口。“不就是个女孩,值得这么费心费力吗?真是有福不会享。到底是小户出身,就算是做了王子的正室,也没有应有的派头。”


    奈菲尔塔利不想讨论女孩的问题。


    根据传统的预示,她的肚子里同样是个女孩,她一直没想清楚要怎么对待她,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她,因为她的母亲们就是内弗莱特时常接触的贵族女性。是的,理论上来说,奈菲尔塔利有很多个母亲,但可惜的是,她们,就算是她的亲生母亲,对她表现出的最大关怀就是白天吃了些什么,吃的香不香。


    想一想,或许她的大姐更像是她的母亲。但奈菲尔塔利拿不准,因为她的二姐更加勇敢、遇事从来站在最前面,嬷嬷们时常可惜穆特维亚小姐不是个男孩(这是她小时候装睡时听到的)。


    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她不知道大姐嫁人没有,也不知道二姐如今身在何方。


    奈菲尔塔利知道这些问题自己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从未得到答案。每次家里的传信都会问她肚里孩子和王子对她的态度,从未搭理过她关于姐妹们的担忧——只有一次,教训她别想那些没用的事。奈菲尔塔利最初还会因此而伤心,但或许是受了泰雅的影响,她在这些问题上花费的时间愈来愈少,她开始把更多精力放到自己身上。


    她要在这里活下去,但不是听他们的,她要听自己的声音活下去。


    “她的父亲是将军。”这番言论没能止住内弗莱特的不屑,一如既往,但奈菲尔塔利在她开口之前告诉她,“就算她的祖父曾是陶工,她的父亲现在也是将军,就算他没了一条手臂,他也仍然是将军。他,那个被你瞧不起的男人,现在是法老军队的统率。这才是最重要的。”


    内弗莱特薄薄的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帮助大人。”


    这里的大人当然是指她的父亲,但奈菲尔塔利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她在王宫里是个替代品,在家里也是。他们说不定在筹划着再送一个或者几个姑娘到后宫,但这里没有解脱,仅仅是又一个地狱。


    见她不为所动,内弗莱特又说,“那你得帮帮你的母亲吧?”奈菲尔塔利抬起头,这似乎让内弗莱特有了些信心,于是她开始宣传,如果她在宫里得了盛宠,她的母亲在家里就会过得更好。


    起初,奈菲尔塔利真的有些动摇了。她可以不在乎那个绝大多数时候都以背影出场的父亲,但她无法完全割舍自己的母亲。她记得那个女人啜泣的声音,记得她温暖的拥抱——虽然她只在她们离家的时候那么做过,但母亲仍然是给予过她温暖的人。


    或许是阿哈棋的功劳,她抓住了这套理论的漏洞。


    “母亲会过得更好,你指的是什么?她不愁吃不愁穿,毕生所愿就是挽回我父亲的心。”她问道,“王子果真神通广大,他爱上我之后,也能让父亲爱上我的母亲吗?”


    内弗莱特愣了一下,然后磕磕绊绊地讲道:“她可以,我是说,大人可以,嗯,保护您的母亲,让她不受人欺负。”


    奈菲尔塔利知道自己家那混乱的家庭关系。虽然凯美特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但对于贵族来说,娶很多侧室用以传承接代是很正常的事情。她的父母其实也属于联姻,只不过母亲是低嫁,不用说也知道父亲当时用了很多花言巧语才把她争到手。后来父亲如愿以偿,发了迹,又陆续娶了更多年轻漂亮的姑娘,但他也知道人言可畏,所以从没在地位、物质条件这方面亏欠过母亲。


    如果母亲能放弃从那个男人身上得到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她会好过很多,但奈菲尔塔利不会苛责她,因为她知道,母亲根本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也不太喜欢小孩,如果父亲不去看她,她除了祈祷外没别的事可做。


    “谁会欺负我的母亲?”她尖锐地指出,“我的母亲保了我父亲的功名,我父亲拿到了她的一切,现在他却保护不了她吗?”


    内弗莱特面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奈菲尔塔利知道她会把今天的一切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受够了那些没完没了的问题,比如王子多少天能来看她一次,比如王子喜欢些什么,比如法老和王子最近有什么意愿和政策——王子来找她那是来消解前朝带给她的压力,哪会跟她说这些?她只知道他们在策划战争和计划改建城市,总之没忙着照顾神庙情绪。


    “如果我的父亲想要我帮他做什么,那就不要遮遮掩掩的,直接告诉我。我能做的当然会做,做不了的只能请他自己想办法。”


    末了,她还是叹了口气,抱怨道:“你们想要的不是我得宠,你们只是想让我去害人而已。”


    说完这话,奈菲尔塔利就不再管内弗莱特了。很久,内弗莱特才申明她会把这一切告知给大人。


    “好。”奈菲尔塔利点点头,“你可以下去了,还有,你把米乌叫来,以后让她跟着我看看。”


    米乌是她怀孕后,图雅王妃分给她的仆人。人很机灵,只用了五天就自己摸清楚她在饮食上的偏好,比内弗莱特快不少。奈菲尔塔利观察了她好一阵子,常让她跑来跑去,发现她做事也还可以,便起了心思。


    奈菲尔塔利不想身边的人老是说些不关怀她的话,但又考虑忠言逆耳,所以一直没换掉内弗莱特,但内弗莱特说来说去总是那几句,还给不出什么好提议。


    是时候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她,你是拉美西斯王子的王子妃,日后或许还是法老的大王后,你不能被一个仆人绊住手脚。于是她一直没有抬头,也不知道内弗莱特的表情。


    “您会后悔的,殿下。或许泰雅不会是您的敌人,但总有人会是。”内弗莱特说完,便扬长而去。


    就像她吩咐的,米乌走了进来。她身材娇小,长了一张圆圆的、很讨人喜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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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神情却没有同龄姑娘应该有的活泼。其实奈菲尔塔利偷偷觉得,米乌在气场上,与泰雅有些相似,但她觉得这或许会被认为是一种冒犯,所以不会说出口。


    泰雅并没有让她等多么久。她们约在中午,泰雅在太阳微微西斜的时候就来了。


    奈菲尔塔利关切地问:“小公主身体好一些了吗?”


    “宾塔娜特没什么事。”泰雅微笑着回答,“就是有些吐奶,打了个嗝儿,反而把自己吓到哇哇大哭。我光哄着她了,真不好意思。”


    奈菲尔塔利连忙摆手,说:“没关系,我担心添麻烦,不然也要去看看她。”


    “你要感兴趣,改天我把她抱过来给你瞧瞧。不过孩子嘛,小时候长得都差不多。”


    泰雅说着从棋局的夹缝中取出了纸片,展开,然后走出了奈菲尔塔利预料之内的那步棋——泰雅挺进了那个兵,吃掉了奈菲尔塔利的车。


    奈菲尔塔利则用自己的祭司逼迫她的将军后退,但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根本不在乎泰雅的将军在哪里。这是她冥思苦想出来的陷阱,她要用潜伏的、那只处境危险的斥候和后方的车给泰雅来一记进攻。


    她希望泰雅没有注意到那个潜藏已久的车,但她看到了,并且用自己的将军把那一车一口吃掉。这粉碎了她的计划,但奈菲尔塔利掏出了自己的第二套方案。既然攻王不成,就攻击将军。她移动了自己的斥候。


    当她得到那只黑将的时候,她的心为之而狂舞。她将自己提前温习过无数次的战术投入到实战上,这让她感到非常、甚至是前所未有地快乐。


    接着,该泰雅走棋了。


    奈菲尔塔利隔着棋盘,注视着她。在她看来泰雅想要换后是不可能的了,她们或许会和棋,但泰雅绝对不会赢。


    这次,泰雅认真思考了很久,事实上,这是她们对弈以来,她思考地最长的一次。


    她抬起头瞥了奈菲尔塔利一眼,脸上没有笑容,然后,她的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目光则回到那个让她陷入颓势的斥候和屯居于后方的白将。


    终于,泰雅伸出手,但她握住的不是最能够帮她稳住局面的祭司,而是她的王。


    “精彩的一招。”她的手停留在她的王上,神情中满是无比平和、温柔,“你用你的进攻实现了反败为胜。很精彩,做得好。”


    泰雅说的让奈菲尔塔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泰雅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发誓,你是我此生能遇到的最棒的棋手。”


    这句话实在太重。奈菲尔塔利更加说不出话来,然而泰雅只是在微笑。


    “你会习惯这种话的。为了你,我的棋盘女王,我愿意用更加传统的方式认输。”


    奈菲尔塔利从未想到自己会收到如此郑重且华丽的赞美。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等一会儿,她的仆人就会叫醒她,告诉她泰雅因为忙碌不会来了。


    然而直到泰雅将那枚黑王放倒,说出“认输”二字时,她也没有醒来。奈菲尔塔利只能相信,泰雅脸上那如静夜般美好的笑容确实是属于她的。


    “谢谢。”她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这枚棋子,能送给我吗?”


    泰雅不明所以。“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的话,这套棋也是你的。”


    “不,不。”奈菲尔塔利拿起那枚黑色的王棋,紧紧握在手里,“我只要这个。”


    ——我会把这个和你送给我的珍珠项链放在一起。它们就是我的护身符。


    她本想这么说的,但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决定把这个当做自己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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