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你和他相处地很好。我本来以为你会水土不服。”
泰雅点点脑袋,重复了一遍塞莎拉口中的关键词。“相处地很好。”
“确切来说,是亲密无间。”塞莎拉微微一笑,“如果我没瞧见你,只听那些传闻,我真以为你已经爱上他了。”
传闻是高情商的说法。捕风捉影的事塞莎拉不敢兴趣,能从她嘴巴里吐出来的都是真东西。
泰雅冷静而谨慎地看了她一眼。“你往我身边塞人?”
她曾在以前的家里抓到过塞莎拉女儿的马脚,差点一脚踩死,隔天塞莎拉就把刀子驾到她脖子上。后来塞莎拉在设计下水道上为她提供了重要信息,两个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再后面,她的身边就很少见到塞莎拉的女儿了——当然,酒馆偶遇和达官显贵带到她面前的除外。
达官显贵。泰雅忽然想起来一个名字。“乌瑟哈特。”
塞莎拉脸上的笑意更深。“你猜是谁帮他找的舞娘?”
泰雅不由觉得头痛。塞莎拉连先王和当今法老都看不上,不至于跟梅里涅特王妃合作,而且她的情报网乃河畔的暗影,一旦在政治上站队就容易失去最大的优势——隐蔽。她只觉得自己被朋友涮了。
情报老板的调侃还没结束。“只有娘们会给自己的剑取名字,嗯?你那晚的表现可是我们的榜样。”
“我的荣幸。”泰雅强颜欢笑,“你就不怕我对你的女儿们下手?”
那晚之后,三个舞娘向她哭诉无处可去。泰雅受不了她们的眼泪,便将她们留在身边,后来也一并带去行宫。拉美西斯对此稍有异议,但泰雅以梅里涅特王妃有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为由劝说后,他也没再坚持。
”
泰雅原定让那三个姑娘继续做以前的事,但比起跳舞,她们更喜欢做些别的,而且胆子颇大,既不怕她的爱马黄金船,也不怕她的猎狗旺财。于是泰雅决定教她们书写、再传授些驯兽的本事。
如果她们是塞莎拉“女儿”中的一员,那么这些事就说得通了。
“如果你那么做,我们也有脱身之法,不过你的宴会会变得更加混乱。”老板拍拍她的臂膀,“重点是事实。事实证明,你不会。”
泰雅抿紧嘴唇。自她把塞莎拉当做可以交往的朋友之后,她从未怀疑过她。“你为什么要拿这种迂回的手段试探我?”
“关于这个我很抱歉。”塞莎拉诚恳地向她致歉,并以同样真诚的态度告诉她,“人是会变的,在金钱和权力之下,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变成与之前完全相反的人。”
“我以后也会变。”
“别说气话。从你把剑架到乌瑟哈特脖子上的那刻开始,你就已经很不一样了。”塞莎拉抿了口酒,“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有很多个兄弟姐妹,虽然我们之间毫无血缘,却构建了一个更加紧密的家族。”
“我曾经以为让我们凝聚在一起的是因为信仰。”
或许是因为回忆,老板的声音变得疲惫而沉重。泰雅抱着酒杯。塞莎拉还没有慷慨到白让她喝酒,她得把这杯酒喝完才值回票价。
她抿了口酒,然后借着呛鼻的酒味吐出一句话。
“众神都是狗屁。”
塞莎拉笑了。她的笑声充满苦涩,让泰雅穿梭时空,想起师父桌子上摆着的碧螺春——能让她五官团在一起的苦东西。
“将我们联结在一起的是权力。”塞莎拉说,“法老死了,大臣上台。一个近在眼前,一个远在天边。我们这些人也分成两派。一派秘不发丧,一派通风报信,最后全死在一起——好歹的吧,我们终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了。”
这笑话太冷了。泰雅笑不出来。她抿了口酒,又吐出一句话。
“国王也是狗屁。”
“这话可不能乱讲。”
“当然啦,天上诸神最多就是观众,国王贵族却能对世间戏剧指手画脚。神明只要我的赞美,但权贵却能要我的人头。”杂耍艺人一下一下,吐出火球,照得泰雅脸颊发烫。她很肯定地开口,“但他们就是狗屁。”
塞莎拉忍俊不禁。“你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我也是狗屁。如果我更有些胆气,早成吊死鬼了。泰雅将酒杯一饮而尽。她从中品出酸败的气味,就像她的灵魂。
“咱们不说这个了。”塞莎拉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次泰雅拒绝了,老板也没动气,反手把酒倒进自己杯子。“你来的也巧,我有你想要的消息。”
泰雅稍加思考,问:“梅里涅特王妃有关的?”
“聪明。”
她考虑过梅里涅特王妃的下一步行动,对方不是能沉住气的类型,问题是她究竟能做到哪个程度。“开价多少?”
“免费。”
泰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立刻抬头,望着塞莎拉。“你认真的?”
老板一脸无辜地望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的信誉很糟糕吗?”
“你说呢,吝啬鬼姐姐。”泰雅说,“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情报的真实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送礼只是乌瑟哈特捎带的任务。”塞莎拉前倾身子,与她仅有咫尺之遥。“他还带来了几个魔术师,外地人,窝在老也提的酿酒屋里。”
也提也是尤努的一个酒馆老板,算是本地老地头蛇,那里的酒有多么劣质,女人就有多么多。泰雅还在想默图怎么会容忍这种家伙留在港口,弄了半天人家是彻底的关系户子。
“我又不懂魔术。”
硬说,泰雅也懂(虽然各地的神秘流派不同),但可惜这具身体是个彻底的麻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也不懂。”塞莎拉耸了耸肩,“我的人盯了好几天,只知道他们把那地当了魔术工坊,成天捣鼓东西。”
“不是有几个手脚灵活的姐妹吗?她们还有做不了的活?”
塞莎拉翻了个白眼。“前提是得进得去才行。那几个家伙是阉人,对女人不感兴趣。”
此话一出,泰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梅里涅特王妃究竟是要干什么才会找这种人干活?她真诚地建议道:“那你要不要试试男人?”
“啤酒喝不惯就试试葡萄酒?”塞莎拉噗嗤地笑了,“真有你的。”
“除非他们酒精过敏。实在不行就只能对付老鼠的办法了。”面对塞莎拉好奇的目光,泰雅继续讲道,“人是赢不过躲在地洞里的老鼠的,想要处理的话就只能把它们逼出来——烟熏、水灌、毒药。你们应该比我专业吧?”
塞莎拉干笑一声。“我就知道找你没错。你的嘴巴总能吐出残酷又精彩的点子。”
“我会当做夸奖收下的。”
泰雅说着,脑袋里开始思索梅里涅特王妃的目的。
问题一:究竟是什么样的阴招需要雇佣外地魔术师?
因为他们想让外地人帮他们办一些本地人不敢办的事情。
问题二:什么是本地人不敢办,而外地人办起来没压力的事情?
乍一想毫无头绪。但巧合的是,泰雅就是个在这个时代书写离经叛道这个词汇的人。她能想到的,就连毫无道德感的本地魔术师都无法容忍的行为就只有一个。
渎神。
对于政教合一的凯美特来说,所有登上王座的法老等同于神明。虽然泰雅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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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解,但这种意识对于凯美特人来说如同思想钢印,中毒最深的要数贫民、魔术师和神庙——本地魔术师的力量与凯美特的神话息息相关,没人会爬上楼却把自己的梯子踢掉。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要怎么实现自己的目标呢?
——烟熏、水灌、毒药。
赛莎特问:“怎么了?”
“如果你们还要调查的话,记得别用火烧。”泰雅知道自己的面色不太好看,但依然打了个寒颤,“如果我猜的没错,在门口放两把烟就行了。”
赛莎特收敛起笑意,面目冷静地骇人。“我知道了。你想到了什么?”
“这取决于梅里涅特的魄力。老实说,如果她真的那么干,未免也太可惜。”
如果梅里涅特能果断到那个程度,那么她应该当的不是后妃,而是军人。
泰雅缓缓解开谜底。
“如果她能成功,我们就可以欢迎新时代的到来了。”
*
赛莎特顺着墙壁,一路扒上港口最高的房顶。这样的事她早做了千百次:爬到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俯视熙来攘往、人声喧哗的城市,寻找自己的目标。
区别只在于下一步动作是杀戮,还是保护。
金、银和旗帜。法老的队伍将宽广的尼罗河遮了个大半。船队浩浩荡荡地驶来,一一驶进港口。
昨日,拉美西斯王子与“诺姆”默图大人亲自来港口监督清理港口与街道的工作。多亏他们的努力和港口的扩建,否则赛莎特还真不知道怎么装下法老的仪仗。
她本来以为霍伦海布的派头就够大了,现在来看,塞提的水平更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赛莎特来的理由不是为了他。
自兄弟姐妹们卷入阿伊与霍伦海布的权斗而损伤殆尽,幸存者们就对法老毫无兴趣。他们有的藏身于市井,有的隐匿在权贵之家,还有的在王宫工作,但没有一个拾起老本行。
他们曾笃信权力带来的家族幻影,而虚假的家族带给他们的只有彼此的鲜血。
赛莎特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跟权贵搭不着关系,结果她还是投身其中。
——给你看看你日后的守护对象。
她自接引的人群中捕捉到自己那个令人操心的天才妹妹。老实说,不难找,泰雅和丈夫站在一起。当法老下船后,他们一同上前行礼。
藏身于高墙阴影中的她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能看到塞提亲自将泰雅扶起。看样子他对这个儿媳妇相当满意。
应该是对她能带来的利益相当满意才对。
尤努的城市改造非常成功。这个功劳算在了泰雅的弟弟,内贝特身上,但塞提知道那是谁设计的方案。比起让女人取得功勋,他们宁愿给一个五岁的男孩造势。
赛莎特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凭泰雅的脑袋,她在后宫过得应该不会太差,但前提是,他们得活下来才行。
她摸了摸亚麻制成的包裹。那里面有一个透明的小瓶——他们从魔术师的工坊顺出来的东西——里面装着奇怪的淡黄色的液体,有点像油,底部还有一些粉末。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稀奇的玩意儿,但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没人敢打开。赛莎特打算把这个东西交到泰雅手上瞧瞧。
很快,法老的仪仗便顺着主路开始向东挺进。他们的目标不是行宫,而是提前划定的狩猎地。等狩猎完成后,他们才会回到行宫,用打到的猎物准备宴会。
用打猎来彰显自己的能力。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赛莎特想着,如同飞鸟一般,背着人流的方向一跃而下,紧追队伍而去。