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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中间棋局

作者:七情Q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泰雅看来,凯美特的生活跟“舒适”二字关系不大。这里植被覆盖率很低,所谓的群山也不过是一大群高高的沙堆,只有尼罗河下游地区能够摆脱焦裂的大地。但无论到哪,如雨的狂沙和枯干的河床都如影随行。


    法老的仪仗离开不久,漫漫黄沙便驾驭着狂风席卷而来。泰雅还想自己走走,享受一下久违的、寂寥的气氛,但她还是没顶住向她面门打来的砂砾和热风,最后乖乖钻进帐篷,消磨时光。


    凯美特的娱乐项目同样贫瘠地令人惋惜。除了狩猎以外,人们常见的室外活动还有钓鱼、射箭、摔跤等。泰雅对钓鱼没有兴趣,而她射箭的水平很一般,摔跤则更不用说,于是她最常做的事情是和自己的宠物培养感情。如今旺财跟去了狩猎,她的黄金船则留在行宫的马厩——留给她的选择只有棋类游戏。


    凯美特传统的棋类游戏是“赛内特”,棋盘上有三十个格,分三排排列,双方持有着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相同数量的棋子,通过掷棍决定行动,先将己方棋子移出棋盘的人获胜。


    “赛内特”的胜负取决于运气而非高超的游戏技巧,在她看来,还不如飞行棋好玩——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把飞行棋的飞机变成了战车。


    她的玩伴当然是纳胡特和塞莎拉的三个“女儿”。她们围着木制的棋盘轮流上阵,嘴里说着关于运气和游戏的玩笑话,不过今天泰雅的运气确实不好。


    当掷出的骰子再度停到一上,泰雅终于忍不住发出呜咽。“第四个!”已经到了第四个回合,但她还是没扔出六,也就是说她的战车都好好地停在营地,其他人最快的战车已经跑了半场。


    海吉——塞莎拉的“女儿”,那天的舞娘之一——率先开口。“大人,要不我们把这个当做六吧?”


    其他姑娘也立刻帮腔,纷纷表示她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泰雅摆摆手,告诉她们。“正因为是游戏才要遵守规则,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们的车全部都撞回营地。”


    戴瑟呼呼地笑了起来。她虽然年纪最长,但确是姐妹中最心直口快的一个。“那大人还不知道要熬过多少个回合呢!”


    泰雅哼哼一笑。又是她的回合。她握着骰子,非常自信。“人的运气是守恒的。”


    “守恒是什么意思?”最后一位“女儿”瓦德和她的姐妹们不大一样。她对休闲类的游戏没什么兴趣,反而热衷于强交互的棋类游戏,有些时候,她有点像个老学究。


    纳胡特回答:“意思就是你这个时候倒霉了,日后一定会幸运,如果你现在幸运,以后肯定会倒霉。”


    戴瑟夸张地“啊呀”出声,笑着说:“那以后大人一定会很走运的。”


    你这话像是在阴阳我,但我这次必投六。泰雅想着,将骰子掷出。在她希冀的目光中,那只骰子转呀转,停在了二上。


    短暂的沉默过后,帐篷里被笑声所填满。


    “没关系,大人。”海吉安慰她道,“之后你一定能一个个把我们都打飞的。”


    泰雅无语。“我是不是太顺着你们了?”


    “大人下阿哈棋那么厉害,我们只能在战车棋上跟您玩玩啦!”戴瑟有恃无恐地同她开玩笑,被纳胡特和瓦德一左一右拍了一下肩膀才作罢。


    没关系,这都是小事。泰雅安慰自己,她从前和同门打扑克牌,曾经连续十把手牌比十大的牌只有三张,属于世界冠军看了都摇头的级别。但是第十一把一定会是春天。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人类的一切智慧,都蕴藏在“等待”与“希望”这四个字中。


    开完玩笑之后,游戏还要继续。泰雅终于在第七轮开出自己的第一辆战车,但她还没开心多久,图雅王妃的侍女便来了。


    “泰雅殿下,王妃请您去一趟。”


    她没有明说理由,但泰雅也不可能拒绝图雅的邀请,毕竟她不仅是她的婆婆,更是法老的妃子、凯美特日后的太后,与她产生隔阂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于是她嘱咐三个姑娘将东西收拾一番,带着纳胡特前往图雅的帐篷。帐篷之间的距离不算远,泰雅还是留意了一番旁人的行动。士兵与仆从来来往往,正为晚上庆祝的宴会做准备。泰雅不敢奢求混着沙子的晚饭会有多么美味,只希望老天爷能给个面子,少刮点风。


    在王妃的帐篷内,一群人正围在一个木桌前,上面摆着的是阿哈棋。


    阿哈棋,这种娱乐活动其实是泰雅根据日后的国际象棋改编而来的,同样作为备选的还有老家传统的象棋,但楚河汉界不符合凯美特的政治环境,而且凯美特也很少进行海战。同时,为了迎合凯美特的政治潜规则,她也对国际象棋的棋子做了一定变动。


    一个国家的政治总会有一两个能让绝大多数人都赞同的议题,放在凯美特也成立,比如赫梯人都是蠢货,比如来自海上的民族都是土匪和强盗,再比如哈特舍普苏特法老为后世带来的“政治规则”。


    尽管诸位法老曾致力于抹除哈特舍普苏特(Hatshepsut)的统治痕迹,然而,就算她的雕像被打碎,她的纪念碑一个个被凿掉,人们依然没有忘却这位凯美特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女性法老——她从自己丈夫的手中继承了王位,而且与之前的女性法老不同,她既不在王国出现极度动荡时期继承王位,又实现了对朝政的长期把控。


    据说,这位女性法老在世时甚至考虑过让自己唯一的女儿成为继承人,可惜她的女儿很快去世了,由她丈夫的另一个妃子所生的儿子,图特摩斯,接替了她的位置。


    哈特舍普苏特的登基是一次伟大的尝试。后世的法老不得不新添上一项自己必须考虑的事:自己的王后会不会威胁到自身统治。


    泰雅不确定在国际象棋中力量强大的王后棋会不会挑动政治家们的神经,但她知道最差的结果,所以她把王后棋更改为对凯美特来说更加政治正确的“将军棋”。


    同样因地制宜的还有象棋和马棋。


    象棋由于其英文名称 Bishop 的意思就是主教,在阿哈棋中被定为“祭司”。


    马棋英文名称是 Knight,也就是骑士,凯美特本身也很少有骑马作战的士兵,因此泰雅将它改为“斥候”,相对来说也符合战场的设定。


    阿哈(aHa)这个略显敷衍的名字则是凯美特“战场”的发音。由于阿哈棋的对抗性,泰雅很快将这种娱乐活动推荐给自己的同学和老师,果不其然很受欢迎,她的老师佩皮卡就是位热衷于此的棋手。之后的传播就跟泰雅没什么关系了,只能说这个时代的娱乐市场比撒哈拉沙漠富裕不了多少。


    阿哈棋不久便传到王都,并成为贵族们广为喜爱的娱乐活动。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比达官显贵更爱显示自己才华的物种了吧?


    泰雅看向正在对弈的二人,白方是图雅,而黑方是孔斯帕克赫鲁德。她本想行礼问安,但图雅率先招了招手,唤她过去,但直到泰雅走到她的身侧,图雅的眼神也没有离开棋盘。王子的态度就轻松很多,他虽然也在思索,但还是同她打了个招呼。


    一边的侍女解释道:“现在该王妃殿下落子。”


    泰雅点头以做回应,将目光放在棋盘上。木制的棋盘被放置在白色的亚麻布上,棋子与棋盘黑白分明,打磨地十分平整,比起后世的机器产物也毫不逊色,每一寸都彰显着皇家工匠的专业水准。


    接下来的关注重点就是棋局了。


    目前对决的进程已经到了双方强占棋盘中心的中局。虽然双方是均势,但白方的子力更胜。


    黑方的王龟缩在后翼,身后是祭祀,前方是士兵,不远处还有战车和后。


    黑方看似坚不可摧,但白方斥候的位置很妙,它可以随时跳出威胁黑王,虽然黑方祭祀可以站出来护王,但白方斥候的灵活性不容忽视。除了这个斥候外,白方的两个战车兼备攻击中心和保卫白王的实力,白将与白祭祀的位置也比较灵活,都是随时能够调动的状态。


    反观黑方,虽然其中一个战车已经调动,也具有攻击中心的能力,但王翼的战车还停留在原地。这对于注重节奏的中局来说是比较不理想的。


    总体来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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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还是偏向和的局面。


    孔斯帕克赫鲁德肯定也发现了这一点。泰雅猜他的上一步是进将。他将黑将送到白将的面前,但如果白将吃了这个子,下一步黑方战车就会上前,达到一个换将的效果。


    能力最强的将进行简单的置换后,双方子力上的差距会进一步缩小。如果双方都没有失误,局面将会归于一个比较平淡的和棋。


    泰雅认为这就是图雅王妃迟迟不落子的原因,因为她不想和局,她想赢。虽然拿不太准,甚至有些自吹自擂的成分,泰雅怀疑自己是被拉过来当代打的。


    果然,图雅王妃发了话。“泰雅,你看这应该怎么走?”


    其他人,包括孔斯帕克赫鲁德,都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或许这时候她应该继续装傻,但泰雅不喜欢一直维持守势的自己,于是她谦虚地回答:“我棋艺不精,但确实有一个想法。”


    图雅王妃抬头,用她那对漆黑的双眸瞧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来看看?”


    “应该进车,吃子。”泰雅指的是靠近后翼那只。如果它上前吃掉占据中心的黑方士兵,就会形成新的白方弃车局面,棋局将从守势转为对攻。同时,白方可以通过弃子,打开中心,而且由于黑方黑格战车还被困在原地,这时候弃子,白方是可以接受的。


    更重要的是,棋手孔斯帕克赫鲁德下一步的动作。棋局上的选择往往基于棋手本人的个性。就如拉美西斯所言,孔斯帕克赫鲁德的外表像是高配版的乌瑟哈特,活像一只金孔雀,但更有礼貌,脸上的笑容也给人谦和,甚至懦弱的感觉。


    泰雅想通过这一步看看孔斯帕克赫鲁德是否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弱势。


    进车是现在白方最优的解决方案。面对白方的进攻,黑方可以不去用临近的黑兵吃下这只白车,而是移动自己黑王的位置。如果黑王像斜前方移出一步,它就可以躲开白方的围追堵截,甚至拿到小优势。


    在泰雅构建的思维棋盘中,如果黑方接受弃子,那么他将进入与白方的拼杀,而选择移动黑王,这局棋就会如同白方接受黑方弃后的那样归于平淡。


    “好棋。”图雅思索一会儿,给出这个评价后,轻松地站了起来,将座位让给她,“现在是你的棋局了,我的好姑娘。”


    泰雅推辞了一会儿,但图雅很坚定地表示,既然想出解法的是她,那么挪动棋子的也应该是她。更重要的是,王子对对手变动一事也毫无排斥,于是泰雅很顺利地接手了图雅的棋盘。


    事实证明,旁观和坐在场上完全是两种境地。在座位上,泰雅能近距离看到每个棋子的形态。它们轮廓清晰,雕琢细腻。棋盘也经过了特殊处理,外圈还围着铜制的围板。椅背上还有用鸵鸟羽毛填充的靠垫,她微微调整身子,让自己更为舒适。


    然后,她拿起那枚她盯了很久的车,又拿起对方的士兵,将自己的棋放在格子的正中央。


    但泰雅没有放松。她会趁这个机会摸一摸这位孔雀王子的个性,但这不意味着她想要输。王子沉思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这让泰雅有更多的时间去推想棋盘,思索他可能走出的每一步棋的每一种后续演变。


    思维的空隙,她注意到孔雀王子的目光已经划到黑王上,久久没有移开。如果他要动黑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另一条道路等待他的一定是失败——泰雅敢保证。


    “精彩。”


    长久的迷思过后,孔斯帕克赫鲁德没有挪动棋子,反而对她讲起话来。


    “你或许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棋手。”他说着,对图雅致以歉意的微笑,“请原谅我的无礼,图雅王妃。”


    “你说的是实话。”图雅从善如流地回答,“我儿媳的智慧有目共睹。”


    “当然。”


    泰雅没从孔斯帕克赫鲁德身上看到什么架子,也没看到什么敌意。对方坦诚的笑容甚至让她萌生了某种羞愧之情。


    她看到王子的手从黑王划过,但没有拿起。他拿起的是黑色的士兵,然后拿起了她的车——他接受了弃子战术。


    “我接受你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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